我把整块臭豆腐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着它闻臭吃香的独特口味,也顺道回忆起现代的种种。
唉,我现在这吃相,怕是又会让狼人笑话了,如果他能看得见的话!他一直笑话我吃臭豆腐的样子,说我的吃相就像是头饥饿的食肉猛兽。
“什么味道?真的有这么好吃吗?”小棒子在一旁试探着问道。她看到我满脸享受的样子, 实在是好奇,不自觉地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
我递给她副筷子,示意她自己夹。
她犹豫着接过筷子,小心地夹了一块,又小心地放到嘴里,试探地嚼了两口。忽然,她的瞳孔开始放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表情一下子变成了享受而又馋涎欲滴的样子。
“嗯,好吃,真好吃!又香、又臭,还又辣,好吃!”小棒子一边嚼着,一边赞不绝口。豆腐一块一块被放入口中,不一会儿,一盘子臭豆腐就被她报销了。
我鄙视地瞪了她一眼,有这么抢食儿的吗?这一盘,我才吃了两块而已!
小棒子笑得讪讪的,“要不,我们再炸几块?”
看来这东西在古人中也有市场。她是第一个尝试我的臭豆腐的古人,得到她的赞誉,我心里算是有了点底。
正对着九阿哥府侧门的梯子胡同的胡同口,这些天路过的行人有些少。因为从两天前开始,这里时常发出阵阵冲鼻的臭气。
人们远远地绕过胡同口,发现在小棒子家的豆腐摊旁边,有人支上了一口小炭锅。臭气就是从那锅里和它旁边放着一个小瓦罐里发出的。
远远地观察了两天,开始有好事的人凑上前,围着小摊子转圈。
“喂,小哑巴,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臭成这样?”这周围的街坊看我在这儿帮小棒子卖了十多天豆腐,早已探听出我的来历,打头碰脸儿的,也混得有些熟了。他们都跟着小棒子叫我小哑巴。我也不在意,反正叫什么都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这两天,每遇到上前来问的,我都不说话,只在一只小白盘子里,放上两块新炸出锅的臭豆腐,再多多地淋上料,和一只小竹牙签一起递过去。
我请对方免费品尝。
这招儿是从现代超市学来的,一小块蛋糕,一小杯饮料,尝着,尝着,你就会不自觉地掏钱去买。
拿到小盘子的人往往会和小棒子开始的反应一样,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尝上一口,很快就瞳孔放大、眉头舒展,大赞好吃。
接着就有人想买。自己吃了,往往还想再带两块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但他们现在买不到,因为这几天我只提供免费品尝,出钱也不卖!
不过,对于想带回去给家人品尝的人,我每次都会大方地用一张油纸给他们包上几块带回去。让更多的人品尝到我的臭豆腐,我将来的生意才会好。
这个臭豆腐摊子,逐渐有了些人气。这样的美味不用给钱,白吃谁不吃?
第五天,我这个臭豆腐摊子前围起了一大堆人,甚至最后排起了长队。这梯子胡同的邻居,周周围围的街坊,甚至九阿哥府里的下人都被吸引了来。
小棒子牌臭豆腐开始在这附近的居民中小有名气,这几天,更是成了方圆五里内,街头巷议的话题。许多人见了面都会问上一句:你吃过臭豆腐了吗?
“哟,这不是九阿哥府的顺子哥吗?”
“是小六子呀,你们辅国公府的怎么也来啦?”
“是呀,我听詹侯爷府的宝儿说这小棒子臭豆腐味道特别得很,还不收钱,就来尝尝。”
“哟,詹侯爷府的都知道啦?跟这儿隔着五条街呢!”
“哎呀,这不算隔得远的,隔着八条街的勤贝勒府的都知道了,他们门前都能听到小乞丐唱那臭豆腐歌。”
“黑如墨,香如醇,嫩如酥,软如绒…”这首脍炙人口的臭豆腐歌是我教小乞丐唱的。
我摆臭豆腐摊的第一天,人们都捏着鼻子远远地绕开,只有一个叫狗儿的七八岁的小乞丐眼巴巴地瞪着我的小摊子。
我便招他上前,给了他几块炸好的臭豆腐。他欢天喜地地拿着臭豆腐跑走了,却很快又带回来五个小乞丐。
我笑了,这些小乞丐是来吃白食的。我把那几个怯生生的小乞丐招上前,跟他们说,我可以每天给他们十块臭豆腐,但他们必须为我做一件事:每人必须捧着臭豆腐,到大街小巷去给我唱臭豆腐歌。
他们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这项任务,因为有免费的臭豆腐吃。
看来小乞丐们的宣传效果显现出来了呢!
“…听说这是最后一天免费试吃了,明天起就要收钱了。”
“难怪今天这么多人!”

有了前几天的免费试吃和臭豆腐歌做宣传,收费后的第一天,生意便红红火火。虽然没再像那天排起长队,但也一直人流不断。
一个铜板八块臭豆腐,不算贵,可也不算便宜。小棒子曾担心会没人买。要知道,这个价钱比她以前卖普通豆腐时贵了很多。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多余。
那几天的免费品尝让她肉痛,但今天的定价又让她担心。唉,魄力那么小,怎么做大生意呢?
第一天生意下来,当我把那罐铜板往桌上“哗啦啦”地一倒,小棒子的眼睛就瞪圆了。
“这么多?比,我卖半个月的豆腐,还多!”她说话都有些结巴。
小丫头没见识,这些就算多!不过,她并没像我过过一掷千金的日子,这也怪不得她。
“把这些都收起来吧,明天多买点豆子来,再有,那磨豆腐的滚子把手坏了,明天找人换个新把手。哦,对了,肉铺还开着吗?去买两斤肉来!”天天青菜豆腐的,我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早想吃肉了。
“哎!”
“嗯!”
“哦!”
我说一句,小棒子就答一句,喜滋滋的,高兴得不得了。
这孩子从小就过着贫困的日子,后来母亲去逝,姐姐也去给人家当粗使丫头,根本照顾不上她。菜婶好心照顾她,可也不大会帮她规划谋算。她只是有一天算一天地过着穷日子,日复一日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算个头。
现在我来了,做了受欢迎的臭豆腐,眼见生活有了希望,她自然是高兴的。
惹不得的人
现在是中午,大多数人都在家吃午饭,臭豆腐摊前难得的清静。我一个人坐在摊前,呆望着九阿哥府的侧门,想着怎么才能见大米小米一面。
那天人多忙不过来,小棒子来帮忙卖豆腐,刚忙过一阵松口气,就听小棒子对着九阿哥府的侧门处喊着:“姐,姐!”
随着小棒子的叫声,从对面走来一个比她稍大点的女孩,看服饰是九阿哥府的丫环。小棒子给我做了介绍,原来她就是小棒子的姐姐小柴子。
这两姐妹的名字真有意思,小柴子,小棒子,忘了说了,她们姓卢,合起来就是卢柴棒。人如其名,两姐妹都是那么瘦,只是小柴子稍高些,府里丫环的衣服也更体面些。
旁敲侧击中,我从小柴子嘴里了解了一些胤禟和大米小米的生活状况。小柴子本来就是个大嘴巴,又有小棒子在一边撺掇,基本上就成了我问什么,她说什么的局面。
据小柴子讲,胤禟极爱大米小米,对他们兄妹宠得厉害,到哪儿去都带着他们。除了日常的上朝公务,很少让他们兄妹离开他半步。
“九爷大概是怕两个小主子受了谁的委曲,可依我看呀,这两个小祖宗不让别人受委曲就不错了。”小柴子老三老四地说道。
听这话,倒像是大米小米是两个惹不得的小魔头?不过是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这样?我不大相信。
胤禟似乎生活得很平静,平时也只有酒喝得多些。只是前段时间似乎发生了一件不大平静的事。小柴子只是个柴房的粗使丫环,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大清楚,只知道那天晚上畅绿轩发出了极大的声响,而后,秦管家、小绿等人神情严肃地进进出出,宫中紧接着派来了太医。
事后据说九爷那晚喝醉了酒使自己受了伤,具体细节却被秦管家他们封锁得严严的。
“要我说,主子准是又想侧福晋了。听府里的老人说,以前有个姓刘的侧福晋,模样长得极美,主子极宠爱她,就像…,”小柴子用一根手指抵着下颏,想了半天才接道:“就像那个唐朝皇帝宠杨贵妃似的。府里的大阿哥和小格格就是侧福晋生的。可惜,侧福晋几年前在热河突然去了,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所以,每年主子一到这个时候就…”小柴子停下来,看了看我,似要确认一下我的可靠性。
早就说了很多犯禁的话,现在才想起要防备是不是晚了点?我心中暗笑,却不敢真的笑出来。
“哎呀,姐,闵姐姐不是外人,你就说吧!”小棒子在一边催促道。我把现代的名字告诉了她,所以她才会叫我闵姐姐。
自打我做了臭豆腐让她的生活大为改善后,她看着我的眼神就满是敬畏,就像看非人类似的。我有些不习惯,希望她还是像以前那样自然。可费了半天劲儿,却收效甚微。最多把她眼神里的敬畏换成了敬仰。
这个“闵姐姐”的称呼也是费了番唇舌才定下来的。按她原来的意思是想用“姑娘”、“小姐”来称呼我的。
好吧,既然我在她的心目中再也做不回原来的那个小哑巴,那我就按她的意思做个非人类吧!只是将来发现我不是无所不能的那一天,别太失望了就好。
小柴子在妹妹的撺掇下最终说道:“听府里的老人说啊,每年主子一到这个时候就会折腾一回。今年这算是好的,去年失踪了半个月,最后在热河的一个叫青什么的山顶上找着的,可把府里、宫里都折腾坏了。”
是青峰绿屿吧?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儿?我的心突然一抽,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我急急地吸了两口气,才压住了心脏的不适。
“那,前年,没发生什么事吧?”我试探着问道。现在离我被赐死整整过了三年,这两年的事我知道了,那,第一年呢?那时他应该更难过吧?会不会发生更让人揪心的事?
“前年啊,好像倒没太大的事…”听到这话,我暗松了口气,却听小柴子又说道:“只是,有天晚上,九爷喝醉了,跑到诚亲王府大闹了一通,还差点一把火把人家府上烧个精光,害得诚亲王一个月没敢回府。”
啊?胤禟咋这么能撒野?
我听着心里一颤一颤的。估计当时三阿哥的心里也是一颤一颤的。
这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今天再想起小柴子的话,我心里还是会揪紧。
已经快到中秋了,可这天气还是凉不下来。
我把小摊子往阴凉处挪了挪,手里的扇子使劲地扇啊扇的。渐渐的,我靠向椅中,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我有些昏昏欲睡了。
“很热呀?”似乎有人跟我说话。
“是很热,不然我能这么扇吗?”还没睁开眼,我便答道。
“那就换个凉快的地方,别把摊子摆在这儿啦!”那人不客气地说道。
矣?这是谁?来赶我的?
迷迷糊糊中,我想起了现代城管赶得小贩们背着包裹、推着货车狼狈逃跑的场景。
“城管大哥,带两块臭豆腐回去!”我试图贿赂城管,省得他没收我的东西。当我终于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人时,我不禁为自己的急智叫好,我太有才了!
来的不是城管,却是府管-----秦管家。
秦管家还是老样子,只不过两鬓有些斑白。
“臭豆腐我不要。”他不屑一顾地说道。“知道这是哪里吗?”他斜眼看着我问道。
这是哪里?这是九阿哥府侧门,是王府重地!想让我这么答?什么意思?
我眯了眯眼,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不成是想让我自己意识到,我的臭豆腐摊子污染了王府尊贵的空气、影响了王府高大的形象?
哪儿这么容易!
眼珠一转,我答道:“这儿啊,这儿是梯子胡同!”
秦管家一直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看到最后竟是呆了一呆,半天才缓过神来。“姑娘姓甚名谁?来厉如何?”
他不是来赶人的吗?怎么查问起户口来了?城管还兼片儿警?
斜睨了他一眼,我说道:“姑娘俺呀,名叫陆闵桃。俺们山东那地界啊,今年邪兴,净蹦那巴掌大的大蝗虫。俺就跑到这儿来啦!”我学着山东口音,两手往袖子里一揣,拿出一副标准的村姑作派,就差包个花头巾,再往地上一蹲了。
我现在当然不会再穿着乞丐服了,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是那廉价的蓝花布衫,跟村姑也没太大区别。
秦管家又呆得一呆,才接着问道:“姑娘名字里有个“tao”字,不知是哪个tao?可是桃李的“桃”?”
我眯起眼睛,心中暗惊。他问这个干嘛?难道我让他联想起了刘春桃?刚才就觉得他那一呆有些名目,所以才拿出村姑的作派来扰人眼目。没想到名字也会让他产生联想。这秦道然真不是一般的嗅觉灵敏。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看来这话真是不错。
我开始跟他说话时,并未刻意伪装。若站在面前的是胤禟或是其他几位阿哥,我绝不会拿出自己的本色来。失误啊,看来还是我低估了秦大管家,在他面前放松了警惕。
“啊,那个,俺那是逃跑的‘逃’。俺爹说,那年闹饥荒,要不是他逃得快,差点让山贼给做成了红烧肉,所以,他给俺起名闵桃,就是让俺敏捷地逃跑。”我杜撰着我的名字,希望能解除他的怀疑。
“原来是敏逃姑娘,失敬,失敬!”秦道然似真似假的拱了拱手。“只是敏逃姑娘,你这臭豆腐摊摆在这儿,离我们九爷府侧门那么近,我们府门前人来人往的,这气味儿实在不雅。要不,请敏桃姑娘换个地方摆摊?”
果然是来赶人的。我佩服自己昏昏欲睡之下的直觉,简直跟野外的猫科动物一样准。
我不答话,只是捞起两块刚刚炸好的臭豆腐,放在小白盘子里,撒好料,递了过去。
这招儿前几天对付那些好奇的人很奏效,只是对付老奸巨滑的秦管家,也不知管用不管用。
秦管家立刻捏起了鼻子,他皱着眉,有些厌恶地看着递到面前的盘子。我以为他是要拒绝,正准备收回盘子,却不料被他一把抢了过去。
他把盘子放在摊子上,左手仍捏着鼻子,右手却拿起牙签,小心地挑起了一块臭豆腐,放在眼前瞅了半天,才慢慢地放入口中。
好么,秦管家不愧是老狐狸,连吃块臭豆腐都满是试探和防备,那动作就像见了猎人陷阱的狐狸,一边好奇,一边疑心,试探来,试探去,最终吃了诱饵,还把陷阱原封不动地留给了猎人。
扑哧,我笑了。秦管家怀疑的目光扫了过来。我止住笑说道:“秦管家不用疑心,这臭豆腐没毒!俺笑的只是第一次见人捏着鼻子吃臭豆腐的,虽说这臭豆腐的味儿怪了些,但像秦管家这吃法,还真是新鲜有创意!”
“有,有什么?”秦管家眼中神情一怔,问道。
有创意呀!我正想重复一遍这个词,忽然想到这个词似乎来自现代,古人没听说过。
记得以前在胤禟面前曾说过这个词,胤禟当时也感不解,我还跟他解释了一番。那次,这个秦管家在不在旁边?
我记不清了。心里有些紧张,可别让他看出破绽来!
“啊,那个,俺是说有意思,秦管家吃臭豆腐的法子新鲜有意思!”我加重了山东口音,还故意用袖子毫无形像地抹了一把鼻子,做足了山东村姑的作派。
秦管家眼里疑色尽去,看了看盘子里剩下的那块臭豆腐,我以为他要扔掉,没想到他把它放入了口中。
我惊奇地看着他,暗想这创意的吃法难道很有味道?
秦管家取出手帕,擦了下沾上辣油和酱料的嘴角,咽下了最后那口臭豆腐,说道:“闻臭吃香,外焦微脆,内软味鲜,果然不错!”顿了顿又说道:“难怪我派来的那几个小兔仔子都哄不走人!”
矣,秦大管家在称赞我的臭豆腐?“闻臭吃香,外焦微脆,内软味鲜”,赞得合辄压韵,满有学问!
“这么说,您老喜欢?”我试探着问。
“嗯,口味不错,就是气味儿太刺鼻。”秦管家拿着乔说道。
我立刻用油纸包上了一大包臭豆腐,放足了酱料,对秦管家说道:“您老能喜欢这臭豆腐,是俺的荣幸,给您老带一包回去慢慢吃。”然后又包上一小包臭豆腐,对秦管家说道:“听说府里的大阿哥和小格格聪明可爱,请您把这包臭豆腐带给他们尝尝,若是他们也喜欢吃,今后,府里的阿哥、格格和秦管家您吃的臭豆腐,俺都包了,不要钱。”
我递过油纸包,赔笑看着秦管家,生怕他不接。他只要接了,就不好意思再赶我走了,而且,我的大米小米也可能吃到我的臭豆腐。
这也算是我这个当妈的跟他们联系上了吧!它对我意义重大,我有些紧张。
秦管家轻咳了一声,终于伸手接过了油纸包。他说道:“嗯,你卖臭豆腐,还想着府里的小主子,孝心可嘉!”啊?孝心,说倒了吧?这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皇权制度啊!
“…看在这个份上,我就允你把摊子摆在这儿,不过,你尽量离府门口远点,别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接了臭豆腐还要拿乔,这秦大管家的架子就是大!这位被康熙做为皇子之师留在南书房,后又专辅胤禟的进士,可不是个普通的管家,架子也不是普通管家能比的。
我连声答应。一向知道这秦管家除了在胤禟面前恭敬之极外,对谁都不大买帐。今天他能对我网开一面,也算是极给面子了。
恐怕还是我的臭豆腐有魅力啊!
小棒子颠颠儿地跑了来,兴冲冲地说道:“闵姐姐,你怎么把秦大管家打发走的?我听我姐说,府里嫌这气味不好闻,早想把咱们赶走了。可是以前秦大管家派来好几拨人,都让闵姐姐用几块臭豆腐给哄回去了,所以秦大管家只好亲自出面赶我们,没想到也让您给打发走了。闵姐姐,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小棒子一脸的崇拜。
秦道然在我的眼里只不过是府里的管家,可在那些下人心目中,却是最有实权的大人物,敬畏之情是免不了的。
我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听身后有人说道:“原来这臭豆腐是你搞出来的动静啊!”
母子连心
声音有些熟悉,我回过头去。
身后站着的是弘晳,太子的儿子,也是那天曾警告我以后不要再铤而走险的少年。他的身后站着弘晟,是那天在庙会上见过的三阿哥的儿子。
这些姓爱新觉罗的来干什么?我现在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有心情跟他们打交道?
微蹙起眉,我不客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我的话是对着弘晳问的,至于弘晟,我连看都不看他,直接无视。
三阿哥跟我的仇,我不会报到下一代身上去,但要我和颜悦色地对他,也不大可能。
弘晟不自然地向后缩了缩,弘晳却上前一步。他并不恼,反倒笑得很开心。他看着我说道:“我来看你!那天从庙会回去后,我一直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在偷人钱袋?今天见你改过自新,干了正经行当,爷心甚慰!”
年纪不大就学得假模假式的,还在我面前称爷,也不怕折寿!想当年我是刘春桃的时候,他见了我,还应该叫一声婶子的。我心里颇为不平,便随口说道:“‘爷心甚慰’的意思是说,你爷爷的心甚是欣慰?”
弘晳的脸儿一肃,“不是!”大概觉得太过了些,面色缓了缓,又道:“我爷爷就是当今的康熙皇帝,以后这样的话你还是少说为妙!”
“哎哟,原来你是凤子龙孙啊!”我故作惊讶地大声道。“俺们这梯子胡同庙小,可招不开您这样的大神,您以后也还是少来为妙!”
缩在梯子胡同还躲不开他们,让我有些恼火,说话便不大客气,只想把人倔走,永绝后患。
“大胆,竟敢对太子世子这般说话,你不要命啦!”弘晳身后的侍卫出声怒喝。
弘晳摆手制止了他们,转身对我说道:“你确实挺大胆的,在庙会当众出手偷阿铎泰的钱袋,现在对我也如此无礼,你是傻的呢?还是大胆到不把我们皇家人放在眼里呢?
胤禟这侄子倒会用皇家威势压人!
我斜睨他一眼,转身拿了把小刀在待炸的臭豆腐上刻起花来。刻萝卜花也是我以前练习手指灵活性的一种手段,现在身边没有萝卜,只好用臭豆腐刻着玩了。
我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手上的刻刀也飞速地旋转。
豆腐比萝卜软,控制不好力度,就会刻坏,难度也更大。不过,这对拿了十年刻刀的我来说,倒也不是件太难的事。不一会儿,手下的案子上就出现了各种形状的臭豆腐,它们很快堆成了一小堆。
这些豆腐有梅花形、三角形,有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形,还有外圆内方的铜钱形。
弘晳、弘晟凑上前来,看着我手下的一堆刻好的豆腐。
弘晟惊叹道:“手真巧啊,这么会功夫就刻了这么一大堆!”
弘晳却若有所思道:“爷那天看走了眼儿,你肯定不是个一般的小乞丐,也不是个一般的偷儿!一般的小乞丐不会有这门手艺,也不会想出那样的法子让全京城人都知道臭豆腐。现在连住在南城的裕皇叔府门前,都有小乞丐唱臭豆腐歌了。这么看来,你那天一定是想救人才出手偷钱袋的,所以,你也一定不是个一般的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