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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了大米小米的健康成长,我这个做娘的,也不能怕暴露就不说话吧?只是,怎么说才好?
抬头望天。
天青云淡,秋高气爽。一阵小风吹来,轻柔地唤醒了寂寞的树叶,让它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唉,这阵小风刮的,真舒服啊!可惜到了冬天啊,风就让人难受咯!俺家后面那片林子里呀,也有一棵这么好看的树。”我指了指面前的这棵大枫树,“冬天的风一刮呀,也不知怎么的,它总是先掉光叶子的,比那些原本丑陋的树还要丑。难道是风见不得好看的东西,谁好看就先刮谁?”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想告诉我这个?”胤禟精明智敏的双目如利箭般扫了过来。“你是要大米小米不要过露锋芒?”
是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让大米小米如此出类拔萃、锋芒毕露,将来还不知会带来什么。我是知道历史的,成功者越出类拔萃,越耀人眼目越好,而失败者,却相反。曹植被曹丕苦苦相逼写下《七步诗》的故事,不就是曹植这个政治斗争失败者的文学才华太过耀人眼目的结果吗?
我是想提醒胤禟,大米小米年纪太小,不懂收敛锋芒,他这个作阿玛的,可要替他们掩着点儿。
康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亲自给大米小米规定所学课程。是想给皇室的孩子们树立一个榜样,让他们都以这两个孩子为目标,还是真心栽培,潜心塑造?前者会使他们成为出头鸟,继而成为别人的把子,后者么,让我想起了太子。
康熙曾亲自栽培太子,却让太子过露锋芒、过于骄傲,与兄弟们隔阂渐深,最终导致继位失败。我不想大米小米也重蹈太子的覆辙。
康熙的目的不得而知,但我却觉得,无论出于哪一种考虑,过分拔高对大米小米都不是好事。
胤禟话头醒尾,十分聪明,我稍稍了提,他就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我却不能直接承认。一个逃荒来的乡下丫头,能明白这个道理,并对他做出提示,似乎有点太过奇怪。
“啊?您说木,木秀什么?哎呀,这么文绉绉,俺哪儿懂啊?俺只是看到这棵树,想起俺老家的那棵树啦!嘿嘿…”我傻笑着掩饰自己的目的。
能让胤禟想到这句话,已经成功了。他这么聪明,一定会与大米小米目前的处境联系起来,做出正确的判断。
胤禟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我,看不出喜怒,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我感到他的注视意味深长。
他不是又看出什么来了吧?
我回避似的低头,掩饰满腹的惊疑。
和胤禟的这次真真假假的谈话终于见到了效果。第二天胤禟就把大米小米起床的时间推迟了半个时辰,虽然仍然是现代的六点起床,但已经比过去晚了一小时。
功课是康熙定的,胤禟无法更改,不过,在他的关照下,那老先生把讲解重点放在了诗经上,另外还加了历代著名的诗词。
小孩子背背诗词倒不是坏事,也不会感到很难。对这一点的改变,我是十分欣喜的。
小米打着呵欠听着老先生讲解《三字经》,有口无心地跟着念“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挺有趣的一段三字经典故,只被老先生讲成“自周平王东迁洛邑,周朝法制就逐渐衰败。各诸侯间相互打仗,谋士们奔走游说。”
如此平淡无趣,小米又听得似懂非懂,念起来自然也没什么兴趣。一边念,一边眼睛看着窗外树上正在掏鸟窝的一只花猫,忽然,她把一张纸团起,趁老先生不注意,对着花猫一下子扔了出去。
那花猫已经爬到了鸟窝跟前,伸出爪子正要抓里面的小鸟,却正在这时被小米扔出的纸团砸中。那花猫吓得“喵”的一声大叫,急慌慌地逃下树去。
“嘻嘻”,小米得意地笑了起来,看了个满眼的大米也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
本来背对着他们摇头晃脑地念着三字经的老先生听到声音,猛地回过头来,发现两个孩子脸上未褪的笑容,知他们刚才没有认真听讲读书,满脸的气愤。
“大阿哥,小格格,你们两个在笑什么?”老先生生气地问道。
大米小米两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吱声。以往这种时候,都是大米主导,小米附和的。可这次大概是因为惹祸的是小米一人,大米不愿替她背这个黑锅,便也不出声,只低了头装作看书的样子。
小米无奈,只好自己想词儿。她转了转眼珠,黑珍珠般的瞳孔忽的一亮,立刻笑逐颜开地说道:“回先生的话,刚才是一只猫儿上树掏鸟窝里的小鸟,大米心软,就用纸团砍了猫儿,救了小鸟。”
这小米,我服了她了,当面撒谎,自己干的事,竟然全都编到了大米身上!
“你!”大米气恨恨地瞪着小米,一副“这样你也敢”的表情。
小米对大米使劲一咧嘴,同时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副讨好献媚的样子。
大米无奈叹气,大概从小替小米背黑锅已经背成了习惯。
老先生问大米道:“大阿哥,是不是这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向猫儿砍纸团?”他的语气平静,并未有生气的迹象。
大米看了先生一眼,看不出老先生的想法。他想了想,只好说道:“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孔夫子言‘仁、义、礼’,把‘仁’排于第一,说明仁的重要。刚才看到那猫儿上树掏鸟巢中的雏鸟,立时想起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那猫儿不仁,我却不忍看雏鸟被猫儿所伤,故丢纸团驱赶猫儿。”
好个“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语出大米正在学习的《论语》,是说孔子钓鱼不拉大网,射鸟不射归巢之鸟,表明孔子的仁。这话用在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难怪大米被人视为天才,小小年纪面对先生的质疑,竟然能引经据典地说出这么一番条清晰的言语,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这孩子真的只有四岁?我这个当娘的都开始怀疑。
大米的一番之乎者也不仅让我惊诧成分,就连最了解他学问的老先生都懵了一懵。他听了大米之言,目光猛地一亮,定定地注视着大米,半晌,才用手捋了下自己全白的长髯,哈哈大笑。
“孺子可教,后生可畏!孺子可教,后生可畏…”老先生连连重复这两句话,停都停不下来。
他的夸奖让我这个当娘的甚是骄傲,只可惜大米这次是在为砍纸团事件辩解,让我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才智如此卓著,若是把这份聪明错用于歪门邪道上,那他一定是一个极品坏蛋。对这孩子倒要小心教导,我心中暗忖。
故人莫要提
“什么事让老先生这么高兴?”胤禟从外面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八阿哥、老十和十四几人,他们都穿着清一色的官服,看来是刚刚下朝。
老先生见了他们诚惶诚恐地行礼,大米小米也欢呼着跑上前去。小米嘴里把阿玛、八伯伯、十叔、十四叔叫了个遍,便扑到胤禟怀里,大米却规矩地行了礼才走上前去。
胤禟对小米轻斥道:“没规矩,怎么不向几位伯伯叔叔行礼?”语气却是宠溺的。
小米嘻笑着,对几位长辈马马虎虎地甩了甩帕子,口中却又甜甜地把各人叫了一遍。
十四笑道:“哎哟,我们小才女不必多礼,回头多去十四叔府里,陪弘明、弘映那几个臭小子玩玩就成,他们总吵着要找你和大米玩呢!”
“成!弘映哥哥最会玩,我也很想去找他呢!”小米高兴地说道。弘映只比大米小米大上一岁,很容易玩到一起去。
从一进来便咧嘴看着大米小米的老十忽对小米说道:“那我家宏暄也想跟你玩,怎么办?”老十在给小孩子出难题。
小米转了转眼珠,瞄了眼阿玛,才笑眯眯地说道:“那就请他们连同十四叔府里的几位哥哥一起到这里来,我们开个游园会,可好?”
小小年纪倒是个社交好手,在这里撺起了局。
胤禟负手微微而笑。
大米见了,在一旁插嘴道:“那把八伯伯家的弘旺也一并请来吧,人多了热闹!”从他行礼后,八阿哥就把他招到跟前,揽着他的肩,显得十分亲近,看来,八阿哥很喜欢大米。
刚才提到的这几个孩子都与大米小米年龄相仿,或比他们稍大,很能玩得起来。弘旺也是康熙四十七年出生的,只比大米小米小上三个月。
游园会的事很快定了下来,胤禟他们几兄弟自己也常聚会,对下一代的亲近当然是支持的。
事情定得差不多,胤禟才又转身向老先生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老先生诚惶诚恐地说道:“恭喜九爷,大阿哥虽然年少,却才华卓著,宽和仁慈,竟能堪破孔圣人之仁,实乃年少英才,将来也必为国之栋梁、君之肱股…,实乃我大清之幸啊!”
老先生不吝溢美之词,把刚才大米所言复述了一通,又加了大段自己的评论,说得口沫横飞、滔滔不绝。
我都要崇拜起这个时代的文人了。这老先生平时也看不出多有口才,可一遇到自己感佩的事,嘴巴就刹不住闸地往外倒。
胤禟听了老先生的陈述,对大米赞许地笑了笑,却又把目光转向小米,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小米的这点小把戏显然瞒不过他阿玛去。
小米笑得讪讪的,她一缩脖子,对阿玛做了个讨好的鬼脸。
八阿哥放在大米肩上的手轻轻按了按,说道:“嗯,大米小小年纪便懂得以宽仁之心待天地万物,即便对禽鸟也心存仁善,确为德才兼备也”。
大米小小年纪,被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似乎过了点。我担心地看了大米一眼。
小米却不甘地看着大米,似乎在后悔刚才把自己做的这件“仁善”之举推到了大米身上。
我心中暗笑,看着大米弯成月牙的眼睛,估计他心里也早已笑翻了。
胤禟却对八阿哥笑道:“八哥,不过是小孩子背了些书文,别夸坏了他。”
“这书文,我老十从小也背过,可若让我自己整出一篇大道理来,还真不易!夸夸也是应该的。”
十阿哥真会添乱!我哀叹着看了他一眼。粗豪的老十并未感知,十四却注意到我。
他仔细看了看我,忽然对胤禟说道:“矣,这不是炸臭豆腐的那个小丫头吗?怎么到九哥你的府里来了?”
“哎呀,还真是的,”老十也凑过来说道。“她炸的鸡翅挺好吃,我回去还让我家厨子照着做,可他做不出那个味!”
我只炸过一次鸡翅给大米小米吃,是在五阿哥府。老十又是怎么知道我的鸡翅好吃的?难道我走后,他吃了大米小米剩下的鸡翅?
我怀疑地看着老十,他脸一红,说道:“大米小米抢着吃的东西,一定好吃,我就尝了一个。”
“嗯,我也尝了一个。”十四也凑趣道。“大米小米的嘴巴被九哥养得老刁了,这京城各府都知道。谁家想找个好厨子,就让他们去尝菜,保准没错!上个月果亲王府里招来的那个厨子,就是让大米小米从三个厨子里面挑的。”
还有这么回事?那大米小米这品评厨艺的本事,都赶上我品酒的水平了。
“话说,你那个鸡翅是怎么做的?再给我炸一次!”老十念念不忘他的鸡翅,涎着脸跟我讨吃。
我又不是厨子!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哟嗬,九哥,你请了个什么下人来?怎么这么大的谱啊?我老十让她炸鸡翅是瞧得起她,她怎么还给我脸子看?”老十被我的白眼瞪急了,跟他九哥翻词。
胤禟看了看我,微笑着说道:“她可不是我府里的下人,她只是住在我府里陪大米小米玩的。从名义上说,是我府里的西席,我都要尊称她一声‘先生’的。”
“女先生?这太匪夷所思了吧?她会什么呀,能当给我这两个聪明的小侄儿、小侄女当先生?”十四惊讶地插言道。
“她会炸臭豆腐,会给大米小米炸鸡翅,大米小米也喜欢跟她玩,这就够了!”胤禟不以为意地说道。
“九哥,你可真宠他们两个!”十四看着大米小米说道。
“那当然,他们是九哥的心肝儿宝贝嘛!谁让他们的额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桃…”老十快人快语地接话,却又忽然住嘴不言。他小心地看了看胤禟的脸色,讪讪地说道:“看我,嘴没把门的,不小心又提到她了。”
胤禟脸色只有一点点苍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淡笑,说道:“这没什么,老十,她也走了这么多年了,没什么不能说的。”话虽如此,可他转身低头装作检查大米功课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秘密。
“我去炸鸡翅!”我低头快步走出房间时说道。躲到自己的小院子中,关起门来狠狠抽了抽鼻子。
锅被我烧得热热的,我“哗”地倒入一大碗油,在这里不用节省,炸东西就要多多放油。我把裹好蛋清和馒头渣的鸡翅一个个地放到油锅里,等它们颜色变成金黄色,就捞出来。
刚刚炸好一盘,就被人伸手夺了过去。“这么快就炸好啦?让我先尝尝!”
我抬头,看到十四正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拈着根鸡翅,啃得津津有味。
“哟,你的眼睛怎么跟兔子差不多?”十四一边嚼着鸡翅,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
“你的眼睛才像兔子!”我说道,边转过身继续炸剩下的鸡翅。“君子远庖厨!这里是厨房,十四爷还是出去等着为好!”
“怎么?让我看到你的兔子眼,就想赶我走?你这小丫头忒大胆了点,打那天在五哥府里,我就看你挺不一般。无论是谁你都敢瞪,今天又让我发现了。我说,你叫什么?”十四忽然问道。
叫什么?干嘛要告诉你?我不理他,专心地用铲子把鸡翅捞出来。
“哟嗬,连爷问话都不理?你这样的小丫头,我以前只见到过一个,她是我九哥的心肝宝贝,可惜…”十四唏嘘了一句,又道:“难怪九哥又把你招进府里来了,他一定也发现你的性子跟她挺像的。”
“十四弟,乱说什么呢?”是八阿哥略带责怪的声音。
我回过头,见八阿哥、老十都站在门口,他们背着手,一起看着我。
老十道:“话说,我也觉得这小丫头的性子有点像她,只比她温吞了一点点。不过关于她的话题可不能在九哥面前说,不然,他又该借酒浇愁了。我刚才真是多嘴,唉…”
“八伯伯、十叔、十四叔,我阿玛请你们到前头去,宴席都整治好了,单等你们去呢!”小米从外面一路叫喊着跑来,小脸跑得红扑扑的。
几人相协离去,小米拉着十四的手走在最前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十四跟小米逗着趣儿,不断地发出笑声。
那天晚上,胤禟喝多了。
兄弟几个散席后,胤禟又独自一人在书房喝酒。他把自己关在里面,连大米小米都不让进,只让外面的小五不断给他送酒进去。
畅绿轩的小酒窖都快被小五搬空了,他正念叨着要去府里的大酒窖去搬酒。
秦管家想进去劝两句,可刚一推开门,就被飞过来的一个空酒壶砸了出来。跟酒壶同时飞出来的,还有胤禟暴怒的声音:“滚,没有爷的吩咐,谁也不准进!”
我站在院外,听着畅绿轩里的喧闹,看着大米小米在我眼前急得团团转,再也忍不下去了。
“荷嬷嬷,麻烦你带大米小米去睡觉,不要让他们在这里跟着担惊受怕。”我对一脸担心地站在大米小米身后的小荷说道。
“不,我们不走,我们要陪着阿玛!”小米立刻坚决反对。
“不可以!”我肃容道。“你阿玛在喝酒,你们这里干站着,根本没用!”
小米委曲地低下头,大眼睛里蓄满了泪。
我蹲下身,把小米抱在怀里,对两个孩子温言道:“乖,你们去睡觉,我来照顾你们的阿玛,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我保证!”
大米小米都看着我,眼睛里的请求让我心疼。他们是要我答应好好照顾他们的阿玛。我对他们点点头,让他们放心,大米才拉着还不愿离去的小米转身走了。
小荷正要转身跟上,却又突然回身面对着我。她探究地看着我的眼睛,目光有些冷。
对她的态度我感到奇怪,便对她笑了笑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小荷轻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打哪儿来,但你要是想打这两个小主子的主意,可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一定不会过你!”
矣,小荷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吧?
我诧异地扬了扬眉毛道:“这话从何说起?”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们两个说过的话。他们的额娘走得早,但谁也别相取代她,永远别想!谁都知道她有多美,但却没多少人知道她有多么心善,更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本事连男人都比不上!只有九爷心里最清楚,所以他才对她念念不忘。你别想取代她占据九爷的心,也别想利用他们的额娘哄骗两个小主子。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若是敢伤了他们一分一毫,我第一个饶不过你!”
小荷的声音低低的,是不想让周围的人听到,但她语气中威严的警告,却传达得不折不扣。
小荷对前世的我是如此忠心,“我”都死了好几年了,她仍这么一心一意地守护着我的孩子,我心中感动莫名。
眼中有些湿湿的,我却对她笑了。“你放心,我对他们两个的心,不比你的差,我只会疼着他们、护着他们,却绝不会伤害他们。”我也语声低低地说道。有些沙哑的嗓音表露出我对孩子的深情,我想她听得出来。
小荷认真地看了我一阵,表情仍然是将信将疑的,却没再说什么,转身追着大米小米的方向走了。
醉酒
在秦道然、小五、小绿几个惊异的目光中,我走上书房门前的台阶,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房中光线很暗,只有条案上一盏昏黄的油灯发出暗淡的光,随着开门时吹进的风,那油灯发出的光一阵摇曳,使得屋里那唯一的人影也似晃了几晃。
胤禟孤独地坐在地毯上,周围放满了酒壶。那些酒壶或立或倒,大多数显是已经空了。他一只手肘撑在身后的矮几上,另一只手拿着只酒壶,正往嘴里灌着酒。他的手有些抖,酒稍稍洒出来了一些,洒到衣服上,在上面殷出一片深色的湿痕。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烦怒地转过头,我才发现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他周身发出冰寒的气息,对着我怒目而视。
“谁让你进来的?不是说了,没有爷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他的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让他眼眸的颜色更加深暗。
“一个人喝酒太闷,我是来陪九爷喝酒的。”说着话,我上前两步,在他的对面席地而坐。对付这头暴怒的狮子,最好的办法是轻描淡写。
我伸手拿起一个装得满满的酒壶,闻了闻。“不错,是好酒!”我说道,把壶嘴直接对到口中,“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汾酒清雅而芬芳的气味充斥口鼻,如淡妆轻梳的清纯少女的体香。我享受地闭上眼睛,合上嘴,让香醇的酒气充盈鼻腔。
胤禟沉沉地看着我,眼中的神色让我莫名心慌。
“你究竟来干什么?”他平静地问道,虽然轻晃的身体表明他已有些醉意。
“我来,陪九爷喝酒,来照顾九爷安寝!”我说道。我知道说这话要冒些风险,因为按古人的理解,这话有双重含义,但我仍想这么说。
果然…
“你?”胤禟嘲讽地笑了。“凭你也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为我的身份、为我的钱、为我的相貌,还是为了有谁许了你什么?但我知道,你不配。你们都不配,这世上没有人配…”胤禟的声音越说越低,眼神没有焦距,悠悠的,似凝望远方。
看着这样的胤禟,我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尖尖上,似被人用针扎了一下。
一室的静默。
过了好一阵,他才仰起头,又灌了一大口酒。这次,一些酒洒在了他的下巴上,让那隐隐的青色胡茬上,沾上了闪亮的水光。
他咽下酒,身子斜倚着矮几,邪邪地看着我说道:“你跟她还真有点像,挑上你的人眼光不错。你演得也好,很会哄大米小米开心,可惜…,你长得不像!长得最像的人是纯禧,只是,她早就嫁去了蒙古,不然…,哼哼!他们就满世界的给我找长得像她的女人,却没有一个能让我有一丝心动。那么你呢?”
他直起身,凑上前来,带着醉意看着我,嘴里的酒气喷在我的脸上,让我感到一阵旋晕。
原来,在他眼里,我只是这样的一个角色!那他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他的府里?
我微微蹙眉,却没有躲避他凑近的脸,我说道:“你喝醉了,还是早些安寝吧!明天还要上朝。”
“去他的上朝!”他把已经喝得半空的酒壶狠狠一摔,酒壶无声地摔在地毯上,滚得远远的,留下了一路湿湿的酒渍。
“她刚走的那年,我有半年没有上朝。要多逍遥就多逍遥,要多自在有多自在。哼哼…”他从鼻孔中哼笑了出来。“皇阿玛想让我上朝,便让人给我搜遍天下美女,赏赐给我。我把她们都还给了他。我说,她们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美貌。于是,兄弟们给我找长得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