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头渐渐升高的时候,芽儿怀里抱着那只老母鸡,跟着李爷爷他们坐上牛车,准备去县城小住几天。这个时候的芽儿,绝对没有想到在县城的短短几天将会跟谍战片似的,过那叫一个刺激,她本人竟然也客串了一把“小兵张嘎”。
61 意外来客
看着趴在床上,眨巴着大眼睛,全神贯注听他们讲故事的芽儿,芽儿小脸上的表情还随着故事情节的深入忽喜忽悲、一会惊讶一会感叹的,李清源和王雅芝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现在这老两口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给芽儿讲睡前故事,最爱的事情就是看芽儿小脸上灵动多变的表情。
不过,也不能整天的讲故事啊,老两口很快的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尤其是王雅芝,看着跟个小大人似的整天陪着自己说话的芽儿,老太太突然间有点心疼了。有时候想让芽儿去跟街坊邻居家里的孩子们玩,可是又不放心的很。现在县城里的这些孩子都是一帮一伙的,排外的很,而且他们还整天跟着那帮革命小将闹革命,还喊打喊杀的。
这天晚上等芽儿睡着了,王雅芝就跟老伴说起了这个问题,他们虽然想让芽儿陪着他们,但是却舍不得把孩子整天的困在家里,可是放孩子出去玩他们又不放心。听老伴这么说,李清源也觉得应该给芽儿找点事情做。李清源突然间灵机一动,他早发现芽儿好像很喜欢听名人轶事,尤其是对琴棋书画方面的名家很感兴趣。再一想芽儿很有灵性,聪明又爱静,小小年纪领悟能力强的很,可不是最适合学习琴棋书画吗。虽说现在学琴之类的东西很有可能被视为资本主义、小资情调,但是学习一下书法和国画应该问题不大。而且学习书画可以磨练性情,修身怡性,这才是李清源想让芽儿学习书画的最主要的目的。
如果芽儿知道自己爱听书画名家的故事被李爷爷误解为自己对书画感兴趣,估计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美好的误会,其实她爱听这些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过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以后好从废品收购站里多找点宝贝回来,不过她确实对学习书画很感兴趣就是了。
李清源把自己的想法跟老伴一说,王雅芝也很赞同。不过,跟李清源想的不一样,王雅芝想的是古诗有云,腹有诗书气自华,她可是期待着自家宝贝孙女成为才貌双全、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现在芽儿小小年纪就如此娇俏可爱、粉妆玉琢,长大之后肯定能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老两口也都算的上是出身世家,琴棋书画从小也都是学过的,李清源尤其是擅长书法,尤其是一手以骨力劲健见长柳体更是挥洒自如,几十年来就没有间断过练习。王雅芝则擅长国画,尤其是山水画。在书画方面老两口的水平虽然称不上专家,不能跟他们的专业相比,但给芽儿启蒙却是绰绰有余的。老两口商量好由李清源教书法,王雅芝教国画,接着又开始商量买笔墨纸砚的事,到最后老两口激动的半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晨,老两口的眼圈都是黑的,却都早早的就起来了,没办法,他们都想早点告诉芽儿他们的打算。看着明显没有休息好的老两口,芽儿正想开口询问他们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没等芽儿开口,老两口就先把他们的打算告诉了芽儿,他们可是知道芽儿小小年纪,主意却大的很,他们也想听听她的想法,如果芽儿不想学他们也不会逼着她学。
听李爷爷他们说要教自己学书画,芽儿先是一愣,没有想到两位老人竟然是深藏不露,继而是迫不及待的点头答应。她对书画很感兴趣的,上一辈子就经常随手涂鸦,但却没有系统学习过,这辈子虽然想从头开始,可惜没有地方教,现在可没有什么兴趣班、特长班的。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哪里能放过,所以听李爷爷他们这么一说,小脑袋就给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点头,生怕答应慢了,老两口又后悔了。
上午等李爷爷去收购部上班,王奶奶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芽儿去买纸墨,那个急切,恨不得立马就就把自己肚子里的那些墨水全都教给芽儿。
接下来的日子,芽儿过的那叫一个充实,上午帮着做家务,下午跟着王奶奶学习画画,晚上就跟着李爷爷学习书法。芽儿现在兴致满满,从早到晚跟个陀螺似的,忙的团团转。
看芽儿忙成这个样子,李爷爷他们又开始心疼了,以前怕宝贝孙女无聊,现在怕宝贝孙女累着。这小丫头也太刻苦了,有时候练习字画练的小胳膊都发抖,吃饭时连碗都端不住。虽然是想劝劝芽儿不要这么认真,可是又舍不得打击她的积极性。不过好在芽儿到底是年纪小,恢复的快,不管头一天小丫头练的有多累,第二天早晨起来,小家伙又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了。
不过,他们好像无意间挖到了一个宝,他们以前就知道芽儿很聪明,但是没有想到在书画方面小丫头的天分也令人惊叹。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的书画竟然有模有样的,虽说仍略显稚嫩,也缺少筋骨和意境,但绝对难以相信是出自一个几岁孩童之手,恐怕用不了几年他们就没有什么可教的了。唯一可惜是这个动乱的年代,太多的书画大家在这场浩劫中受到冲击,以后估计是良师难寻了。
芽儿不知道李爷爷他们把自己当成天才,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会十分汗颜,她可不能算是什么天才儿童,自己可是又重生作弊的嫌疑。
这天晚上,李清源正手把手的指点芽儿书法,王雅芝在检查芽儿下午画的画,祖孙三人是其乐融融。远隔千里的京城,庄重森严的军区大院里,一栋独院小楼是灯火通明。二楼的房间里,一位大约十六、七岁青年,与时下流行的书生意气不同,身材高大精悍,五官深邃,眼神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坚毅。此时仍略显青涩的脸上却一脸凝重,爷爷和父亲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到了现在更是音讯全无。他这几天曾向爷爷和父亲的同事们打听他们的消息,结果那些人却是要不然闭口不语,要不然就是避而不见。以前那些整天上门奉承巴结的人,现在是视他如蛇蝎,看见他竟远远的避开。
透过玻璃看看小院周围影影绰绰,又想起每当家人外出时那如芒刺背的视线,不难猜出爷爷和父亲俩个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远在千里之外F省军区的小叔现在也联系不上,奶奶和母亲现在估计是也有所察觉,家里的气氛也是愈发的紧张和压抑。
这一刻他深刻意识到自己力量的渺小,爷爷和父亲行踪不明,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啪的一声,拳头拍在桌子上,震得压在上面的玻璃裂开不少细纹。一直在爷爷、父亲他们身后享受他们庇护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渴望过力量,他一定要强大起来,强大到能保护家人的安全,强大到当家人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挡在他们面前,强大到成为能为他们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
从F省省会出发的运货火车咣当咣当的驶出车站。某节装满麻袋的车厢里,从麻袋后面突然传出声音,“父亲,你身体没事吧”,接着从里面钻出来两个披着麻袋片的人。由于是运货的火车,现在车厢里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两人的长相,但从两人的声音和对话中可以猜出应该是一位老人和一位中年人,两人应该是父子俩。
“没事,一会半会的死不了。老子留着这条命还有用呢。哎,将来再这样下去,国家迟早就要毁在那群王八蛋手里了”,老者语气坚定,但是从他时断时续的说话中,能听得出来现在老人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那么快,现在连二弟周围都有人监视。他们是不找到您不罢休了,看样子那件事情应该是真的了”,翟学文对着父亲说道。这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纸包着的半圆形的东西递给老者,“父亲,您先吃点吧,您也有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是临扒火车时我顺手顺来的”,见老者朝他瞪眼,连忙补充道,“您放心吧,我把兜里剩下的唯一一张粮票放那里了,绝对不是白拿”。
翟明山接过纸包,大口吃了起来,实在是饿坏了,老了,经不住饿喽。等三口两口一个大馒头下了肚,翟明山才开口说话,“估计他们也不是很确定我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他们紧追不舍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再说在他们成功之前,他们也不敢明张旗鼓的把我怎么样,只能来暗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背地里搞这么一套,十几年没有挨过枪子儿啦,这乍一挨枪子儿,没想到还真他妈的疼”。
“看来他们真的是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要不是您的勤务兵那天身体不舒服,使得您耽误了一会,估计当时您就,也不知道现在家里怎么样了”,翟学文边说,边仔细检查了父亲肩膀上的伤口,发现伤口仍在发炎,要是再不处理引发并发症就危险了。
“放心吧,只要家人不知道那件事情,就安全的很,现在天下还不是他们一手掌控的。再说了,耀辉不是在家里吗,是时候让他学着独当一面了,老子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不知道杀了多少小鬼子了。小鹰要学会独自飞翔才能搏击长空,成为空中的霸者”,翟明山对家人的安危到不是那么担心,这个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事发突然,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带,您又受了伤,要是再不赶紧包扎,伤口发炎了就危险了”,翟学文实在是不放心父亲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几天了,要是再得不到治疗,父亲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听着外面火车发出的咣当咣当声,翟学文突然间灵光一闪“父亲,李老他们现在是不是在F省辖内,我记得当时你让二弟帮着他们离开京城,说是在F省下面的一个县安置下来了,当时隐约记得是青山县”,要是真的在青山县的话,对已经山穷水尽的他们来讲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是在青山县,当时也为了能照顾到他们,特意让你二弟帮着安排在F省辖内的青山县。他们安定下来之后曾经写过一封信,不过他们怕麻烦我们,也不愿再趟进京城里的那滩浑水,所以外人并不知晓,除了你二弟和我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在青山县”,翟明山听大儿子提起李老他们,是既佩服又愧疚。
“父亲,您的身体不能再耽搁了,看来这次咱们只好再麻烦李老他们了。按照火车现在的速度,大概在清晨到达青山县,火车进站减速的时候我们跳车。您还记得李老他们的详细地址吗”,翟学文看着现在有点发烧的父亲,忍不住开口提议到。
翟明山虽然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可能会给李老他们再带来麻烦,但是现在事关重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好再麻烦他们两位了,还好没人知道他们现在在那里,知道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人也不多,只是希望这次不要给他们带来危险”。说着从自己怀疑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工作记录,在最后面的一页上写着一个地址,在脑子里记下地址之后,翟明山把那一页撕下来,撕成碎片用煤块埋上。
“当时收到李老他们的信,我看过信之后就把信撕掉了。幸好当时把地址记录在这个小本子上,要不然我还真的想不起来”,这会翟明山开始苦中作乐,竟然佩服起自己的先见之明来。
做好决定的父子二人稍稍放松下来,趁着天亮之前眯眼打个盹,养精蓄锐,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当咣当咣当的火车减速鸣笛示意即将进站时,东方的启明星仍在闪烁,朦胧夜色还未完全退去,有两个人从最后面的一节车厢中跳下,身影很快融入到薄雾冥冥中,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当喔喔喔的鸡鸣声从邻居家传来时,已经习惯每天早晨起来遛弯的李清源悄悄的穿上衣服,生怕吵醒仍在甜睡的芽儿。穿戴好的李清源打开屋门,正准备在院子里溜上几圈时,大门处传来短而急促的敲门声,听着极富节奏的敲门声,李清源心中是咯噔一跳,连忙打开们一看,此时应该远在京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却出现在眼前。
看看两人脸上的神色,李清源顾不上说话,连忙让人进来,然后在门口往四周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人,才转身把大门关上。等他进了院子,发现刚进来的这两个人跟被吵醒的还在打着哈欠的小芽儿,正大眼瞪小眼,眼神里都充满了打量和好奇。
62 困境,为难
“爷爷,他们是您和奶奶的朋友吗,来的好早哦”,“李老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甜软而又带着点迷糊的声音,和因充满惊讶而有些走调的中年男音同时响起,三双眼睛都齐齐的看向李清源,想从他那里知道答案。
甜软的声音当然是芽儿的啦,熟悉的人都知道没有完全睡醒的芽儿反应通常要慢半拍,那个时候的芽儿比平时调皮灵动多了一份娇憨和甜腻。充满惊讶的声音是翟学文的,他从没听说过李老他们还有什么亲人,家里怎么突然间多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娇娃。连翟明山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芽儿,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女娃不会是李老他们老两口老蚌生珠生的吧,可是时间也对不上啊。当然,在听到那声甜糯的爷爷的时候,翟明山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平时总是一脸严肃的老脸也不由的一,李老他们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自己这一放松下来,怎么就有了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应该。
幸好李清源还没有从一大早以这种方式见到这两个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要是这会他看见翟明山脸上的表情的话,人老成精的他肯定能猜得出来翟明山的想法,估计这会就把这爷俩给赶出去了。
听见动静的王雅芝也从卧室里出来,看见来人也是十分惊讶,多年不见,很少联系的这两个人怎么大清早的找到这里来了。可是再一看平时庄重严肃的父子二人满身的狼狈,也顾不上仔细询问,连忙让人进了屋子。翟明山见王雅芝出来,转移了李清源的注意力,不由的暗暗庆幸,还好这两位不知道自己刚才诡异的想法,要不然自己现在实在是不好意思站在这里了。
等几个人都进了屋子,半睡半醒的芽儿也被李清源拥着进了屋子,这时芽儿才是彻底清醒过来。见王奶奶忙着给来人倒水,芽儿也连忙上前帮着拿杯子、拿茶叶,她可要好好表现的,不能给李爷爷他们丢脸呢。嘴唇已经干裂的爆皮的爷俩,也顾不上道谢,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又是一杯子,连着喝了三四杯才停下来,看样子确实是渴坏了。
李清源见他们这幅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翟同志,你们两个怎么这个时候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确实,现在翟明山爷俩实在是狼狈的很,胡子拉碴,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洗的发白的军装和中山装现在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还左破一个窟窿,右划一道口子的。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尤其是翟明山,脸色青白没有一丝血色。饶是两人毅力惊人,现在还能跑的动,说的了话,要是换做普通人又冷又饿了几天,从千里之外的京城奔波到这里,估计现在都爬不起来了。
见李清源这么问,翟明山是欲言又止,今天又要给李老他们惹麻烦了,实在是有些汗颜。再看看旁边这个小娇娃,有些话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在外面说漏了嘴,肯定会给李老他们带来危险。芽儿见状,知道有些话不是自己一个小孩子能听的,连忙从小椅子上滑下来,准备去隔壁卧室避一下嫌。不过正好看见王奶奶正准备去厨房做早饭,就又屁颠屁颠的跟着去厨房帮王奶奶烧火了,咱要做贴心的小宝贝呢。
李清源见翟明山的神色,就知道他的担心和犹豫,不过他也知道他们这个时候找到这里肯定是事关重大。李清源也不想让芽儿小小年纪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也没有阻止芽儿。不过虽说如此,李清源也不愿意别人小看自家宝贝孙女,见芽儿跟着老伴去了厨房,忍不开口道,“这可是我们老两口刚认的宝贝孙女,懂事的很,是不是漂亮的跟洋娃娃似的,你们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女娃吧。我告诉你们,小芽儿”,李清源说到宝贝孙女,就跟个孩子得到期盼已久的玩具似的,说起来是滔滔不绝,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刚才还表情凝重的脸上已经是换上了浓浓的笑意和满足。
翟明山见芽儿小小年纪竟然能猜得到自己心里的想法,又见李清源一副满足的表情,就知道刚才那个小女娃是十分合他们的心意,也为他们现在安稳平淡的生活而开心。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来到这里,肯定会打扰到他们难得的平静,于是愈发开不了口。
翟学文见父亲一脸的为难,只好自己开口,“李老,事出突然,父亲身体还受了伤,要不然我们也绝对不会来麻烦你们”。翟学文把事情简单的跟李清源说了一遍,当然关于那件事情是绝对没有透露一点,不是不相信李老,而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李清源听完翟学文的话也是一脸的凝重,其实整件事情可以简单的用党政之争、排除异己八个字来说明。难得能过上平静的生活,李清源实在是不想不愿淌入这片浑水,可是他也明白要是将来国家落到那批人手里,老百姓的日子是更难过。而且,自己现在平静的生活也是翟同志父子的功劳,罢了,做自己能做的吧。
“翟同志,你们就先安心的呆在家里,这里不比京城,地理位置又偏僻,想来不会有人这么快发现你们。至于以后该怎么办,咱们看情况再决定吧”,李清源对一脸苍白的翟明山说道,“翟同志,你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身体”。
翟明山见李清源没有任何犹豫答应收留他们,也没有继续追问具体的事情,不由的长松了一口气,要不是自己身上有伤怎么也不会来打扰他们的,现在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
这边三个人刚说完话,那边王雅芝也快手快脚的做好了早饭,芽儿也帮着摆好碗筷。今天的早饭难得熬的是大米粥,一小盘子杜奶奶送的腌菜,半筐子的杂面馒头。饭刚端上饭桌,翟学文的肚子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虽说众人都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翟学文还是了脸,这丢人丢到李老他们这里来了,不由的解释道,“两三天滴水未沾了,实在是饿坏了”。
接下来,翟明山和翟学文父子二人很好的诠释了什么是饿坏了,虽然吃相算不上粗鲁,但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倒可以用豪爽来形容。本来是祖孙三人一天的饭量,到最后是一点也不剩。翟学文再伸手从筐子里拿馒头时,才发现筐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王雅芝和翟学文都有点尴尬,王雅芝尴尬的是没有让客人吃饱,翟学文尴尬的是把主人家的干粮都吃光了。翟学文见王雅芝站起来准备再去做吃的,连忙开口,“王阿姨,不用忙活了,我吃的差不多了,再说了饿了两天也不能吃多了”。王雅芝听翟学文说的有理,再说刚才吃的是着实不少,也就罢了。
吃早饭的时候,李清源就见翟明山费劲的用左手吃饭,右臂一直没有动,就猜出来他可能伤在胳膊上了,“翟同志,你这伤口怎么处理,能去医院吗”,之所以这么问是担心伤口特别,会不会引起医生的怀疑。
“李老,你也别叫我翟同志了,这会有两个翟同志呢,你要不叫我老翟,要不就我明山”,翟明山听李清源叫翟同志,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叫的自己,“我这伤口最好不去医院,要不麻烦你帮我直接买药回来就行,现在伤口发炎的厉害”。李清源也知道翟明山的担心,枪伤去医院的话确实容易引人怀疑,只好答应帮他买药回来。
早饭后李清源就出门了,王雅芝忙着给翟明山他们打水让他们洗漱洗漱,又找出老伴以前的旧衣服让他们换洗换洗,翟明山那一身军装虽说脏的都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但是还是有点打眼。
等父子两人洗漱完,又换上干净衣服,芽儿也终于看清楚了两人的样子。老者个子不算太高,眼神锐利,沧桑的脸上写着正气和豪爽,但浑身又时不时流露出浓浓的煞气,那是一种上过战场杀过很多人之后才能形成的煞气。翟学文个子要高一些,面部也柔和很多,跟翟明山身上的煞气不同,倒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平易近人的感觉。
洗漱完的翟明山也在观察芽儿,这小女娃确实有意思,以前见过的孩子可是没有敢直视自己的,这个小女娃,竟然还敢盯着自己看,一点都不害怕自己身上的煞气,有意思,有意思。
这边一老一小正相互打量,刚出去没有多大会的李清源却是去而复返,只是表情更加凝重,满脸的遗憾,“老翟,现在情况有点难办。医院是见病人才开药方,药房是见医生开的药方才给拿药。病人要是不去医院,压根就拿不到药”。
翟明山听李清源这么一说,心里虽说失望,反应倒是不是特别大,早做过这样的准备了不是吗。翟学文却是着急的站了起来,“父亲,要不然就去医院吧,到时候拿到药之后我们就离开”。
翟明山还在考虑,芽儿倒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点什么。再看看几个人一脸的凝重,就知道事情很严重,忍不住开口道,“爷爷,翟爷爷是受伤了吗?芽儿知道怎么配治伤口的药哦”。
李清源听芽儿这么一说,眼睛一亮,听说芽儿可是正跟着小张学医的,可是再一看芽儿那稚嫩的小脸,才刚学几天的孩子真的能会,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芽儿你真的知道吗,是你张叔叔教给你的吗,有用吗”。
“是啊,张叔叔说在山里危险容易受伤,先教的芽儿这个。芽儿在家里配过的,上次大哥被刀子划破了一个大口子,就是芽儿给包的”,芽儿一副我不骗人,你们相信我吧,我很厉害的表情。不过这话倒是半真半假,只不过是药方是从空间里的医书中发现的,当时是为了试验药方好不好用,特意配了一点,哥哥们对她又是盲目的相信就当了试验的小白鼠,当然试验的效果确实不错。
一脸凝重的翟明山和翟学文虽说不相信眼前的小女娃说的话,但是却被芽儿的心意给感动,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最起码现在的情况比在外面逃亡要好多了。
63 人小鬼大
众人都不太相信芽儿说的话,其实也很好理解,在他们眼里,一个5,6岁的孩子,能认识几样草药就不错了,哪里真的能配药治病呢,实在是难以令人相信。
见众人不太相信自己的话,芽儿也很无奈,谁让自己太小了没有说服力呢。芽儿再看看现在自己依旧圆滚滚的小身子、婴儿肥的小脸,小脑袋耷拉下来,好想快点长大啊。
李清源见芽儿一副没精打采的,开始心疼起来,宝贝孙女什么时候这样没精神过。心疼坏了的李清源忍不住开口道,“要不咱们试一试,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再说了,芽儿可是从不说谎的,说不定真的管用呢”。连一向作风强硬、心硬如铁的翟明山,看见芽儿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竟然也不由的心软了,罢了,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吧。这么想着也同意了李清源的提议,让芽儿把配方写出来,需要的草药可以直接从收购部里买。
芽儿见众人最后都同意让自己试一试,乐的露出两排小米牙。嘿嘿,撒娇这一招依旧是威力无穷呐,果真是百试百应。屁颠屁颠的跟着李爷爷从收购部里拿了些草药,李爷爷就留在收购部继续上班,芽儿则直接回家捣鼓那些草药。
捣鼓草药的时候,芽儿还特意把王奶奶赶出屋子,说是自己不好意思被人看着,怕弄坏了,其实是收购部的草药不全,有些需要从空间里拿。芽儿在屋子里,又是切,又是磨,又是碾的,虽说没有合适的工具速度慢了很多,捣鼓了半天之后,芽儿端着一小碗绿莹莹膏状物出来了,这就是芽儿牌的外伤药了。虽说效果不如空间里自带的那瓶药的效果强,但是也绝对不差,芽儿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不过就是有些配药比较珍贵难寻而已。
翟明山见芽儿叮叮当当捣鼓了半天真的捣鼓出来一些东西,竟然开始有点期待。见丁点大的小女娃大冬天的忙活了一头汗,即使这药没有效果,翟明山也决定用了,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
翟学文也是同样的想法,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不过,当接过芽儿递过来的那个小碗时,一股清凉扑面而来,翟学文突然开始对这碗药有信心起来,说不定这药真的有用呢。
翟学文小心翼翼的把药膏涂在父亲伤口上,边涂边观察父亲的表情,父亲身上的肌肉是越放松,翟学文对这药就越有信心。
对药效最有发言权的翟明山这会是彻底放松下来了,火辣辣的疼了好几天的伤口,涂上药膏之后就感觉一阵清凉,伤口也不那么疼了,李老他们果真是捡到一个宝,小孙女不但乖巧懂事,竟然还聪明的很,这药绝对是自己用过的最好的外伤药了,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可以保证。
等给父亲的伤口处都细细的涂上了一层药之后,翟学文正想问问父亲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点,不想竟然听见父亲的打鼾声,这一会的工夫父亲竟然睡着了。把王雅芝拿过来的一床被子给父亲盖上,看他睡的香甜,翟学文也是放心不少,这会正拿着剩下的那些药膏反复的研究呢。
等中午李清源回家吃饭的时候,翟明山仍在酣睡。几个人也不叫他,草草的吃过午饭,李清源继续上班,稍稍放心的翟学文也坐在凳子上打盹。等收拾好碗筷回到屋子的时候,王雅芝才发现他已经坐在凳子上睡着了,只好再拿床被子给他盖上。
怕吵着酣睡的父子二人,下午芽儿难得的没有练习画画。王奶奶和芽儿祖孙二人,搬个小凳子放在院子里晒太阳。王奶奶顺便把与这两位不速之客之间的关系跟芽儿讲了讲,就当讲故事了。
其实,说起来也是缘分,王奶奶的大儿子在朝鲜战场上为了救自己的战友,翟明山的二儿子、翟学文的弟弟翟学武而牺牲。王奶奶的小儿子当时是身为部队首长的翟明山的警卫员,在掩护他转移的时候同样牺牲在那片土地上。
后来多经辗转,翟明山、翟学武才知道救了自己父子二人而牺牲的两位同志,竟然是亲生兄弟。父子二人曾多次拜访李清源、王雅芝老两口,也曾提出以后由翟学武照顾他们,但被李清源他们拒绝了。李清源他们认为救人那是儿子们的选择,他们不想用儿子们的志向和牺牲而换取什么,所以李清源他们从没想翟明山他们开口要求过什么,两家人的交往也不太多。可是越是如此,翟明山他们越佩服李清源他们的为人,也时刻关注着他们。
直到这场轰轰烈烈的色革命爆发,看着周围的同事、朋友一个个被牵连其中,身为学者的夫妻俩第一次开口向翟明山寻求帮助。后面的事情就是,翟学武把老两口安排在自己所在部队的辖内的青山县,这里远离政治中心,倒是让老两口过上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说到这里,王雅芝也不由的叹口气,本应远在京城的父子二人一副狼狈的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看看坐在小凳子上听的入神的小芽儿,希望事情能得到解决,她舍不得打乱现在平静幸福的生活。
芽儿对翟明山父子两人的身份十分好奇,看样子这两位应该都是位高权重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事情肯定很严重。不过,这些都跟自己无关,自己只是个孩子呢,嗯,有时候还是做孩子好,无忧无虑。
那边,翟明山父子二人倒是睡个昏天黑地,直到天色黑了下来,翟明山才饿醒了。睡了一觉的翟明山现在觉得神清气爽,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持续低烧了几天昏昏沉沉的脑袋现在是异常清醒。翟学文也看了看父亲肩膀上的伤口,现在已经消肿,伤口竟然开始慢慢收拢愈合。那药果真神奇,不过更神奇的还是李老他们的小孙女。父亲的伤势好转的那么明显,现在芽儿在翟学文眼里简直就成观音座下的小玉女,娇俏可爱,这会恨不得抱着芽儿亲上两口。
接下来的两天,外面依旧是风平浪静,翟明山、翟学文父子两个也稍稍放下心来,边好吃好睡的养精蓄锐,边思索对策,如何躲过搜查安全回到京城才是他们目前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不过这两天翟明山最爱干的事情却是逗芽儿玩,这小丫头实在是太有趣、太可爱了。家里的孙子辈也不少,除了孙子耀辉外,剩下的几个看见自己就跟耗子看到猫似的,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孙子耀辉是不怕自己,可小小年纪整天板着个脸,弄的比自己这个老头子都严肃,实在没趣。哪里比的上这个小丫头,香香软软,整天笑咪咪的,一笑就露出两个小酒窝,娇憨甜美。贴心的小丫头怕自己闷的慌,还小嘴巴巴的跟自己讲上山摘果子、下河捞鱼的事,讲家里的几个哥哥的糗事,说的自己羡慕向往不已。
其实翟明山看着严肃,却跟绝大多数老人一样喜欢儿孙绕膝的温馨,可惜家里的孙子辈也不少,他却一直没有体验过这种温馨,他现在可是明白李老为什么一说起这个小丫头就满脸的笑意了。翟学文在旁边见一老一小你一言我一语的竟然聊的十分投机,父亲在家里可没有这么放松过,等有机会应该好好敲打敲打家里的几个孩子,让他们以后也多陪陪父亲才行。
不幸的是,没等翟明山他们想出解决的办法,危险却是找上门了。这天刚吃过早饭,李清源照常去收购部了,翟明山又开始逗芽儿,“小丫头,过来,再给翟爷爷讲故事”,得,这翟老爷子把自己当成孩子了,跟芽儿玩的倒是开心。
芽儿也很喜欢这个看着严肃实则是个老顽童的翟爷爷,这两天没少听他讲以前带兵打仗的故事,两人的感情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好的李清源都开始吃醋,要赶翟明山他们走了,生怕这个人把自家的小孙女拐走。芽儿搬个小板凳,放到翟老爷子旁边,正要坐下,就见翟老爷子脸色一变,刚才还笑嘻嘻的脸立刻变得十分凝重。芽儿也凝神一听,塔塔塔的脚步声从胡同口传来,从声音上判断人数绝对不少。接着,就是前面的院子传来的敲门声,说话声。
翟明山和翟学文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来搜查他们的,但是现在却也容不得他们有时间多想。翟明山不愧是老八路,在芽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两下把整整齐齐的头发弄的乱蓬蓬,把手抄在子里,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憨厚朴实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朴实乡下老农形象。见父亲的一番动作,翟学文也不慢,眨眼间也换成了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两人前些天没少用这样的方式躲过检查。
王奶奶看见父子二人的动作,不由的一愣,这时候她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继而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洗碗。
翟爷爷和翟伯伯的一番变化,看的芽儿是佩服不已,他们两个绝对可以拿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了,看样子翟爷爷以前打仗的时候没少做乔装打扮的事情。嗯,连王奶奶都处边不惊,咱也不能给他们丢脸,芽儿也一敛吃惊的表情,重新换成甜腻的笑容,嘴里还大声喊着,“爷爷,你接着给俺讲故事啊,俺还没有听够呢,爷爷你快点讲啊”。
芽儿的一番小动作,看在翟明山他们眼里,同样也让他们吃惊不小。这小丫头都快成精了,咋啥都知道,果真是人小鬼大。
这边翟明山刚假装咳嗽一声,准备做一个给孙女讲故事的好爷爷,那边大门处正好传来敲门声。王雅芝深呼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开门,嘴里还喊着,“来啦,不要敲啦,这就开”。
64 这是俺爷爷和俺爹
大门一开,呼啦啦进来十来个人,带头的是个三十多岁身穿军装的中年人,腰带上还别着个枪盒子。后面还有四、五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跟他是同样的打扮,看样子应该都是部队上的人。另外的几个人则是县里的革命小将,胳膊上都还带着章,上次带头来这里搜家的那个小将赫然也在其中。那名小将见王奶奶认出他来,有点尴尬的朝王奶奶笑了笑,上次那场乌龙抄家可是让他丢了大脸,差点就弄丢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想到这里小将低声朝中年人嘟囔了几句。
可能是那位小将给他说了些王奶奶家里的事情,中年人的原本严肃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但仍不停的打量院子里唯二的两位男性,打量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可是那位老者看着像是一位普通的憨厚的农,但总是给他一种同类人的感觉。
“这位老同志,我们接到上级通知,有两位反动分子前两天可能逃到青山县,我们现在奉命搜查,还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动作。不知道你们这几天在附近是否见到过什么陌生人”,中年人语气还算温和,不过边跟王奶奶说话边观察翟明山父子二人的表情。不过,翟明山父子二人表情变化不大,翟明山仍是抄着手憨笑,翟学文则适当的表现出有点吃惊和害怕的样子。
“我们这两天没有怎么出门,没见到附近有什么陌生人,你们找的人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以后我们一定注意,如果发现什么情况立即向你们汇报”,王奶奶语气有点急促和害怕,表示一定配合他们的工作。
中年人没有回答王奶奶,接着问到,“据刚才的那位小同志说你们家里应该只有你们夫妻二人,不知道这两位是?”,中年人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翟明山父子两个,芽儿从头到尾直接被忽略掉了,他们可没听说过有这么小的反动分子。
不等王奶奶开始回答,芽儿磨蹭着走到王奶奶身后,抓住王奶奶的衣服,斜着身子,露出半个小脑袋,朝中年人含羞的笑了笑,奶声奶气的问到,“叔叔,你们是在抓坏人吗,跟小人书上画的一样在抓坏人吗”。
中年人没有想到这个甜美的小姑娘突然间这么一问,一时间愣住了。不过,看看眼前这位可爱害羞的小姑娘,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中年人竟不由的放柔语气,“是啊,叔叔们正在抓坏人呢。不过,你能不能告诉叔叔,这两个人是谁啊”。中年人虽说没有从翟明山父子二人身上看出来什么,但是眼前明显是父子关系的二人出现的时间比较巧合。在他看来小孩子最纯真,不会说谎,从这个小姑娘这里问话,肯定更容易发现问题,中年人抱着这个想法和蔼的跟芽儿套起话来。
“你是说俺爷爷和俺爹吗?俺爷爷和俺爹带着俺来给大爷爷他们来拜年的。叔叔,俺告诉你,俺爷爷可疼俺啦,都不带俺哥哥他们来,就带俺一个人来呢”,芽儿昂着小脸,回答道,“叔叔,你能不能告诉俺坏人长啥样子,俺让俺爷爷和俺爹帮着你们去抓坏人,俺爷爷他们可厉害啦。其实,俺也想像小人书上的小八路一样抓坏人呢”,芽儿挺了挺小胸脯,神气十足。
翟明山和翟学文两人哭笑不得的尴尬一笑,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不过有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才更容易让人相信。当然,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芽儿竟然是一语成真,十几年后,看着改口叫自己爷爷的芽儿,翟明山突然想起来今天的这件事,得意洋洋的朝李清源显摆,“怎么样,笑到最后才算是胜利,你老的宝贝孙女最后还不是进了我们家的门,现在已经是我们家的人啦”。
中年人听芽儿这么一说,稍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接着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叔叔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啊,家是哪里的啊”。
“俺们来了有两天了,还要过几天才走呢。俺来的时候,俺娘可告诉俺了,说俺大爷爷是吃国家粮的,家里比俺家里有钱,让俺赖着多住几天呢。俺娘说让俺们来打秋风,俺们最好住到村子里开工再回家,还能给家里省口粮,哎,俺爷爷和俺爹他们一顿吃的可多啦”,芽儿接着含羞的朝中年人问到,“叔叔,奶奶告诉过俺过完年就是春天,为啥俺娘说俺们是来打秋风的,咋不是打春风呢。俺问过俺爹,可是俺一问,俺爹就要打俺,说俺乱说话”。温柔善良的娘亲大人,对不起您啊,俺破坏您的名誉了,芽儿在心里暗暗说道。
翟学文这时瞪了芽儿一眼,粗声粗气的朝芽儿喊了一声,“小孩子别乱说话,你娘啥时候说过这重话啦”,说完又尴尬的朝中年人一笑,把一个尴尬的开始恼羞成怒的父亲演绎的活灵活现。芽儿也适时的朝翟学文撇撇嘴,一副你们看吧,俺没说错吧,俺爹又嫌俺乱说话啦。
这个时候中年人已经基本上打消了怀疑的念头,不过翟明山身上的煞气总是给他一副似曾相识的感觉,对此中年人依旧有些在意,又假装不在意的问了一句,“那你告诉叔叔你爷爷和你爹怎么厉害了,他们要是不厉害,叔叔可不让他们帮着抓坏人呢”。
芽儿见中年人仍时不时的打量翟明山,猜着可能是翟爷爷身上的煞气引起了中年人的怀疑。翟爷爷现在虽然看着面像忠厚,但是感觉敏锐的人总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翟爷爷身上的那股煞气。
芽儿歪着小脑袋,抿着小嘴,满脸自豪的回答道,“俺爷爷什么都厉害,种地厉害,村长爷爷都说俺爷爷是种地的老把式。打猎也厉害,俺爷爷还给俺做了一个野猪牙手链呢。还有,俺爷爷还会撒网捕鱼,还会编筐子,还会”,说着还把自己一直带着胳膊上的野猪牙手链显摆出来给中年人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对啦,俺爷爷还会杀猪,村子里就俺爷爷会哦。俺村子年年都是俺爷爷杀的年猪,俺最喜欢吃猪尾巴了,每次过年的时候俺爷爷都能多分两根给俺烧了吃”,说着还吸溜了一下小嘴巴,一副嘴馋的样子。
最后,芽儿总结道,“叔叔,俺爷爷会种地,会打猎,还会杀猪,俺爹会射弹弓,还会赶牛车,他们力气都可大、可厉害了,你能不能让俺爷爷跟俺爹也一起抓坏人,俺可喜欢解放军叔叔啦”,说着亮晶晶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中年人,大有一副你不答应俺就哭的架势。
翟明山这个时候也豪爽的笑着朝中年人说道,“同志,你们别看俺老胳膊老腿的,一样有劲着呢。扳手腕的话,年轻小伙子都不一定能扳的过俺。要是有啥用得到俺们的地方,你们就吱声,俺绝没二话”。还别说,姜就是老的辣,翟明山两三句话,浓浓的乡音,憨厚的表情,可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朴实老农。
中年人现在是彻底的打消疑虑了,这两个人没有问题。要是换个人说的话,中年人还会考虑一下真假,可是眼前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忍不住就让人相信。再说了,谁能把一个小孩子教的说谎说的如此天衣无缝,童真自然的。
最主要的是,这次所谓的抓捕反动份子,据小道消息说是其中另有内情。来的时候上级还十分隐晦的叮嘱自己要尽量秘密搜查,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弄的人尽皆知,而且只是给自己大概形容了一下搜查对象的长相,连名字也没有告诉自己。算了,还是继续检查下一家吧,谁知道所谓的反动分子到底在不在青山县境内,最好不在青山县境内,自己也能躲过这摊浑水。
其余的那些人不知道中年人内心的活动,不过也不妨碍他们的判断,哎,看来还得继续搜查。跟中年人同样打扮的几个青年人还好,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这会正重整精神准备一会继续搜查下一家。可是县里的几个革命小将心里就不太舒服了,大清早的把他们拉起来,没头没尾的让他们领着搜查反动分子,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人告诉他们反动分子叫啥名、长啥样,问人,也没人告诉他们。一大清早的他们连早饭都没吃上,这会肚子饿的不行,他们平时都神气的不得了,哪里这么窝囊过。到现在才查了没多少家,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吃上午饭,不过,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