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琉无言以对。
隔了半响,她才道:"奴婢去点灯。"
寝宫随着毓琉的走动而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柳韵凝走到琴桌前,抚着琴弦,忽然心血来潮地想弹上一曲,闭上眼想了一想,再次睁开眼时,悠扬的琴音已经从她的指尖轻轻逸出,渐渐增强。
见状,毓琉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退了出去,无声地扣上们,她轻声地对站在门边的侍女吩咐着:"去传膳!"
侍女领命去了,毓琉站着又发了一会儿呆,耳际是悦耳的丝竹之乐,心里却是如何也静不下来。
经过这次的赏梅会,娘娘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了吧?
想起适才陛下那么轻易说出来那句话,"生擒贼人,不计——代价。"
一股恶寒不可抑制地从脚底窜升而上。
——陛下,您是怎生的无情?
屋内的琴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一曲终了,只剩余音袅袅,绕梁三尺,片刻之后,又渐渐响起了另一首不同的曲目,不同于方才的悠扬,时缓时促,却又如高山流水般流畅,间歇又缓了下去,轻轻的,若有似无地仿佛静静流淌的小溪——
毓琉并不懂琴,她只是一名下人,没有闲工夫去学习这种附属风雅的东西,可是听着这不住地从屋内逸出来的琴音,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就好像跌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迤逦的梦境般,让她不能自拔。
"毓琉姐,你怎么了?"里尔的声音忽的在耳边响起,毓琉循声望去,看见里尔惊讶的表情之后才察觉到,自己的脸上凉凉的,用手背抹了一下,一片濡湿。
"毓琉姐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摇摇头,毓琉别开脸,不着痕迹地擦干脸上的水迹,声音有些嘶哑,"没事。"
"毓琉姐——"
"圣-上-驾-到!"拉长的尖细嗓音混进变幻万千的琴音中,让人觉得无比的突兀。
只是当下不会有人顾及到这一点了,地上很快跪倒了一片,"奴婢(奴才)见过陛下!"毓琉跟其他的侍女一样,都跪在冰凉的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花的地面上,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却连停都没有停一下。屋内的琴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变得格外地清晰。
寝宫的门被来福推开了,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吹了进去,柳韵凝就跪在门口不远处,乖顺而安静地垂首,"臣妾恭迎圣驾!"
第六十三章
寝宫的门被来福推开了,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吹了进去,柳韵凝就跪在门口不远处,乖顺而安静地垂首,"臣妾恭迎圣驾!"
轩辕祈脚步不停,越过柳韵凝在软踏上坐下,雕着精美花纹的门在柳韵凝的眼前缓缓合拢,也将毓琉担忧的视线隔绝在外面。
"平身吧!"轩辕祈冷然道,端起放置一旁的热茶,浅噙了一口。
"谢陛下!"
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轩辕祈道:"过来!"
迟疑了一下子,柳韵凝抬首,缓步走过去,微笑挂上她的面容,"陛下有何吩咐?"
"吩咐倒没有,不过——"他蹙眉,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表达接下来要说的话,好半天之后却是站起了身,出乎柳韵凝的意料的是,他竟然拂起了她额前的发丝,蹙眉盯着她的额际看了良久。
柳韵凝僵硬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不明白他这突来的行为代表了什么,只能被动地任由他继续盯着她的额头看。
好半响,他却问道:"那疤,是如何去掉的?"
他的声音不大,更没有什么高低起伏,平淡得仿佛是问她用膳了没有而已,可是柳韵凝却猛然怔住了。
"陛下,您"
放下她的发丝,他转过身,淡淡地道:"十年前的事情朕的确是忘了,若不是看见那块玉佩,朕不会想起来。"
""她应该怎么回答?感恩戴德他终于肯相信她了么?
喉咙干涩得厉害,微笑却始终没有从她脸上下来过,"陛下日理万机,当年的话也不过是孩童的戏言,记不得也也属正常"只是,说到后面,声音却渐转渐涩然。
——果然,记得的,也就只有她而已。
静默间,又听得他在问:"朕那样子待你,你恨不恨朕?"
恨么?
她有恨过他么?
她茫然抬首,怔怔地凝视着他的背影,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她有恨过他么?有么?
半响无语。
令人深感压抑的静默在寝宫内徘徊、漫延,直冲上屋顶。刹那间,仿佛整个天地都沉默下来了,沉重到令人窒息。
再次垂下眼帘,她涩然道:"陛下言重了,臣妾不曾恨过。"
不是矫情,更不是大方,她只是,认清了事实而已。
孩时的戏言,本就不应当真,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到底,也不过是她的咎由自取。
她错在,分不清玩笑与真话。
"哦?"听到她的回答,轩辕祈回转过身,挑眉,"你当真不恨?"
缓缓吸了一口气,她轻声却又坚定地开口,道:"臣妾,不恨!"
他忽然就笑了,朗朗的笑声从他凉薄的唇逸出,笑意却始终未达眸底,幽深的厉眸只有厚厚的一层寒冰,"十年前朕曾经说过会带你走的,对么?"
她闭了闭眼,面上一片平静,"那已经是孩童时代的事了,那么久远的事情,陛下忘了便也罢了。"
"可是你并没有忘,不是么?"他冷眼望着她,眸底一片天寒地冻,"你不惜铤而走险冒名顶替,为的,不就因为那时朕说过的那句戏言么?"
她忽然抬首,怔怔地望着他,眼里一片茫然。
——原来真的只是戏言么?那句她守了十年当成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誓言,在他的心里,真的只是一句戏言么?
轩辕祈回头,寒潭般的幽深厉眸定定地注视着她,"是不是因为朕说过的那句戏言,所以你才敢如此胆大包天,想出这种偷梁换柱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以为朕会念在十年前的情谊不敢对你怎样么?"
一句一句,仿佛利刃般,毫不留情地向她刺来,她却只是怔怔地回望着他,垂在身侧的纤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指尖在柔然的掌心印下深深的指痕,指甲深陷其中,一开始的疼痛过后,便趋向于麻木了,然而半响之后,却又无力的松开,麻木一片的掌心开始钻心般疼痛起来,很疼、很疼
"若真是这样,那你可知道,朕有多后悔?"
""
"后悔当年为何要对你说出这么一句戏言?"
呼吸突然间就变得疼痛起来,一下、一下,每一下的吸气和吐气,都仿佛是将心狠狠地揪起来般,缓慢却又不可忽略,那种缓慢而又清晰的疼痛,不住地在心里漫延、漫延
血色刹那间就从她的脸上尽数退去,单薄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她却努力克制着自己,将自己的脊背挺得直直的,维护着自己最后一点点的尊严。
她垂下眼帘,视线只落在青砖地上面。
——轩辕祈,为什么你要连我唯一剩下的一点点幻想都打碎了?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平静地?***稣庋拥幕埃考热蛔⒍ㄗ霾坏降?为什么当年要给我这样一个无望的希望?
为什么要让她像个傻瓜一样?
嘴里满是苦涩,浓浓的悲哀在心底漫延开去,随着每一次的呼吸,扩散到充满着冰凉气息的空气中,无声无息地消散开去——
第六十四章
嘴里满是苦涩,浓浓的悲哀在心底漫延开去,随着每一次的呼吸,扩散到充满着冰凉气息的空气中,无声无息地消散开去——
都只是戏言
到头来只有她是傻瓜
"可惜,你真是打错如意算盘了!"冰冷而锐利的黑眸直直地扫视向她,"你以为代替柳芸甯入了宫之后就可以了么?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代替得了柳芸甯?"
"我"她开口,喉咙干涩得生疼,组织出来的也不过是破碎得可以的语音,"我从来没有想过代替谁。"
心神混乱得可以,她竟然连礼节都忘了,只是凭借着本能替自己辩护着,却不料,得到的只是他更加鄙夷的眼神,"你没有想过代替谁?那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朕的皇后何以会变成了你?"
她的面容愈加苍白,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了不知处,轻飘飘地回答:"我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又什么都知道,知道得清清楚楚,愈是拒绝去知道,心里却是愈加清晰地了解,这样残酷的真相,她情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容颜,幽深的黑眸深邃难懂,寒潭般冰冷平静,下一瞬间,却似乎闪电般闪过什么,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蹙了蹙眉,他压下连他自己都了解不了的情绪,硬下心来冷声道:"你应该还记得朕曾说过的话吧?只要找到柳芸甯了,便没有了你的用处了,你就"
"我就可以到大牢里去了,是么?"她飞快地打断他的话,不顾他眼里明显的不悦,轻快地道。
""他冷眼看她,并没有回答。
"呵!"她却仰起脸,微笑,"陛下这么说,可是已经找到了柳芸甯的下落了?"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不由得问道:"你不怕?"
"怕?怕死么?"她忽的微微一笑,似是看破,却又带着一丝不自知的自嘲,"自然是怕呀!有谁会不怕死呢?"
可是——
淡笑渐渐散去,丝丝的茫然爬上她的面容——
如果她的一生都要以这种难堪的身份活下去,那么也许,死,反而是对她的一种解脱。
金丝雀飞不出精美的笼子,纵然它有着食无忧、寝无虑的惬意生活,可是它终究失去了最重要的自由,一生便已注定要郁郁寡欢地死去。
她,不愿成为金丝雀。
如果真的只剩下死这条路径,那么她会很乐意地接受。
没有了自由的人生,纵使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rou。
"既然陛下已经有了柳芸甯的下落了,那陛下打算何时去接她回宫呢?"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应该想的,是等柳芸甯回来之后你应该要如何做!"
"臣妾知道该如何做!"她淡然道,低垂着的眼帘阻隔了她眼底的情绪,他定定地凝视着她的头顶,剑眉,愈蹙愈紧。
——他忽然发现,她的表情愈是平静,他心底的怒火就愈是高涨,想要看她那张脸上的平静破裂开来的想法就愈是强烈。
"你可知道,朕是在哪里发现柳芸甯的下落的么?"他忽而问,怀着恶意的心态。
"还请陛下揭秘。"她漠然回道,心里却是对这个一点儿也不好奇。
——他是怎么发现柳芸甯的下落的,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多亏了k2/tBdV
亲呢!"
她愕然抬首。
终于看见她不一样的表情了,他止不住唇角恶意的笑容,"柳芸甯实在是一名孝女a!到了她娘亲的忌日,就算是在逃婚之中也要偷偷地溜回来看看。"
——若不是她主动在帝京现身,也许直到现在影卫还是找不着她的下落吧!
想起影卫回禀的消息中有提到,柳芸甯的身边跟着一名身怀高强武功的高手,他的眼神沉了沉,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在他的眼里汇聚。
"娘亲的忌日"长长的一段中,柳韵凝却只听得那一句话,想起娘亲的忌日那天自己竟然错过了,她的脸色忽的白了白,这么多年来,那是她第一次错过了娘亲的忌日
娘
她闭了闭眼,满心的愧疚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相比柳芸甯,你这个女儿就显得无情多了吧?"他残忍地道,看着她的脸色因为他的话而一下子变得愈加苍白,心中竟生起了前所未有的kuaigan。
——哼!她也并不是对一切事情都无动于衷的!
"明明k2/tBdV
亲就是为了救你才会红颜薄命的,是你害了k2/tBdV
亲,你却连k2/tBdV
亲的忌日都没有回去,难怪丞相会气到不认你这个女儿。"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惊恐地抬头,瞪得大大的眼满是惊惧,"娘不是我害的娘说过的那不是我的错不是"
——她不是故意的不是不要这样子说她不要
第六十五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惊恐地抬头,瞪得大大的眼满是惊惧,"娘不是我害的娘说过的那不是我的错不是"
——她不是故意的不是不要这样子说她不要
童年的记忆早已模糊,可是唯独那年夏天的事情,仿佛梦靥般,日日夜夜纠缠着她,时时刻刻也不愿放过她。
那种冰凉的湖水不受控制地涌入鼻腔、口里的感觉让人恐惧,那种四肢都抓不住着力点的恐慌,时隔多年,依然清晰无比。
"不是你害的?"他嗤笑一声,"若不是你不听话跑到湖边去玩耍,还不小心掉到湖里去,k2/tBdV
会因为救你而溺死?若不是因为你,k2/tBdV
如今还会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再也掩饰不了的悲哀,再也无法忽略的伤痛,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是利刃在凌迟着,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是深入骨髓的痛。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残忍"无边的伤痛都随着这句话语,k2/dKTkL
裸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她压抑着心中愈来愈浓的悲哀,眼神沉痛地望着他,控制不住地再一次问他,"为什么你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零散的发丝飘散在额前,透过发隙露出来的眼神有着无法忽视的哀痛,她的表情更像是绝望到底的困兽,只能发出徒劳的悲鸣。
那是她心中永远也无法痊愈的伤口,更是永远都无法淡去的伤痕,时间的流逝,只能使它逐渐地溃烂,却无法使它消失。她只能看着它,隐在黑暗的角落里,一点一点地溃烂,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加重,却始终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地看着它,将它掩在心中的黑暗里,用层层的伪装将它包围起来,连碰触一下都不敢。
因为,就算只是轻轻地碰触一下,也会让她痛得无法自己。
可是——
双手不受控制地紧握成拳,指甲刺破了掌心里柔软的皮肤,细细的血丝慢慢地渗了出来,单薄纤细的身子更是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仿佛秋风落叶般,岌岌可危。
——轩辕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残忍?就只是因为你认定了我害得你娶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你就可以这样子来伤害我么?你永远也无法了解到,那种伤口被硬生生地撕开,再被重重地刺上一刀的痛
面对她的控诉,轩辕祈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而已,幽深如寒潭般的黑眸深邃难懂,丝丝难以言明的光芒在幽眸中明明灭灭,最终,黑眸沉了沉,一切便归于平静。
紧抿着的薄唇忽的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一个小小的,充满着嘲讽的弧度,他像是看戏般,置身事外地抬起她的下巴,讥讽道:"这样便是残忍了么?"
""她用力地想要紧抿着唇,却始终徒劳,怎么也抑制不了不住颤抖的唇,美丽的眼眸浸在清澈的液体中,就连浓密的眼睫毛,也被清澈的液体所浸湿了。
"你代替柳芸甯入宫的时候,想到的难道都是荣华富贵?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说话的同时,他手上愈加用力,很快的,莹白的下巴染上了一层红紫色。
"放开"她艰难地说道,"放开我"
"哼!"他哼了一声,手向前一用力,依言放开了她,不出所料地,柳韵凝整个人都被他的力道甩得踉跄了一步,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抚着心口,急促地呼吸着,冷汗从额际不住地滑落。
"你这副样子是在做戏给谁看呢?"
""
"明明就害死了自己的娘亲,还装出一副自己是受害人的样子,你难道就不觉得恶心么?"
"住口"她几不可闻地叫着,声音抖得像是寒风里的树叶,破碎不堪,"住口不要再说了不要"
——娘不是她害死的不是娘说过的那不关她的事真的不关她的事
可是、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怪她?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责备她?
——娘,是您骗了凝儿么?是您骗了凝儿?是么?真的是凝儿害了你么?你其实,心里也在怪着凝儿的么?
是么?是这样子的么?
她的脸色愈加地苍白,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紧到,下唇甚至渗出了细细的血丝。
——每个人都说是凝儿害了娘您,每个人都说凝儿是害死娘您的凶手,可是——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娘,凝儿情愿死的人是凝儿自己!凝儿一点儿也不希望您来救我!一点儿也不希望!
如果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她葬身在湖底的话,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指着她说凶手、扫把星、害死自己娘亲的罪魁祸首。
她也不会,活得这么累
可是,娘救了她,用她自己的生命换回来她的生命,任何人都可以伤害她、作践她,唯独她自己,不可以!
她的生命,是她的娘亲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
急促的呼吸渐渐地平静下来了,苍白的容颜已经不复方才的慌乱,她仰起头,静静地看向他,问:"夜深了,陛下是要在这里就寝么?"
第六十六章
急促的呼吸渐渐地平静下来了,苍白的容颜已经不复方才的慌乱,她仰起头,静静地看向他,问:"夜深了,陛下是要在这里就寝么?"
一丝鄙夷飞快划过他幽深的黑眸,"你就这么急切地想要讨得朕的欢心么?"
装作没有看见他眼里的鄙夷,柳韵凝只道:"讨好陛下,不就是后宫妃子应当做的事情?"
"可惜,你的讨好只会让朕感到更加的厌恶!"
"臣妾惶恐!"
——一颗心,究竟可以被伤害到什么样子的地步?
"臣妾哪里做的不好?还请陛下明示。"她轻声问道,低垂着头,连抬头望他一眼都没有。
窗外朦朦间,仿佛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缓慢而又悠闲的飘散着。
一片一片,洁白无瑕。
一阵寒风起,吹散了它们的悠闲,急促地翻飞着,逃逸着,飞入了寝宫里,化成了一滩小小的水迹,不到片刻,又被寝宫内的炉火烘干了,再不留痕迹。
她意外出神地望着那已经再不复得见的水迹,怔怔地对不准焦点。
轩辕祈忽然伸手,抬起她的脸,在她漠然中带着点惊讶的眼神中,猛地低头,攫取住她冰凉的唇,狠狠地吻住。
那是一个带着怒气的,丝毫没有温柔可言的吻,不,那根本不可以称之为吻,那只不过是,他怒气的宣泄。
良久良久之后,轩辕祈略微离开了她的唇,厉眸紧紧地盯着她,"看着朕!"
粗糙的食指轻轻地摩挲着她被他吻得微微红肿起来的唇,慢慢地加重力道,她吃痛,却依旧没有动,任由他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
"你若真的想要讨好朕,那就做好你自己的本分,收起你的招蜂引蝶那一招,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柳芸甯,在真正的柳芸甯回来之前,你都只能用柳芸甯的身份留在宫里,永远也别想离开皇宫,你是朕迎娶入宫的妃子,是朕的女人!"
""
冷睇了她一眼,轩辕祈放开了她,"准备一下,明日随着朕一起南下。"
说完,他再不留恋,转身离去,只留下她一人失神地站在那里。
冰凉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依然残留着他留下了的热度,衬得她的手指愈加的冰凉。
"永远也别想离开皇宫么?"她喃喃自语道,火热火热的唇还残留着些微的刺痛,提醒着她刚才的事情并不是她的错觉,轩辕祈真的那样子做了,真的那样子说了,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了的。
又一阵寒风起,她无预兆地打了一个寒颤,寒冷从脚底往上蹿升,她忽的喊道:"毓琉、毓琉—"
外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对她的话作出回应,偶尔的一阵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摇曳不定,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的身影,在静寂的黑夜中更像是诡异的画面。
"毓琉—"她忽的惊慌起来,这种孤零零一个人的感觉,她害怕。
"毓琉—"
"别喊了,她现在正好眠着呢!"嘶哑难听的声音蓦然在她的耳际响起,她一惊,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戒备瞪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你是谁?"
"嘿!这么快就不认识我?只不过是换了一张面具而已,就认不出来了么?"来人邪邪笑道,伸手在颈项处一扯,一张薄薄的面具便软软地垂挂在他的手上。
摇曳不定的灯光下,黑衣男子一袭纯黑色衣裳,狭长的丹凤眼流光溢彩,流转着丝丝邪气,嘴角轻佻地微微向上翘起,俊美的容颜上挂着轻佻而散漫的邪笑,道:"娘娘,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不是么?"声音一变,语音微微上扬,略含着轻佻邪气,竟是硬生生将嘶哑难听的嗓音变成了低沉悦耳的男声。
"是你!"她终于想起来了,是今天那个挟持了她的黑衣人,可是他不是已经逃出皇宫了么?怎么还会在这里出现?
"你来本宫的宫殿里可是所为何事?"
"嘿,我看不过眼啊!"他邪邪笑着,走到柳韵凝的面前站定,食指轻佻地轻抚过她的脸颊。
"你干什么?"她偏开脸,声音没有起伏地问道。
"呵呵,娘娘,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啊!"来人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会大喊非礼呢!"
"你是谁?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她不理会他,漠然地望着他问道。
"我看不过眼呀!这个轩辕祈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竟然对娘娘这么粗鲁,你看,娘娘的唇现在还红着呢!"
"你—"一想到方才的事情让别人看见了,一丝淡淡的粉色不受控制地飞上她的脸颊,她微有些发怒地瞪向他,"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轻浮的话语么?"
"当然不是!"他飞快地回答,凑近她,道:"娘娘,我发现我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考虑跟我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