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花小麦正在帮着花二娘收枣子,闻言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笑着道:“那就好啊,昨日我看那冬笋还挺多的,你们用篓子收起来慢慢吃,过年的时候,还能给桌上添一样菜!”
“嗯!”关蓉使劲点了点头,又道,“我爹说,这笋脯他早年间吃过一回,只是咱们本地并没有这种做法,后来就再也没机会尝到,满口里直叫好呢!如今我们学会了你这法子,我爹就琢磨着,不如再去买些笋回来,多做些笋脯,给亲戚邻居也都送一些,让大家尝尝鲜!”
“…是吗?”花小麦心中一动,蓦地抬起头来,“蓉姐,你说这笋脯,本地没得卖?”
“是啊,市场上从没见过。”关蓉不知她是何意,笃定地摇了摇头。
“那你说…”花小麦脑子里飞快地旋转,“如果咱们做它几大筐笋脯,拿到县城的饭馆儿酒楼和市场上去卖,会有人买吗?”
第十九话 花二娘的心思
更新时间2014-1-13 17:59:49 字数:2476
“你是说…”关蓉惊讶地张了张嘴,“小麦妹妹,你想做这笋脯的买卖?”
“也不算是正经做买卖吧。”花小麦笑了一下,“我就是瞧见你买的这筐冬笋挺好的,想来,现在应当正是冬笋出产的季节,便打算趁着临近过年,大伙儿手中都比较宽松的时候挣点钱。方才你说本地附近并不流行笋脯这种吃法,我想着,这东西又没怪味,反而很鲜甜,一般的人,应当都不会讨厌,卖到饭馆儿酒楼里,可给菜色添几个花样,即便是老百姓买回家,也能尝尝鲜。”
“可是,万一没人买怎么办?”
关蓉自小身子就弱,父母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吃穿用度之事一概不要她操心,对于做买卖,委实没有丝毫概念。听花小麦说这笋脯或许能挣钱,她本能地便觉有点心动,只是终究从未做过这种事,脑子里一片懵懂。
花小麦快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一丝不乱地道:“的确,不论是谁,做买卖总不想赔本的,蓉姐你看这样行不行?这头一回,咱们先少做一些,拿到县城里去试试,若是无人问津,咱们两家分了就是,反正这笋脯只要存放得好,直到明天夏天都还吃得;但倘若县城里的酒楼和百姓对这东西很欢迎,下一次,咱们就多做一点,赚得的钱,咱俩对半分。”
“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关蓉听见前半段还连连点头,后来听说花小麦要和她均分利润,忙使劲摆了摆手,“这制笋脯的法子,在认识你之前,我根本连听都没听过。你会厨艺,到时候,难免事事都由你来张罗,我至多能给你打打下手,怎好…”
“蓉姐,你就别多说啦!”花小麦笑着晃了晃她的胳膊,“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火刀村附近,都没有笋脯这种吃法呢?县城里的情况你比我熟,要做这买卖,缺了你可不行,咱们就只当是给自己挣两个零花钱,若还像城里正经开铺子的人那样事事计较,就真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你不是说,我既然来了火刀村,往后就是自己人了吗?你跟自己人还客气什么?”
关蓉半晌没有说话。
她从小就是被药罐子给喂大的,家里并不富裕,甚至称得上穷困,这些年为了给她买药治病,不知花了多少钱。假如这笋脯的生意真能赚到钱,或多或少,总能给家里减轻些负担啊!
“那好,这买卖,我跟你一块儿做,只是我手脚笨,到时,你可别嫌我给你帮倒忙才好。”她思量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还有,前些天我遇上那个卖冬笋的不是火刀村人,他住在左近的山上,时不时拿些山货来村里卖,我也弄不清楚他多久来一回。这两天我注意一点,要是遇上他了,就让他多带些冬笋来…”
“不用。”花小麦心中早有计较,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咱们不买他的笋,咱们自己挖。”
…
花小麦不愿瞒着花二娘行事,当天晚上,等景泰和从铁匠铺回来,她就在饭桌上,将想和关蓉一起卖笋脯挣钱的事说了一遍。
她心下猜度花二娘十有八九是要反对的,预先在心中准备了一大套说辞,不管是撒娇耍赖也好,软磨硬泡也罢,反正最终非得让自家二姐同意不可。然而她没料到的是,花二娘竟破天荒地没有任何意见,反而举双手赞成。
媳妇都同意了,景泰和就更是说不出一个不字,他甚至表示,可以在自家房后砌一口灶眼供花小麦使用,让她不必再跑到关蓉家去干活儿,方便之余,也省得来回奔波劳累。
花小麦无暇顾及是什么原因令得花二娘如此爽快,连夜便将事情的细节在脑袋里一一琢磨好,来来回回过了三遍方才安心入睡,翌日清晨,她也不用花二娘招呼,手脚麻利地迅速起了床,背上一个半人高的大竹筐,揣着两个麦饼就出了门。
火刀村南边出去,不过三里路之外的地方,就有一大片竹林,花小麦前些日子闲来无事曾去看过,竹子生得十分茂密,埋在泥土中的嫩笋更是长势喜人。只因冬笋这东西卖不起价,村里甚少有人愿意专门花功夫去挖,家里若是想吃,倒宁愿花两个钱买上一点,是以,满林子的冬笋竟是无人问津,随便挖上一锄头,就能翻出不少来。
关蓉从小就有气喘病,行不得远路,更干不了体力活,连家里做饭油烟重一点,都得躲得远远的,便没有和花小麦一块儿去。花小麦孤身一人来到竹林中,也不含糊,把竹筐往地上一放,立刻便忙碌起来。
她此番可算是下了狠劲儿了,心中被赚钱的喜悦所充斥,丝毫不觉得累,专拣那个儿大饱满的笋往筐里丢,一挖就是一整天,满手都是泥,带去的麦饼也顾不得吃。等到日头西斜,竹筐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村里。到家之后将潘太公家的秤借来一称,居然有五十六斤之多。
花二娘愕然了,她实在弄不明白,自己那又瘦又小,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妹子,是怎样将这么一大筐冬笋给背回来的。晚上花小麦去了沐房洗澡,她死说活说非挤了进来,抱着胳膊不容置疑地道:“快点,脱衣服,让我看看。”
“二姐你干嘛?”花小麦一惊,条件反射地抱住胸口朝后退了三大步。
“让你脱你就赶紧脱,废什么话?”花二娘就翻了个白眼,“小时候尿布都是我给你换的,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动作快点!”
花小麦拗不过她,只得扭扭捏捏地脱了衣裳,花二娘赶上来扳住她的肩膀一瞧,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肩膀,被竹筐上的麻绳勒出两条血痕,深深陷了进去,边缘却坟起两指高,又红又肿,触目惊心。
花二娘心疼得险些落下泪来,忙取来干净帕子沾了热水轻手轻脚地给她擦拭,一面小声道:“姐今天让你一个人去挖笋,不肯陪着你,你不会在心里怨姐吧?”
“说什么呢,犯糊涂了?”花小麦倒是觉得无所谓,回头安抚地冲她一笑。
要想挣钱,自然得尽量降低成本,不付出点辛苦怎么行?这点小伤,就只算做是历练了。
“你哪里明白我的心思?”花二娘幽幽地瞥她一眼,声量突然提高,“我就是想让这火刀村里的老老少少看看,我妹子,可不仅仅只是个家里家外的好帮手,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儿都能干,是可以独自扛起一头家的好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们怎么看我,我是不在乎的。”花小麦摇了摇头,“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理他们干嘛?”
“不是!”花二娘有点着急地跺了跺脚,“你是已经满了十五岁的,别的姑娘在你这年纪,个个儿都订了亲,有那着急的,说不定已然嫁了出去。你既然来投奔我,我怎么也得给你寻一门合心意的亲事,对方有钱没钱那得另说,最要紧的是婆家心善,不至于欺负你。我得让他们知道,我家小妹可是千里挑一,无论谁娶了去,都只有赚,绝不会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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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话 买主
更新时间2014-1-14 17:24:23 字数:3244
嫁人?这是花小麦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不是不想嫁,而是压根儿没这个概念。
诚然,在这个年代,如她一般年纪的姑娘,大都将婚姻大事提上了议事日程。被媒子踏破门槛的有之,因为不被垂青而成天躲在家里淌眼抹泪干着急的,更是不计其数。及笄之后定下亲事,对火刀村的姑娘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于花小麦而言,显然有点不太现实。
盲婚哑嫁,莫名其妙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一块儿过一辈子?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接受不了。可是,怎么才能让花二娘放弃这种念头?
“你发什么呆?”花二娘性子急,嘴上又没个把门的,见她眼睛直勾勾的半晌不说话,就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趁着水热赶紧洗,洗完了我给你上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尽快长些肉才好。瞧你这皮包骨的寒酸样子,赶明儿不管是谁娶了你,夜里躺在床上一模,都嫌硌手!”
节操呢?花小麦扫她一眼,简直哭笑不得。
自己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怎能就这样大喇喇地将夫妻之事摆在嘴边?
“二姐你先出去吧,我很快就好。”花小麦抬头对花二娘笑了一下,趁她不注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从村外挖回来的五十六斤冬笋,洗净蒸熟剥了壳之后,就只剩下四十多斤。花小麦管花二娘讨了两个钱,去村里最好的油酱铺买了几样酱料,又去杂货铺挑了一小坛蜜,开工那天,关蓉也从家里赶来打下手,一进门就连声道歉,说是自个儿身子不中用,挖笋那天也没帮上忙,又问花小麦,这四十多斤冬笋制成成品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至多也就三十来斤吧。”花小麦一面应着,一面大大咧咧往地上一趴,往熊熊燃烧的土灶中填了几根细松柏枝,“的确是少了些,不过也没关系,这第一回,咱们就只当是试试水,若是县城里的人喜欢,下次咱们多做一些就是。”
关蓉点了点头,蹲下身来看她操作,又好奇地指了指搁在地上的蜜罐:“那天我家做笋脯时,并没有加蜜糖,怎地今日却要用上它了?”
花小麦抬头冲她笑笑:“这蜜糖,主要是为了让卖相更好看,薄薄刷上一层,笋脯就会更加莹亮有光泽,还能令口感回甘,若是自家吃,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
关蓉“哦”了一声,麻利地挽起袖子:“那小麦妹妹,你看看我能干点什么,就只管吩咐吧。”
两人热火朝天地忙活了一整天,花小麦控制火候和酱料调味,关蓉则在旁边帮着给烤得半干的笋脯刷上蜜糖。傍晚景泰和从铁匠铺回来,听说这笋脯得看护上整整一天一宿的时间,就自告奋勇与花二娘一起担下了夜里的工作,以便让两个姑娘——尤其是关蓉,能回家歇一歇。
事实上,花小麦一整晚也几乎没怎么睡觉,生怕火候出了问题,每隔半个时辰就要起床去房后瞧瞧,翻转一下架在火上的竹条,或是往灶里添减几根柴。
寂静的寒夜里,混合着烟熏味的松柏香飘散到半空中,柴禾在土灶里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熊熊的火光中,她看见昏昏欲睡的花二娘挽着景泰和的胳膊,依偎在他肩头,心中在一刹那间,忽然觉得很安宁。
好吧,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居然这样,也能觉得幸福。
…
经过一个昼夜的辛苦,终于大功告成。
做好的笋脯表面微脆,泛着一层淡淡的酱料黑褐色,被清早的亮光一照,晶莹油亮,熠熠生光。冬笋在烘烤之前已然是蒸熟了的,花二娘按捺不住,切了一片送进口中,立刻连声叫好,死说活说地非要留下来两斤,说是过年时用来炖火腿汤,一定美味无匹。
花小麦一宿没怎么睡,精神头倒还不错,也不想再多做耽搁了,取来一个竹篓,将笋脯一层层码进去,用干净的粗黄纸隔开,约上关蓉,预备当天便拿到县里去卖。
芙泽县离火刀村并不远,若是脚程快,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只是这天的天气不太好,一早便有些灰暗,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下起雨来,花二娘放心不下,拉着花小麦,反复嘱咐她笋脯卖不掉不紧要,千万早些回来才好。花小麦笑着应了,将三十多斤笋脯都背在自己身上,牵着关蓉就出了村。
这是花小麦穿越之后,第一次来到县城这样繁华的所在。街道上店铺鳞次栉比,卖各样小玩意的摊贩大声叫卖,不过是上午,已经人挤着人,实在好不热闹。花小麦初来乍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东瞧瞧西望望,倒耽误了不少时间,关蓉在她身边直叹气,只能生拽着她的胳膊朝前走,在一处人潮频密的市集停了下来。
“喏,芙泽县的酒楼饭馆,大多数都集中在天胜街那边。”关蓉帮着花小麦卸下背上的竹篓,指了指不远处道,“既有两三文钱就能吃一碗面的小食肆,也不缺一顿饭就花掉一两银子的大酒楼,要我说,与其四处奔走,倒不如直接去那里碰碰运气,反而还便当些。”
“行。”花小麦痛快地点点头,朝四周看了看,将篓子里的笋脯拿出来一些,放进关蓉随身携带的竹篮里,“蓉姐,你身子不好,走了这么远的路,应该已经很累了。我看这里人挺多,要不,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吧,我留点笋脯给你,倘或有过路人看上了,你只管卖给他们就是。记得咱们之前商量好的价钱,可别卖得太贱了。”
“我…我在这儿摆摊啊?”关蓉有点为难,手指不自在地搅扭垂在肩上的发丝,“可是我不会叫卖…”
“没事儿,卖多少算多少。”花小麦原本就没对零售抱有太大期待,笑了笑道,“若是等得久了不见我回来,你就出城,去咱们来路上看见的那家茶档坐着歇息。我回来找不见你,自然会到那里去跟你碰头的。”
“那…那行吧。”关蓉仍然有些期期艾艾,可花小麦已经将更难办的事揽下了,她也不好再推脱,只得答应了,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那你可小心点啊!”
“哎!”花小麦回头冲她一笑,理了理肩头的麻绳,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拐进天胜街。
关蓉说得不错,这条并不宽阔的小街,的确聚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饭馆。尚未到饭点,大多数食肆都还没开始做生意,门只开了半扇,伙计们在里头清扫,掌柜的站在柜台后,将算盘子拨得噼里啪啦直响,给原本热闹的街道,又添了几分喧杂。
花小麦一边左右四顾,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应该从什么规格的饭馆开始“下手”,走了不上两步,忽听得身后似乎有人叫她。
“小妹子,穿黄衣裳的小妹子!”
她回过头,就见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赶了上来,手里还抓着两三块笋脯,“小妹子,你东西掉了!”
花小麦回头一看,果见身后背着的竹篓底部破了个窟窿,忙笑着道:“啊呀,真的呢,这篓子坏了我都没注意,谢谢啊大姐。”
“没事,我替你看过了,就掉了这几个,赶紧拿着吧。”女人将笋脯往她手里一塞,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小妹子,这是啥玩意啊?”
“笋脯,自家做的。”花小麦将手里的笋脯复又递了回去,“大姐,多谢你帮忙,你拿回去尝尝吧,炖肉做汤都不错的。”
“是吗?”女人倒也不客气,将笋脯递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嘴里自言自语地咕哝,“唔,闻着倒还挺香,是用松柏枝熏烤的吧?嗯,还有一股子蜜香味,只不知吃起来如何?”
“你尝尝,熟的,能吃。”花小麦歪了歪头,抿嘴一笑。
女人果然拿起一块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细细咀嚼,随即高声叫起来:“哎哟,真的挺好的嘿!蜜糖在笋上凝了薄薄一层,咬上一口脆生生的,酱料抹得恰到好处,与冬笋的味道十分贴合,还有那股子松柏香…啧啧啧,这是好东西呀!”
她抬头仔细看了看花小麦的脸:“小妹子,你跑到这天胜街来,是打算把这笋脯卖给开饭馆的吧?”
“嗯。”花小麦听她满口称赞,心里乐开了花,眯起眼睛点头,“就是想来碰碰运气,也不知能不能…”
“嗐,那你不如卖给我呀!”女人一拍大腿,“我是给人家做厨子的,大冬天的新鲜菜少,正发愁呢!我看你这儿拢共也不过二三十斤,卖给了我,接下来好几天的菜色就有着落啦!”
生意主动找上门,这也算是好兆头吧?花小麦一阵高兴,同时却又有点犹豫:“但是…”
“我知道,你是想卖给饭馆儿,说不定以后他们就成了你的回头客了,对不?”女人了然地道,“你放心,我男人就是在饭馆儿里干活儿的,你这笋脯我拿回去,若是大家都喜欢吃,回头我让他给你牵个线就是了!只是你这笋脯量有点多,我得先问问东家的意思,你要是愿意的,这就跟我走一趟?”
卖给谁不是卖,先把钱赚到手才是硬道理啊!花小麦琢磨片刻,也便点了头。女人当即领着她出了天胜街,七弯八绕地拐进一条胡同,在一扇黑漆漆的大木门前停下来。
“看,我就是在这儿当厨子的。”女人脸上颇有两分骄傲,扬了扬下巴。
花小麦抬起头,望向门上的匾额,倏然睁大了眼。
“大姐,你是连顺镖局的厨子?”
第二十一话 你怎么这么倔
更新时间2014-1-15 17:44:06 字数:2422
“可不是?”女人愈加得意,笑得整张脸上的肉全都挤到了颧骨上,“其实我也刚来半个月,我那些街坊邻居,听说我如今在连顺镖局做厨,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有那么夸张吗?花小麦暗地里撇了撇嘴。
古往今来的书本戏文中,哪个镖局的名字不是响当当,如雷贯耳的?什么“振威”、“龙腾”、“虎啸”…一听之下就让人觉得特有气势,可眼前这间呢?叫什么不好,偏生叫“连顺”,字里行间充斥着一股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味道,一点都不大气上档次!
“别愣着,快跟我一块儿进去,看看东家在不在。”女人拉住花小麦就往门里迈,嘴里喋喋不休道,“你也别大姐大姐的叫我了,我的名字是左金香,你就跟这儿的人一样,叫我一声左嫂子就行。”
花小麦被左金香扯着,不由自主进了连顺镖局的大门。
院子很宽敞,栽种了些高大的树木,左手边停着几辆拉货的大车,几个打扮精干的男人在院子里活动手脚,时不时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聊个几句。见左金香回来了,纷纷敞着大嗓门跟她打招呼。
“哟,左嫂子回来啦,今儿中午给我们吃什么好东西?”说着,又看看她身边的花小麦,“这姑娘是谁?嘿,左嫂子莫不是觉得我们连顺镖局阳气太重,特意带个女人回来帮着调和调和?”
“扯你娘的臊!”左金香冲那几个男人啐了一口,“这小妹子是给咱镖局送好菜来的,把你们的嘴给我放干净点!东家在不在,我找他有事哪!”
一面回过头压低了声音对花小麦道:“镖局就是这点不好,出出入入都是男人,三教九流都得结交,一个个儿学得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他们也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其实人是不错的,没坏心。”
花小麦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计较,就有一个男人越众而出,扔下一句“东家好像在屋里说事儿,我去给你叫”,一溜烟地跑进厅中。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从那前厅之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留一把尺来长的胡子,头发和胡须皆是花白,瞧着总有五十来岁,却行动带风神采奕奕,仿佛比年轻人还要精力旺盛。
“左嫂子,你找我有事?”他站在厅前的石阶上,神色和蔼笑容可掬,看上去更像个做普通生意的商人。
“那便是连顺镖局的东家,柯震武。”左金香在花小麦耳边轻声道,示意她在原地等着,走上前去与那男人低语了两句。
“笋脯?”柯震武捋了捋下巴上的长髯,似有回味之意,“这东西咱们芙泽县倒是少见哪!还记得——大概是五六年前吧,我走镖去了一趟锦乐府,在当地的酒楼吃饭,点了一样鸡茸金丝笋。在咱们本地,这道菜往往是用鲜笋烹制而成,而那间酒楼用的却正是笋脯,味道当真不错呀!”
他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冲厅中高声叫道:“郁槐,你可还有印象?那时候,你还是我的趟子手哪!”
孟郁槐?花小麦闻言,眉间微微一挑。他不是说要去那什么平山府走镖吗,怎么还在芙泽县?
不等她抬头去看,耳边已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略带讶异的低唤:“花小麦?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