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去,花二娘肯定要大发飙,保不齐真要用那擀面杖胖揍她一顿!不过,管他的呢,这一趟虽有波折,却到底是赚了一吊钱回来,就算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花二娘大概…也不会真忍心下重手吧?
孟郁槐照旧走得很快,花小麦被他甩在几十步之外,抬头看看他的背影,不由得撇撇嘴。
这人还真是没趣儿,是他主动说要送她回去的,既如此,两人一块儿走聊聊天不行吗?非要跑那么快,当她是包袱迫不及待地想甩掉呀?
她促狭之心顿起,扶着背上竹篓紧跑一阵,来到孟郁槐身边,跟他并肩走了一段路,忽然扭过头去甜甜一笑:“孟家大哥,这两天真是谢谢你,我也知道自己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孟郁槐连头都没回,冷声冷气地答。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花小麦一点也不觉得受挫,依然笑嘻嘻地道,“记得有一天,我们从乔大叔的纸扎铺子出来,正巧遇上了蓉姐,那时我听你跟她说,马上就要出门走镖,不能在家过年。可是,眼看着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你怎么还在镖局里没有离开?”
“我…”孟郁槐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顿了一下才道,“我过两天就走。”
“嘿嘿,你撒谎了吧?”
“什么?”
“我说你撒谎了呀!”花小麦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天蓉姐说她爹娘想请你和你娘去家里吃饭,你就信口胡诌了一个理由,说是马上要去走镖,免得他们为了你破费,对不对?”
她留心看着孟郁槐的表情,又接着道:“另外,我怀疑,你之所以躲在镖局,还有其他的原因。”
孟郁槐干脆停下脚步不走了,转过身皱着眉看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花小麦一挑眉:“也没什么,我只是听村里人说,你娘为了你娶媳妇的事,着急得了不得,整天找人张罗给你说亲。你觉得烦,干脆就把你娘一块儿骗了,在镖局里躲着不回家过年!唔…又或者,你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属意的姑娘,但你娘不同意,所以,你就用这样的方法来跟她对抗,是不?”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这跟你没关系,别瞎猜。”孟郁槐瞟她一眼,有点无奈地道。
“闲聊嘛,你就说我猜得对不对就行!”花小麦笑出声来。
孟某人忽然觉得有点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姑娘现在的模样,跟昨天简直大相径庭,无论是卖笋脯时死咬着原价不松口的倔强,还是大雨中寻找关蓉时的张皇无措,与此刻的她,都好像不是同一个人。那一脸坏笑,倒是与前些日子在村外矮林子里偶遇时如出一辙。
果然花家姐妹都是不走寻常路的奇人哪!
他摇摇头,唇边不自觉地溢出一个苦笑,见花小麦满脸期待,分明是还想再问,便清了清喉咙,疾言厉色道:“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快些赶路!”
言毕,脚下陡然加快速度,须臾已奔出去老远。
“没意思。”花小麦在他身后嘟囔了一句,理了理竹篓的带子,悻悻跟了上去。
孟郁槐将花小麦送到火刀村西边的村口,没有进村,转身便又返回了芙泽县城。花小麦在村子外磨蹭了一会儿,又怕花二娘担心,只得不情不愿地慢慢挪回景家小院,一进院门,就看见自家二姐像尊女天神似的叉腰站在院子里,右手提溜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擀面杖。
不好!花小麦心都凉了,扭头就想跑,却被花二娘两个大步赶上来,捏住了脖领子。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瘸你的腿!”
花二娘嘴上嚷嚷得凶神恶煞,神色却万分紧张,将花小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恶狠狠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找死是不是?我跟你说了早点回来早点回来,你把我说的话都丢到脚后跟儿去了?居然跑去镖局住了一宿,那全是男人的地方,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呆的吗?”
花小麦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分辩,却被她一抬手打断了:“你闭嘴,听我说。我告诉你,那笋脯的买卖,是不能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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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点事,更晚了…

第二十五话 推荐
更新时间2014-1-19 19:29:24 字数:2600
在回来的路上,花小麦曾暗自细细地盘算过,虽然觉得不舍,但内心深处却也明白,这卖笋脯的生意,怕是只能扼杀在摇篮中了。正因为如此,在听见花二娘的话之后,她并没有多么激烈的反应,只轻轻地“嗯”了一声。花二娘却是会错了意,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地不甘心,又不敢当面反抗,于是索性拉着她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了,将她冰凉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语重心长道:“小妹,不是姐不讲理,你想多赚些钱贴补家里,这一点姐心中清楚得很,但许多事,不是那样简单的。”
“我知道,姐你不用多说了。”花小麦对她笑了一下,就要站起身来。
“你知道个屁,还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了?”花二娘力大无穷,一伸胳膊差点将她拽个趔趄,“这可不是小事!”
“好好好,你说你说。”花小麦无奈地扁了扁嘴,可怜兮兮道,“我就是想去喝点水,一路上那孟家大哥走得风一样快,我又不好管他要水喝,都快渴死了!”
“你事儿怎么这样多?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倒水!”花二娘满脸不耐烦,进屋斟了一碗温热的水,往花小麦手里一塞,复又坐下了。
“咱们就说那关蓉吧,她这次撇下你独自先回了家,姐也怪不了她,毕竟,咱全村人都知道她自小就病病殃殃,三不五时就要闹个头疼脑热,她身上不舒坦,总不能强逼着她还在市集等着你。可下一回你打算怎么办?你还敢让她再陪你一块儿去县城吗?”
“当然不行了!”花小麦使劲摇头。
吃一堑还不知道长一智?那滂沱大雨中东奔西跑,又累又饿的滋味,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回!
“可不就是?”花二娘一拍大腿,“在家做笋脯的时候,关蓉就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若是连去卖笋脯她都不出力,今后赚的钱,你是分给她还是不分?若是不分吧,当初你俩是商量好的,赚的钱各得一半,不给她,显得有点不厚道;可要真次次都分她一半…说句实话,我心里头觉得亏得慌!左思右想,还是把这盘生意尽早丢开的好,虽说少挣了个挣钱的门路,但总算能清净些啊!”
她平常习惯于以武力解决问题,花小麦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家二姐还有如此心思缜密的一面,当下便抿唇笑道:“二姐,你说的都在理,我听你的,往后不再张罗这笋脯的生意就是了。这也不要紧,我厨艺那么好,还怕赚不着钱吗?”
说着,就将那一吊钱取了出来,数出一半递给花二娘:“连顺镖局的柯叔很大方,将咱们那三十多斤笋脯都买下了,这五百文你收好,剩下的,我过会儿给蓉姐送去。”
见她这样听话,花二娘心中的忧虑一忽儿消掉大半,喜不滋滋地把钱摊在手心里数了两遍,伸手一刮花小麦的鼻子:“行,这钱咱们留着过年吃几天好的,看能不能把你这瘦猴儿给养胖点,回头宰了卖个好价钱!”语毕,笑呵呵小腰一扭,转身进了屋。
花小麦回房小歇一阵,养足了精神头,又将那腌着猪肉和白菘的大缸打开来瞧了瞧,往里添了些盐,眼看着过了午时,便揣上余下的五百文钱,去了火刀村南边的关家。
关蓉的爹娘都出门去了,只她一人在家,花小麦走门口,趴在门框上朝里一张,就见院子里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拉着关蓉的手正哀哀直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关蓉凑在那妇人耳边,神情很是温婉地低声说着什么,看她的表情,多半不过是一些安抚之语。
“蓉丫头你评评理,哪有他这么当儿子的?一个月里倒有大半个月都不见人影,好容易回来了一趟,居然连家门都不进!他爹走得早,我累死累活地把他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是一点都不记着我的好哇!”那妇人一头哭,一头含含糊糊地道。
花小麦原是打算抬脚进去的,听那妇人言语间似在诉苦,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贸贸然地打扰,正拿不定主意,关蓉不经意间一抬头,正好瞧见了她,扬声就叫了起来:“呀,小麦妹妹,你来了?怎么不进屋?”
那妇人也跟着掀起眼皮,目光颇有些凌厉地往花小麦身上扫了扫。
花小麦连忙扯出一个笑容,跟关蓉打了招呼,又道:“我见你们在说话,所以…”
“不妨事,不妨事。”那妇人立刻站起身来,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裳,顺手将面上的眼泪鼻涕一抹,“我们不过是聊些闲篇儿罢了,你们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又回身冲关蓉点了点头,从花小麦身边闪了出去。
关蓉三两步赶上来,一把就将花小麦的手给攥住了,满面歉疚地道:“小麦妹妹,昨儿我连个交代都没给,就自顾自回了家,害你在县城里四处寻我,真是太对不住你了!我还以为你生了我的气,往后都不会理我了呢!”
“怎么会?”花小麦微微笑了笑,伸手将那五百文钱掏出来递给她,“你身子觉得不舒服,想早点回家,那不是很正常吗?只要你没事就好,别的都好说,喏,昨儿那笋脯一共卖了一吊钱,我留下一半,这五百文是你的。”
“我哪还有脸收这个钱?”关蓉的手在衣襟上蹭了又蹭,仿佛非常犹豫,但最终还是把钱接下了,“小麦妹妹,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昨日你离开市集之后,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觉得心口堵得慌,一口气提不上来,生怕又犯了气喘病,正不知怎么办才好,碰巧就遇见了咱们村儿的李三哥和他媳妇。他们见我脸色不好,二话不说,当场就拉着我上了他们家的牛车,我是真拗不过他们!回家之后,我原打算让我爹再跑一趟县城,在茶档迎一迎你,可偏生又下了大雨,我实在是…”
“好了好了,我不是说了吗,真没生气。”花小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不是的,我听郁槐哥告诉我,昨天你跟他在外头找了我整整一个下午,我生怕你因为淋雨着凉,心里后悔得不得了!”关蓉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死死攥着花小麦不松,“你放心,下一回咱们去县城卖笋脯,我肯定不会再这样了,真的,你信我好不好?”
“唉,别提了。”花小麦扁了扁嘴,蔫头耷脑地道,“今天早上我回到家,我姐把我骂了个臭头,说我不懂事,不分轻重,万一若是害得你遇上危险,心里怎么能过意的去?不管我怎么求她,也咬定了不松口,无论如何,不许我再做那笋脯的买卖了。”
“啊?”关蓉的手蓦地一松,“那…那这事儿…”
花小麦将脑袋垂得更低:“就因为这个,刚才在家我还哭了一场,可我二姐就是不答应,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关蓉好像也觉得有点失望,沉默了一阵,勉强笑了笑,抬手拍拍花小麦的肩:“没事的,这买卖不做就不做了吧,你这么有本事,再想别的赚钱法子就是。对了,我还有个好事儿要告诉你呢!”
“嗯?”花小麦抬起头来。
“昨儿我不是跟李三哥他们一块儿回来的吗?他们家最近正盖新房,眼看着就要盖好了,想赶在除夕之前上大梁。咱们火刀村的规矩,上梁那天,不但要酬神,还要摆宴席请街坊邻居吃饭,他们两口子如今正为了这宴客的事情而发愁,我就跟他们推荐了你。你等着,不出两日,他们肯定会去你家找你的!”

第二十六话 上大梁
更新时间2014-1-20 19:44:00 字数:2484
“真的?”花小麦眼睛一亮,随之就觉得心中添了两分愧疚。
她好像,有点小人之心了…说白了,关蓉不就是因为身子不舒服,将她单独撂在了县城吗?年轻姑娘,淋点雨,累一场,又有什么紧要?自己居然就心存芥蒂,不想再和关蓉搭伙做生意,甚至干脆放弃了那笋脯的买卖。她这样小肚鸡肠,人家关蓉却还在四处给她张罗挣钱的门路——花小麦,你好意思吗?
关蓉哪知道她心里在一瞬之间转了那么多来回?笑嘻嘻地牵着她的手,娓娓道:“我骗你干嘛?上梁那天,我爹我娘也是要去帮忙的!告诉你呀,咱们火刀村能买得起牛车的不过三五家,李三哥就是其中一个,我虽不敢说他有多么富裕,但绝对是不愁吃穿,家境殷实,你若真肯去帮忙做酒席,肯定能挣不少钱!我已经跟人家拍着心口打了包票,说你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你可千万不要拒绝我呀!”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就算是为了不让你丢面子,我也得把这顿饭给做好啊。”花小麦抿唇微微笑着道,“不过,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李三哥家怎么选在这时候上梁,不觉得时间紧了点吗?”
关蓉摊了摊手,好看地一眨眼:“没办法呀,李三哥找邻村的道士算过,说是他家这新建的房子,必须赶在除夕之前上大梁,否则便会家宅不宁。村里人都信这个,谁敢不当真?你呀,有空在这里发问,倒不如好生回去准备准备。赚了这一笔,手头更宽裕,过年时,家里还能多买些好菜呢!”
花小麦闻言,果然也就不再多问,陪着关蓉闲聊了两句,又道了谢,转头回了村西。
这上大梁的事情安排得急,李三哥有些等不得,当天晚上便让他媳妇跑了一趟景家小院,将事情给定了下来。
与上一回给乔记纸扎铺子掌勺相比,这次的事,无疑要简单轻省许多。胖乎乎的李三嫂长了一张笑脸,整个商量的过程中,没有丝毫意见相左之处,无论花小麦说什么,皆是一叠声地“好好好”、“行行行”。上梁仪式定在两天之后,用不着花小麦事先费脑子拟定菜单,蔬菜瓜果和鸡鸭鱼肉也由李家自己采买置办,她只需要当天早些过去,将菜色预备得妥妥帖帖,确保物尽其用不浪费,这就行了。
能如此轻松,花小麦觉得很高兴,但与此同时,却又有点担心——李三嫂并没有明确告诉她,做这桌席面,会给她多少工钱。
当着她的面,李三嫂自是满口答应说,绝对不会亏待她,但什么叫“不亏待”?与其夸下海口,倒不如痛快点给个实数,省得将来扯皮不是吗?
人家不主动提,花小麦也不好追着问,唯有在心中暗自祈祷这姓李的一家是个慷慨的。可恨那花二娘,回房之前偏生要阴恻恻地丢下一句话:“小妹,我怎么听说,那李三哥,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呀!”
啥意思?花小麦心中一沉,正待追问,那娇俏俏的小娘子,却已柳腰款摆回房关门,与景泰和行那“快活之事”去了,徒留花小麦一人在院子里无语望天,哭笑不得。
二姐她…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没错,一定是的,握拳!

转眼便是上梁的大日子,花小麦照例起了个大早,急匆匆跑到李家,迎面便是一院子的喜庆。
用来做大梁的杉木是经过了精心挑选的,看上去总有六七十年的树龄,枝干匀称粗直,贴着红纸挂着福袋,斜倚在院墙之上,新崭崭的红漆木桌上摆着用来酬神的全猪和七色祭品。炮仗已是放过两串了,院子里的空地上到处都是炸开的红色碎屑,倒好似除夕提前到来了一般。
花小麦顾不得细看,在前来帮忙的邻居指引下找到后院厨房,刚要一脚踏进去,面前却忽然出现一个人影,黑塔似的挡住了门。
“咦?请让一下,我要…”花小麦下意识地抬头,随即便给唬了一跳。
面前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相貌嘛…反正不好看,而且那一横肉,还会让人心中没来由地颤上两颤。
男人本就长得够凶了,手中偏偏还握着一把菜刀,直像个丧门神。花小麦当场就给吓住了,挠了挠脑门,愣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陪了个笑脸,结结巴巴道:“大、大叔,麻烦你往旁边挪一挪好吗?”
“哼!”男人很是不屑地用鼻孔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翻了翻眼皮,随手往厨房里一指,粗声粗气道,“你就是来做二等席面的那个小丫头?喏,你的菜在那边,别昏头昏脑跑来拿我的,老子的菜刀可没长眼!”
“什么二等席面?”花小麦脑子更懵了。
“废话!”男人愈加不耐烦,将那把菜刀在手中舞得风快,没好气地道,“上等席面归我做,你这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至多不过是有点微末道行罢了,自然只能负责那二等席!有钱赚就不错了,你还想跟我抢不成?”
说罢,也不管花小麦是什么反应,抽身就走,跑到灶旁将满满一筐菜牢牢地护在自己身边。
花小麦一头雾水,想出去问问李三嫂,寻了半天又不见她人,好容易抓住一个帮工,才算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今日李家上大梁宴客,开的是两桌席。其中一桌安顿的是里正、村老和有头有脸的人物,另外一桌,坐的则是前来帮忙的邻居和建房的匠人。
这原本并没有什么不妥,但问题就在于,李家给这两桌席,安排的是不同的菜单。
里正和村老们坐在堂屋里,饭菜由县里“春风楼”的魏大厨,也就是方才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操持;至于邻居和匠人们,则坐在前院,不用说,他们这一桌的菜色,自然是归花小麦来张罗。
“若不是那魏大厨拿架子,死活不肯做两桌席,李三哥又何必请两个厨子?”末了,那帮工丢下一句话,一溜烟地跑了,花小麦一个人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果然被花二娘给说中了啊,这李三哥一家,还真是抠门!上梁这样吉利的日子都要对宾客区别对待,她的工钱,又能多到哪儿去?
她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反复说服自己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儿,就得负责到底,大不了往后再不打交道了就是,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到厨房,将属于自己的那筐菜翻来看了看。
魏大厨占了一眼新灶,菜筐里全是肥鱼肥鸭,她这边呢?嗯,该有的东西也倒都有,只是那些菜蔬禽肉,看着都跟霜打了似的,蔫蔫巴巴瘦骨伶仃,用来做二等席都勉强。花小麦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简单地琢磨了一下,从筐里拣出一只鸡、两个猪脚,再不许自己多想,飞快地忙碌起来。
猪脚拆成小块,抹上一层清酱,与整鸡一起丢入瓦罐中煨汤,花小麦取下房梁上挂着的一只火腿,切下两片来正预备剁成细丝,身后被好几个学徒簇拥着的魏大厨忽然一阵风似的旋了过来。
“喂,小丫头,这火腿你不许动!”他斜着眼睛往砧板上一瞟,嘴皮一掀,“哟哟,刀工还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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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话 一品锅
更新时间2014-1-21 18:10:31 字数:3020
“哟哟”是什么意思?这位鼎鼎有名的春风楼魏大厨,无论语气动作还是神态,和他那黑面神一样的造型,完全不搭嘎啊!
花小麦没搭理他,依旧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砧板上,将薄如纸片的火腿切得头发丝般细,搁进煮着整鸡和猪脚的瓦罐里,又从水盆里捞出一条奄奄一息、眼看就要翻肚的大鳙鱼,去鳞取腮剖洗干净,把其中的一半片成鱼片,与鱼头一起,也放入瓦罐之中。
整个过程快似流星,魏大厨半张着嘴,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待得花小麦又从菜筐里拿出一块豆腐,浸入盐水中,他终于忍不住了,伸出一根粗胖的手指在她的肩胛上戳了一戳:“喙,小丫头,我在跟你说话!”
花小麦素来不喜做菜时有人在旁围观,已经忍了他好一会儿了,见他不但不肯离开,还指指戳戳上了手,心中更是发烦,侧过身去直直望向他的脸,薄带不耐之色:“你到底要干嘛?”
“我说那挂在房梁上的火腿你不能用,听不懂啊!”魏大厨总算找到了存在感,趾高气扬一拧脖子,硕大的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
花小麦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她今日一早来到李家,眼见着他们对前来道贺的宾客区别对待,自己又不受重用,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好吧好吧,这样的局面不是她能够左右的,她也唯有将这桌所谓的“二等席”打理得漂漂亮亮,给自己和那桌被怠慢了的宾客争一口气,可这魏大厨,偏生还要跑来瞎搅和!
“你也说这火腿是挂在房梁上的,并不是你菜筐里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能用?”她直直望着面前那粗黑胖大的男人,下巴微微扬起,“魏大厨,上梁对于老百姓来说是大事,这宴客的酒席若做得不好,可是要被街坊邻居说闲话的!您有三五学徒在旁边帮您打下手,我却只得一个人,拖延不起!咱们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分内功夫不好吗,您何必故意找茬?”
不等魏大厨答话,一个学徒就跳将出来,指着花小麦的鼻子吆五喝六道:“嘿,怎么说话呢,我师父,那可是芙泽县一等一的大厨,全赖他,春风楼才能生意红火宾客满堂!连县太爷都要给他两分面子,你个毛丫头,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我看你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