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便的话,明天下午一点在莫扎特101号琴房,我等你。”
“对不起,明天我的乐队有排练。”
说完,对方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像是用积木搭了一座高塔,因最后一块没有放稳就整个倒塌。
肖曼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心中原本的斗志慢慢被压抑填满。
电话挂断的最后那记清脆声响是终结所有美好幻想的枪声,血液停止了热烈的翻腾,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没有节奏的音乐,没有灵魂。架子鼓是整个乐团节奏的核心,缺少了至关紧要的架子鼓,古典与现代音乐结合的说法只是天方夜谭。
肖曼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把原本编好的曲子去除架子鼓后在脑子里演奏了一遍。面无表情地睁开眼,天花板上冷蓝色的光线像是一抹不友好的嘲笑。
翌日中午,肖曼只身来到莫扎特101号琴房,虽然知道徐子琪一定不会来,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一个人在琴房坐到天空布满紫霞为止。
自嘲地笑了笑,为什么越是不在乎的事情越是容易获得意外的收获,而越是决心要做好的事情越是困难重重?这一切的因果关系串联成一个他不想接受的事实。
回去后,他把要排练的曲子和排练时间分别发到每个人的邮箱,不久后收到了沈舒墨的回信。
“敬启,信已收到,我妹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啊?”
看到这封回信的时候,肖曼对着屏幕失了神,双手在键盘上不知道该打些什么好,最后只回复了“令妹很努力”这样不针对问题本身的模棱两可的回答。
而这时电脑屏幕另外一端的舒涵眼里正闪着光,不停推搡身边的舒墨,“哥,你再问问,问他觉得我可不可爱?”

“哎呀,你烦不烦啊?”舒墨没好气地回道。
“哎呀,老哥最好了,你帮我问问吧。”舒涵来回晃动舒墨的手臂,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我要练琴去了。”舒墨关上电脑,“你也快练曲子吧,否则又一个礼拜没有任何长进,肖曼会怀疑你的智商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呢?”舒涵生气地从舒墨手中抢过弓,砸在他脑袋上,“你妹妹是智障,你觉得很光荣是不是?”
舒墨捂住发痛的头部,“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妹妹超丢脸好不好?”
舒涵握着弓的手一下子失去力气,弓整个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不是这个意思。”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分,舒墨的语气一下子柔和了许多,“我也是看你不认真练琴才这么说的。”
舒涵眼睛里透出雾蒙蒙的光,嘴唇动了两下。
“没事吧,老妹?”舒墨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来回晃动。
“哥,你有没有听到音乐声?”舒涵闭起眼,觉得耳中的旋律更加清晰。
舒墨摇头,“什么都没听到啊。”
舒涵伸出食指抵着嘴唇,“嘘,仔细听。”
舒墨皱起眉,还是听不见任何旋律。
“好熟悉的旋律,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舒墨觉得一阵诡异,打了个哆嗦,没再理会舒涵。
突然音乐戛然而止,舒涵睁开眼,刚才的旋律还久久萦绕耳际,带着黯然的伤感。
“你终于恢复正常了?那我回家了啊。”舒墨把小提琴收拾好,琴包挎到肩膀上,走前还不放心地多看了舒涵一眼,“你确定没问题了?”
“没事了,我该练琴了。”舒涵无力地摇了摇头。
舒墨走后,舒涵打开钢琴,在白键上摸索了片刻,找到了一个音,然后把刚才听到的旋律用自己的手弹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舒涵的听力一直都很好,听过的旋律能牢牢记住并且一模一样地重现。
她面无表情演奏曲子的时候,眼睛往钢琴角落瞟了一眼。
那里躺着一枚黑键。
看上去寂寞而古老,上面积满的灰尘写着岁月的痕迹。
舒涵停下动作,琴声也跟着消失,所有的光线与视线都聚集到那个躺在角落的黑键上。
舒涵在钢琴上扫了一下,钢琴上没有缺少任何一个黑键。
没有过多在意过这个在钢琴角落里的黑色细长琴键,只有仔细想的时候才会觉得它的存在十分诡异。这个琴键的光泽与一般的烤漆键不同,哑光黑的表面导致它在角落里显得那么不起眼,看上去像是陈旧的木头一般,似乎一捏就会断。
舒涵不记得这个琴键是哪里来的了,又怎么会放在这里。
似乎一直以来这里躺着枚黑键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只是它来自哪里,怎么会来这里,可能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周五是钢琴乐团第一次排练,肖曼早早来到排练教室,在琴凳上一坐下就开始忐忑地等待。
陆续地,大家都按时来到排练室,人齐了之后,每个人都拿出谱子开始演练起来。
被肖曼选入乐团的人大部分是没资格加入交响乐团的新人,所以才排了没几个小节,就让肖曼彻底崩溃了。
各种不准的音色发出刺耳的噪声,让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停,停。”才奏了没几个小节,肖曼就控制不住,击掌示意停止。
噪声断断续续地停下。
“给你们的谱子,难道都没有预习过吗?”坐在钢琴边上的肖曼明显发怒了,狠狠地伸出手指,对着团员挨个点过去。
除了舒墨和顾芝,所有人都把头埋了下去。
“你们这样,怎么成立一个优秀的乐团?”
众人鸦雀无声,只有肖曼的讲话声在偌大的教室里回荡。
又试着排练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在没有架子鼓的情况下,节奏根本没有办法掌控,再怎么磨合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肖曼想了想,说道:“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回去都好好预习,下次谁要是出错就自行离开。”
肖曼压抑着情绪理完琴谱,转身夺门而出。门被摔出响亮的声音,所有人都感到心漏跳了一拍。
当众人确定肖曼已经走远的时候,原本鸦雀无声的教室才开始响起轻微的议论声。
“好凶…”
“一直以为肖曼是那种温文尔雅的人,没想到这么暴躁…”
“呜呜呜,谱子前几天才拿到,而且用这么奇怪的从来没见过的方法演奏,不熟练也很正常。”
越来越多的抱怨声响起,大家都露出不满的神情。
舒墨的经验丰富,他很清楚现在是乐团首席发挥作用的时候。
“请大家冷静。”舒墨边站起身边击掌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们就在这里自行练习一下。”
下面立刻传来抱怨声,“肖曼都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好练的?”
看着大家纷纷开始收拾起来,舒墨的心里很不好受。
他所在的乐团一直是最优秀的,之前从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如果…”
舒墨站起来走到钢琴旁边的位置,表情严肃地皱着眉。
“如果你们一直这么想,那我们永远没办法成为一个好的乐团。我相信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被选入乐团,所以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肖曼也只是因为期望过高情绪浮躁而已,如果我们这么容易放弃的话,那不会有成长。”
收拾东西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台上的舒墨。
“我第一次被选入乐团的时候,也因为没有经验而被别人轻视,然后我就不断努力,坐上了音枫青年交响乐团首席的位子。”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并伴随着阵阵赞许。
“所以,我们要比别人加倍努力才行。”舒墨单手举起小提琴,加重了口气,“对不对?”
台下传来稀少的呼应声。
他又一次举起小提琴,抬到更高的位置,“对不对?!”
“对!”
台下大家的回答声整齐划一,每个人看上去都信心满满。
舒墨看着此时被他鼓动起来的乐团,满意地点头。
刚才每个人脸上的失落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憧憬和决心。
肖曼站在一间教室门外,听着从里面传来的聒噪又刺耳的重金属音乐。
他敲了两下门,没人回应,索性开门进去。
架子鼓和贝司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电吉他还发出长长的令人生厌的回声。
“肖曼?”穿着黑色皮衣头发三七分的男生看了他一眼后,把手中的鼓棒抛向空中接住,“我在排练。”
“我知道。”肖曼瞥了一眼一边怔怔地看着他的两个人,“我们乐团需要你,徐子琪。”
徐子琪笑了两声,随后击了几下节奏强劲的架子鼓,“所以呢?要我加入什么奇怪的钢琴乐团吗?”
“你不相信我能让钢琴和架子鼓完美结合吗?”肖曼走到电吉他手身边,拿过他的吉他,“抱歉,借用一下。”
电吉他手毫不犹豫地把吉他递了过去。
肖曼背上吉他,调整好带子长度,试了下音,一条修长的腿抬起放在音响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徐子琪,“我数四拍,然后我们试一下。”
徐子琪带着笑意的表情突然收紧,认真地看着他,“好。”
肖曼握着手中的拨片,踏了四个拍子。
狭小的教室,吉他和架子鼓奏出激情四射的音乐,和刚才教室里传出的吉他声截然不同,铿锵有力却没有半点犹豫的音符,配合架子鼓准确的重音,全然是一首让人酣畅淋漓的热血乐曲。
两个人的即兴发挥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一旁专业的吉他手都不禁拍手称赞。
“哈哈哈。”徐子琪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早就听说你有才,果然非同寻常。”
肖曼帅气地甩了下头发,“所以,现在相信我了吗?”
徐子琪把一根鼓棒沿抛物线扔到肖曼手中,“我本来排练好,就想去你那里看看的。”
肖曼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放下吉他,举起手中的鼓棒往鼓上重重一击,然后扔还给它的主人,“那明天下午一点,别迟到。”
徐子琪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
“对了。”走到门口,肖曼突然又转过身,食指指向贝司手,眼神严肃,“把你朋友也带来。”
那个张着嘴的男生不停点头,肖曼走出教室关上门后重重吐了口气,似乎连自己都还沉浸在刚才那酣畅淋漓的音乐中。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瞳孔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只是这种好心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转瞬又被无边无际的忧虑吞没。
虽然解决了架子鼓的问题,可是乐团的整体水平还是堪忧。
对于完美主义的肖曼来说,从没碰到过这么大的挫折。迄今为止,除了去年选拔赛上申宇超越他获得了冠军这件事让他小小地受了点刺激外,其他任何事情几乎都是一帆风顺。
出生于音乐世家,从小游走于世界大大小小的音乐厅或体育场,听遍了各种知名的古典音乐会或摇滚演唱会,顺利进入全国最优秀的音乐学院,还被大家公认为最有气质的“钢琴王子”…似乎其中任何一项听上去都让人垂涎,殊不知他的梦想却属于一个没人涉足的领域。
肖曼回到家中,正是下午,一天中最慵懒的时光。整个房间都充盈着明丽的阳光,一架三角钢琴沐浴在阳光下闪烁着华丽的光辉,画面犹如梦幻般美好。
八十八个黑白琴键在肖曼的演奏下发出最真实、最动听、最和谐的声音。
像是用音乐诉说着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只有钢琴太单调了。”
肖曼垂下手,拿起一边的乐团谱子用力捏紧。
“我需要你们一起努力。”
第七章 许我一声赞美
第二天肖曼来到排练室的时候,表情看上去很轻松。坐到琴凳上,嘴角微微上扬,手在琴键上摆好姿势。
“大家慢慢来,没关系。”肖曼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台下到齐的所有人,淡淡道,“我和你们一起成长。”
每个人的黑眼圈后面,都闪出惊异的目光。
所有人由于熬夜练习而泄尽的力气一下子涌了回来,每个人都紧紧握住手中的乐器,发白的关节使骨骼的形状变得清晰。
“等一下。”
随着一个响亮的声音,排练教室的门被突然撞开。徐子琪左手戴着半截式的黑色手套,拿着鼓棒站在门口,甩了甩头发,“对不起,我来晚了。”
肖曼颤了颤睫毛,朝他点了一下头,“进来吧。”
“进来啊。”徐子琪朝远处勾了勾手指,一个背着贝司的男生跟了进来。
大家议论起来,左顾右盼地跟身边的人交换着眼神,摇着头。
徐子琪到架子鼓边上坐好,上面有肖曼早就准备好的鼓谱。
为了给徐子琪读谱的时间,肖曼向其他成员解释道:“这首改编版的《月光》,不单单是贝多芬的古典钢琴曲,还是添加了现代元素的全新乐曲。昨天没有架子鼓,节奏比较难跟上,今天我找到了全校最优秀的架子鼓手和贝司手。”
说到这儿,肖曼的手掌朝上指向徐子琪,而徐子琪也很配合地抬了抬头,潇洒地伸出两根手指,朝大家打了个招呼,“嘿,大家好,我叫徐子琪,他是贝司手叫付家辉。”
此时肖曼脸上的笑意,如同被覆上了一层轻薄的光,看上去暖暖地发亮。
给徐子琪和付家辉短暂的预习时间后,肖曼决定先配合一次试试。
即使是抱着一定不会完美的心情,还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抬起的双手上。
肖曼不疾不徐地吐了口气,“大家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默不作声,只有眼中坚定的目光给了肖曼无声的答复。当肖曼的手落到琴键上的时候,台下竟然发出了整齐的声音。
肖曼的瞳孔迅速地收缩,令人不敢置信的不只是音乐的整齐划一,更是此时心中无限扩大的满足感。
虽然还不成熟,但是已经能隐隐感受到自己的梦想正在慢慢发芽。
随着悦耳的音乐如流水般传入耳朵,肖曼享受地仰起头。
台下的所有人都毫不松懈,争取把每一个音都奏出完美的音色。虽然还很青涩,但是对于一支昨天才刚组成的乐团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第一次从头奏到尾,虽然在专业人士听来漏洞百出,但是——
这是肖曼自编的第一首乐曲。
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和声都是属于他的,与众不同的。
随着最后一个琴键有力地落下,在阳光映衬下的肖曼还保持着陶醉的神情。
原来一起演奏属于自己的音乐的成就感远远超过钢琴独奏获奖,这种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诠释的音乐,比起一个人孤独地在黑白键上演奏要美妙得多。肖曼缓缓地睁开双眼,似乎眼眶中有晶莹的液体要流出。
内心深处,有那么几个字简直想冲破喉咙——
果然,我的选择是对的!
肖曼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达此时的心情,只知道其中一定包含了幸福和满足。
冲破了古典音乐的桎梏,才能感受更辽阔的旋律。
“虽然还很不成熟。”肖曼终于开了口,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但是已经进步了很多。”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转瞬间,肖曼蓦地收紧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傲。
“那么,接下去从第一节开始练,4、5、6小节要更连贯。大提琴…”
“在。”被肖曼用眼神扫过的拿着大提琴的姑娘绷直了身体。
“转调太不干脆,震音非常难听。”
“是。”女孩子被说得一下子泄了气,身体无力地往下垂。
“贝司注意节奏。”
“定音鼓注意休止符。”
“首席!”
舒墨听到在叫自己后,条件反射般地坐直。
肖曼缓了缓表情,“昨天辛苦你了。”
舒墨朝肖曼用口形说了句“OK”,并用手比画了一下。
“好,那接下来,开始魔鬼训练吧!”
肖曼说话时底气十足,眼神坚定地望着每一个人。
结束了近乎一整个下午的训练,整个乐团的人都跟散了架似的,抱怨声又响了起来。
“我们拉小提琴的最可怜了,一整天下来颈椎都快断了。”
“是啊是啊,不过大家都不轻松,肖曼也毫不含糊地弹了一整天呢。”
正在整理琴谱的肖曼绷直了背,手上的动作也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才练了一天就这么抱怨吗?”
教室里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只有通过努力得到的东西,才永远不会失去。”
有些人在默默地点头。
“如果你们想不付出就有收获的话,那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了。或者你们怕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那明天也不用来了。”
肖曼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紧紧捏住了琴谱。
“音乐这东西,是不公平的,因为它需要天赋,可是…”
在“可是”两个字上,肖曼放慢了速度,加重了语气,使得整个教室都回荡着这两个音。
“可是音乐是能感染人的东西,而不是让人受罪的东西。如果你演奏出来的音乐,连自己都不喜欢,凭什么让别人去喜欢?”
台下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有人怯怯地问道:“可是肖曼,你比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有音乐天赋,当然不会明白我们这种比别人更勤奋,却比不上别人的人的心情了。”
“胡说!”肖曼突然狠狠地把琴谱往琴架上一摔,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吓得停下动作,“我的努力绝对不会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
底下碎碎的讨论声在肖曼开口的瞬间,像是被消了音。
“我从小就练习小提琴,那个时候每天几乎除了上厕所以外的时间都在练习,所以到现在我的颈椎还相当不好,睡觉几乎不能侧着头。还有我练了十几年的钢琴,好几次都练到连水杯都拿不住,还在不停地练。至于成立钢琴乐团…正是因为我至今为止在这上面没有付出过什么努力,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成就。”
大家都屏气凝神,空气中弥漫着庄重的味道。
“所以,我想和大家一起进步。”说完肖曼突然欠身,深深鞠了个躬,“麻烦大家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肖曼没有抬头,接着说道:“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这么渴望可以去完成一件事——一件凭我一个人永远无法完成的事。”
舒墨放下小提琴,走到肖曼身边,拍了拍他,“放心。”
肩头的手掌传来的温度真切地传到肖曼心里。
舒墨对上肖曼抬起的眼睛,“我们相信你,会帮你一起完成这个梦想。只是我们还不够成熟,或许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别这么说。”肖曼直起身,双手也按上舒墨的肩头,“我们要一起努力,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梦想了。”
是的,这已经不仅仅是肖曼一个人的梦想了。
这里坐着的每个人,梦想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起航。
温暖把所有忧虑吞没,希望之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舒墨再次来到肖曼身边,“我是来道歉的。”
肖曼咬紧下唇,“道什么歉?”
舒墨灿烂地冲他笑了笑,“为一开始拒绝了这么棒的乐团道歉。”
肖曼唇角的线条松懈下来,“还在起步阶段,还不知道今后发展得怎么样呢。”
舒墨果断地答道:“我有信心,就像你一样。”
像是遇见了知己,肖曼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我一直很相信你。”舒墨举起琴包,准备离开,“所以才把妹妹交给你,这样以后我出国也放得下心。”
肖曼被他的话呛了一下,原来之前那么多铺垫都是为他那个没有音乐细胞的妹妹做的。
看着舒墨走远,肖曼才在脸上展现出无奈的表情,看了看时间,舒涵差不多要来上课了。保持了一下午紧张状态的神经一下子崩溃,只感到身心俱疲,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阳光即将沉入最深的黑夜,昏暗的氛围让人特别容易犯困。
肖曼不知不觉趴在钢琴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教室里没有声音,只有窗外的高脚路灯隐隐透着依稀的光。
肖曼伸了个懒腰,扭动了一下颈椎,发出慵懒的哈欠声。
“啊,你终于醒了。”
肖曼被这个预料之外的声音吓了一跳,几乎跌坐到地上。人在视觉盲点的时候对声音会变得敏感,室内的黑暗与宁静又将原本轻微的声音放大了许多倍。
“你下次能不能别突然出声吓人?”肖曼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加速的心跳,“对了,你在这里干吗?”
“本来是来上辅导课的啊,看你睡着了就没忍心打扰你,一直在旁边站着不敢出声。”
肖曼听到她这么说,真是又来气又怜惜,“有什么不忍心打扰的,我只是小憩而已。”
舒涵笑声中带着点嘲讽,“再憩下去太阳都要上山了。”
肖曼抬起表,借着月光,看到时针停留在八点钟方向。
“八点了?”肖曼惊呼一声,“都这么晚了。”
“是啊…”舒涵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肚子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