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闲事的家伙!”灭魇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妙。没错,菲铃成为生命师的时间不长,比能力,她绝计是赢不过他!可这丫头偏偏生得特别聪明狡猾,哪怕是丝毫的细节都瞒不过她的眼睛!看来他必须尽快把试验地点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万一在成功前被发现,可就真的功亏一篑…
这时候根本没空和姚菲铃纠缠下去,赶快抓了那个姚家的小鬼,尽快离开为上策!
他这么一想,侧目便盯向一摆脱了白虎的阻饶,顿时急冲向门口的鬼灵。前后不过一秒,好不容易跑出十来米远的鬼灵猛然又一跤重重摔倒在地上。抚摸着再次遭受无辜意外的额头和鼻子,他低头回看,果然见到一堆黑暗妖魔又兴奋冲冲地从他脚下逐渐攀爬上来,缠绕在他的腿上、身上、手臂上,最后来到他细长白皙的颈项,用闪烁着妖光的血腥眼眸,如盯着美味猎物般直瞅着他恐惧的双眼,暗暗兴奋喘息。
讨厌!又是这些让人毛骨耸然的恶心东西!
鬼灵直想呼喊,此刻他已经快到门口,如果大声呼唤,外面的人肯定会听见!但声音刚要出来,颈子上便无端地一紧,几乎要窒息昏迷过去!被那些*冰冷的小妖魔缠绕住的身体部位,好像丧失了所有的活动功能,无法动弹,也喊叫不出,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它们越来越靠近,最后甚至爬他漂亮妖美的脸庞上,轻*食着他颤抖的面颊,叫他直想闭眼避开,恶心地几乎又要反胃呕吐!
糟糕…这样下去,他真的就会被这些妖魔给带走…
鬼灵强忍着惧意,逼迫自己抬头想办法恢复活动能力,可当他睁开眼,却真的惊地连呼都呼不出来了——
那些是被咬断的电源线!
墙上的电线盒…刚好在他头顶上方被咬断了线路、线头还闪烁着火花的那个电线盒——镶嵌在上面的两颗螺丝正在松动,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不!
谁…谁来救他!姚菲铃那讨厌女生也好,就算是那个恶心变态的诅咒师也好!谁…谁都可以…拜托,你们不要光顾着打斗了,快看过来呀!那两颗锣丝越来越松,马上就要掉下来了!供应着这么大一个候车大厅电力系统的电源线这么掉下来,他绝对是必死无疑的!喊…赶快喊呀…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喉咙会发不出声音呢!
不!
他不想死!
“叮”
一个轻微的碰撞声,电线盒右上方那颗松动的锣丝,终于在拉力与地心引力之下,慢慢滑落下来,在空中划下一条漂亮的垂直降落线,最后摔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而立即,左上方那颗螺丝再也牵制不住巨大沉重的电线盒,也紧跟着与整个盒子一起脱离了墙壁的依靠,往下坠去。
鬼灵被无数的黑暗妖魔压在地板上,睁眼静静地望着那闪烁着电火光的线与盒子一路望自己身上越坠越近…
啊,原来是这样的。
所谓死前最后看到的东西,居然是如此缓慢!明明不过是一两秒的事,可在他眼里看来,却仿佛足足有十多、二十秒那么漫长。
他突然觉得很神奇,甚至脑海里本能得燃起一定要将这种奇特感觉告诉水印的念头。多有趣,平时可不能轻易看到的!
不过,只可惜,他大概再也见不到水印了。
这次真的是…
姚菲铃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危机,急忙不知道在集中精神制造什么…对了,她是想又用那种奇怪的大手救他吧?不过,也来不及了。
真可惜。
在死之前,他真希望再吻一次水印的唇瓣,就像魂魄与魂魄的完美结合,用最原始也最真实的方式,感受着水印的体温、气息、灵魂与感情,连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品味着水印的味道。
那其实,是一种最至高无上的享受…
“鬼灵!”
瞬息间好像真的听到了水印的呼唤,他只感觉身体猛地被什么撞了一下,全是剧烈地痛,几乎整个身体都要破碎拆散般地痛!原来死亡居然是这么痛…
不对,他没死!
不仅没死,甚至那个电线盒根本就没有跌在他的身上!
鬼灵似乎终于在恍惚与迷幻中找回自己的神智,却有一种比死亡还可怕的不安感弥漫着全身!为什么刚才瞬间会听到水印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
原本压得他动弹不得的小妖魔们,也因为刚才那一推撞而甩开了不少,他急忙三两下挥开身上剩余的那些恶心魔物,忐忑不安地爬起身,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刚才的墙边位置。
刚才,似乎是什么东西推了他一把?
明明此刻没再被妖魔缠绕住颈项,可他却好像更加呼吸困难,急促地深喘了好几次,才终于勉强找到转动头部的力量,缓慢地,又无比恐惧地,望过去——
他看到了墙边,看到了刚才自己被压住动弹不得的位置,确实有一个闪烁着火花的电线盒跌落了下来,压在了另一个躯体上面。
那是一个,拥有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身型、一模一样的漂亮邪魅气息的少年。叫他第一眼望去,还以为是看见自己倒了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已死。
不…这不可能!
他不是叫了水印带空离开吗?水印怎么会又回来了?水印不该回来的!如果他不回来,如果…
“啊——————————!!!”
像野兽的恸哭,他发出一种不似人类的惊惶惨叫!如地狱入口处的哀鸣,混杂着最悲痛的绝望与伤绝,比自己的死亡更惊悚恐怖!
他确实曾想过好几次,他可以为了水印和空而死去,也无丝毫后悔。
然而,这并不代表,
他可以接受,水印为了他而死去的事实…
FOURTEEN绝望的野兽
鬼灵依然清楚记得,当水印说着:“鬼灵,幸好你不记得了。如果你表现出知道‘生命师’的态度,可能…你现在已经死了…”时,是如何的表情。
只是光想到他可能会死去,水印的脸上就流淌过了最悲凄的表情。
那是不能想象的痛苦。
最绝望的深渊,最不可接受的结果。
他不介意和水印在实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一起死去。对他来说,能和水印一起死去,其实是一种绝妙的幸福。
而他知道,水印也是同样的念头。
尽管没有亲口说过,可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他就能了解水印的所有思想和愿望。
他们是同卵而生的双胞胎,从一个灵魂中被分割而出的两半,只有一起时,才是完整的活着,也只有一起死去,才是完整的逝去。
如果,只留下一个…
那是,比死还可怕的绝望。
菲铃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虽然立即制造牵离想推开掉落下来的电线盒,可一切只是发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如何来得及?!
尽管她被称为这一代中能力第二强的生命师,可终究,她不是神仙。
她只是一个同样生活在显示世界中无可奈何的少女。
没有创造奇迹的力量。
反而真正最让她惊讶地,却是有人竟然能比她制造牵离的速度更快!水印担心得从门口跑进来,到发现电线盒掉落,她都看到了——可足足还有十多步远的距离呀,即使白虎这样掌管风之力的神兽立即飞扑过去,也决计来不及!
但,水印居然做到了。
那不是什么惊人的力量,而是全凭着他们双胞胎之间的默契——他是早在盒子跌落前,就感觉到了鬼灵心中的恐惧!才能第一时间飞扑过去,在盒子跌落前,推开了水印!
他救了鬼灵,可是,这并不是鬼灵所渴望的结果。
别说菲铃与鬼灵意外万分,便是灭魇,也全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想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姚家人做试验,可不是一具尸体。
没办法了!只好把剩下那个带走吧!这小子现在一幅好像丢失了魂魄的模样,完全一动不动,即使不操控黑暗魔物,也可以很容易就把他抓走…
灭魇一步步靠近,他走得很慢,似乎小心地在观察着鬼灵的反应。但鬼灵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如正个灵魂被活活抽离了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比死人还苍惶可怖。
很好…
灭魇收细目光,望着鬼灵,朝他缓缓伸出手,几乎要触摸到鬼灵的脖子…
骤然间,一只戴着漆黑手套的手忽然从黑暗中伸出,一把就握住灭魇伸到半空中的手腕!
这场面熟悉到甚至有些诡异!
灭魇本已是黑暗中的恐怖专家,这一招他使用过无数次,总是攻得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没想到今日他也被骤然吓到,而且似乎比以往所有被他如此抓住的人还恐惧万分,直惊地大叫:“…是…黯…”
“没错。”窗口处的菲铃翻身跃下,动作干脆漂亮,点点头:“昨晚我一发现你出现在这城市,立即就用牵离通知了小魍魍!”
灭魇从没那么惊慌过,抬手猛然甩开了那只抓着他的手!他只盯了旁边失魂的鬼灵一眼,立即咬牙隐身退回到黑暗中!
太可惜了,只差一点儿就可以抓到那个姚家的小鬼!不过比起抓这个试验品,更重要的是不能被黯魍找到,没办法,只好放弃这小鬼…先离开这个城市…
当灭魇消失在黑暗的瞬间,那只黑手出现的位置慢慢出现一个人影。同样全身漆黑的装扮,隐藏面孔的墨镜,黑暗中,将全身上下遮掩地无懈可击,比妖魔看起来更让人寒颤。
“姚菲铃?”新出现的黑衣男子打量了漆黑的四周一圈,最后目光停驻在朝他走来的姚菲铃脸上,同样低沉的嗓音,却比灭魇多了些许的清透:“你把我叫来,该不会就是叫我看这个停电中的候车室吧?”
“不,本来是有一个你应该很感兴趣的人想让你看的,可惜晚了一步。或者该说,那家伙逃跑的速度太快了。”菲铃走到他身边。他们二人一个是由爱与渴望创造出无限生命的生命师,一个是用黑暗和诅咒来破坏毁灭的诅咒师,同样是两家上任当家的儿女,就如光与暗般极不协调,光站在一起就像一种极大的讽刺。
黯魍盯着她幽深无底的双眼,直盯了许久,才终于移开目光,轻叹口气:“我姑且就相信你这次不是在利用我做什么古怪行径吧。不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顺着黯魍的目光看去,看到渐渐爬到水印身边的的鬼灵。那双夜魅般眼瞳,瞪得很大很大,比见到成千上万的妖魔鬼怪还惊恐,比见到世界末日降临还绝望。
鬼灵凝视面前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躺在面前,没有半分生气地,如所有没有生命的“东西”般,倒在那里。他突然无法呼吸,像一只窒息而抽搐的动物,不敢置信地伸出颤抖不已的手,似乎想去抚摸,却听到背后菲铃一声急喝:“慢着!他现在身上还有电,你不能碰!”
可鬼灵什么都没听见,伸出去的手没有半分的停缓,依然颤抖着朝水印的脸上递去。菲铃也没料到他竟会如此,忙制造牵离,顿时水泥地上迅速伸出一只水泥大手,将水印身体上的电线盒急速弹开。
鬼灵依然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抚摸在那还柔软的面颊上。
并不冰冷,反而还有些微烫。
那是,强烈触电后才会有的热度。
鬼灵目光微颤,猛地用力捏了下去,用想激醒水印的力度,狠狠地,毫不留情!
可是,水印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既没有跳起来骂他,也没有惊呼“好痛。”
他只如所有失去了生命的“东西”般,像一具披了水印外表的“东西”,无论鬼灵怎么抚摸、怎么捏他,他都再不会有任何活着的人类该有的反应。
鬼灵全身冷颤地如风中残叶,便像随时会死去般,连一口完整的空气都呼吸不上,抽搐着,不敢置信眼前所见——
喂,水印,我说,这是…在开玩笑的吧?
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
因为,不可能!
你怎么会丢下我…
——这世上,一定有一个人与你最近最亲。
近到就像你照镜时的倒影,亲得就像你身体的另一半。
如影随行,分离不去。
只有他在你身边时,你才感觉自己是完整的,只要和他分开,你就会失魂落魄,明明手脚身体样样俱在,却始终像不见了什么很重要的部分般,浑身不适。
四年前和水印重逢时的每个细节,包括他当时的穿着装扮、表情神态,连一个目光,鬼灵都记得特别清晰,仿佛就是在昨日刚刚发生一样。
可是,此刻的他却失去了水印。
失去了和他一起,由一个灵魂剖开、双生而成的另一半。
失去了,
本来即使是死,都绝不可能离开的另一个自己!
FIFTEEN创造
“嘟————嘟————嘟————咔,你好,请问找谁?”
“你好,我是本家的菲铃,请问姚宗叔叔在吗?”
“菲铃…难道是本家的菲铃小姐?这…请稍等一下,我马上请老爷来听电话!…老爷!老爷!不得了了,本家的小姐来电话…是菲铃小姐呀!现任当家的女儿,下一任继承人的六个生命师之一呀!”
“…请问是姚宗叔叔吗?”
“是!菲铃小姐吗?不知有何事劳烦到您亲自来电?”
“是这样的,今天我在追夜家的诅咒师时,出了一点儿意外。您家里的鬼灵和水印也在现场…姚宗叔叔,我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大意,您的其中一个孩子意外死了,我实在是非常抱歉!我知道光道歉也不足以弥补,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活下来的那个精神状态不太好,你看是否需要过来看看他呢?”
“…”
“姚宗叔叔?”
“菲铃小姐,请问死去的是哪一个?”
“是水印…”
“您确定吗?”
“当然!虽然我是不太会区分他们两个,但还不至于…”
“…那也没办法了。水印死了我和内人也很遗憾,不过,我想你搞错了,另外一个不是我的孩子。菲铃小姐,谢谢您特地来电通知我,有机会我一定会亲自到本家感谢您,再见…”
“喂!等等!”
“哒…嘟—嘟—嘟—嘟—嘟—”
“可恶!”菲铃狠狠砸开了手里的免提电话:“这是什么分家!有机会成为生命师的儿子就是儿子,被抛弃的就是垃圾吗?!”
没错!那个是悉心栽培养育出来的未来生命师,有着最完美的教育与礼仪,只要成为生命师,立即就可以改变全家人在姚家中的地位。而另一个是没被选上的、丢在贫民区里的废物,偷抢拐骗什么都会,没有教育没有培养,到后来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费都懒得给,任其自生自灭。
不,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才是他们的希望。
就因为这样,她才特别讨厌这些所谓的长辈,心里除了“生命师”三个字,其他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进,在他们的世界中,一切都只为这三个字而存在。什么东方的王者,什么仙人的后裔,这样的家族…她宁愿干脆毁了它…
白虎趴在后面的软绵床铺上,表情依然是懒懒地,可目光中闪烁着隐隐的锐气:“你打算怎么办?那个小鬼…我说,他会不会死呀?”
菲铃望着窗外漆黑无星的夜空,那深邃到像要探入人心底的黑暗,映照进她眼里,模糊而难以呼吸。
晚上在长途车站候车室的一场乱仗,虽然现场有些混乱,但也只需打几个电话就能将事情遮掩得天衣无缝。让她无措地反而是鬼灵和水印,她绝对没想到,结果会变成那样!车站的工作人员听到响声已经沿途过来了,迫于无奈,她唯有先吩咐白虎将双胞胎带走,离开时顺便连外面的宇文家小姐也带上,再叫家里的下人开车将所有人都接到郊区的别墅。
事情暂时是结束了,只是,鬼灵的那个状态…
门口轻微地两下叩门声,菲铃回过神,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担忧不安的柔美少女:“宇文小姐?”
“菲铃小姐,鬼灵他…还是什么都不吃不喝…我在旁边劝了他很久,可是他好像一点儿都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话一样,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一直盯着水印的尸体,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我靠近时倒还只是没反应,但其他下人一靠近水印,鬼灵就会很可怕地瞪着对方,不让任何人靠近水印的尸体。”空身子微颤,好像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可是,她会对鬼灵害怕?
不,不是的。
现在坐在那屋里的人根本不是鬼灵。
反而很像以前在电视节目里看过的野生动物…不是有这样的例子吗?当母亲或者伴侣死时,动物会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蹲在死者的身边,保护死者的尸体,谁也不允许靠近。即使尸体渐渐腐烂了,它们也绝对不离开,一直地守着…
鬼灵现在的表情,根本不像人类。
就像一只真正的野兽。
“菲铃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空抬起目光,原本明亮如长空的双眼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霾,水印死了她固然痛苦难过,可鬼灵此刻的模样实在太慑人,让她无法忽视:“如果双胞胎中的一个死了,另一个会怎么样?”
她是独生女,又生在富贵之家,身边的唐表兄弟姐妹个个眼里都只有名利二字,从来没有真正感觉过兄弟或姐妹之间的感情。也许正因为这样,她才特别喜欢水印和鬼灵两人,不仅仅是喜欢他们单独个体时,也喜欢看他们在一起时,那种绝无仅有的默契与相互辉映。
就像太阳和月亮,就像白昼和夜晚,就像天使和恶魔。
因为有了另一个,这一个才有存在的意义。如果失去对方,自己也会变得什么都不是。
可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如果他们其中一个死了,那另一个会怎样?
是呀。
如果其中一个死了…
菲铃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许问遍这整个星球,也没人能给到她们答案。这世间上或许有数不清那么多的双胞胎兄弟,但,自始至终却只会有一个鬼灵和一个水印。
除了鬼灵,再不会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周围好黑,好安静。
鬼灵蹲坐在房间的角落,一动不动,也没有哭,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只是一直注视着躺在他面前的水印尸体。望着水印的脸与五官,望着他的每一*发与每一个毛孔,看着那闭着的双眼,以及没有了呼吸与生气的胸膛。
房间里好黑,没有开灯,可他却能清楚看到水印的一切。仿佛在自己与水印身边划下了一道隐形的结界,他不允许任何人踏进他和水印的空间里,也不允许任何人打搅他与水印的相处。
哪怕,那个人是空。
他知道刚才空就在他身边,还呆了很久,可他完全没听到空在说什么,也没有想过要去听。他的脑袋、神经、思维,全部都溺死在了这无限的黑暗与寂静中,除了面前的水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流淌入他的心灵。
原来如此。
这才是他想要的。
多么愚蠢,为什么以前都没发现呢?其实只要他和水印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其他的事与人,他只是想要一辈子和水印在一起!如果不吃饭不会死人,他甚至根本不需要水印去打什么工,只要一直一直得在一起,连一秒都不分离!
就像动物的本能般,他只能存活在有水印味道的小小世界中,如果失去了水印,他甚至连呼吸都不能。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只野生动物。
和水印一起太久,他有时候甚至都忘记了——在和水印重逢前,他一直都过着动物般的生活!为了温饱,他必须去偷东西;为了不会抓到,他必须拥有特别敏感细微的观察力与下手速度;为了逃避追赶的被偷者,他必须动作比猫还灵巧快速…只是为了一日三餐有东西下肚,只是为不会饿死,只是为了在那个谁也不知道明日死活的贫民区里活下去!
他甚至,连出生证明与身份证件都没有!姚家也好,那个为了钱而养他的男人也好,谁都没有为他准备活下去的方法!
为了生存,他只能靠自己!
那是野兽式的生存方法,为了活下去而吃,为了活下去而掠夺,为了活下去而战斗。
为了活下去…
直到与水印重逢,看到那个和他拥有相同的半个灵魂的漂亮男生,却能如此聪明、体贴、包容、幽雅,他才渐渐明白,原来自己是一个人类。
他是一个人,而不是动物。
原来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活得很普通人一样。
只是变回成了人类,就也要学会人类的忍耐。水印要每天去辛苦打工,他只好也出去自己排谴无聊,水印不喜欢他再偷东西,他只好忍耐住心里的*,明明已经到手了,还要逼迫自己送回去。
其实,他根本不是真的想出去玩和偷东西,也并非真的喜欢与外面的可爱女孩调侃!
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呆在没有水印的小屋子里而已。
如惧怕孤独的野猫,只要水印不在他身边,他就会特别地难受。仿佛半身被切除开来,剧烈地痛,难以抑制。
可是,既然是水印的要求,他都会学着忍耐。
就像对空的感情,他其实也并非真的害怕空会喜欢水印而抛弃他。他真正最恐惧地,自始至终,都是他与水印之间的距离。他不想到最后才被撕拉出这个事实——水印是明亮的人类,而他,只是污秽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