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望了望身后爬起身还在骂个不停的阿卷。他明明比鬼灵高了半个脑袋,又壮实很多,可她似乎有些懂了,为什么他会怕鬼灵。
“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世上每一个人其实都是环境养出来的,有一种人是从心底里就不是好人,偷抢拐骗样样都做过,这种人是绝对不能相信的。例如——”他靠到她耳边轻轻吐出那个音:“我!”
他笑得妖邪:“你怕我吗?”
她望回来,只见他笑得那么漂亮,媚若夜樱,每一个动作眼神,都带着一种无人可比的妖异气息。突然又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会习惯动作般老是拉低自己的帽沿。
尽管,那是怎么遮都遮挡不住的妖邪魅力。
她摇了摇头,没有半点儿的犹豫。
“对了,说了半天我还没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抬起目光,眼里好像蕴藏了整片无限蓝天:“我叫空。”顿了顿,才又补充:“宇文空。”
“宇文?复姓吗?好少见的姓。”
“是复姓,不过应该不少见。”她的声音轻软地如天上的云雪在风中流动。
鬼灵轻笑,有意无意地靠近,甚至到了有些暧昧的距离,仿佛故意要把声音直接刻在她脑海般:“我叫鬼灵。”
“鬼灵?好怪的名字。”
“是有些怪。据说是我曾祖母起的,她很迷信,认为什么‘人神鬼’呀,‘金木水火土’或者‘灵异兽’之类的名字都含有特别的力量,所以就起了这么一个怪名字。”
“据说?你曾祖母在你小时候就去世了?”
“没有,据说她已经一百多岁了,和我父母一起,还活得好好地,只是我从没见过她。”
“也是据说?”
他侧过头,笑容妖异如夜火,看不出是喜是怒:“因为我也没见过我的父母,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长得什么样子,有几只手几个脑袋。”
“哦…”
她虽然应着,眼里却没有半分同情或者施舍的情绪,只是平淡如风地望着他。鬼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的目光非常奇特,似乎丝毫没把他当作陌生人,无论是他的亲吻还过分亲昵的靠近,她都全没拒绝。
这女生的态度让他觉得很特别,或者该说很新鲜。
这种熟悉的感觉,刹那间,会让他有种好像和水印一起时的错觉。
他们二人并肩走着,一路上遇到数个女孩,或迎面而来或路边站着的,见到鬼灵都都笑着挤眼打招呼。鬼灵也理所当然地冲她们所有人招手。
空有些意外:“你认识这里所有的女生?”
鬼灵邪笑着眨眨眼:“我受欢迎呀。”
“她们都是你女朋友?”
“当然。”
他得意炫耀般侧目等着看她的反应,却发现她只是有些惊讶赞叹,连眉头都没皱半分,不禁有些气馁:“好吧,我开玩笑的,都只是约会过的关系。”
“哦。”
他的唇边漾起一丝笑意:“现在,我们也去约会吧。”
“约会?”
“当然,刚才不是说好了吗?”
可空居然低下头,似在盘算,许久才又抬起头:“如果你下次可以帮我去替一个班,我就答应约会。”
“没问题。”
鬼灵答得很爽快。替班而已,有多难?回头叫水印去就好了,反正那小子是打工狂。
FOUR逢魔时刻
空本以为鬼灵所说的约会是类似游乐园或者海边那种地方,要不然就是去逛街,但全非如此。鬼灵只是带着她在无人的公园里坐了许久,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有时甚至什么都不说,只是靠在她的背后闭眼浅寐。他似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总是安安静静地。
只有睡得地有些迷糊时,会听到他若有似无地喃着一个名字:水…
水?
后面她也没听清楚,他说得非常轻,轻地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并没打算把那名字透露出口。
分别时,鬼灵又在她面颊上轻啄了一下。他如偷了腥的猫般,得意又张狂的邪笑,无论做什么,都散发着一种独一无二的邪气。
“我会再去找你的。”
他笑着抛了一样东西到她手上,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她的手机,也不知道何时又被他偷了去。刚想打开,手机就响起音乐,屏幕上显示“鬼灵”两个字和一串手机号码。
“我说过,这次会偷了你的号码。”
他得意地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步子,似想到什么般,突然收起了笑意,回头凝神着她的双眼,半晌才疑惑地轻问:“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空微摇摇头,清雅的微笑:“没有。我没见过你。”那双无限碧空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如童话中的公主,单纯,明亮,柔美,高雅,还带着糖果的清香。
鬼灵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为什么,刚才一瞬间会有一种如此奇特的错觉?
算了。
或许,真的只是错觉。
从那天起,如他所言,他真的时常去找空。
没办法,水印老是要打工,哪里有空天天陪着他打发无聊。而神奇地是,和空一起时,会让他舒服得好像和水印一起时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感觉,那是拥有整个完整灵魂的感觉。
他觉得这样挺好。水印去打工时,他就去找空,回到家里,又可以看到水印。
总归,都是幸福快乐的时刻。
他开始从享受变为渐渐有些迷恋上这种快乐。
他和空还是常常坐在那个无人公园的角落,依然什么都不做,就是互相靠着,扯些无关紧要的话。他还很喜欢看空喝着一元一支的玻璃瓶可乐,虽然是廉价的饮料,但她幽雅高贵的动作,如同魔法般,会让可乐变成高级的皇家奶茶。
明明坐在普通的公园长椅上,可空的气质,总会让人仿佛看到华丽宫殿或皇家园林,好像她坐在华丽庭院的角落,穿着漂亮高雅的洋装在细细品味着下午茶。
那棉花糖般的柔柔长发,和着糖果的芬芳,在风里轻轻舞动,如碧蓝长空中的雪白浮云,全带着一种梦幻的诗意。
鬼灵忍不住邪笑:“我有时候会想,你该不会其实是贵族家的小姐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动作和气质,都和我截然不同,倒是…有些像我的兄弟,他就是在一个据说满伟大的家族里长大的。”
“哦。”
空轻轻地应着,表情依然是淡薄而清透的高雅。她好像对什么都保持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平常心,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吻了她的邪气少年,面对凶恶刁难的流氓,或者走在危险的贫民区里,她都一样的认真而温和,眼里没有丝毫的偏见。
鬼灵望着她如童话般漂亮的面孔,忍不住问:“空,你究竟是什么人?”
风吹动公园的林木,将世界凝聚在这“沙沙”的流动声中,如轻轻歌唱般波澜而动听。叶子在空中盘旋坠落,落到她棉花糖般的柔软发丝上,落在她白色的衣裙上,落在他妖邪而媚惑的目光前。
“我其实是离家出走,来找人的。”
“找谁?找到了吗?”
她凝视着面前的鬼灵,微微一笑,刹那间,流光逸彩,精巧的五官突然都灿烂起来,艳丽娇媚。
“嗯,已经找到了。”
那一瞬间,鬼灵心头竟涌上一种错觉,仿佛她在寻找的人就是他!他不禁有些恍惚,凑到她耳边,靠得那么近的距离,邪魅生笑:“空,你跟我学坏了呢!居然…变得像坏女孩一样会诱惑人了…”
从耳朵到面颊,他轻轻地吻着她白玉般细滑的皮肤,最后凑到到她唇上,吻了下去。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从来不问愿不愿意,想吻就吻了。在看来纤细妖邪的面孔下,他也不过是一个嚣张又霸道的普通男生。
空眨眨眼,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静静凝视着鬼灵那张过分漂亮到带了妖气的五官。她从不拒绝鬼灵的吻,好像他真的就是她的情人般,那么理所当然。而每次当他吻着她时,她的目光就会变得特别地熟悉,那种理所当然的熟悉让鬼灵很是喜欢,甚至有些依恋。
他从未想过要有女朋友,开始和空靠近不过为了打发一下水印不在的时间。但最近开始觉得,有一个如此舒服的女孩陪在身边,好像也不错。
她轻声道:“我该去店里打工了。”
“好,我送你。”
鬼灵点点头,起身拉着她的手,送了她回店子。看看时间,水印也该已经下班回去了,正好回去吃晚餐。
鬼灵沿着尚未开张的商店街慢慢走着,望着白昼与夜幕交替的傍晚,夕阳将大地照得一片血光般通红。他和水印都不喜人多的地方,爱挑无人的小路或小巷走。
可宁静的背后,突然,爬出一个阴冷黑暗的声音——
“小鬼,你是生命师吗?”
鬼灵回过头,只见身后一家没开张小店的门口立着一个奇怪的男人。那人一身黑色装扮,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暗中,穿着高到半遮住口鼻的高领衣服,还戴着黑漆漆的墨镜,看不出任何五官,仿佛连皮肤都吝啬于露出,打扮地说多怪就多怪。
北方虽然冷,可也没人穿得这般模样。鬼灵皱起眉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奇怪,什么生命师的…好像在那儿听过这个词,可一时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那人沉默半晌,才又低沉开口,声音一出,如在地狱回荡般带着可怖的回音:“是我搞错了吗?因为你身上有种淡淡的仙人气息,我还以为,你是那个家族的人。”
“我身上有仙人气息?”鬼灵忍不住失声笑起来:“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幽默感的人!”他一身破烂牛仔裤+廉价外套,长得妖邪鬼魅,却被人形容为带有仙人气息?!这个真是他听过的最荒谬的笑话!
那人又沉默了许久,才续道:“也对,你身边并没有守护神,大概真是我弄错了。抱歉!”他轻轻往后退了一步,退到漆黑的店铺门后,骤然间,消失了在黑暗中。
鬼灵突然停了笑声。
他望着那漆黑的小店门口,微眯双眼,缓缓靠近两步,轻推小店的门,猛然间惊得一身冷汗!
那人不是在店里——店门是锁着的!
他居然凭空消失了?!
他左右张望,只见到空空的街道,了无人烟。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斜斜地躺在地上,被拉地长而直,在空无声息的街上,特别地诡异。
他心脏跳得出奇地快,望着小店的门口缓缓后退了两步。
拜托!
他该不会是遇到真正的妖怪了吧?!
“水印!水印!你听我说,我今天遇到妖怪了!”
“是是!拜托,鬼灵,等我把这炖肉放到了桌上你再拉着我叫好吗?很烫的啊!”
鬼灵激动难耐,好不容易看着水印将手里香喷喷的炖肉放到了小矮桌上,刚想开口诉说今天的遇鬼经历,突然脑海一闪:“对了,我想起来,生命师…不是你说过的吗?说是姚家的一种…什么…”糟糕,最近记性怎么变差了?
“生命师?”水印总算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话语上:“生命师怎么了?”
“就是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一个怪人,他居然问我是不是生命师!还说我有什么仙人气息,真是莫名其妙!不过后来他却突然又消失了,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说什么?!”
水印蓦地瞪大双眼,突然扑到他面前,惊慌失措地拉着他衣服:“你再说一次?!”
这下变成鬼灵被吓到了:“我说…我遇到一个怪家伙,问我是不是生命师…”
没等他说完,就被水印打断:“那家伙长得什么样子?”
“不知道。他穿得一身漆黑,包裹地密密实实,好像刚参加完丧礼似地,又戴了墨镜,我根本看不到他的样子。”
鬼灵第一次见到水印这样惊恐的表情。
他的表情,仿佛鬼灵真的遇到了鬼怪一般,惊惶无措,好半天才低喃道:“是…夜家的诅咒师…”
“诅咒师?”鬼灵皱起眉睫,这又是什么东西?
可水印只怔了一秒,猛地一把又拉起鬼灵的衣领,急吼:“快收拾东西,我们要立即离开这里!”
鬼灵有些跟不上他这位双胞胎哥哥的节奏:“水印…你…为什么?你不是说只有遇到姚家的人才要避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遇到夜家的诅咒师比遇到姚家的人还可怕!”他那么惊慌,面色苍白,连手指都在颤抖,似乎想赶快收拾东西,却又有些惊慌失措,无法叫自己镇定下来!
鬼灵似乎渐渐有些明白过来,沉下了面色,盯着水印:“水印,你…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还没告诉我?所谓的生命师和诅咒师,究竟是什么?!”
奇怪,为什么,心里会有如此不好的预感?
看到水印那么恐惧的表情,让他突然也前所未闻的惊慌恐惧起来。
不。
一定…一定是有些什么真正的内幕,水印根本就一直隐瞒不谈的!
水印抬起目光望着他,他也拥有一张和鬼灵一模一样的妖美漂亮面孔,但与鬼灵又有些不同。他是在姚家分家长大的孩子,自小上的是贵族学校,学得是琴棋书画,举止修养,都特别地幽雅漂亮。可他却恨这些自己会的东西,如果有得选择,他宁可当初和鬼灵一起被抛弃在贫民区!
他宁愿自己和鬼灵一样。
他并非想比鬼灵会更多东西,他只是希望和鬼灵之间并无区别。
望着鬼灵直视的双眼,水印才慢慢冷静下来。他低下头,深吸口气,才淡淡诉说:“…夜家…与姚家千百年来都是死敌。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夜家的人十分憎恨姚家的人,如果被他们抓到,比被姚家找到还可怕,绝对是死路一条。”
一只手伸过来,环抱住水印的颈项。鬼灵靠到他身边,像在帮他分担这恐惧般,全无半分责备,只是轻轻地吻在他耳骨上:“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
“夜家和姚家不同,听说他们族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诅咒师更是几乎全部消失,所以我本以为不用担心。而且我其实也没见过他们的人,都只是听说过而已。”
“水印…”
水印抬起目光:“你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鬼灵眨眨眼,挠了挠脑袋:“我…当时根本不记得你说过生命师这个词了,所以只回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水印松口气:“幸好你不记得了。如果你表现出知道‘生命师’的态度,可能…”他微咬牙,眉心深蹙,不敢想象:“你现在已经死了…”
“那家伙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虽说那人消失不见时是吓了他一大跳,不过真的有这么恐怖?
水印甩甩头,恢复镇定:“总之,我们要立即离开!有诅咒师的地方是绝对不能再呆下去了!快收拾东西,明天我去买车票,然后到兼职处领了薪水就离开这城市!”
鬼灵无奈地开始收拾东西,虽然他们的东西也不多,不过好不容易习惯了这地方,也混熟了在这里脱手偷来手机的行家,倒也不容易。不过如果他这么说,水印非又生气不可,唉,水印老是不喜欢他去偷东西的行为。
正想着,“叮”一声响,是手机的短信声。
鬼灵掏出手机,看到上面发件人处赫然写着“空”这个字,心神微荡。打开短信,里面写着:“还记得你上次答应要帮我替一个班的承诺吗?明天来上班的朋友有事,你来替一次班好吗?工钱会照足给你。*^-^*”
他愣住。
如果走了,就再也见不到空了?
再也见不到,那个好像从童话故事中跑错出来的棉花糖女生,也看不到她那种让人无比舒服的目光,以及她芬芳可爱的糖果气息…
他回过头,看到水印在收拾东西的背影,突然软软地唤了一句:“水印…”
“嗯?”水印回过头。
鬼灵望着他,目光又变得耍赖,轻声而认真地对他说:“我、不、想、走!”
水印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走。”
“你疯了!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为什么要逃…你也说了,我在他面前表现得全然无知,他也没发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走?!”他难得执着地凝视着水印。
水印瞪着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鬼灵脱口而出:“水印,我——有了喜欢的女生!”
水印盯着鬼灵的双眼,那双本来充满邪魅气息、总是透着不正经玩笑的双眼,此刻钉满了认真的态度。
他也凝视着水印的双眼:“我不想走,我们别离开好吗?我觉得在这里挺开心的。”
水印没有回答。
他微张开唇,似想了许久,最后又合上,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鬼灵的身侧,与他背对背坐在地板上,感觉着他的体温热度,过了很久很久,才低声若有似无地问了一句:“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冒多大的险吗?”
“我知道。”
空间又再次回归沉默,夜幕逐渐降临,他们也不开灯,就这么贴在一起坐着。鬼灵摸出怀里的廉价香烟,轻轻点起一簇细小的红焰,燃亮了香烟的头,含在唇齿之间。又取了一根新的递到水印唇上,二人靠近低下头,两根烟的头与头相触,突然亮了一下,将水印那根烟也烧起来。
两簇细小的火丝,就这么烧着,氤氲着,房间里再没任何声息,也再没任何对话。
“叮”一声。
手机的短信声响起。
鬼灵看了看手机,又放下,依然与水印背靠背地贴着,深吸了几口,才轻唤:“水印。”
“…嗯?”
“帮我个忙,明天下午去替一个糖果店的班好吗?”
“…”
直到那两根烟抽完,才听到一声低幽的轻叹。
“好。”
FIVE未婚妻
鬼灵这次也学聪明了,不敢再四处乱跑。
反正万一真的又遇到那怪人,大不了就掉头跑呗!虽然不知道什么诅咒师究竟有多可怕,但说到逃跑,他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过一个人在家真的很无聊。水印上午要去原本打工的便利店辞职,下午又要去他委托的替班,还命令了他绝对不能再单独出门,整整一个白天,都只能自己窝在仓库小屋里。
笨蛋水印!
你天天那么忙,哪里明白独自一人时的孤独与恐惧!
每次一个人独处时,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遇到水印前的生活。白天的贫民区只是一堆残砖乱瓦,可一到了夜晚,那里就会变成魔域。打架、抢劫、偷窃、*、妓女、走私、枪械…仿佛世间上所有不堪入目的东西都汇聚了到这个地方,那才是这个城市中真正的不夜区。几乎每个晚上都能听到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枪声,将小小的他从梦中惊醒,外面不是粗野的吼叫就是凄惨的求救声,世界乱得如同末日降临。几岁大的他总是把所有门窗都关得死死,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将全身都包裹密实,可即使这样,那些恐怖的叫嚣与哀号依然会传进他耳中,他只能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祈祷天快点儿亮,最后是怕到累了才终于可以睡着。
养育他的男人是一个招人讨厌的惯偷,每天只会叫他想方设法去偷东西,否则就没有饭吃。那男人总叫他是“麻烦”、“累赘”,却从来没有丢开过他。而他也渐渐发现,十二岁前的每个月月头,那男人都会喜孜孜地不知道从哪里拿回一大笔钱去挥霍。
直到遇见水印,他才明白到一切真相。
就像一个一直活在黑暗中的瞎子,终于睁开眼,看到了生命中的第一束光。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当他在偷来的手机中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当他蹲在那所贵族学校的对面等了一整天,终于看到那个十五岁的漂亮男生时——
他在水印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诧与震撼。
尽管,他当时依然穿着破烂的牛仔裤和旧外套,戴着帽沿压低了的鸭舌帽,而水印则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贵族校服,幽雅漂亮地就像童话中描述的王子。
可是,有些东西,是在彼此灵魂里就刻录好的。
只是一刹那间的目光相对,他们好像已经看穿了自己和对方,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那是从诞生时就描绘好的魂魄,双辅双成,失去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也会枯死。
只要重逢了,就再不可能分开。
从那之后,他们就开始了一起的新生。
…
鬼灵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揉了揉微酸的脖子。痛!等着等着,居然不小心趴桌上睡着了!他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以前的事情以及重遇回水印时的情况…唉,水印这家伙怎么这么晚还没回答,外面天都黑了,是想饿死他吗?明知道他自己不会做饭的说…
鬼灵按着发出轻微哀号的肚子,不爽地扁起嘴给水印发短信。发完后想了想,又给空发了一条信息。于是又开始等,可等等等等…谁也没回复他。
无聊!
太无聊了!
水印如果再不回来,他就要无聊而死了!
忿忿地继续发短信骚扰水印和空,可手机依然安静地像死了般,没有任何声响。鬼灵就这么饿着肚子无聊地继续等待,看着夜幕越来越黑,看到时钟足足走到了晚上十一点的位置,终于,门口有了脚步声和取钥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