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就是他!
记忆中的声音和这一刻重合,她心底嗜杀的渴望更加强烈,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逼疯她的恨意在心底蔓延,她停在对方胸前的手迫切地想要再往前一寸,然后狠狠掏出他的心脏…
可对方加诸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增大,她的指尖永远离他的心脏差一点。她不悦地皱了眉,一个飞踢踹向对方面门,在对方后撤之际,趁机挣脱手腕上的束缚。随后,她急速退后,整个身影被火色包围,然后,她如一道离弦的火箭再度射出。但对面那位的脸上没有半分意外或慌乱,他镇定的模样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中。只见他双手之间缓缓张开了一团白色光芒,随着薄青染的逼近,他手上光芒突然散作一道光网,欲将薄青染网住。
就在此时,白泽驾着白狮从空中急掠而下,他一把揽住薄青染的腰,将她带入怀中,华陵飞身赶过去,欲拦下他们,而白泽袖中竹笛飞出,瞬间化作乌铁剑,他手腕一转,几道剑光飞出,打破了华陵的封锁。
“华陵,几日不见,怎么行事越发急躁?这可不像你。”
双头白狮趴在空中不耐地吐着舌头,白泽揽着薄青染站在它背上,气定神闲地同华陵说着话。
华陵的视线在白泽与薄青染身上转了个来回,他脚步微移,袖中盈风,明显是备战的模样。他道:“白泽,你将青染带来,不过想看她与我斗一场,现在又何必阻扰?”
白泽哈哈一笑,“我是想看青染亲手杀了你,可我不想看她受伤,对我而言,你的命及不上她分毫。对吗,青染?”
白泽这般情话,若落在别的女子耳中,怎么也有几分动容。但薄青染听来,却没有什么反应。她本来同华陵斗得正酣畅,对白泽的插手感到极度不悦,此时心中噬血狂意激荡,她指尖火焰浮动,一把拍开白泽揽在她腰间的手,说道:“他不一定能伤我。”之后便从双头白狮背上跃下,掠向华陵。
华陵站在原地,看着她挟风火之势而来,看着她眼中猩红杀意滔天,他没有忙着抵挡或是反击,而是道:“青染,你对我的杀意这么强烈,你知道原因吗?”
薄青染带着火焰拍向他胸口的掌势未有半分减缓,“魔者嗜杀,这有什么奇怪。”
而且,她的记忆已全部找回,过去万年,她被他欺骗利用得彻底,如今讨一点债,也没有什么。
“不,你恨我。”华陵摇了摇头,“魔者嗜杀,却没有爱恨,可你现在的模样,分明恨我入骨,不是吗?”
49chapter 49
薄青染终于有了一点迟疑。
是的,华陵没有说错。
她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可是她知道,她恨他。
遇上别人,她只是嗜杀,可遇见他,她心中除了杀念,还有难以言喻的恨意,她的心像被谁一点点撕碎。
为何她对华陵会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难道仅因为入魔前那决然的誓言?
或许不仅仅是。
记忆中,她与华陵认识得很早。
那是她年纪尚小,整日和临渊混在一起胡闹,无法无天。反正不管做错了什么,都有父亲和白泽护着她,所以就算天塌了,也算不得什么。
她恍惚记得自己初次见到华陵时的情景。
有着最惑人相貌和最孤傲淡漠气质的他跨进红绡宫时,她正趴在那尊凤凰铜像上胡闹,将一干仙奴急得团团转。她本来很开心,她一贯高高在上,是最受娇宠的公主,可那一刻,华陵看向她的表情,却带着无声的谴责,好像她犯了多大的错,让她想立刻从铜像上跳下去。但她刚刚撩起裙摆想乖巧一次,华陵却移开了视线,无视她的存在,直接从她身边走过。终于,她懊恼地将手中的东西砸向他的头。
再往后,他总是来见她的父亲朱雀上神,她也总是不欢迎他的到来。恶作剧、砸东西,故意在父亲面前撒娇捣乱,只要看见他皱眉头,她就会得意地大笑。而他一旦垮下脸,她就会跳脚生比他更大的气。
又后来,她失去记忆,他出现,她嫁给他。
他在大婚之日失踪,她站在喜堂上不知所措,心中将他怨到极致。
她在清源山中等他万年,每等一日,心头的无望和怨尤便多一分。
他带着莫沅芷出现,她看着他对莫沅芷的刻骨深情,嫉妒而失望,有时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直到西昆仑之巅的混战,她终于发现,她从来只是他一颗棋子,有价值时一再利用,没有价值时便弃若敝履,至此,心中对他的厌恶与痛恨终于至极限,再无法多承载一分。
是了,她对他,从头到尾都是厌恶的。
少时的讨厌,被辜负后的怨愤,以及得知被被利用被欺骗后的不甘,让涅槃时染血的誓言太过怨毒,她才会在入魔之后,仍然对他怀有最深的执念。
大概讨厌一个人到了骨子里,即便入了魔,仍然会放不开。
困扰她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薄青染心头突然畅快了许多,她的动作不再迟疑,挟风带火的双掌重重拍上了华陵的胸口。
“那是因为,我从头到尾都厌恶你。”
“是吗?”生生受了薄青染一掌,华陵黑色眼瞳里终于泛起些不一样的颜色,在那些翻滚的墨色云浪之后,是代表沉寂和黯然死灰色。
薄青染没有再同他浪费口舌。一击得手,她眼中的猩红血浪霎时腾起,脸上也露了笑意,她尚粘在华陵胸口的手掌突然化作爪势,指尖锐光闪过,迫不及待地抓向华陵的心口。
华陵却不再坐以待毙,他脚下一阵风起,整个身子不断后撤,躲开了薄青染的剜心之爪。
骤然失手,薄青染眸中怒火燃起,她双掌又挥了出去。
这一次,华陵却引掌与她相对。
两股强劲力道对击,才受创的华陵眉头一皱,额角一滴冷汗滑落。要知道,薄青染在历经涅槃后入魔,她那些曾经随着记忆被封印的神力也全部恢复,她这全力一击的威力不容小觑。
而两人双掌交接之际,薄青染发现,自己并未受到华陵力量的反震,只是有什么细微的东西从掌心钻入了她的身体,那东西似虫子一般,很快便顺着她手腕的经脉爬入血肉。她背脊一阵发寒,忙撤掌退开,可再看掌心,却没有任何异样,就是她的身体里面,刚刚那诡异的酥麻感也消失了。
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错觉。
自觉无事,薄青染看着眼前的华陵,准备再战。但她刚要上前,一直在旁观战的白泽突然再度上前,揽住她的腰,强行将她再度带回双头白狮之上。
一再被打扰,薄青染终于有些恼了,她望着白泽,眼里怒意闪过,“白泽,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一再干扰我?”
白泽却揽紧她的腰,抬起她的下巴,猛将一个吻烙下去。她不满地想要挣开,可白泽太过强势,她挣扎两下后觉得无趣,眸光一转,竟伸手抓了白泽的头发,主动加深这个吻,将主导权抢了过来。
白泽的呼吸顿时变沉,滑向华陵的眼角余光里,尽是挑衅。
当一个缠绵的长吻结束后,白泽摩挲着薄青染的头发,“青染,我们今天出来,只是想让你散散心,不是让你同人大动干戈的。 毕竟涅槃之后,你的魂魄还未完全稳定。”白泽扭头望着脸色不佳的华陵,面上笑意绚烂,他的话语放得轻缓,隐约带了点诱导的味道:“当日我许诺过华陵,我与你大婚之日,一定请他参加。你要想杀他,不如再等一段时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的性命留给你。”
她心底杀意并未平复,自然不愿,但白泽揽住她腰的手臂丝毫不肯放松,他微笑着看着她,“青染,来时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言而无信。”
薄青染的嘴唇仍然泛着鲜艳颜色,她与白泽对视一阵,突然伸出手,一把将白泽从双头白狮背上掀了下来,她翻身跨上白狮背脊,“说话算话!我回妖界去了,你若回来,到清池找我。”说完,她便驾了那头白狮径直离去。
待薄青染走远,华陵便对白泽道:“亮剑吧,比起参加你俩的婚宴,我对擒下你更有兴趣。”
华陵身后的守卫也亮了法器。
“可惜我没有兴趣。”
白泽无心恋战,他飞快地同华陵拉开了一段距离,直至到安全范围内,才道:“华陵,其实我一直看不透你。”
华陵冷然道:“这句话,应该由我说才对。”
若论心性无常,大概还没有人比得上白泽。
可白泽却摇头,他眉宇间笑意消散,沉声道:“华陵,当日在西昆仑之巅,你在青染入魔前说出娶她的真相,无非就是要青染恨你,逆其道而行之,以恨意凝聚她的心神。你想救她,又不愿让她入魔。今日,你仍想借助她对你的恨意动摇她的心神,你想让她找回七情六欲,变回以前的薄青染,对吗?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费尽心思让薄青染入魔,就是要让她忘了爱恨。他不惜受裂魂之苦,将一魂一魄嵌入她体内,就是要成为她在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不同。如若不然,他与薄青染之间的杀兄之仇,封锁记忆之恨,怎么尽数抹去?
华陵将他神色收入眼,道:“世间事,从无绝对。”
白泽玩笑般得拍了拍手,“我也这么认为,世间事从无绝对。可在青染身上,我会让它变成绝对。”
华陵面上未有半分动容,只是道:“我们尽可试试。”
“以后会有机会的。”白泽扯扯嘴角,说完转身便走,可走了没多远,他又停步回头道,“华陵,我忘了告诉你,青染以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那个华陵真讨厌,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眼睛还长在头顶上,好像多不可一世似的。”
华陵抿了抿唇,半晌后道:“我知道她讨厌我,无需你转达。”话落音,他便朝白泽这方掠来,坚持要与白泽一战。
白泽失笑,顿时化光遁走,离开的时候,他眼里闪过些恶意的光芒,“还是这么没耐性,那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青染还说‘他那样,好像我一辈子都追不上他…’”
他还记得薄青染说这话时的模样,好似那就是世间最大的苦恼。
纵然后来她的记忆缺失,忘了与华陵的交集,仍然轻易答应嫁给他,甚至轻易爱上他。
这仿佛只关本能,无所谓其间牵绊。
所以,他才会懊恼地在薄青染与华陵大婚之日,不惜以身做饵,诱华陵入局。
他不能给华陵任何机会,凡是与薄青染有关的东西,他都赌不起,所以步步机心。
50chapter 50
华陵回到帐中,脸色一片惨白,他额头上满是汗,连脚步也不如平日稳健。
随行的仙童见状大惊失色,伸手想要扶他,但又不敢,只半伸着手慌张问道:“帝君,您这是怎么了?”
“下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他扶着椅子坐下,明明是虚弱的模样,浑身的威严气度却令人不敢冒犯。
仙童担心地看着他,“帝君,是不是请…”
一句话尚未说完,华陵皱眉扫了他一眼,他不自觉地噤了声,赶紧退出帐去。
待他一走,椅子上的华陵突然咳了几声,一点暗红血迹染红嘴角。他慢慢闭了眼,盘膝开始调息,他的背脊挺得笔直,汗珠从额角开始,顺着鬓发往下滑,帐中偏黄的光线照在他脸上,非但未将他五官轮廓柔化,反倒让他更生出些强硬的慑人气魄。
帐中光线越来越暗,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他终于再度睁开眼,他脸色已正常许多,只是皱紧的眉头仍未舒展。
“从来就讨厌我吗,真好…”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些无奈,却又像是欣慰,令人捉摸不透。只是他紧紧把住座椅扶手的手指关节泛白,隐约泄露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他就这样在越来越浓的黑暗里,保持着同样的姿态坐了许久,直到帐外的嘲杂声出现。
“二殿下,帝君此时身体不适正在调息,不能相见,还请您稍等片刻。”随行的仙童声音里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坚持。
“他也会不适?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临渊嗤笑一声,突然冷了语调,“给我让开。”
“二殿下…”
仙童还想说什么,帐帘无风而鼓,帐内所有灯火瞬间点燃,华陵的声音随着亮光穿透帐帘。
“让他进来。”
临渊进帐的时候,便见华陵正襟危坐帐中,面上波澜不兴,只一双眼沉寂如墨,淡淡看着他。
“什么事?”
华陵连声音也是那般毫无起伏,让人有时忍不住怀疑,他究竟有没有七情六欲。
心中这般想着,临渊不觉便问了出来,“都道是凡间修道诵经的道士和尚得了道,才会六根清净,怎么帝君你这天生的神君,倒比谁都薄情寡性?”
没有理会临渊的冷嘲热讽,华陵道:“二殿下找我,若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恐怕不能。”临渊冷冷一笑,看向华陵时,眼中讥讽和怨恨之意极为明显。“从今日起,我会陪帝君镇守云雾山,直至妖界大军退败,白泽殒身,青染安然回返。”临渊说到后面时,语速放得极慢,且一个字的音节咬得比一个字重,到最后,他的口吻已不似在讲话,而是为了最重要的东西在同人宣誓。
可华陵听了并没有太大反应,好像临渊所说只是件稀疏平常的小事,他问:“你来这里,天后娘娘会同意?”
临渊先是怔了怔,继而挑高眉笑出声来,“华陵,有时候我怎么觉得,我不像是母后的儿子,你反倒像。要不然…你怎会对她言听计从?”
华陵这才有所动容,他抬起眼帘,被墨色渲染的眼眸中有明显的不悦,“这样荒唐的玩笑,二殿下最好不要再开。你若愿意同我一道镇守云雾山,我并无异议。但是,在这里你须得记住,我是主帅,即便你是天界二皇子,行事也得依我号令,不得任意妄为,坏了大事。”
“坏了大事?”华陵这话恰巧触到了临渊的怒点,临渊将眉高高挑起,酷似天后的凤眼里滑过冷光,他冷笑道:“华陵,时常坏大事的是你吧?西昆仑之巅,若非你带着莫沅芷前来捣乱,青染怎么会入魔?”
华陵握住座椅扶手的手没动,背脊却挺得更直了些,沉默一阵后,他缓缓开了口,“我不出现,白泽也会出现。二殿下,从你带着青染私离天界那一刻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中。你护不住她,却要冒险,这才是害了她。她若一直在天界,在我身边,就不会…”
华陵的声音一下子停住。
因为临渊扑了过去,他朝着华陵的脸恶狠狠挥了一拳,边骂道:“放屁!”
只是他的拳头快,华陵的`动作却更敏捷。他一把罩住临渊的拳头,淡淡看着他,将刚才未说完的话说完,“…就不会出事。”
“你还有脸说!”临渊终于暴怒,自薄青染入魔后,他胸中积攒的怒气彻底爆发出来,他的拳头带风,不断招呼向华陵,“她留在你身边做什么?继续做你的棋子,做你牵制白泽的筹码,还是继续被你和莫沅芷伤得体无完肤?华陵,青染有心,她会伤会痛,你是不是以为,她等你的一万年,她看着你为莫沅芷再三刺伤他,她会觉得开心?她没有病!她这辈子唯一的错,就是有眼无珠,居然爱了你。”
华陵手上动作迟疑了下,便被临渊狠狠一拳捣在腹部。
临渊红着眼继续道:“万年前,母后让你娶她的意思,你当我不知道?白泽毁了红绡宫也要带她走,你将她留在身边,不就是为了牵制白泽,顺便再看看,青染的记忆到底缺失得怎么样,能不能得到些有关白泽的消息?你要对付白泽,自有千百种方法,为什么偏要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骗了她的感情,又将她弃若敝履。你既然在大婚之日一走了之,为何不走个干脆?”
临渊拳脚带风,再一次挥向华陵的下巴。
华陵原本还有几分怔忡,突然,他回过神来,一挥袖将临渊震开。他的唇角被打破,一团青紫,他的口吻却冰冷异常,“那是我的事,无需同你解释。”
临渊的胸膛因过去气愤而起伏,他全不顾形象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只要和青染有关,我便要过问。”
“想救青染,现在就省省和我发泄争斗的力气,想办法诛杀白泽,让她恢复神智。”
“我自然会的,我来云雾山,就是这个目的。”临渊抬起下巴,不屑笑道:“可我听你教训我的口吻,倒似想出了方法,倒不如教教我?”
临渊这话本意是刻意激华陵,逞一时意气,却没想,华陵居然正色道:“我已有主意,只是需要时机。”
临渊脸上的笑意凝结,他打量了华陵许久,“华陵,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可以不信。”
华陵站起身,在座椅旁虚空画了道光门,他看了临渊一眼,隐入光门之中。
临渊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去。
51chapter 51(含出版公告)
病榻四周点了十盏浮灯,用处在于镇守人的三魂七魄。
莫沅芷双目紧闭,盘膝坐在床上,秀气的眉眼少了平日的执拗和疯狂,显得虚弱许多。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衣襟上尚有凝固的血渍,暗红的颜色和冷白的肤色相对比,有种压抑的惨然。
“华陵,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临渊站在十盏浮灯之外,他袖间盈着若有若无的一点风,只要轻轻一挥,这些稳住莫沅芷最后一口气的灯火就会尽数熄灭。他眸中有着对这个女人毫不掩饰的憎恶,以及对华陵的不悦,“来见证你对这个女人的情深不倦?呵…你千万别告诉我,她和救青染有什么关系。青染入魔,你和她都功不可没。”
“我今日见了他们。”
华陵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临渊疑惑了下,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看向华陵的眼中顿时闪现灼人光亮。
“青染和白泽?”
华陵点了点头。
临渊眉宇间染上急色,他问:“她怎么样,有没有…提到我…”后面的声音却轻了下去,似乎有自己都不能肯定的犹豫。
华陵看着他,道:“她恢复了所有记忆,只是,那些记忆对于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除了杀他雪耻的执念,过往的爱恨亲仇,对薄青染而言都是他朝烟云。
“我早该知道。”临渊神色黯然,他压住眉心,低低笑了两声,笑了一阵,又抬起头,向华陵扬了声音道,“我来的时候,那仙童说你身体不适,让我猜猜,是青染送你的见面礼?”
华陵眉宇间一派冷凝色彩,“是的,她想杀我。”
“哈哈,青染竟如此恨你…”临渊再度笑了,本应是幸灾乐祸,可他笑着,那笑声却显出了几分悲凉,“那她总算还有一分清醒。”
未理会临渊的嘲笑,华陵伸手,一道光芒笼在莫沅芷身体四周,床边的十盏浮灯火焰跳跃,屋内亮了许多,莫沅芷的气息也平稳不少。他开口道:“她还恨我,就是唯一存留的清醒,要唤醒她,便得循着这唯一存留的清醒,唤醒她其余的感情。但白泽留在她体内的一魂一魄妖邪太甚,除了替她凝聚魂魄之外,也会压制她该有的感情,让她变得更加嗜杀无情。”
临渊脸上讥嘲笑意散去,他懂了华陵的意思,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想替青染驱走她体内属于白泽的魂魄?可白泽将她守得滴水不漏,你我根本不能近她的身,而且以青染现在的能耐,也不再是谁能轻易制住的。”他曾托烨铃替他打探消息,可这一次,烨铃也无能为力。
华陵道:“那就让白泽自己收回那一魂一魄。魂魄不全,他的力量会大打折扣,偏偏他野心极大,只要将他逼到极限,他自己会收回那一魂一魄。”
临渊隐约猜到了华陵的打算,“你要趁这次仙妖两界大战,将白泽逼到绝境,所以,你这段时间才会一再加压,连袭妖界?”
华陵道:“不,那还远远不够。”
白泽一心完成妖王狄尤的夙愿,意图踏破凌霄殿,将天界诸神镇于幽冥血池之中。此次,他掀起仙妖两界大劫,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长达万年的养精蓄锐,妖界实力和万年前相比长进不少。妖界四长老已不容小觑,而白泽同时身负朱雀上神和妖王狄尤的力量,即便魂魄缺失,也是个强劲的对手。纵然他能将妖界大军节节逼退,但要将白泽逼到必须收回魂魄的绝境,那还不够。
临渊不解挑眉。
“还需要一个致命的契机。”华陵将视线投向了床上的莫沅芷,缓缓道:“任谁都有弱点,白泽也有。而她,是唯一知道白泽弱点的人。”
临渊跟着看过去,床上莫沅芷依旧紧闭着双眼,“她知道?”
华陵微微点头,“她和白泽曾是恋人,不管后来如何,曾经也要好过。”
临渊皱眉,面上闪过些狐疑,他想了想,开口道:“华陵,我知道你一向不好说话,可如今我是真的好奇,你对莫沅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爱她到了骨子里?”临渊自己说着都摇了摇头,“我瞧着不像,可你偏偏能为了她一再伤害青染。”
华陵将目光从莫沅芷身上收回,冷然道:“那是我的事…”
他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临渊接了下去,临渊挑高眉,学了他的语气道:“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华陵,除了这句话,你还会说点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