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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起腰来,脸上一片湿热,伸手去擦,却擦也擦不干净。
“然后,然后我希望你说,放不开就不要放。”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平的响起,“是什么想起让我这么说?你说不想再见我。”这回答让我自己也是一愣,大概我心里真的这么想。
心里突然有股莫名的轻松,原来是这样。
“我虽然一向不喜欢看女人哭,今天却觉得,”四阿哥向我走来,“那些整天硬着张脸的女人,偶尔狼狈一次也挺好。”他在我身前站定,低下头来缓缓的说,“放不开就不要放。”——
昨晚实在太困,停在那里,今天上来一看,哇@_@,潜水的大人们都被气出来了…wind大大,叶子和小妖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抓狂的深渊…惊吓着写完昨天剩下部分的叶子昏头胀脑飘走…
第二部 幸福
—————————————————芷洛篇—————————————————————
“…我在他怀里哭到了脱力,其实也没什么好哭的,就是这几日一直有东西闷在心里,现在终于发泄了出来。他静静抱着我,耐心等我哭完,就来了那么一句‘真的在这儿站了一晚上?’亲爱的,我当时想晕死的心都有了,你是没看见某人眼睛里想装做关心但明显是得意的表情。…”
“…早上是我先醒来,看到他睡在我身边,第一反应居然是赶紧把眼睛闭上。不是害羞,是我突然发现自己要面对好多事情。也算嫁了人这么多年,在心里却从未感到有过丈夫。知道自己老公是未来的雍正,却从未细想过将来会怎样,只觉得他当他的皇帝,我过我的日子。雍王府住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挺陌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属于这里,心理上永远有一层本能的抗拒。听府里的事就好像听八卦新闻一样,什么爷喜欢谁了,爷讨厌谁了,我没有往心里去过…但是现在,如果我走出去,大概看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一样,和她们的关系也不一样了。
当时我闭着眼睛想了很久,爱他吗?不知道,但他真得慢慢走进我的生活、我的心,和以往的感觉都不同,没有特别强烈的心动,可就是不想失去。可我和他之间大概会有很多问题,我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乎我和十四的事,不喜欢他天天谋算的东西,对他的妻子儿女们也不知该如何接受。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见他轻轻叫了一声衡儿,然后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又摸了摸我的脸。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一种特别舒服和踏实的感觉,知道他还在看我,就没敢睁开眼睛,因为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但心里做了个决定:我想走进这个男人的生活。也许有很多需要克服的困难,也许会有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妥协,但我不想因为这些就放弃尝试。亲爱的,不是我危言耸听,我都预感到自己会找你哭诉了,这样一个男人啊。不过,我偏要这么选择,怎样?…”
“…我叙述得够详细了吧,主要是怕回来再告诉你你会直接砸死我。怎么样了你?和那两位都号称要娶你的爷一起出塞,很刺激?我还真不敢想你回来会怎么样,是不是像我一样换了一番天地?对了,你想不想听我都要提,那天在马场碰到十三了,他最近几乎日日都去,不到天黑不回去。我看到他那个样子心里特难受,你,真的不心疼?我懒得管你们了,自己看着办吧。
PS.看在你现在应该也挺烦的分上,我就自我牺牲一下吧。那天过后,据说雍王府里都在传,某福晋因为爷没去看她,气疯了…轻点乐孩子,别岔气。”

我不自禁地微笑着,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皱紧眉头使劲的想象,一个最顽固的女人首次温柔似水地梨花带雨地娇羞无限地欲语还休地靠在一个最冷硬的男人身上——还真是非同凡响的搭调!不过,我知道,叶子不会“欲语还休”,她只会直截了当,她会毫不犹疑,只为遵从自己的心。她说她不知道是不是爱上了四阿哥,但我却能猜到,那是一种不折不扣的爱,因为细水长流所以沁人心脾。
很久以前,曾经和叶子讨论过,爱情到底是一种感觉还是一种习惯?到底是轰轰烈烈的一见钟情更灼人,还是彼此相知的日久生情更袭人?当时我们不知道。此时,她或许明白。
如果现在我在她的身边,该有多好呵——我会,狠狠地调侃她,才不管她今后有谁在背后撑腰,谁叫她竟然私自就…就…唉,也罢,没准儿弘历的干娘我就此有了希望呢。
想到这儿,我抿着嘴一抬眼,却见阿玛正笑盈盈地瞧着我。我不禁问:“阿玛你有什么喜事不成?”他笑道:“咱们的芷儿笑了,算不算喜事?”
我一怔,道:“往日我也是这般笑。”
阿玛摇头道:“不然。两个月了,这是你首次开怀,为父知道。”我咬咬嘴唇,不答他,只想下了塌去给叶子回信。奂儿忙上前了一步道:“主子!您现在的身子,好生将养才是。”说着将我按了回去,仍是掖上了毯子。
阿玛缓缓踱了开去,我也突然又是全身无力,只能慢慢地闭上眼睛。
是啊,两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它可以让一些人彼此相爱,让一些人永远分开;让一些人来了又去,让一些人去了又来…它会让某些情绪静静地沉淀,比如不眠的夜里越来越清晰的思念,比如刺目的阳光下无所遁形的悲哀。
两个月前——
塞外夏夜里郁蓝的天空,燃烧正旺的篝火四溅的火星,跳舞的草原汉子胸前的羊角,不停举起放下又再斟满的酒碗;围在火旁放声而歌的姑娘,蒙古王爷大笑时会颤动的胡子…
一切都真实得触手可及,而我,却依稀在这真实以外。喧闹已极的夜宴,在某一瞬间却寂静无声。
在想他么?还是在气他?我分不清楚。只是不断地想起他的眼神。他冷笑时,眼角是深深的落寞;他冷言冷语时,眼梢带着自嘲;他排开众人摇醒我时,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心急火燎的注视,可下一刻,他却已是满不在乎的转身离去…我一直责怪他只知道给我他想要给的,却不能给我我想要的,而我又何曾真正的走近他?多日来的冷静,让我慢慢知道,越爱笑的人,越爱假装坚强。他既是那种有着天底下最灿烂的笑容的男人,那么在他心里,必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忍。他的豁达可以让他忘记他的失意,但他的尊严却由不得他忘…
忽地,歌停笑住,羊角不再晃动,手放下了酒碗向另一只靠拢。我省悟过来,忙也随着众人鼓起掌来——真实的世界总是会及时将我拉回来,还好。
身边的阿玛笑道:“又来了。”我抬头一望,果然见几位大臣已经起身向上座的康熙爷和几位蒙古王走去。收回目光,却不由一愣,只见太子爷坐在康熙爷下首,正懒懒地拦住一个蒙古族的侍女,不知在说些什么,那侍女兀自低着头陪笑退下。太子爷扯嘴一笑,眼睛好巧不巧的向我这边一扫,正对上我的冷眼,他轻佻地挑挑眉,便转开头去。
我叹口气,再一次确定——虽然我早已知道——他终于变成了那位真正的“名垂千古”的太子爷。而他左席的八阿哥,自斟自酌,似乎抬眼冲我一笑,但我到底看不清他的脸。
篝火烤得人全身发热,我悄悄地起身离席向远处走去。
今天是个没有星星的晚上,隐约可见的是层层密云,远远眺望,似乎这世界上,除了天空,便是草原,除此再无他物,而人的一切,和这天地相比,都变得微不足道。这种苍茫变幻之感,是在宫中、在现代都感受不到的。
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一惊,回头望去,却见是阿玛。他为我披上一件外袍,道:“夜里可凉得紧。”
我笑了笑,道:“您也厌了这一茬一茬的宴会了吧。”他点头道:“到底是这里风光无限。”随即也是目注远方。好一会儿,阿玛缓缓开口道:“芷儿,你看这天地。”
我迷惑地瞅瞅他。他续道:“你看这天地,你可以想象得到有一天它会消失无踪么?不会。自然可说是恒久不变的,不朽的,只因它无情。而人,懂得礼义廉耻,有爱憎羞恶之心,所以走的是生老病死的路子,无法长存。”
我想了想,只觉似懂非懂:“莫非人若抛却了私情,便会真的长生不老羽化登仙了不成?”
他哈哈一笑,露出了牙齿:“天下哪有什么神仙?芷儿啊芷儿,你还是个嫩丫头!”我噘撅嘴,道:“我还不是被您给绕的?”想当年咱是多么标准的唯物主义盲目支持者、辩证法积极使用者和无神论坚决拥护者。
阿玛道:“其实生、老、病、死,也都是自然的法理。人莫想逃过,也不必太执著,但如若能够抛却私情,虽不可如山水般长存,却到底会慢慢失去自己而离自然之道近了一步。”
我茫茫然地问:“阿玛您要出外游历,就是为此吧!”阿玛点点头,笑道:“只是我还没走,便险些犯下大错——人心有牵挂,便无法寻求自由。”
我愣了愣,忽地有些了悟,之后便是感动:阿玛已经知道我放不下十三,而他放不下他的女儿我。这,就是我们的牵挂。
思及此,我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阿玛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咱们父女俩一起逃出来许久,该回了,别让人说有其女必有其父。”
我一听,不依地跟上乱晃他的胳膊。他好脾气地笑着,临入席,忽道:“对了芷儿,以后尽量少些独自行动,最好跟着我才是。”我怔怔地点了点头,暗自思忖。
这时忽听左席不远的康熙爷道:“老佟,你带着你的闺女又跑哪里去了?朕的宴会,你就没安安分分地坐得住过!”
阿玛笑道:“芷儿怕热,我陪她去透透气罢了。再说,皇上的宴会,哪有一次无趣的?”
康熙爷皱皱眉,笑着斜了阿玛一眼,好似想起了什么,随后叹道:“算起来,可有两年没见过如儿了,不知她过得怎样。朕这两天老是梦到她。”
我听到提起十格格,忙回道:“回皇上,芷洛和十格格一直有书信往来,听如儿说她早已适应了边塞的生活,身子骨也日渐硬朗。”
康熙爷沉吟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该来凑凑热闹才是,科尔沁也不远。”他挥挥手道:“梁甫才,明儿遣人去接十格格,也让那多尔济跟着过来见见朕。”
次日,我跟着梁总管,带着几十个侍卫一同赶往科尔沁部。十格格呵,出嫁时她脸上的苍白,如今早该被这草原上的风鼓成了淡淡红晕吧。因为即使她不说,我也能从封封来信的字里行间中看出,她身边的蒙古勇士多尔济把她视若珍宝。
拥着这样的幸福,她如今会是怎样的神采奕奕,我实在是等不及见到,再加上阿玛也极力赞成,我便简单收拾,随着人们出发了。
黄昏时分,我们赶到了科尔沁,寻着多尔济的属地,没有看到有人前来接洽,却见人人都是步履匆匆,神色凝重。梁甫才上前拦住了一个卫士模样的人询问,待回来时,也是眉头紧锁:
“原来和硕公主染恙在床,咱们快去大帐。”我跟着人就跑向西边的帐篷。门帘紧紧合着,似乎关着什么阴郁之气。我的心不断地向下沉去。
忽然,门帘一掀,一个男人闪出帐来,我认得出来,是多尔济。只是他面色憔悴,嘴唇干裂,脸上颇有愁容,却仍是微笑迎上来。
梁甫才道:“见过驸马爷。奴才奉了万岁爷之命,想接公主去乌镶台一聚…”多尔济沉声道:“恐怕暂时不能了,公主她…半月前发了旧病,如今一日重似一日…”
他没说下去,我却再忍不住,上前略一行礼便冲进了帐子。
塌上的人静静地躺着,我悄悄地挪上前去,看到了十格格的脸。她沉沉地睡着,或许是之前有人讲了笑话给她听,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整张面庞那么宁静而又安详,一恍惚间,我几乎忽略了它的极度苍白和消瘦,只知道眼前这仍是那个洒脱、率性而重情的女孩。
我缓缓蹲下,轻握住她的手,虽是瘦骨嶙峋却还是热乎乎的,我回头一望,只见多尔济正站在身后,默默地看着十格格。他拍拍我的肩,轻声道:“她刚睡着。”我点点头,转身随他出了帐子。
他踱出帐子,勉强笑道:“芷洛格格,我没把她照顾好。只盼你狠狠地骂我。”
我摇摇头,道:“骂你作甚?快告诉我,如儿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好好的?”
多尔济低低一叹,道:“两年了,我看着她越来越有生气,越来越安好,我也以为她会一直好好的…可是一个月前,她随我去打猎,自打回来后便又染了风寒。本以为细加调理,便会康复,谁知前几日竟又加重起来…”
我咬咬嘴唇,道:“大夫怎么说?”
多尔济不语,只是转过了身。我心知无望,张口却无言。
旁边的梁甫才忽道:“奴才这就回乌镶台去找胡太医来。”多尔济只摆了摆手。
一个侍女跑过来回道:“驸马爷,公主醒了。”多尔济一听,举步便向帐内迈去。我慌忙跟上。
十格格拉着他的手侧过身来,冲我呵呵笑道:“十三嫂,快过来让我看看!”我讪讪一笑,上前伏在她身畔。十格格摸摸我的脸,皱眉道:“你可瘦多了,十三哥该打!”
我勉强道:“瘦了才好看嘛。”多尔济在旁边笑道:“如儿,那我是不是更该打?”十格格抬头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又仔细地看了看我,而后闭上了眼。
多尔济轻轻拍着她的背,不一会儿,她又睡着了。多尔济在小心地试着她额上的温度,我悄然地起身——这空间和时间,都该是留给他们的。
一夜无眠。我睁大了眼睛,不住地想十格格的一切。她最喜爱红色的衣裳,她只喜欢宽阔的地方,她说过这塞外永远有我的帐篷,分别时她的眼泪湿透了我半个肩膀…
第二天天刚亮,我便向大帐赶去,在门口却恰好碰见了胡太医,后面还跟着八阿哥,二人都是神情凝重。看来梁甫才到底是派了人回去通报,事关十格格,这个责任他是担不起的。
我紧紧地盯着胡太医,他并不看我,只低头沉声道:“老夫无能为力,这便回去领罪。”说罢缓缓走开。
我一阵晕眩,就地便蹲在了地上,心里突突直跳,意识有一瞬间缺失。
八阿哥几乎立刻就把我钳了起来——我第一次知道他也会有这么大的劲儿。他却只淡淡地道:“你总得比病人坚强吧。”接着便转身走远。
我强忍下心中的痉挛,暗自咬了咬牙,掀开门帘进了帐子。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多尔济一样,几乎长在了十格格的帐子里。她睡的时候,我们静静地等她醒来;她醒的时候,我们陪她享受真正的开怀一刻。虽然她每天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但是只要有片刻的清醒,她只是和我们轻轻地说笑,丝毫不减兴致。
我慢慢的冷静下来,只是每个晚上都暗自祈祷那一天晚些来,再晚些来。
可是,就像阿玛说的,自然不仅无情,而且可怕。
五天之后。近正午时,十格格又一次慢慢醒过来,面色微红,眼神清明,精神明显好过已往——当时我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睁开眼睛,只是觉得欣慰而振奋。
她捏捏我的脸,轻轻道:“都没有二两肉,小心十三哥不要你。”我笑道:“那正好,我正愁着没地方打发他哩!”
十格格哼声撇撇嘴,忽地想到什么,向着多尔济问道:“十三哥送咱们那只风筝可还在?”多尔济笑道:“你的嫁妆,怎么能不在?”说着叫了侍女取了那只美人风筝过来,交给了十格格。她轻轻抚着风筝,吐出几个字:“怪想见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可我还是听到了她的话,不禁心中一颤,几乎要流下泪来,第一次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她随即抬起头来,微笑道:“多尔济,洛洛,外面天儿怎么样,咱们去放风筝,如何?”我一愣,刚要劝阻她,多尔济却已简短地开了口:“走吧!”
不高不低的小山坡上。午后的阳光毫不吝惜地洒向每一个人。
十格格满足地蜷在毛毯里,轻轻倚住身后的多尔济,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风筝。我把手中的线轴交在她手里,笑道:“如儿,你可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放风筝,就飞得这么高。我可要佩服我自己了。”
因为这是我为你放的。这是我当时没说出口的话,但她轻轻地笑了,我知道她懂。
她更深地向后靠了靠,轻笑道:“多尔济,我早说过筝儿是个好名字。”多尔济伸手揽住她,重重点头:“当然。等我们有了孩子,就叫她筝儿。”
十格格道:“可惜今生,怕是不能了。如果人有来世,我还等着你们,你们——也别忘了我。”她看看我,又抬起手抚着多尔济的脸。
多尔济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地道:“如果人有来世,我只愿它是今生的重复。”
十格格忽地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刺向眼底,可她并不躲避,只是直视着越飞越高的风筝,静静地,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划落。她缓缓地合上了眼。
我猛地转过身去,狠狠地咬住了牙关,撒腿就跑,身心都几乎是麻木的,只是跑,只是机械地流泪。不知跑过了几个山坡,不知跑了多久哭了多久,我颓然地跌坐在地上。远处,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正缓缓飞去,再无羁绊,再无束缚,只是向着那遥不可及的蓝天白云,慢慢地变成了一个黑点儿。我忽地一个激灵,抱紧了双臂低下头来——十格格,她终究还是走了。该走的时候,谁又能不走呢?
深夜。
营帐边仍是灯火通明,人们恐怕都在忙着十格格的后事。多尔济是个好样的。我能看出他的悲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但是他的行动比任何人都更冷静。他只是硬生生地咬牙坚持着,协同八阿哥打点一切。而我却不行,我只想远远地逃开。
夜幕缀满了星,今晚的夜色比任何一天都要美好。但我想的只是,白天的那只风筝,如今飘到了哪里?这天上的繁星中,究竟会不会有一颗,是她幻化而成呢?如果是,那么就对我眨眨眼吧!
可是未等我看清,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眼。闭上眼,忽然想起了那首歌,我轻轻地哼了起来: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想隐藏却在生长
朦胧中有人轻柔地拭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我怯怯地睁开眼,碰到的是两颗星星——不,是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定定地看着我。
我全身松懈,猛地扑上去搂住他的腰:“十三!十三…十三…”再说不出其它话来。可那人只是安静地任我抱着,不发一言。终于,他轻轻地推开了我,扶着我的肩,星星不见了,被重重的雾气围住——我手足僵硬地看着来人,这是八阿哥!
“真可惜,是我。”他耸了耸肩。
我扯出一个想必难看至极的笑容,讪讪地道:“瞎说什么。”他仰身躺在草地上,懒懒地道:“不想笑就别笑,没人要看。”
我黯然道:“我的确笑不出,此刻我只想大哭一场。”八阿哥沉默半响,方缓缓道:“洛洛,你的感情太多了,分的人也太多了,你不累么?”我侧头看向他静若潭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问道:
“那你呢?难道你就轻松得狠?”
他不答,只淡淡地道:“你可知道,你信任的人越多,你喜爱的人越多,能让你伤心流泪的人也越多。你长大些就会明白,隐藏自己才能避免伤害。”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原来没有一个人,值得你真心面对。”
他轻轻地笑了:“当然有。听我讲讲她的故事?”他拍拍身边的位置。
我点点头,却只是挪开些距离,也躺在地上,抬头看向夜空繁星,听他轻声慢语,讲述他额娘的故事。那个最难熬的晚上,终于就这样艰难的过去。
而之后的日子呢?该如何往下走?
还好我不用自己想。自从回到了乌镶台驻地,我就病了——有人说是传染所致,有人说是夜风伤寒,还有人说是抑郁成疾——我也不管是怎样,只是每天晕乎乎地吃成堆的药,之后昏昏沉沉地睡去…可是,有些寂静无声的夜里,还是不得不醒来,之后,一些让人为之心绞的脸庞,就会像身上隐隐作痛的伤疤一样,不断提醒着我,让我生生地睁着双眼,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