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后悔。”低了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人总想去选择最正确的路,可谁又知道旁边曲径中有没有你不愿错过的风景。既然走了,这条路就是你的路,别的路再好,也没有你的脚印。不后悔,我从来不后悔,过去的对我来说,都是最美的。
四阿哥伸手过来抬了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他的脸靠的那么近,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痒痒的。
“你甚至敢告诉我你喜欢他,到了现在你还不后悔,你怎么又选择放弃?”他目光咄咄逼人,像是要剜出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再下去痛苦会比快乐多,不值得,我不想那样。”他微微眯了眼睛,嘴角扯开一点点笑容,却让我心生寒意。
“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值得,又为什么不值得?”这个男人紧追不舍,像是要挖出我心里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那部分情绪。
“以前我喜欢他,我并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可您知道了这件事,就像您说的,他什么也做不了。若我转身,他会记得我所有的好,好过到最后连感情也被消磨殆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我很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自私,所以这样的结局最好。”
桑桑总是说我为了感情不惜撞得头破血流,但其实那感情每一分我都好好算过,值不值得,我能付出多少,和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四阿哥不说话,眼神却是充满嘲讽,我仿佛听见他心里在说:不过如此。对,真的不过如此,但和他有什么关系?一句话不由得冲口而出:“我这个女人真是不怎么样,您却干什么花这么大的心思?”
两人间又是一片寂静,我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怎么在他面前总是如此失态?血涌上头,就什么都说。四阿哥松开了我的下巴,坐了回去,上下打量着我:“我倒是想问问你,花了这么多心思,你怎么还无动于衷。”
“您提醒过我多次,不跟您我没别的法子。您告诉我,别妄想和您算计。您让我知道,我做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掌控。您在您可以的范围内纵容我、宠着我,您对我够好了。所以现在我老老实实每晚在这里等着您,做我该做的。甚至您要我,只要不像上次一样用强,我也未必不会接受。您还要我怎样呢?”我平静的叙述,眼睛不看他。
“我若要这些,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劲。”他的声音有些自嘲。
“我的心不会被谁逼迫着交出去。”我抬眼望他,四阿哥却移开了目光,用手把玩那盏茶杯,半晌方抬头道:“难道我现在还是在逼你?”他的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神色,没有平日的洞悉、嘲讽和压迫,只是澄明的一片,静静地望着我。我想答话,嘴唇却只动了动,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没有,最近他没有逼我,甚至连身体的接触只要我不高兴他都避免,和他谈话时我也不能否认,有那么些时刻,很愉快。他说再多的话都让我无动于衷,可刚才那一眼,却使我心中某个好像很遥远的地方动了一下。
“主子,外面下雨了,您的花…”正当我忖度着如何答时,湘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右面一排拿进来。”我轻咳了一声,向外吩咐道。
下雨了,我都没听见。随手拿了茶杯起来,却发现茶早就凉了。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像是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雨越来越大了。”我勉强笑了一下说。
“这是留客还是送客?”四阿哥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声音里有丝揶揄。我被他狠狠噎住,撇了撇嘴:“您怎么是客,您在自己家还不是愿意睡哪睡在哪。”沿着左边的廊子走,都不用雨伞就到筝格格房里了,她不一定怎么高兴呢。我在心里暗暗嘀咕,却是不敢说出来。四阿哥却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我,铁了心听我继续说。
刚才的话说得那么满,摆明他怎么高兴我怎么做…我咬咬牙狠狠心,扯了个笑容:“雨下的怎么大,天也晚了,您就…”
“我就凑合在这歇一晚吧。”他跟着接到,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隐隐带着丝笑意。
“嗯,您还不累?”我试探着问。
“累了,这就歇吧。”他直接站起了身子。
伴着外面的雨声,屋内的烛光更显柔和。我站在四阿哥身前,一颗颗帮他扣睡袍的扣子。
“想要你,只要不用强…”他凑近一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一惊,然后马上镇定下来,用尽量笃定的声音说:“您今晚肯定不想。”
“为什么?”他有一丝惊奇。
“扣子都给您扣好了。”我弄好最后一颗,抬头看了一眼他。他愣了一下,随即低低的笑了几声:“那你的手刚才抖什么?”
“因为我明明怕的厉害。”我没好气地说,看了一眼我平日睡的大床,又望了一眼旁边给守夜的丫环准备的小床,“您休息吧,有事喊我。”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我攥着一手的汗过去吹灭了蜡烛。
我平时睡觉时从不让人伺候,这床简直有一股子霉味。屋里猛然间多了个人,加上外面的雨声夹杂着偶尔的一两声响雷,让我直直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留心听四阿哥的动静,他好像已经是睡熟了。想到刚才被打断的针锋相对,我浑身都有些无力,觉得要是想下去又会是一夜无眠,强迫自己闭了眼睛听窗外的雨声一下下打在窗沿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一阵清醒一阵迷糊的好像进入了梦境…
恍惚间我和桑桑走在一条长长的通道上,四周是漆黑的一片。我们拉着手,想尽快走出去,却只是一个个拐角,一个个的转弯。前方好像是有光亮,我兴冲冲的跑过去,那点亮光却突然不见,我回头找桑桑,什么人也没有。就连那通道都消失了,我站在漆黑一片,努力想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去哪,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心中恐惧的无以复加,我想喊,却发现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觉浑身大汗淋漓,伸手向前抓去,什么都没有,只是黑暗…
“衡儿,衡儿!”隐约间有声音在叫,衡儿是谁?我一阵眩晕,好像有人使劲在摇我的肩膀。猛地睁开眼,我躺在一个不熟悉的床上,一个人坐在我的床头。我一下坐起身来,向后一靠,有些惊恐的看着那个人,却听他柔声道:“梦见什么了?”
一下子全想起来了,我这是在清朝,今天四阿哥和我睡在一个屋子里。深呼了一口气,才发现手脚都是冰凉的。
“没事,把您吵醒了,大概是换了个床不习惯。”平静了一下,我勉强道。这种梦我不是第一次做,刚来到这里时常常醒来好久都不知自己在哪里,过后就对着黑黑的屋子再也睡不着。这些日子因为习惯了这的生活好了很多,今天却不知是怎么了,可能真是换了床的关系?
四阿哥伸手来握了住我的手,借着外面微弱的光我看见他眉头一皱。还要再解释几句,他却靠过来轻轻把我揽在怀里低声道:“满手的汗,什么让你怕成这样?”
我无话可答,想到刚才那种无依无靠的绝望还是心有余悸,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四阿哥紧了紧胳膊,突然俯身把我横抱而起,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是抱着我走向大床。
“不适应就还在这睡。”他把我放在床上,我条件反射的拿了被子盖住身子,却见四阿哥也躺了上来。
“我…和别人睡一个床就更睡不着了。”我是彻底缓过劲来,一点也不茫然不迷糊了,“而且我也不习惯和别人盖一床被子。”
四阿哥有些好笑似地用手斜撑在枕头上看我,我瞪着眼睛回看他,黑暗中隐隐看见他撇了撇嘴角:“睡不着就说说话。”
反正今晚是别想再睡着了,我索性从旁边拿了床被子给他,然后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枕头上:“您累了一天,还是…”
“你去过江南吗?”他打断我。
我虽去过好多次,看到的却只是和千篇一律的城市和灰秃秃的景点,想了想还是答:“没有。”
“真是好地方,第一次随皇阿玛去,我诧异于那里的秀美温婉,处处都是鲜活的颜色,‘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原来不是文人虚写。”他缓缓说道。
我有些微微发愣,却听他继续说乡间的小桥流水、花红柳绿,讲江南姑娘的吴侬软语,赞苏州的园林,描绘西湖三景。他低沉的声音和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在一起,让那个烟雨蒙蒙的江南好像真的呈现我眼前。四阿哥背对着光,让我看不清的神色,我却不由得想象,他定是一脸柔和。
这样一个雨夜,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我甚至不知道面前轻笑着柔声和我说话的人,是不是白天那个满脸冷峻的四阿哥。开始时我间或插入几句,后来却是倦意袭来,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
“困了就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间有人轻声说道,我的身体马上毫不犹豫地执行,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睁开眼,就看到在我身旁侧身而卧的四阿哥。他一手轻轻搭在我的腰间,离我那么近,平稳的呼吸声一下下清晰传过来。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昨晚的梦魇和四阿哥少有的温柔都随着天明变得那么缥缈,我的胸口充斥的是自己也说不清的滋味。
“奴才该死,爷,您该起身了…”帐外传来的小桂子的声音,我把眼睛又闭紧了些,一动也不敢动。然后就听见四阿哥起身掀开帐子走出去,隐隐吩咐道:“别吵衡福晋起来,让她继续睡。”一干人好像都出了房间,屋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好困,索性真的继续睡。
我走过去轻轻推开窗,阳光顷刻间撒了一屋子,昨晚的大雨已是毫无痕迹可寻。微微眯了眯眼睛,睡到自然醒真是舒服。
“主子,您要找的是这个吗?”湘儿拿了个小盒子进来,我看了一眼示意她拿过来。
檀木制的盒子,放在手里凉凉的,我打开盖子,角落里静静躺着一个白玉戒指。随手拿起那戒指套在无名指上,那一道难看的疤痕被尽数掩去。阳光下那玉色发着温润的光泽,两片杜衡叶子真是栩栩如生。
褪下戒指,我摸了摸那道到了现在都没有淡下去的烫伤,不由得笑了一下,戒指是巧夺天工,伤也是永远留下了。一如他对我,有逼迫有算计,却也有纵容有爱护。他送我这个戒指被我压在了箱底,我却义无反顾的戴上了另一个男人的项链。
只是那项链被我亲手扔下了万丈深渊,而这戒指我虽没看过第二眼,却还好好的留在这里。
“难道我现在还是在逼你…”昨日四阿哥说这话时的眼神闪现在我脑海,霎时间万般心思涌入心间,情感和理智交杂在一起,让我当真是一点头绪也找不到。我“啪”地一声关上那盒子把它递给湘儿:“放回原来的地方吧。”
湘儿有些诧异,应了一声然后问道:“您今儿还要出去吗?”
我看了看已是过午的太阳,沉吟了一下道:“出去,把准备好的补品带上。”
因为和十三福晋关系一般,我这是第一次来十三府上。通传的小丫环赔着笑脸回话:“福晋如今身子不便,不能出迎,请您去屋里叙话。”
我笑着点头随她走进内室,十三福晋正挺着大肚子斜靠在躺椅上,见我进来神色淡淡的,也没有起身的意思,说了几句客气话,示意我坐在一旁的竹椅上。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在一旁,细细打量十三的这位正妻。想是怀孕的关系,她的脸有些微微浮肿,白玉一样的皮肤好像吹弹可破,和她那个漠然的神色倒是十分的配,就像我第一次见她时和桑桑形容的,大理石雕成的美人一样。
“衡福晋今日怎么有空来?”她语气有些嘲讽。
“听十三爷说你快生了,送些补品过来。”我摆出招牌式的应酬笑容。也难怪她没什么好脸色给我看,以前没什么大来往,今日这么过来还不是摆明为了桑桑。
没错啊,我就是为了来看看我最好的姐妹爱人的家里,到底是什么样.
走出十三福晋房里,我深吸了口气,觉得太阳大的真是晃眼。
十三性子虽然散漫,他家里却和其他皇子并无任何不同。一个正妻几房妾氏,加上几个年幼的儿女和一群家奴。日子过的井井有条,没有违背任何该有的规矩。
若是桑桑嫁进来,以她芷洛格格的身份,和十三对她的情意,她在这府里地位大概是不输十三副晋,再生个儿子…我猛地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下。
要是桑桑以前爱上了个有老婆的人,我会耸耸肩说,先别理他,要是他真的爱你爱的寻死觅活的,就离了婚再谈别的,你答不答应再两说。不过以桑桑的性格,再好的男人结了婚估计她也懒得碰。这辈子这么短,我们享受还来不及,哪里有空看一个男人和他妻子演老掉牙的苦情戏。
以前苦情戏都懒得看,可现在我看桑桑就快上演大红灯笼高高挂了,等着十三日日说某院点灯吧。我恶狠狠的想着那滑稽的情景,心里却止不住地悲哀。
来到这里这么久,有些东西不接受也要接受。比如,这里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即使他再爱你。除非像八福晋那样顶着骂名,可八阿哥就不碰别的女人?不过那些女人没有名分罢了。不嫁给这些阿哥,嫁给个陌生人当正妻?和那个陌生人培养感情,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你,然后永远不纳妾?天啊,又不是琼瑶剧,以这里有条件的男人平均十三四岁开始性生活的情况,没准嫁过去前就好几房小妾加若干通房丫鬟了。
情感和欲望,在这里是分开的,各种利益和情爱,却是死都纠缠到了一起。桑桑注定要面对这些,我虽不忍看她苦苦挣扎,却也盼望她早日找到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平衡点。得失之间,到底如何选?
她若是可以不嫁,当情人也好过这样。可是谁又让她是芷洛格格?想的我气闷,抬脚冲着前面一块小石使劲踢去,却忘了自己穿的是花盆底,一个没站好差点生生扭到了腰。尴尬的朝一旁目瞪口呆的小丫鬟一笑,刚要不留痕迹的继续往前走,却听前面传来一阵大笑。他来的还真是时候,我索性站定了等着十三笑完。
“看来我这府里该好好打扫了。”他总算了止了笑,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
“你都扫干净了我拿什么出气。”我看了他一眼,也憋不住乐了起来。
“嫂子在我这受了气,该有多少人找上来算帐,倒是给我留条活路吧。”十三扬着眉毛带着笑意走了过来,我抿嘴一笑,哪里有多少人,一个桑桑就够了,却随即想到我气闷的原因,不由自主就收了笑意。
“这会十三爷怎么有空在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笑问,“我却是没想到你在,正准备直接走了呢。”
“我现在可是最大的闲人,闭门思过期间。”十三懒洋洋的说道,眼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被自己最尊敬的阿玛不信任,到底是什么滋味?桑桑最近压抑着自己,也是因为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添堵吧,刚要说话,却见十三接着笑道:“今日本来是想接了洛洛去看东市的花市,却没想到她去四哥那找了你,扑了个空。”
我见他提到洛洛二字时眼里有些东西闪了一闪,心中一动,他又怎么会不知我今日来干什么呢。一时间两人都是默默无语,过了半晌我方抬头冲他笑了一下:“阴差阳错的我却到了这,不知十三爷还有没有兴致去看花市?”
我好奇地东张西望,四处都是人潮涌动,要看到盆花需要不停挤好久,好像批发市场一样。十三在我旁边一脸无奈,一步不离的紧跟着我,我不禁有些好笑,北京过了三百多年后会有多少人大概这位皇子是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概念,想起高峰时期公交站那黑压压的一片人,我对这人山人海居然有了些亲近。
“这人挤人的,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坐?”十三指指前面的茶楼。
“我真的好久没有在白天看过这么多人了。”我由衷地感叹,一侧身子挤进前面围观的人群。每日里在一群基本上喘口气都控制音量的人之间生活,猛然见到有人大声喊着侃价有点莫名的兴奋。
和摊主嚷了半天,终于以半价买下一盆袖珍仙人掌,我满头大汗兴冲冲捧着那个小盆对十三说:“可以去喝茶了。”
十三有些好笑的帮我挡了一下旁边挤过来的人:“买来做什么?”
“送给洛洛啊,”我瞪大眼睛看他,“你觉得那个女人除了这个还能养活什么啊?”
“我真替这盆花不值,都托生成了仙人掌还是难逃一死。”十三惋惜的摇了摇头,我愣了一下,和他对视一眼,随即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坐在茶楼上,喧嚣的声音被隔的很远,对面的十三斜撑着头看向楼下,那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群已经成为无声的背景。
“你和洛洛都很喜欢在人群中走。”他望了我一眼,突然开口道。
“因为我们现在走的机会太少了,天天挤就烦死了。”我拿起茶盅喝了口茶,人总是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以前日日不想挤都不行的时候,还不是花了钱去买清静。
十三嗯了一声,继续眯起眼睛往下看,我也不再说话,只是一点点撇着杯里的茶叶末子。空气里是淡淡茶叶清香,我放松了身子靠在椅子上,心里是少有的平静。
“若我在你府上,大概是最好的。”想了想,还是说出了今日在脑海里萦绕的一个模糊想法,十三猛地转过头来,眼睛里满是震惊,我笑笑,接着说道:“那样谁也不会太执着。”
十三抿了抿嘴角,静静望着我,目光由疑惑转为了然,接着加了一丝无奈。我低了头不再说话,手指一下下轻轻拨动着腕子上的串子。
面前是一个永远让我感到舒服的男人,可以和他一起聊天大笑,彼此了解欣赏,却永远不会爱上他。若我在他府上,真的不会在意十三福晋是不是怀孕,也不会管他晚上睡在哪里。他会让我过得舒服自在,这大概是桑桑和我能在这个年代找到的最好生存方式。
可惜这对我们都是不可能的。
沉思良久,刚要开口说句话,一抬头却见十三也正好望向我,微微动了下嘴唇,两个人都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
“我们都别说了,顺其自然吧。”我要说我的姐妹,他大概要说他的四哥。本有千言万语,现在却觉得一切都不必多言。十三是十三,桑桑是桑桑,四阿哥是四阿哥,我更是我。我们都有自己的执着与坚持,不会为了谁改变。
多么美丽的下午,阳光明媚,让人觉得只静静坐着也是一种幸福。生活中从来不只有爱情,还有那么多的东西,值得我们珍惜与享受。
五月,雍亲王夫妇邀请诸皇子及其家眷到圆明园游赏。除太子、圈禁中的大阿哥和身体不便的七阿哥,其他成年阿哥皆欣然应往。
当初在北京上学时,圆明园对我而言只是常常在车上一闪而过的一个大门,离的虽近,却从未进去过。而现在的圆明园,也仅仅是一个普通皇子家的花园,初具规模而已,远非后世所说的“万园之园。”这园子前年赐给四阿哥时,我已是和他基本不说话了,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见这座以后注定要历经风雨的著名园林。
那拉福晋走在最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给旁边的一群福晋们讲解这景中妙处,时不时讲些建园时的小笑话,偶尔顺带夸赞一下这些妯娌家中的花园妙境,把贤惠好客的女主人角色扮了个十足十。来到这里这么久,我早已把和一群女人应酬的功夫练的天衣无缝,也跟在她后面有样学样。
刚才开宴前,康熙差人过来赐了几桌席面,说是“闻汝诸兄弟和乐,朕心实慰。”席间其乐融融,宴后四阿哥带着兄弟们,那拉福晋引着女眷们游园,精致的园子配上精致的男男女女,想来是像画一样和谐而美丽。这与我是出席过多次的场合,可到了今天身在其中还是有些恍惚,说着该做的说做着该说的话,却总是有些地方不对劲一样。
游完了后湖,那拉福晋引着大家走向旁边凉亭,那凉亭立在一座假山之上,假山有点陡,一群贵妇走的是娇喘阵阵,三三两两互相搀着胳膊往上爬。我索性落在后面,假装自己体力不支,也省得和她们寒暄。
“格格。”正有些无聊的一步步向上踏着,旁边突然有人挽住我的胳膊。我转过头冲那人一笑:“碧云,最近过得可好?”
“好。”她还了我一个微笑。握了她的手,心中有些黯然,许久不见,原来就连碧云都学会了掩着三分心事的笑。“别再叫格格了,我早就不是你主子。”我望着面前已有些贵妇模样的碧云说道,“和我说实话,你过得真的好?”
“有爷在,我怎么会过得不好?”碧云脸上微微发红,是数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沉默半晌,突然间猛地抬头望着我,“格格,爷其实…”
“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打断她,转过头去。
“这里景色竟是绝佳,倒也不枉了我们上来一次。”八福晋扶着栏杆叹道。“这亭子仿佛为了远眺那湖光所设,站在这里,我却更爱那湖了。”十四福晋轻摇团扇接道。“那湖我们爷也是极爱的,特地命人造了几只小舟,毓诗妹妹若是喜欢,一会下去了我们一起游船可好?”那拉福晋听到了,转过头来冲十四福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