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处心积虑地想跟小玉儿继续玩下去,因为毕竟这事闹出去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丑闻,谁的面子都挂不住,对多尔衮的颜面也大有损失,其实我也完全可以直接向多尔衮坦白这件事情,揭露小玉儿的阴谋,洗刷自己的委屈,作为一个受害者来博取同情,同时又可以打击小玉儿。
但是我没有选择这样做,一是因为此时的证据依然不足,大部分也是凭我的推断得出的,肯定掀不倒小玉儿;第二条,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本来这出戏的男主角由本来的多铎而鬼使神差般的变成了豪格,如果要是多铎的话,我自然会选择去向多尔衮坦白,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也不会有损多尔衮的面子,但是换成豪格,性质就完全变了:
色胆包天的豪格居然敢趁大家酒醉的时候偷偷溜进内院意图强行玷污婶婶,这个罪名可足够大了,更加巧的是今天这些王公贝勒们来得倒也齐全,正好一齐做了这场天字一号的大绯闻的见证者,这样一来豪格肯定难逃皇太极的严厉处罚,而且更重要的是,皇太极也会觉得面子挂不住而深深地对这个给他抹黑的儿子感到失望,从而认为豪格是个粗鲁而狂妄,目光短浅之徒。
这样的话,对于未来豪格继承皇位的路途更加曲折起来,而八旗中的那些个大臣,哪个不是见风转舵,趋吉避凶之人?皇上态度的微妙变化是他们的风向标,眼见豪格渐渐失去皇太极的欢心,定然会纷纷转向多尔衮这边的阵营,如此这般,多尔衮虽然表面上损失了一点面子,然而实际上的收获却是极为丰厚的。
再说多尔衮这一边,以他的睿智和敏锐的判断力,当然不会真的相信小玉儿会对他不忠,也不会认为豪格居然会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因为豪格虽然为人有些粗鲁好色,一贯和他作对,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地意图玷污婶婶的蠢事,他只要有点脑子也是万万不会做的,再说这个豪格也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手中的兵权,都能证明他绝非是一个简单的武夫,多尔衮要搬倒他,自然不那么容易。
而眼下正是一个机会送上门来,虽然不能一下子击垮豪格,但是这件事足以令豪格失去皇太极的欢心,从此可以逐步剪除他的羽翼和势力,这么好的机会多尔衮岂能放过?所以他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顺水推舟地将豪格冤枉到底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禁微微地叹息一声:思来想去,我宁可放弃可以揭露小玉儿的阴谋的大好机会,也要制造机会给多尔衮,让他可以在铲除政敌的路上再前进一步,但是我的这份煞费苦心的安排和用意,却绝口不能对多尔衮透露,我不能让我的丈夫发现我原来是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人,所以看来我只要当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的份了,不过人生确实这样,有得必有失,为达到一些目的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而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我又何必计较得失,在意他是否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吗?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我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些喧闹声,心中不由奇怪:按理说这场热闹的大戏应该在小玉儿的那边上演啊?而小玉儿的院子离我这里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按理说就算再人声鼎沸,我也决然听不到任何声响的,可是,这声音的距离确实有些古怪,好像离我这里不远似的。
我终于忍不住屐上鞋子跑到院子里去仔细分辨着声音从哪里来的,这下可好,我几乎傻了,因为这些嘈杂的声音来自我住所院墙的外边,我猛然想起了这声音的来源:和我的院子只有一墙和一条小路之隔的宅院里所住的,就是那个皇太极的继女,麟趾宫大贵妃和前夫林丹汗所生的女儿,现在同为多尔衮侧福晋的萨日格!
果然,我还在嘈杂的人声中,隐约分辨出了女人的哭泣声,那声音分明就是萨日格的,怎么会这样?依雪不是一个笨人,不可能听不清我的吩咐,连小玉儿和萨日格的院子都分不清,简直是天方夜谭,那么莫非是事情出了什么变故,使她不得不临时擅自改变计划?
这时大门推开了,我转头一看,果然是我派出去的依雪回来了,我问道:“阿娣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回主子的话,奴婢们合力悄悄地将云儿从背后打晕了,然后阿娣示意奴婢去继续给肃王爷引路,她则去处理该隐藏的事了,所以奴婢们并没有一路回来,正好那边事发,本来隐藏在附近的奴婢听到王爷传令,要所有各房的主子带着自家的丫头们统统到那里去,有重要事情,要尽快,而且一个人都不能落下,所以奴婢赶忙先赶回来向主子禀报。”
我的神色有点变了,口气也严厉起来:“依雪,你这个丫头为何要擅自主张,不但没有把肃王爷引到大福晋那去,反而闹到隔院的那位主子那头去了呢?”
依雪一脸郑重地跪在地上,请罪道:“是奴婢的罪过,请主子责罚。”
我叹了口气,伸手想将她扶起:“虽然你违背了我的命令,但是你必然有另外的原因,才会逼不得以而为之的,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依雪摇了摇头,没有就势起身,而是继续跪着说道:“主子是宽容之人,是非曲直自然有判定,奴婢这样做确实是为了主子着想,主子定然能明白奴婢的用意。”
我望着依雪那坚定而忠实的目光,心里突然明白了她的苦心,于是我说道:“你是不是发现了我计划中的疏漏,根本不应该将祸水引向大福晋呢?因为既然她很有可能是这次阴谋的始作俑者,当然不会任由豪格欺侮,很有可能高声叫喊,这样等到王爷他们赶到时,她最多也只是一个受害者,王爷也不会认为她真的是红杏出墙,所以对她来说没有多大的打击…”
这时忽然听到关闭着的大门外响亮的传令声:“王爷令各院主子即刻带领所有侍婢前往萨日格福晋的院子里等候,不得缺失一人!”
接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了,由于我和依雪的对话声很低,所以外面的人不可能听到,在这一刻,我的心中突然有了新的主意,正所谓是“连环计”。
于是我重新返回卧房里躺下,依雪跟在我后面进了房,有点奇怪:“主子为何不立刻前去呢?您的院子离那边最近,按理应该是最先到达的啊?”
“我偏是要最后一个到达,”我两手交叉背在脑后说道:“多谢你把那位爷引到隔院,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一箭三雕了,不但能保护自己,帮王爷打击政敌,还能趁机将她的阴谋揭露,所以我一定要最后一个到,还要装出昏昏沉沉,睡眼惺忪的模样,等到王爷问时,我就告诉他不知为何突然昏睡,房间的窗子还莫名其妙地关紧了,所以王爷自然一切都明白了,到时候你应该怎么帮衬我的话,就明白了吧?”
依雪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连忙答道:“是,奴婢心里有数了,主子的确聪慧无比,岂是一般人所能企及?”
“那还要多亏了你的临机应变,你先下去吧,等过个一炷香的功夫,再过来扶我前去。”
“是。”依雪应诺后退下了。
房间内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我不禁开始重新给依雪这个丫头定位了,看来我以前还是低估了她,她的智慧和心计决不在我之下,连这个我一时疏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还果断地替我改变了计划:
因为如果按照原定计划的话,多尔衮看到豪格的情形,一定会猜到是有人给他在酒杯里下了药,而如果是小玉儿下药的话,自然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失去了正常判断力和冷静思维的豪格跑到她那里去“”的,所以多尔衮很有可能会怀疑到和小玉儿有明显矛盾的我,把我当成了故意陷害小玉儿,想扳倒她自己坐正的嫌疑人。这样一想,后果真是可怕,没准我这个受害人和小玉儿掉了个,成了犯罪嫌疑人,这样一来多尔衮会怎么样想我?狡诈,阴险,居心叵测,这样的话,我呼风唤雨的日子就算彻底终结了。
想着想着,我的背上开始渗出些许冷汗,这勾心斗角的日子真是凶险和艰难,真的要步步小心,算无遗策,今天的情形倘若不是依雪及时发觉我的疏漏的话,恐怕真的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果不堪设想的。
等到阿娣也回来了,我这才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故意没有整理略微凌乱的发髻,然后在她们两个的搀扶下,磨磨蹭蹭地步入了萨日格的院子的大门,此时里面已经是***阑珊了。
可能是起初的热闹已经过去,我没能赶上,倒是有些许的遗憾,心里悄悄地构思着方才究竟是怎样一幅精彩的景象。
我一进院门,立刻装出一幅无精打采,昏昏沉沉的模样,连脚步都不利索了,身子也有点摇摇晃晃,众人见到我这般奇怪的模样,不禁一阵窃窃私语,她们一定很是疑惑,唯一没有这种疑惑的是就是坐在台阶下的头一把椅子的大福晋小玉儿,她看到我来,虽然眼神中略微有点不忿和失望的神色,但绝对没有和其他女人一样的疑惑,看来她对我的表现是在意料之中的了。
我用眯缝着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人到得倒也齐全,看来除了那个小玉儿的丫头云儿外,全部到齐了。由于人数众多,室内的厅里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所以这场庄重的庭审大会将在院子里举行了。台阶上面的平台上,一字排开摆了数张太师椅,此时济尔哈朗,岳托,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约有三十几岁的男人坐在旁边,估计就是那个硕托了。
三个男人的神色都很复杂,但硕托的脸上隐约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正侧着头和旁边的哥哥小声议论着什么。另外四张椅子空着,看来正角还没到场,此时里面隐约传出了一阵满语的争吵声,不过这中间没有多尔衮的声音,这很符合他的性格,再大的怒气他也不会高声叫嚷,气势汹汹的。
果然,当管家阿克苏进去禀报所有人都到齐的消息后,里面四个不知道争吵了多久的男人们终于出来了,阿济格和多铎自然是一脸激越和愤慨之色,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豪格虽然觉得自己冤枉,不过多少还是有点理亏,所以完全没有了一贯的倨傲狂妄,跟在后面蹭了出来。
最后出来的是不小心差点当了武大郎的多尔衮,果不其然,他一脸阴沉,乌云密布,冷若冰霜的眼睛让人看了不由得心里一颤,一股极具压迫性的气息从他甫一出门就扩散开来,向所有的人袭来,方才还交头接耳的女人们立刻噤声,自觉地端正姿态,后面侍立的丫头们也纷纷垂下了头,不敢正视上面的主子们。
气氛紧张而凝重,多尔衮,阿济格,多铎先后落座后,这次的“肇事者”豪格也正想坐下,结果一旁的阿济格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多铎随即大剌剌地抬起一条腿,直接架在了那张空椅子上,然后仰头用阴阳怪气地声音说道:
“我说大侄子啊,您今儿个可是真正的龙精虎猛,身强力壮啊!我们几个做叔叔的和做堂兄的和您比起来可真是惭愧得很哪,几壶老酒下肚,就醉得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了,您倒好,居然还有力气和精神头,不但一路穿过整个花园,还摸到我的小嫂子的院里了,幸亏我们发现的及时,不然的话保不准您还真的成就什么好事儿了呢,所以说啊,看来现在您的身子骨和精神气都比我们几个强出了不知道多少,您还用坐吗?我看还是免了吧?”
阶下的众女听了一阵好笑,不过谁都不敢表现出来,个个憋得难过,我注意地偷眼观察了一下不远处的小玉儿,果然,她也同样地偷眼看着阶上的多铎,神色有点古怪,看来我的判断确实没错,她肯定是下药给多铎,没想到反被豪格误饮了,估计现在她心里正郁闷着呢,不过她最应该奇怪的是,这豪格怎么就到了萨日格的房里呢?
不过我还是不能光顾看热闹,要注意演好自己的角色,于是我故意加大了幅度,用手掩着口,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眯缝着眼睛,做睡眼朦胧状,用一只胳膊在椅扶手上支撑着,脑袋也像磕头虫一样,一点一点的。
台阶上的多尔衮自然注意到了我的异常表现,但是他没有发问,只是把这一切静静地看在眼中,心中自有分晓。
多铎的讽刺令豪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很是愤怒,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多铎,你少含血喷人了!我说过多少次了,是我喝醉了酒想找茅房,你们一个个醉得趴在那里没人理我,我就只好自己出去找了,结果碰到一个小丫头给我引路,谁知道她就把我引到这里来了…”
“呵呵,你堂堂肃王爷也有如此愚蠢的时候?我看你分明就是存心…”多铎不依不饶地反驳着,多尔衮终于结束了沉默,开口打断了多铎的话。
“好了,多铎,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他的声音倒是很平静,完全听不出一丝愠怒的情绪,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是咄咄逼人的,寒冷得令人心悸。
“哥!”多铎急于劝说些什么,反而是阿济格抢了先,“我说多尔衮啊,咱们兄弟虽然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如今他豪格居然把主意打到弟妹的头上了,这不明摆着是借酒装疯,故意挑衅吗?咱们兄弟要是把这件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传出去咱们的脸还往哪里摆?谁都以为我们是软柿子,都想上来捏两把,那还了得?”
多尔衮不置可否地看了阿济格和多铎一眼,然后阴沉着脸转向豪格,依然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谁是谁非,一会儿自有分晓,肃郡王,你不是说是一个小丫头把你引到这里来的吗?你就是还记得那个小丫头的长相了?”
豪格点点头:“我虽然酒喝多了,不过大概的长相还有些印象,要是她现在在下面的话,我定然认得出她!”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根据你的要求,三更半夜的把我的这些个内眷和她们的丫头统统都叫过来了,眼下就看你的辨认了,是非曲直,一定要弄个明白,也免得你出去到处对人家说是我们冤枉了你,”接着多尔衮侧脸向一旁的济尔哈朗,岳托和硕托征询着意见:“几位看这样做可合理吗?”
几个人纷纷点头:“睿亲王说的没错,倘若真的是肃王无礼,我等自然会在皇上面前作证的。”
“好,那就麻烦肃郡王下去走走看看了,可要辨认仔细啊!”多尔衮说着微微欠了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一个下人高高举着灯笼的照耀下,豪格开始一个个仔细地打量辨认起我们身后的侍女来,先是小玉儿那边,然后一个个接下来,都没有任何结果,这也是自然的,因为那个云儿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睡”着呢,他当然找不到。
最后他向我这边走近,毕竟心里有鬼,我有点担心站立在我身后的依雪和阿娣沉不住气,让他瞧出什么破绽来,于是,尽管我表面上仍然保持着从进来就开始的睡眼惺忪状,没有一丝改变,然而心里却开始微微紧张起来,手心里也渐渐渗出汗来…
第三节各怀鬼胎
尽管这段时间十分短暂,然而在我的感觉上,却漫长得像不能成眠的漫漫长夜一般,灯笼高高的举起,映照在我身后的两个丫头的脸上,我不知道眼下的她们脸上究竟是怎么样的神情,我只能听到自己节奏加快的心跳,却丝毫无法觉察到依雪的阿娣此时的脉搏,不知道这两个虽然机灵聪敏,但是却过于年轻的女孩是否能够做到镇定自若。
不管如何,首先作为主子加主谋的,自己越发不能先乱了阵脚,我一面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一面扬起脸来,对着正紧盯着依雪和阿娣二女的豪格说道:“肃王爷,您可要看仔细了,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叫下人再加几盏灯笼,以保证万无一失。”
豪格没有说话,继续站在原地打量着二女,不过他眼光中最后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了,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颓丧地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走回了台阶上,我心底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看来当时这位爷还真迷糊得不轻。
这时轮到多铎他们幸灾乐祸了,只见多铎从马蹄袖里抽出一柄折扇,“唰”地一声抖开,动作倒也颇为利落漂亮,他优哉游哉地摇动着这把上面提着几行狂草的黑色纸扇,一副风流潇洒,自命不凡的模样,不过配上他脸上那阴阳怪气地模样和得意洋洋的笑容,就别提多古怪荒唐了,我看得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在我近来的定力修炼得越来越强了,才不至于大出洋相。
“呵呵呵,装不下去了吧?我说大侄子啊,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既然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认,那才是男人呢,你平时在战场上冲杀的那股英雄气儿跑到哪里去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又何必磨磨唧唧,弄得像个娘们似的?哈哈哈…”说罢他又仰头大笑起来。
“肃郡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多尔衮脸上倒没有什么得意之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他抬起眼皮,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认为有人将你所说的那个丫头藏匿起来了的话,我这就叫人把王府内所有侍女的花名册送过来,你肃王爷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可以一一核对,免得说是我们冤枉了你。”
“这…”豪格哑口无言了,其实他错就错在,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一个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人,这类人根本不屑于,也不愿意动脑筋去撒谎,这就是典型的满族贵族的特质,他们可以粗鲁残暴,可以肆意妄为,然而叫他们使用一点卑鄙和令人不齿的手段,那真的是难为他们了,所以这样的人,真是又可恨又傻得可爱。
其实只要他随便指着一个丫头,就说是她领的路,那么即使那丫头矢口否认,他也可以一口咬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然后将矛头指向多尔衮,毕竟这事换谁都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自己坦坦荡荡,于是继续纠缠下去,就变成了一桩糊涂公案,这样一来,多尔衮就算向皇太极告发此事,也是底气不足,豪格最多也只会受到一些不疼不痒的处罚,而现在这样就不同了。
这时岳托站了起来,郑重地对多尔衮说道:“十四叔,今天这事儿实在非同小可,他豪格要是调戏别的女人倒也罢了,可是他今天居然把主意打到你的后院里头了,不管他是真醉也罢,假装也好,如此胆大妄为,若不报知与皇上知晓,恐怕日后他更加肆意妄为了。”
“岳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吗专门和我过不去?”豪格气急败坏地嚷道。
“豪格,你怎么能对我哥哥这样说话?我们都是你的堂兄,你难道连长幼之礼都不懂得了?我看你真是越来越狂妄了!”这个后来多尔衮的“死党”硕托一下子站起身来,大声斥责豪格道:“今天这件事儿,我看你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就算退一步来说,假使真的有人故意引领你来这里,那么你既然进了院发现不对,就应该立刻转身而走,可你不但不知避嫌,反而趁着小婶婶在藤椅上睡觉的机会,上前欲行无礼,这可不是别人逼着你干的吧?亏你还在这里强词夺理!”
“就是,要是我们晚来一步,你是不是就得偿所愿,将我弟妹强行玷污了呢?”阿济格接口道:“这可是我们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看到了,不容你狡辩!”
虽然豪格觉得那个丫头的事有点古怪,不过他也自觉理亏,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自己酒后乱性,又何来这许多麻烦?看来今天自己算是栽了,自认倒霉吧,反正他一个人难敌六张口,索性来个沉默是金了。
谁知道多尔衮居然说道:“虽然肃郡王今天所为确实很过分,也令我很是失望,但是毕竟他是皇上的长子,说不定就是将来的储君,难道连这个面子都不能给吗?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这件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也影响我八旗之间的团结,各位今天就看在我多尔衮的面子上,还是不要再追究了吧。”
“什么?”阿济格一惊,连忙劝道:“十四弟,莫非你的脑子糊涂了?这等大事你也能一笔勾销?传出去人家谁不笑话你窝囊好欺负?你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怎么发号施令?”
多铎也“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唰”地一声把扇子合了起来,敲打着手掌说道:“哥,你也太好说话了吧?好好好,你要当好人,可你也管不了我,你不去禀报,那么我去跟皇上说!不然的话他们也太拿我们两白旗不当事了吧?”
岳托兄弟俩也跟着劝说,我心里一阵好笑:其实多尔衮这不过是演一出戏罢了,他的头脑绝对和这些满洲贵族们不同,善于笼络人心和恩威并重的他,一向喜欢做一个在温柔的招式下玩转太极,像猫头鹰一样诡秘而不露锋芒的操盘高手。
记得在史书上记载当时皇太极在各个兄弟子侄处宣布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兄弟的“大逆之罪”时,大家纷纷“义愤填膺”,连多铎都拍桌子大骂莽古尔泰实在该死,可是奇怪的是,却看不到任何关于当时也在场的多尔衮有何反应,难道他心底里非常清楚所谓谋反的罪名是皇太极蓄谋已久,为铲除异己而故意找的借口?往往这种时候,史书记载中总是不见多尔衮的身影和言行,这就非常值得人去玩味了。
眼下这些人都是各怀鬼胎,但不论如何,他们都不希望看到豪格将来会继承那至高的皇位,毕竟是为了本旗的利益,这点私心自然是有的,大家都希望将来上台的是个可以随便摆弄的傀儡皇帝,自己能借机捞到最大的利益,而豪格,恰恰不是他们所属意的那个。所以多尔衮表面上故作大度,卖卖人情,实际上最重要的是他提到了“储君”这两个令人敏感的字眼,其实也是看似随意地暗地里提醒着这几个外人,如果豪格将来登基,对他们几个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多尔衮的深层意思大家如何听不出?毕竟这些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人物,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估计此时几个人一起正悄悄地用眼神交流着,明日一早大家联名参奏豪格,这时济尔哈朗这条老狐狸出来打圆场来了,只见他仍然是一脸招牌似的和善微笑:
“我看哪,今天这事,确实不能像睿亲王说的那样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肃亲王做错了事,自然也要承担责任,这一点大家要明白,自然也不能徇私。睿亲王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虽然他不想追究,但这种事情,任谁碰上不生气?但是,”他话锋一转,
“这件事不论多么严重,都是我们爱新觉罗的家事,汉人们说了:家丑不可外扬。我们自家兄弟一起解决了,绝不能让外人,尤其是汉人知晓,不然岂不是坏了皇上的脸面?同时也是给我们自家人抹黑,所以呢,我们只管把折子递上去,当然,这折子不能明发,什么话照实说,至于皇上究竟怎么处置,就不是我们的事了,大家说对不对啊?”
众人纷纷点头:“郑亲王说得对,我们就这样做吧。”
实际上大家又如何不知道济尔哈朗这话纯属打圆场的场面话,折子当然不能明发廷寄,不过那是不想给汉人们看的,也是为了照顾皇太极的脸面,谁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可是话是这样冠冕堂皇,不过背地里谁把这件事传出去,搞得整个八旗都知道,臭臭豪格的名声,让他威严扫地,被人鄙视的话,那就是大家心照不宣,不屑追究的了。
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终于上演完毕,过了一会儿,大家纷纷告辞,豪格也灰溜溜地走了,只剩下多尔衮三兄弟了。这三兄弟虽然性格截然不同,偶尔私下地也闹闹矛盾,吵吵架什么的,但是一旦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对他们不利的话,几个人立马就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了,刚才几个人的双簧就唱得很精彩,可见三人早有默契。
多尔衮把几个人一一送走,这才重新返回院中,冲阿济格和多铎招了招手,于是三个人再次进入屋内,估计是商量着如何写奏折和如何扩散消息,今天这出大戏,结果是他们全胜了,当然值得庆贺,只苦了那个倒霉的萨日格,估计此时她正躲在卧房里抽泣着呢,所以一直没有出现过,大概也觉得颜面和名声受损,虽然不是她的过错,但是一个妇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多少还是会遭遇一些风言***的,女人的舌头一向比男人长,再加上争风吃醋,每个人都练就一副厉害的嘴,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到处议论,这豪格是好色,可是为何偏偏挑中了她呢?肯定是这女人一向风骚作态,引起了豪格的注意才对…之类云云,人言可畏,确实如此。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同情起她来了,不过也很无奈,每一场大戏总归要有些人倒霉,强者得势,弱者或者失算者落魄,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果处处为别人着想,别人未必领你的情,最后说不定倒霉的还是自己。
别急,多尔衮的戏演完了,我的戏还没有开始,不能松懈,果然,过了不久,他一脸微笑地送阿济格和多铎出来,站在台阶下亲昵地拍了拍多铎的肩膀,然后又和阿济格相击了一掌,用满语说了几句话,这才目送着两位兄弟离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了一阵,多尔衮站在台阶上,对下面的几位妻妾用略带歉意地口气说道:“麻烦你们了,半夜三更地喊你们起床,过意不去啊。”讲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看着我问道:“熙贞,听阿克苏说你是最后一个到的,按理说你就住在隔院,怎么会姗姗来迟呢?你不是一个如此懈怠的人啊?”
我故意做出强打精神状,用手支撑着椅子扶手站立起来,用依然睡意朦胧的声音回答道:“奴婢罪过,今晚不知为何,刚一躺卧下来就突然觉得困乏异常,很快就沉沉入睡了,后来听阿娣说,她唤了我半晌,这才将我唤醒,而且不知道怎么的,我好不容易醒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眼皮十分沉重,全身乏力,所以才迟到,是奴婢贪睡,请王爷降罪!”
“哦?”多尔衮仔细地打量着我,“我早就发现你今年表现异常了,我看没有贪睡那么简单。”
他的话到这里一顿,我心底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真的发现我心中有鬼吗?不至于吧,饶他如何智虑过人,但总不能如此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吧?起码我目前还没有一丝破绽。
原来是我过于紧张了,其实多尔衮接下来的话表现出了他根本没有怀疑我有什么阴谋诡计的猜测,他只是担心我的身体状况:“我看你是有些身体不适吧?不然的话你断然不会如此失态,方才郑亲王他们在这里的时候,你就恹恹欲睡的,你一向恭谨有礼,言谈举止莫不端庄,怎么会这样呢?我看还是叫陈医士过来给你诊诊脉吧。”
我刚刚轻松下来的心又一次紧缩起来,我根本没有中那个神秘的迷烟,万一陈医士向多尔衮报告我其实身体无恙,精神气十足的话,不知道多尔衮会怎样想我呢?不过事已至此,如果一味推托的话,反而会让多尔衮疑心,众女也会议论我不识好歹,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