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侧厅内裁缝日夜赶工,一室的花裙绣袄重重堆叠,异宝奇珍随处搁置,满屋珠围翠绕,将这寝室映得金碧辉煌,宛琬抚过凤冠霞帔,珍珠滴宝嵌金丝,倒是富贵气派只是触着有些扎手,她倒忘了这可是皇上特许只有嫡福晋才能穿的命妇冠服呢。终于选定婚期,皇上亲自下令,成婚规格参照纳娶嫡福晋仪式,纳采礼、问名礼、纳吉礼、放定礼、纳币礼、请期礼、亲迎礼、合卺礼、庆贺礼、赐宴礼,十大礼仪缺一不可。消息传出,雍亲王府中的女人们是个个真心欢喜,一连数日,雍亲王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送礼之人络绎不绝,皆由福晋亲手料理,赏银从重不从轻,其风光隆重简直更胜当年王爷纳福晋那会。
隐隐的乐声传来,宛琬摇椅至窗前侧耳聆听,她腿坏了倒也好,省得她再练穿那‘花盆底’鞋了。只可惜因这腿须半夏同她一起走,虽她说她的命都是她救下的,可总是要拖累她了。
耿碧瑶扶着她屋里丫鬟玉竹撩帘入内,才一进门便对着宛琬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地关照她成婚时该提点的地方,见宛琬淡淡的,也不起劲,她倒也不以为然,依旧热情不减,瞧着那满室耀眼生花的绫罗绸缎,乐得合不拢嘴,不住口的说:“这可都是皇上的恩宠呀,是咱府里的面子,虽说照十四爷这般宠你,那边府里什么没有呀,可你姑姑说了,这嫁妆轿子毕竟是从咱们雍亲王府里抬出去的,可万万不能太寒酸了,叫人看着笑话,一切可都是拣最最顶尖的置办呢。”
玉竹拾起挂着的罗裙啧啧叹道:“这朱红云缎颜色可真叫好看,这种正红最是难染,着色稍有不慎,可就偏紫了。看这镂空印花定是夹缬的,所上之色就算日晒水洗也不会脱减半分。还有这寝衣的丝可是黎族进贡来的,最矜贵不过了,从养蚕、缫丝、扎花到靛染、漂洗、去浮,没个一年时间可成不了一匹纱,穿着冬暖夏凉,用来做寝衣最是惬意不过的了。”
听凭她主仆二人如何一唱一和的赞美,宛琬只是置若罔闻,淡然处之,好不容易等这两雀儿走了后,年佩兰倒又进来了,她递过一锦盒于宛琬,让她打开瞧瞧可喜欢。
宛琬无奈只得打开一看,里面是块无暇白璧,最奇的是上面生成一对红绿鸳鸯,红似朱丹绿似翠,怕是外邦珍宝,宛琬欲退还与她。
年佩兰忽就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宛琬,你莫要推辞,从前我不知道你的事,言语中多有苛词,现福晋都告诉了我,你原也是和我一样有苦处的,唉,不提那些了,从前的事你若不介意了,便只管收下。”
宛琬一怔,觉得她这话里象是另有玄机,便做出欢喜样收下那锦盒,小心套问。
“可你总算好呀,也算是一有福气之人,十四爷那是多疼你,必是不会介意的。”
“可男人过了新鲜哪有不介意的?”宛琬愁结道。
年佩兰愣了愣,旋即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你瞧,我嫁进这府里几年了,竟是一子半女也没生下来,虽然王爷嘴里没说什么,心里难保不怪我。你年纪轻轻竟不能再受妊,日子久了,只怕也......”
宛琬听得有些呆了,也不知和她东拉西扯了些什么。待那年佩兰走了出去,半夏进来见宛琬脸色煞白,忙近前轻轻问道:“格格,你是怎么了?身子是不是又有些不舒服了?”
宛琬随口应道:“我要去胤禛那。”
半夏听了,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违拗,只得推着她到四爷书斋这边来。
两人到了东院,半夏掀起外间帘子进来,却是寂然无声,只有李青听见帘子响,从小阁间跑出来一瞧,见是宛琬,忙说道:“正好福晋在爷屋里,我这就去传。”
宛琬伸手拦住,“不用了,我自个进去吧。”
李青想是宛琬,便也没再跟进去。
福晋将十四阿哥的放定礼单和她拟定的嫁妆单子递于四阿哥过目。
四阿哥瞥了一眼,不甚在意,“十四弟那里什么没有,要你这样热心帮她准备,再说也未必用得上。”
福晋难得反驳道:“他那有是他的事,总不能亏待了宛琬。”
“爷,我看宛琬心里总闷闷不乐的,要不要再进宫去求求德妃娘娘?”福晋试探着说道。
四阿哥一怔,淡淡道:“不用了,再多说只怕适得其反。”
“可爷,宛琬她已不能受妊了,现又瞒着她,还让她留着念想…她也太苦了,爷,咱们是不是对宛琬太过无情了?”
四阿哥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沉沉说道:“我何尝无情?她因我而不能受妊,我知她心意,也有心迎娶。只是世事不尽如人意,如今也只能务求施得其当罢了,她就算再难过,等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宛琬听了这席话,如万箭攒心,那酸甜苦辣的味道,一齐涌上心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慌忙退了出去。
李青见她很快出来,有些诧异,宛琬勉笑道:“我才想起来,今日药都没吃,只怕等下爷问了又该挨骂,我先回了等下再来,你别和爷说我来过了。”

宛琬停在湖边,湖面平静得像一面临照的镜子,看着岸边那样艳丽的春色投于湖中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灰意。
她想了很久很久,就算走,就算一辈子再不能相见,她也总想知道,难道他只是因为她为他挡了那一箭,无法再生育了,他才会那般对她,她不知道她这到底算不算是涸辙之鱼的临死挣扎呢。
宛琬才一入院,便见胤禛急得满院乱转,屋里屋外的来回踱步。
待得丫鬟、婆子们推她入屋里,两人一时竟无语。
半响,胤禛自背后环住她,道:“宛琬,你跑哪去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她垂着睫毛,贝齿咬得下唇发白,停一停,强笑道:“我还能走到哪儿去,屋里有些闷,去荷塘那透透气。”说着眼角渐渐濡湿了。
“宛琬,你今日的药都没吃,我让她们重热了下,快喝了。”
宛琬难得痛快的一口喝干,舔了舔唇边的残汁,尝到唇际渗出的血腥味儿,反而觉不着苦了,幽幽道:“胤禛,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胤禛接过药碗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你胡说什么呢?好好的整日瞎想.”
宛琬的身子轻轻抖了下,“那我怎么整日要吃这么多药呢?”
她自言自语道:“哦,是补身子的药对吧,你以前说过,我又忘了。胤禛,十四阿哥把放定礼单给送过来了,彩礼很重呢,怕是要把他那府都给掏空了。”
她以为他总该反驳,结果仍是没有声音。她实在是问不下去了,她总不能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其实她早就清楚,他们俩便象那一同溺水的人,互相牵扯着慢慢逼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每一分用力的纠扯只会让他们陷得更深一分,终有一天他们会溺死其中,共同灭顶,不如放手,各自生活。可他为何要这般残忍,就连一点念想也舍不得留给她,这样也好,她便再无牵挂了,可心口却还是攒心般痛,宛琬一时之间万念俱灰,她在他心里到底算是什么,他如何到这时候还不肯跟她说一句真心话,种种念头在她心中颠来倒去,总是心灰。
“宛琬,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你只要相信我便好,”胤禛伸手为她拢上发丝,涩涩道:“我还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待着等我。”他又有些犹豫,沙哑的开口,“相信我,等以后就会好了。”下垂的眼睑完全遮掩了他眼中的情愫。
他转身走了,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疲倦,宛琬痴痴地望着他颀长的背影,稳健的步伐,步步走出她的视线。
他让她相信他,是,她该信他,再深的痛等时间久了就会好了,她相信了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她总是相信他的,却惟独没有去相信书中那个盖棺定论的他。
宛琬喃喃道:“胤禛,你不累吗?每天都要伪装自己,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违背心意的事,你这样难道不累吗?”
她伸手扯过红色嫁衣,静静地抚着流光溢彩的霞帔,忽拿起了剪子,“哧”地一声,一剪为二,如翩翩彩蝶,轻轻飘落——她俯身拾起破碎的嫁衣仔细叠好。
胤禛,胤禛,可那是胤禛,是她在心底辗转低喃过无数次的名字,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深爱着的男人,她怎能甘心,宛琬奋力摇着轮椅追了出去,“胤禛,胤禛,”她拼命摇着轮轴,呼唤着他,他难道忘了她已不能再象从前那般奔跑跟上了吗?他明明就在前方那一地春光里,他的背影怔了怔,却越走越快,沿着长廊转弯不见了。
宛琬茫然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徒然地停下,他是不要她了,她心中潜藏的那一丁点希望的火星也被浇灭了,从此后他的脚步再也不会为她停驻,再也没有一双坚实的手臂会将她环起,再没有一具宽阔的胸膛能让她依靠,再没有那温暖的气息会环绕着她。
起风了,扬起了漫天的柳絮飞舞得仿若席天大雪般,空旷的园子里透着股凄凉仿佛渗进了人的骨子里去,凉得宛琬打了好几个冷颤,她忍不住的轻笑了起来,觉得真真是荒谬透顶,她飞快的转着轮椅画圈,头晕晕的,只觉得身体变得轻如柳絮,被风吹起,飘飘荡荡的,好不快活。
远远地胤禛伫立在拐角处看得满心怆恻,他不知宛琬心里是怎般的煎熬,几乎忍不住就要奔上前去说了出来,他看见已有丫鬟寻了过来。“宛琬,宛琬”胤禛轻轻低喃,只要再过两日就好了,他狠狠心走了开去,再没有回头。
一双手拉住了宛琬的轮椅,停了下来,绣帕捂住了宛琬的鼻唇,她慢慢耷拉下来,庭院中徒留下空无一人的轮椅,只有阵阵风声呜咽着那不为人知的答案。

 

暗香浮动,全盘告输?

暗香浮动,全盘告输
宛琬被人推着转过那排五彩雕镂销金嵌玉的玲珑雕屏,入目满室的富丽堂皇,窗半开着,绯紫轻纱窗帷重重涌动。一紫袍玉带男子懒懒靠偎在锦垫上,见她们进来,榻上男子撑起身来,狭长秀雅的凤目扫向宛琬,他挥一挥手,宛琬身后之人静静退守去门外。
他的面容冷峻、倨傲,眉字间略带微愁,上好的浅紫宫缎,衣襟上的五爪金龙绣极为醒目,腰间扎着墨玉紫钻腰带。宛琬瞧着他衣襟刺绣图案心底一惊,原来竟是太子。
他一直很好奇能让他那素来淡泊的四弟动容的女子该是何等的国色天香,她静静的坐那,微抬下颔,窗棂外的光微微的洒在她青莲裙衫上,是种极淡的青莲色,淡的就如她脸上的忧郁,像雾般迷离,隐约的细碎花纹,轻盈的质地,也如同她的人一般,似乎触手一摸,便能倾化于他手中,风夹隐香,倒真是应了那句‘暗香浮动月黄昏’。
“美人果然就是美人,就算成了瘸子,也别有一番韵味啊。”太子微微眯长了眼,漫不经心的笑道。
她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倒勾起了太子几分兴致,他踱步上前,“怎么残的这么厉害,竟还是个哑巴?”
太子伸手掐住宛琬的下颌,不容她挣脱,森冷的说道:“我并不想杀人,尤其最见不得美人的血,可谁让你偏偏是老四喜欢的人。”
他有着一双阴冷的眼睛,让人不由得打寒战,那里面一闪而过的诡光更让宛琬对这双眼睛深恶痛绝。
宛琬依旧抿唇不语。
太子看出了她眼中的厌恶,眼眸中反兴起了亮光,残忍的兴味如同野狮狩猎时的样子。
“原来我那四弟就好你这副样子?他现在发现你不见了,一定急得团团转吧,等我让他得了你的消息后,再让你在他面前‘砰’的一下彻底毁灭了,你说那是什么滋味?哈哈哈......”太子满足的大笑起来,他终于看见她刷白了脸僵在那里。
太子又懒懒地靠倒在锦垫上,捏起枚炕桌上的棋子,“过来下棋,说不定还能等到他来救你,要是不会的话,你就现在死。”
他的眼眸中射出冷冽光芒,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
“我会。”宛琬答道。
果然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太子微微一笑,想起了她的腿,还真是麻烦,他击掌示意人入内。
“可我话还没说完,你每输掉一盘棋,就得奉献出身上的一件东西,比如说挖掉双眼睛,砍掉你的鼻子,耳朵,或剁掉只手什么的都可,”他慢慢吞吞的说着,“至于其他脱衣服什么的可不能算。”他邪恶的笑笑。
宛琬忍不住倒抽口冷气,如此俊朗的面孔之下竟是这般的狠毒冷酷,他谈笑之中残忍的说着要她的眼睛,耳朵,鼻子,语气轻松的仿佛只不过是问她讨要根小草般的随意。
“那如果你输了呢?”宛琬强忍住厌恶及惧怕问道。
“什么也不用,你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不下的话现在就让他来收尸吧。”太子紧盯着她,像猫耍着耗子般地逗弄着她。“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觉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道理,公平可讲?”
“不,我仍然相信这世上有公平有道义有真情有你所鄙夷的一切。”宛琬淡淡道。“你不相信,只是因为你自己首先抛弃了它们。”
天已黄昏,夕晖斜射,淡淡的金光映着宛琬苍白的脸色,现出晕晕的暖色,衬得她的容颜愈发清丽娇柔。
太子听罢,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他诧异自己居然没有雷霆震怒,还耐着性子听她说完了这些,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定在她脸上,沉默许久,忽问道:“想喝点什么茶?”
宛琬怔了怔,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见到她有些忐忑不安,太子的心情更好了些,“四弟不是很擅于茶道,难道他的女人没有特别的讲究吗?”
太子俯过身子凑近了她,“他把你让给十四,伤心了吧,不过,也不能怪他,”太子啧啧叹道:“你不如跟我吧,如果是我和十四争,那皇阿玛一定是指给我的吧。”
“这天地之间,我只在一人之下,你跟了我岂不更痛快。”太子调笑道。
“只可惜你终究还是在这一人之下。”宛琬见他轻狂调笑,忍不住一下戳住了太子的痛处。
他眉色徒变,皇阿玛早就老了,他那原本睿智明亮的眼眸已蒙上了一层浑浊,眼角眉间的皱纹看上去是那般的深刻而苍老--只怕除了他那一身黄袍,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罢了。
“哼,可这位子却是你那胤禛朝思夜想都想要的。”他唇边的那抹邪笑更深了,令宛琬生出森森寒意,“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什么要把你给绑了来吗?”
他猛然起身推开了所有的窗棂,风一涌而入,吹得他袍角飞扬,天边霞辉已散,却现出一股凄婉的残艳来,落日不祥,美不能久。
蓦然,他回转身来,凝视着宛琬,忽然间不知为何,心底涌上股悲伤彻骨的痛。
其实,她何曾能够懂他?这天下又有谁会知道他这个时刻生活在皇阿玛阴影里,时刻担忧会失去一切的太子心中的恐惧?
太子的眼神慢慢地凝滞了——“我知道,私底下只怕是人人都说我荒唐暴戾,可是有谁会来问问我为什么会这样?你说世间还有真情,那它决不可能会在帝王家中,在这里父不父,母不母,更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可讲。你有没有尝过独在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是,我是太子,是那个离帝位最近的人,可我背后有多少双怨恨、嫉妒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是嫡长子,自古以来依照家国相通、亲贵合一的宗法制度,不就该由我来继承的吗?可我的皇额娘、诸兄弟们却都不这么想,他们当着皇阿玛的面都对我疼爱有加,恭恭敬敬,可背后个个孤立、疏远我,恨不得能将我生吞活剥,纷纷设了陷阱让我往里跳,迫不及待等我犯了错,好将罪状递到皇阿玛面前去。”
“可皇上待你总一片真情。”宛琬不置可否道。
太子眼中的冷光闪了几下,许久不说话,看着窗外天空中翻涌的风云,冷冷道:“那一年皇阿玛第一次亲征噶尔丹,得了热证(备注:发烧)病倒在军前,我与三弟从京城赶去行在探望,那时我还只是个不懂医道的孩子,见皇阿玛面色红润,自然以为他是健康快愈了,心底深觉欣慰。可皇阿玛根本就没有询问过我一句,就认定我面上没有忧虑,反露欢喜,心中定是绝无爱君父之念,狂怒的将我和三弟轰回了京城。回来后我那般拼命学习武艺钻研兵法,并不是生性噬血好杀,只是想练得好本事可替父征战边疆,却让他更加见疑,从此我索性荒唐,他倒越加纵容弥补。47年,十八弟死时,我是面露欢喜了,可有谁会真心问我一句为什么?早在那年元旦祭祀‘堂子’时,皇阿玛说他心中有种不祥之兆,恐有一事将要发生,听罢我一直惴惴不安。当年四月潜逃在外的伪太子朱三被抓获后,我如释重负以为皇阿玛所言已验,不料皇阿玛依然忧心忡忡地说尚恐未尽如此。那你说,当十八弟夭折了,我想皇阿玛忧心的不祥之兆总算过去了,能以十八弟的一条命换取了天下太平,算不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我就是偏偏装不出那一副明明心底庆幸却还要脸上故做悲痛万分的样子!”
太子停了下来,凝望宛琬良久,突地袖袍扬起,抽出张纸朝宛琬劈头摔去,纸儿悠悠飘展宛如轻纱,缓缓地覆住了宛琬的脸。
太子手臂奋起,直指向她:“可这套八面玲珑的把戏我的四弟倒是很擅长啊!一雁孤鸣惊旅梦,千峰攒立动诗思。凤城诸弟应相忆,好对黄花泛酒卮。四弟的诗做得好啊!48年初,人人弃我而去,只他在皇阿玛面前大力保奏我,我当他好心,他倒的确是比别人看的远,博得皇阿玛夸他深知大义,还说就是要像他这样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他两面三刀,哪头都不得罪,果然是能做大事的人啊,”他的声音冷如冰雪,顿了一下,看见宛琬呆呆的看着那张纸。
托合齐,齐世武,耿额等人的名字俱列其上,白纸黑字胤禛的笔迹,盖着他从不离身御赐的那枚印章,宛琬心惊的忆起名单上的人有些被钉尸壁死,有些被锉尸焚烧,其后太子也因此被废至死。
太子终于冷笑出声:“我那贤良的八弟让揆叙、阿灵阿出面买嘱了优童戏子,四处传唱宣蔑我的种种劣迹,而让我一直心存感激的四弟更好,索性整理了这份宴饮人员名单,让人另誊写了送上去,好彻底毁了我。”他看着宛琬那张震惊的脸,慢慢收起了笑意,眼中露出抹惋惜,可惜他不得不将她毁了,他喜欢那种将美好的东西一点点粉碎的感觉。

备注1:胤禛在随驾出京途中,作《早起寄都中诸弟》诗说:“一雁孤鸣惊旅梦,千峰攒立动诗思。凤城诸弟应相忆,好对黄花泛酒卮。”表明他愿做群雁而不做孤雁的心意。他在继位之前,处理兄弟关系的主要原则是“不结党”、“不结怨”。

备注2:综合有关史料记载,所谓“托尔齐等结党会饮一案”,即指安郡王马尔浑丧事期间,部分满族官员,多次聚集都统鄂善家宴饮,参加者约有一二十人,除去步军统领托合齐、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外,多为八旗都统、副都统等武职人员。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四月,察审结党会饮案同时,户部书办沈天生等人包揽湖滩河朔事例勒索银两案也被曝光,齐世武、托合齐、耿额等人都与此案有牵连,受贿数目不等。此为二废太子中太子党重要成员的两大主要罪愆,均为镇国公景熙首告。景熙系八阿哥胤祀妻之母舅。
该事件促使康熙帝最终做出二废太子的决定,起有重要作用。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康熙决定再废皇太子,并对其党羽恨之入骨、严厉惩罚,如将尚书齐世武“以铁钉钉其五体于壁而死”,将死于狱中的步军统领托合齐锉尸焚烧。


蝶衣解围,同坠崖底?

蝶衣解围,同坠崖底
大开的窗棂在晚风幽幽的回旋中,再也挡不住那淡淡飘散而来的芙蕖花香,远处隐隐传来细细的虫鸣声给沉闷的室内带来一丝生气,空气中浮动着她似有若无的清香。
太子斜睨着她,原来清冷之姿亦有动人之处,“或者你改变心意也还来得及,我对女人总是心软的。”他眼睫低垂,魅惑般的说道。
宛琬漠然的神情彻底激怒了太子,他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腕骨。
宛琬惊怒地想要挣脱开他的手,无奈他已大步跨过床榻,拦腰抱住了她,邪笑着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双臂如同难以挣脱的桎梏般钳制住她,不耐地撕扯着宛琬的衣衫,肆无忌惮地朝下探去。
宛琬拼命地推打着他,抓咬住他,她剧烈地挣扎更挑动了他狰狞的兽欲,太子喷薄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舔咬着她,宛琬情急之下,握拳朝他下体要害处猛然击去,痛得他大叫出声,反手一个耳光搧了过去,抬脚踢得宛琬飞坠下地,尤不解气地在她心窝上狠踹几脚,铁青着脸,阴森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宛琬。
宛琬浑身散架般挫痛,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缓缓地伸手,用力拭去嘴角的血迹及他的痕迹,“你不就是会用死来威胁我吗?那你就杀吧!你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的荒淫残暴统统都是被逼被害的,自以为自己傲视天下,风流倜傥,可你若不是太子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仗着权势,利用天生的力气来胁迫凌辱女人,象你这样的男人最最下流,猪狗不如!”一阵痛快唾骂过后,宛琬疲软在地,原先还心存的一份侥幸,现已只剩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