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这堤虽说是修好了,可,”宛琬停顿下来,如有所思。
“琬,你想说什么?”胤禛轻轻抵着她的秀发。
“胤禛,太湖泛滥虽说是天灾,可也因人为。皇上他一路平三藩、定台湾、收蒙古、战俄罗斯,终国泰民安,人口渐多,原本是好事,可也因此人多田少,游民渐多,他们总也要存活下去,无地可耕,不得不离乡背井,搭棚开山,筑堤造田,池塘培土改田,占耕河滩,才使得水土流失厉害,与水争地,致使水患增加。”宛琬看了看胤禛,见他始终默然听着,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便又继续说道:“前我跟这里的老农打听,江南地势低下,土质粘重,凡农作前田地必须深垦,春间还要“倒”两次。老百姓祖祖辈辈都是靠天吃饭,可一旦老天爷不帮忙就会颗粒无收。一逢灾伤,便别无他业,只能靠‘散粮煮粥’赈济过活。灾年,灾年最苦是百姓,老话说救急不救穷,这能不能想些什么其他的营生,让他们不用总是看天吃饭。那日你为我所穿衣裳,手工是何等精巧,即便是在禁中织造坊内也是一等一的,想这苏杭一带有多少灵秀剔透之人擅长织造。可我细细问来却都不成规模,说是大清例律限制,对机房织机数目通有严格限制,这是为什么呢?他们既有手艺又有人才,让他们扩大规模,即可增加税收,又能解决富余人员,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国家稳定不好吗?大清不能总是‘小自耕农’,味农而存,还得工商贸并行方才更好。胤禛你回京后去和你皇阿玛说说,好不好?”宛琬一气说完。
胤禛凝视著她,不由自主的揽住了她的头,喃喃说道 :“好,宛琬你这小脑袋瓜里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呢?”胤禛用手挤着她脑袋两侧,“我要它们里面装的都是我。”
宛琬浅笑盈盈,拉过胤禛的双手环在胸前,“人家的脚都长在你身上了,还能跑哪去?”俩人依偎着极目远眺,群山下延绵千里的湖泊九曲回转奔腾向前,她爱他才更爱这片山河故土,那将是他的江山,他的臣民。


备注1:康熙四十七年(一七O八年)第一次废太子事件以前的胤禛,即三十岁前的皇四子,比较多的是过书斋的生活,较少独立活动,但不时随从乃父巡幸,东北到满洲发祥地的辽吉,东南至富甲天下的苏杭,西去山西五台,北达内蒙古草原,足迹遍步半个中国。

备注2:康熙于三十五年(一六九六年)亲征噶尔丹,命皇子参予军事,胤禛时年十九岁,奉命掌管正红旗大营,另皇五子胤祐、皇七子胤祺、皇八子胤禩分别管理镶黄旗、正黄旗、镶红旗大营。

备注3:康熙五十一年(1712)废除了对机房织机数目的限制(原定每个织房织机不得超过百张),并减轻了税额。太湖的基础农业在这个大背景下因一系列农业政策的实施而有了较大的发展。

香雪海谷,巫山云雨?

香雪海谷,巫山云雨
翌日清晨,略用早点后,胤禛一行人便扬鞭上路。
一路马车轻轻颠簸,挑帘望去,帘外已细细碎碎的飘起雪来,风渐小了下来,雪却越来越大片,飘飘扬扬地一路挥洒着,不大会工夫,两旁的山林渐渐被雪覆盖,反倒显出了些许勃勃生机。
不知走了多少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到得山脚见李青已候在一旁,他先行半日上得山来早做安排。胤禛将宛琬抱至停在路边软轿之上坐稳,也不离身,只随那抬轿之人一同上山。
远远看见半山腰上露出一角乌檐,这又走了盏茶功夫,方才停下。山间原有小庙,香火不盛,住持见那冬日赏梅之人渐多,便将后院整理出来,供那些文人雅士留宿尽兴,所得纹银充做寺庙日常开支。
胤禛推着宛琬随那李青从后门入内,宛琬见沿途所经门槛一律已被锯平,不由向那李青颔首示谢。三人入内到得一静室,内里好不静雅,推窗可见雪覆寒梅,院中另有各色奇花异草,芳香袭人。外室中间供白描大士像一轴。古铜炉中,已燃香饼。里间是寝室,用锦屏相围,里面一张湘妃竹边波罗蒙面炕案,摆着佛家经典,文房四宝,桌前花藤小椅,甚是别致洁静。右边临窗一张斑竹榻儿,置着张兽皮,纤尘不染,也已用香熏过。
那李青一边让人打来热水伺候二人略做梳洗,一边已手脚利索的将所携物品一一置妥,他素来伶俐,完事转身出去顺手拉上了门。
胤禛见宛琬赶了半日路微露倦意,便将她抱至床榻,宛琬抬头看一银链系着香球悬垂在床框边,那缕花银薰球里不停地喷芳吐香,袭袭香氲在室内弥荡萦纡。
胤禛放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两人四目含情,久久相视,许久胤禛缓过神来,抚上她眼,“琬,先歇一会,用膳时我再唤你。”
“禛,”忽闻宛琬低声轻唤,胤禛复转过身来,“怎么了琬?”
“没什么,人家就想叫叫你,我只眯一会,过一刻你别忘了唤我起来。”
“好,乖,睡一会。”胤禛语含宠溺的说。
待醒转来,却已日斜西山。宛琬方微张开眼,便听胤禛在旁笑道:“小懒猪,你可总算醒了。”
胤禛见她一双眼眸朦朦胧胧,仿佛笼罩着一层迷人月晕,带着抹难以言喻的媚态,让他几疑她是否真的醒了。宛琬侧着身子,眼瞧着他问道:“胤禛我睡了很久了吗?”
胤禛取过置于床头的外衣替她穿上,“足有两个时辰,你瞧那日头都西下了。饿了吧,先吃些东西。”
“我不饿,不想吃,咱们先去外面瞧瞧吧。”宛琬不依。
胤禛正抬起她双足刚要替她着袜,宛琬脚形纤小,仅够他一掌,十趾圆圆润润,煞是可爱,握在掌中但觉温润如玉,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在她脚心划痒,才挠即悟,手形一呆,旋即替她着好袜靴,一抱起身,只觉她身轻若无,皱眉道:“以后这身子得好好调养,那些中药可不准再偷偷倒掉了,每日需当我面喝,现也要先吃了东西才成。”
宛琬早已瞧见他刚才动作,知他心下难过,便用双手紧勾住他,头依他肩,乖乖应允。
李青已在外间备下六味素斋,俩人食来倒也味美可口。用毕餐后,胤禛推着宛琬出了小院。
推至山间开阔处,胤禛拣了棵红梅边上石块坐下,将宛琬搂在怀中,抬眼望去,满山遍野的积雪银海,如海荡漾,若雪满谷,雪覆着梅,梅夹着雪,丝丝微风拂来,清冷的寒香扑面而至。“真是梅须逊寻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胤禛附着宛琬说,“琬你闭上眼睛,只需打开耳朵,听北风的声音漫过这片梅海,那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啊。”
宛琬趁他出神,将枝上红梅摘下一朵悄悄别他耳旁,侧身视后哈哈大笑,胤禛取下红梅,笑道:“好你个小东西,还学会暗算了。”胤禛心中实是欢喜她又能笑颜如昔。
胤禛见她满脸粉色倒比那红梅更娇上三分,双眸流光溢转,心中一荡,便俯下身子欲要吻她,宛琬看他喉结滚了滚,仿佛还有低低的沉吟从他薄唇中溢出,待他靠近便将身一缩,一下吻住了他的喉结,温热柔舌画圈舔舐,胤禛一下呆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宛琬勾着他颈背的小手略一使力,让他又向下弯了点身子,宛琬红唇沿着他脸颊一路向上,轻叼住他耳廓,“我要一口吃了你”,说话间的吐气如兰直扑耳畔,那声音更是耐人寻味,叫那胤禛直痒入心底里去,他伸手轻轻搂住了她,含住她的舌尖便不肯放开,直吻得她身子渐渐后弯,宛琬一只小手往那地上拢了把雪塞进他后颈,胤禛哪会料到她这时还能作怪,冷得猛一大叫。
李青不知何事忙从隐处现身,胤禛也不回望,将手摇摆两下,象知身后有人。
胤禛一把抱起宛琬,返回居室,反脚将门踢上。胤禛将她轻轻放与榻上,那榻上辅着整张豹皮,温暖柔软,宛琬忽离了胤禛怀抱,不由蜷起身子,胤禛知她怕冷,复又倾身一团将她抱住,低下头吻住了她,慢慢将她抵着墙壁,双手将她罗衫轻解,一寸寸露出凝脂肌肤,顺势滑遍她全身,宛琬只觉一点麻痒从心底弥漫出,双手无措,突觉下腹有物硬硬地咯着她,转念明了,更是羞红了脸颊。
胤禛抬首见她那双眸子亮得灼人,像是燃烧着两簇火苗,胤禛牵过她的手放至他腰带上,引着她解开他衣衫,又慢慢将她身子拉至近前,将她柔软酥胸紧煨着他刚硬火烫的胸膛,她每一下呼吸,胸口便磨蹭着他的,他含住她的嘴唇,宛转吮吸地吻着,他的双掌游移在她优美的香背间,她的肌肤柔软滑腻,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胤禛将她身子放下,轻轻的压了上去......
“铛…铛…铛”古刹敲钟传来,钟声旷远,余韵袅绕。
胤禛撑着手肘俯视宛琬脸颊红晕未褪,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低声道:“很痛吗?”伸手将她汗湿的发丝撩至耳后,轻轻一吻,抱她起身,走至床前,将她置里,自己在她身侧躺下,拉过一旁锦被盖在俩人身上,俩人赤裸相拥,她的头恰好抵住他下巴,彷佛天生就是要他这么样的环著她,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一手握住他的一缕散发,“胤禛——”
“嗯,怎么了?”胤禛一手抚弄着她的长发。
“胤禛的头发卷卷的,我喜欢。”宛琬像只玩倦了的小猫咪窝在主人怀中。
胤禛将她捏着的散发和着自己手中那缕细细打了个结,在她耳边柔声道:“结发同枕席,白头不相离。”

 

秋香帐内,几度春风
天一点点地放亮了,床上宝蓝色的缎子被面泛着湖水一样的光,胤禛和宛琬拥被相视,听着窗外沙沙地雨声,深谷闻雨静。
宛琬睁圆了双眼,目不转睛近乎贪婪地瞅着胤禛,似乎只要眨眨眼的工夫,他便会从眼前消失了一般。
“宛琬,你还要这样看着我多久?”胤禛温和地问道。
“啊?”宛琬被他唤回了神来,脸上一红,“胤禛你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害得人家总也看不够,”她那模样认真得好象再说着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般,他微微有些犯窘,恐怕只有在她眼中他才是世间无双的。
宛琬想起了什么,挠挠秀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嚅嗫道:“胤禛,我有没有打呼呼,睡相是不是不太好,乱踢被子啊?”她睡觉一直爱把脚拱起来象搭帐篷似的,从前室友都不爱和她挤一个被窝,说一准会被她弄得感冒,笑容忽地凝固了,她想起了她的腿,只怕她现在的睡姿一定是再规矩不过了。
其实她现在睡得也很不老实,一双手总要不安分的横在他胸口或是高高的举在头顶,胤禛想她小时候一定是蜡烛包没有扎好,不过幸亏那样才能让他看见她那般可爱的模样。
胤禛想着有些忍俊不禁,他好象越来越容易笑了,胤禛双手反剪于脑后,斯条慢理地说道:“不仅仅是会打呼呼啊,还会滴滴答答地流口水,最最奇怪的是那声音好象是遇到了什么极其好吃的东西似,”胤禛侧过身子,看见那个人将缎被越拉越高遮住了大半个脸蛋,他伸手扯下缎被,很是认真地问道:“宛琬你到底是梦见了什么谗成那样?”
宛琬面颊泛红,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胤禛,我梦见我们有了个孩子.....”宛琬羞涩的有些说不下去了,胤禛亲了亲她额头坏坏道:“是不是一看她小小年纪就长得比她额娘还要美,有人就难为情了?”
“才不是呢,他才那么点大却一副严肃模样,”宛琬兴奋地挥动双手比着婴儿的大小,“他眉宇微蹙,非常霸道有气魄,我想胤禛小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的。”她难掩一脸的向往。
他知道她是那样的喜欢小孩子,每次和她逛苏州城街,她看见那些抖嗡、陶哨、九连环、拨浪鼓的就两眼放光,凑上前去拿起来左瞧右看很稀罕的问他小时候玩过吗,他大都是摇头的,她便会流露出无限怜爱的眼神拉着他买下一堆,还大言不惭地说是要帮他补过童年,那些小贩、民妇窃笑的样子弄得他尴尬不已,以后他就索性扳着脸一言不发,可她还是能兴高采烈自问自答的买下一堆来,他心里暖暖却又酸酸的,她一定不会知道他其实有多想和她生个长得象她的小格格。
宛琬瞧胤禛把玩着她的秀发想得入神,“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从前有一个笨蛋拿着鸡蛋不论是用棉絮捂还是放在日头下晒或是用烛灯加热,就算是捉了母鸡也孵不出小鸡来。”话说出口,胤禛不觉有些暗自好笑,东拉西扯一向不是宛琬的所长吗,难道和她相处得久了这也是会传染的?
“胤禛,你知道为什么吗?快说,快说。”宛琬一下勾起了好奇。
胤禛似笑非笑,捏捏宛琬的俏鼻,“得要是配过种的母鸡下的蛋才能孵出小鸡来,这都不知道,哼。”他满脸不屑。
“配过种的?”宛琬一下明白过来,苦恼了她一阵的答案竟是这个,“人家怎么知道母鸡还能不用和公鸡那个也能下蛋的呢,偏有个色狼早就知道了还能闷到现在才说。”宛琬嘀咕个不停。
“是,是,是”胤禛哭笑不得,侧身俯在宛琬之上,“我让你说色狼...”宛琬忍不住吱格娇笑,胤禛宽厚温热的男人胸膛已如大鸟的羽翼般包裹住了她,宛琬抵在他胸前的手掌不知不觉地滑下,回抱住了他。
胤禛的唇温柔地摩挲过宛琬的秀发,他轻柔地吻着,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深情眷恋。
一股暖暖的醉意直漫过宛琬的眼眸,漫过她的筋骨,熏得她浑身酥软无力,她乌黑的发丝如水草般飞泻在湖蓝丝缎上,缠绕在他的手心。
“胤禛,胤禛”她的手指摸索着轻拂上他的胸膛,一声声唤得娇柔缠绵,两人脸儿贴着脸儿,四目含笑,呢喃旖旎,竟都有些痴了......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淡淡的透过窗棂,室中物什皆如镀上了一层薄亮的釉般,晕晕泛着光泽,衬得宛琬那轮廓优美的耳垂如玉般剔透,渐渐胤禛觉得一股灼热的感觉直侵入骨髓中去,他不由自主含住宛琬的耳垂,炙热的气息充斥着宛琬的耳边,她忽感到一个温软湿热的东西伸进了她的耳轮,那是他的舌,胤禛听见了身下的闷笑,轻咬着她耳朵问道:“笑什么呢?”
宛琬转着脖子笑道:“胤禛弄得人家脖子好痒。”
胤禛惩罚性的大掌一拍她的俏臀,笑道:“便是痒也不许笑。”
“恩。”宛琬柔柔的应着,他湿热的吮吻一路延向她滑腻嫩白的颈脖,热烈而滚烫的火舌又开始重燃她的全身。
两人不知缠绵了多久,宛琬的双颊屏得似那海棠花开最艳时,胤禛才猛地往里抽送几轮后,一道激浊,泄在宛琬体内。
胤禛慢慢地从她身上退出来,揽过她,低低唤着:“宛琬,宛琬......”声声呼唤中柔情无限,宛琬心头一阵乱跳,突然间又觉面热耳赤起来,可她是再也不能了,慌忙出言打断绮思:“胤禛,我饿死了。”
胤禛一扬眉毛一副诧异她还未吃饱的模样又要欠身凑近前来,吓得宛琬连连摆手,往里躲去,胤禛朗朗一笑披衣而起,靸了鞋至那外间取来些糕点。
胤禛才扶起宛琬身子,她扯过缎被围着身子便放怀吃了起来,“慢着点吃,小心噎着。”胤禛轻柔的替她抹去嘴角的糕点屑。
“不怕不怕,我喉咙粗噎不着的。”宛琬简直是忙得没空说话。
“呃,呃,”宛琬猛捶胸口。
“噎着了吧,让你慢些吃的。”胤禛出言轻责,透着浓浓宠溺,起身要去取水,听得身后有人开心大笑,回首见她咧嘴自如地做着怪腔,胤禛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苦笑摇头,却还是去取了茶来,宛琬勾住他脖子,拿了糕点喂他嘴里,胤禛一口咬了下去,斜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少来诱人。”宛琬一愣顺着他视线看去,才惊觉那缎被不知何时早已滑下。
“臭胤禛。”宛琬的小手捶上他的胸膛,胤禛笑着替她围好缎被,见她已吃好,眉梢带倦,恐她才吃了贪眠,一时存了食,与身不好,便替她着了亵衣,披上狐袄,哄她靠榻里两人窝在一块,只推说让她再陪他吃会,两人谈谈笑笑,等那外间杂使的人煎了药来,胤禛便端着就枕与她喝了。
便在此时听得李青在外叩门示意,驿站有急报。胤禛见宛琬眉眼越发怠倦,便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凝望良久,俯身在她红唇上轻轻一吻,“再睡一会吧”,他起了身来,放下秋香色纱帐,又换过盘安神香,这才出了屋,轻声掩上了门。
时光随着沙漏声点点流逝,香炉悠然飘散着淡淡的木樨香,宁静的冲淡了满室糜荡之味,令闻者不由心气平和。
胤禛搁下笔揉了揉眉骨,一静下来便能聆听见她轻柔如婴儿般的呼吸,再没见过睡相有象她那么不好的了,惹得他时不时总要去看一下,果然起了纱帐看时那嫩藕般手臂不安分的又跑到了外面,微微蜷着搁在衾枕上,他轻轻将那柔荑握于手中,静静地凝视着她,宛琬嘴角微微翘着,好梦正酣般,瞧着瞧着胤禛不自觉勾起了唇角,两人那手握得久了,仿佛它们生就相连一般,无知无觉,他脑中念头纷至沓来,胤禛忽地就从四肢百骸中生出一股深深的倦意,如若可以再不用下山,便是一生一世这般也好。


帐中遇刺,择善而固?

帐中遇刺,择善而固
他掌心里微微一动,胤禛猛地惊醒过来,正对上宛琬沉睡初醒的一双眼眸,恍若波光幽澜中菡萏天真地卷舒开来。
胤禛心中百转千回难以平静,挨着榻沿坐下,一把将那宛琬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宛琬身上的热气透过衣衫直直暖进他心里去,不知为何,竟有些怅然,不由轻轻一叹。
宛琬听得分明,松开他的怀抱,急急问道:“胤禛怎么了?是不是前那驿站急报又有事了?”
胤禛笑着取过一旁衣衫:“没什么事,只不过是要回京了,可今日还是得闲的,听人说这山里有种蛙,名唤石鸡,长在寒潭悬缝里,极其难扑,却最是美味,我差人去捉了。”
宛琬伸手着衣,端视着胤禛有些迟疑道:“胤禛,要不咱们早些下山吧,食不食石鸡那是小事又无所谓的。”
“谁说那是小事了,我可记得是某个小女子的泼天大愿那。”胤禛调侃说道,宛琬仔细瞧他眉舒目清,知无大事,才放下心来由他抱着起身至案前藤椅坐下,胤禛出声唤那李青端水入内,亲自绞了棉巾与宛琬净了面,再那温盐漱了口。
一旁李青早整理好了床榻,递上爷前吩咐备下的盖碗,收拾了铜盆棉巾等物什退了出去。
宛琬坐那椅中,拿匙吃着盖碗里的杏仁酥酪,拣起那桌上随搁着的冷金笺细瞧,“丹唇皓齿瘦腰肢,斜倚筠笼睡起时。毕竟痴情消不去,湘编欲展又凝思。”
那藤椅甚宽,胤禛待那李青退后,疾步至椅前,抱她起身复坐于膝间,宛琬瞧他望那冷金笺时神色颇为自得,忍不住调皮道:“胤禛的字从来都是银钩铁戟般苍劲刚健气概不凡的,可这张冷金笺上的字却不是素常的模样,它字体清隽,如行云流水般舒缓,真是一手好字呀。”说完便收语顿住。
胤禛见她只字不提那诗却大赞起字来,便知她定是话外有音,忍着不去接茬静待她下文。
果然不出片刻宛琬便不无遗憾的叹道:“可惜这情诗写得不怎么样啊。”她立时便感到身后之人身子一僵。
那胤禛素来面薄,宛琬睨他已有窘意,忙搂着他脖子笑着说:“可是我喜欢,尤其是‘毕竟痴情消不去’这一句很好的道出了宛琬对胤禛的内心感觉。”
胤禛听了心下不知有多欢喜,脸上却仍是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宛琬见凭她如何虚心下气,他也只是抿着薄唇不搭理,心里急了,‘胤禛’‘胤禛’地也不知是哄了多少声,两只小手忙着不停地在他肩上捏背敲拳的求饶,那胤禛早撑不住了,缓下脸来。
宛琬瞧他总算漏了喜色轻吁口气,又贼嘻嘻道:“老爷,好歹给点赏吧,小的帮你按摩的手都酸死了。”
“就你那破手艺还想要讨赏?去去去,等日后练好了再说。”胤禛一口打发了她,言罢又摒不住笑了出来,两人逐笑着搂做一团。
胤禛起身去沏了茶来,他穿花拂柳般的手势早瞧得宛琬眼花缭乱的,待他端过茶来,似要言语,宛琬慌忙出言打住:“胤禛,你千万不要和我说这水又是采自什么梅蕊宿露的,我可品不出来。”她很是气馁的垂头说道:“胤禛,听禅吟诗烹茶横笛抚琴习字涂鸦,我一样都不会…”
胤禛难得见宛琬如此谦逊灰心,伸臂揽她入怀,长叹一口气道,“是啊,细想来这些宛琬还真是都不会呢。”他忽地俯首吻上宛琬的眉心,拣了支朱笔,点点五瓣梅花落于宛琬额上,“可要是没了你,我这‘呵手试梅妆’又该往哪画呢?”
宛琬闻言,黯然的水眸陡然瞪大,圆圆地瞅向他。
胤禛捏捏她柔嫩的粉颊,“总算肯看着我了?”
宛琬摇晃着头,小手抓住抚摸自己的大掌,不知在乱咕哝着些什么。
“好了,好了,”胤禛瞧着她那扁扁嘴模样,手中不由搂紧了几分,“听禅吟诗烹茶横笛抚琴习字涂鸦都由我来,小东西只要陪着我就行了。”言罢又透着三分自嘲的说道:“倒忘了吟诗也不是吾之所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