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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颗井底之蛙的心,和这个年纪才会有的自卑及对她仰视的男人的钦慕。
没有太强烈的撕心裂肺,只有屈辱。良小年想了想,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爱。那是一颗井底之蛙的心,和这个年纪才会有的自卑及对她仰视的男人的钦慕。这种感情那么容易让一个年轻的女孩妥协,甚至不需要对方太多的经济付出。
严康拿着报告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5)
第二天下午,严康在QQ上问:“今天你要回家拿换洗衣服吗?带我去你家吧,我还没有去过你家呢。”
良小年没好气地回答:“合租的,不方便。”
严康继续央求:“没关系,我就去坐坐。我喜欢的女孩子,我也想去她的房间看看。”
良小年的心像奶酪软下来。
晚上下班,良小年指路,把严康带到家里。房子是三个女生合租的,每个月每人2000块,窗户还是老式的木头的,窗台上放着一个女孩养的一盆
仙人掌。房子没有阳台,女孩子们的内衣内裤都在窗外的长杆上晃啊晃。
严康感叹:“你住的条件这么不好哇。”但是他也没有说让她搬到自己家。他只说:“你快拿两件衣服,咱回去吧。”
载良小年回自己家的路上,路过银行,严康把车停下来,拎着包去取钱。过了一会儿,严康满面春风地回到车上。他把一叠钱放在她腿上:“你拿着用吧,住得这么不好,真让我心疼。”良小年看到那是两万块钱,这达到了她好几个月的薪水。她震动地转过脸来看着他,像《色戒》里的王佳芝,看着大戒指,说不出话来。
严康呵呵一笑:“我知道…直接给钱可能不太好,不过我实在不知道我能怎么帮你…”
良小年的手没有动,她不好意思把钱装起来,但是她又太需要了。严康伸手打开她的包,把钱放进了她包里:“拿着吧,乖。”
良小年强忍着眼泪。她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原来他是爱她的啊。
她变得很傻,她问他:“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她以为的答案是,他说喜欢她,心疼她,他说会和加拿大的女友分手。
严康却出乎她所料地愣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你明天去趟太原吧,那黄玉马佩的主又跟那边的一家鉴定公司联系上了,那副总我认识,但不是特熟,这事儿我不好亲自出面。”
严康说,她走之前他会再给她两万块钱,
让她交给那位副总。“你就自报家门说是我的学生,你说你要买那玉,别的你就不用管了。你放心,他一听就懂,不会给他鉴定出什么好结果来。然后我再找别人做做那大汉的工作,十万八万给他买下来算了。”
良小年的身体一抖,差点没接受这个巨大的转变,心脏像被什么攥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严康补充:“我实在是太喜欢了,第一眼就喜欢。我觉得那就是我的,太精美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美的马佩…为这事我还专门查了一下资料,太原真的有个曹府,可惜记载并不多。”
严康一直滔滔不绝到泊好车。是的,这马佩的市场价至少在百万以上,他给了良小年区区两万元,只是九牛之一毛。他高估了她,他以为她真的看出了端倪,他用性爱笼络她,以便统一战线。他以为她从始至终什么都是明白的。那次的照片曝光,只是一次试探。如果她闹了,就是爱他,爱他的人他哄一哄就会帮他;如果她不爱他,就是她接受与他同伙的现实,这是有条件的,用钱可以摆平,但是钱给得既要温情又要让她明白。他都做到了。
他让她自报是他的学生,也是有用意的。不出事,对方副总与他心照不宣,相互领情。一旦出了事,两个主人公都是无辜的。一个专业出错而已,一个毫不知情。
这世界如此缜密,只有一疏。
这其实,
是她第一次接触黑幕。
她没想到却连自己的身体都搭上了。
良小年说:“我有点晕车。”
进了严康的家门,良小年冲进卫生间,哭。真相大白,需要太多的勇气去面对。她因压抑声音而流鼻血。她看着血顺着鼻尖一滴一滴落到洁白的瓷盆上,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她想我也许会死,那么就这样吧。
(6)
第二天,良小年请假,来到太原。三万英尺的高空,云像海洋一样温柔地铺开。
按照严康给的电话号码,良小年找到那太原大汉。对方非常吃惊,却又带着欣喜。他相信她,信任是一种奇特的好感,因为她质疑过领导的鉴定,赞美过他心爱的宝贝。
良小年说,你能把那黄玉马佩再拿给我看看吗?
九百年过去了,曹府的小丫头早不知魂归何处,不知是否记得世事凉薄。唯有这黄玉马佩流存于世,光洁醇良,温润如初。
良小年轻轻地握着它。它是一个真正的宝贝,那么它就应该像一个宝贝那样活着。它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价值。
她说:“这是个绝世珍宝啊。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再见,我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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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想过去的一千个夜晚,你是怎样地勇敢如新生,从南到北,从北到南,离我远去。后来,在一个慌张的深夜,又听到你的消息,而我知道你不会再来了。还好,管他四季变换,总有人在柔软的黄昏等你。
晚安。
如果曾经深深相爱,结局还是没在一起,
也请相信那人离开也是因为爱你。
相信他只是怕伤害你,不是骗你。
(1)
消失一年的钟诚回来了,佳怡身边的所有人都瞒着她。
作为钟诚的前女友,此时30岁的佳怡正在筹备一场昂贵的婚礼。新郎是IT行业的技术精英,新娘正是她自己。这个即将要和佳怡共度余生的男人,是她被迫相亲后结识的王老五,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副黑框眼镜架在浅浅的鼻梁上,在科技上有过人的聪明,待人却处处憨厚。连一向挑剔的佳怡父母在知晓新郎在市区中心那套180平方米公寓的时候都在说:“这小伙子做我的女婿,我实在是放心。”朋友们看到她手上戴着的三克拉订婚戒指也无不羡慕:“男人就要找这样的,有钱没闲没心眼。”连多嘴的闺密也对着佳怡嚼耳根:“佳怡,钟诚都一年没消息了,是时候向前走了…”
佳怡是个不差的女人,身材瘦削,性格努力,骨子里带有点倔强,又不失雌性的体贴,如果不是遇见钟诚,大概也会有不错的归宿。可是她偏偏愿
意跟着穷小子钟诚整五年,直到他消失前的那一刻。
没有什么比贫穷更能考验一份爱情的了,很久以前的佳怡,吃得下三块钱一兜的白面馒头,两毛钱一包的咸菜,禁得住漏水的出租屋,站得起每天早晨两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受得起在菜市讨价还价的市侩气,可是钟诚却偏偏不见了。整整一年,佳怡找遍了每一个可能的地方,她甚至坐火车倒巴士再翻越两座山去拜访住在村子里的钟诚的老外婆,可是他就像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她能做的,只有等待,紧抓住工作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路从平凡的小职员冲到总监的职位,连昔日追求她的办公室经理,也摆出一副认输的姿态,改去追求刚刚入职的懵懂女职员。如今佳怡终于有了立足在这个城市的底气,却没有人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了。
一个女人是会在等待中加速老去的,佳怡就是在等待钟诚的日子里,消耗掉自己30岁之前的最后一点青春。她的眼角在无数次哭泣后留下浅浅的皱纹,额头也呈现松弛的痕迹,鼻翼两边,一深一浅的法令纹也在微笑后停留下来,那是把太多黑夜熬成天明的佐证。
于是这一刻30岁的大龄女青年佳怡,终于对爱情丧失了耐性,下个月就要走进婚姻的围墙。佳怡有点难过,她就要成为那个连自己都瞧不起的“禁不住催婚就草草结婚
”的女人了。所以当她在挑选婚纱的时候,显得尤为心不在焉。她不知道身边这些乐此不疲试穿婚纱的女人中,有多少人可以很幸运地为真正的爱人披上嫁衣。佳怡走神了,身边早已挑选好西服的新郎憨憨地说:“佳怡啊,别担心贵,喜欢就买。”他笑得憨厚天真,甚至有点愚蠢,他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些女人,爱男人比爱钻石多一点。
佳怡赌气地去寻最贵的婚纱,手机短信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四点钟,一定是催促两人回家吃饭的母亲大人,可是她打开这条信息却发现——
佳怡,我是钟诚,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他终于回来了,赶在她要结婚前的最后一刻。
佳怡伸向婚纱的那只手,停住了。
(2)
佳怡瞒过所有人,和钟诚约在这城市最高的商贸大厦里见面。恋爱时最向往的餐厅就是顶层这里的回转寿司,每次经过时都下定决心说:“找到工作了咱就去撮一顿!”可惜那时两个人真是穷,刚刚毕业的普通学生,住在城市边缘破败的居民楼,吃白米粥配咸菜,每天早出晚归混迹在大大小小的人才市场里,连发简历也要考虑昂贵的复印费。即使在佳怡找到工作的那一晚,两个人的庆祝也只是流连五块钱的小吃摊。充满油腻气息的夏日里,她清楚地记得,坐在对面饿极了的钟诚,穿着洗掉了色的T恤衫和大裤衩,连麻辣
烫里断掉的那条粉丝也贪婪地吃到干净。
佳怡回想和钟诚靠勒紧裤腰带过活的日子,不禁感慨,人真是不幸的动物,爱情和金钱,总是存在时差,曾经那么深的感情,处处陷入贫穷的境地,而如今生活渐好,自己却又什么都不想要了,偏偏只怀念那五块钱一碗的麻辣烫。
钟诚大概就消失在两个人最贫穷的时刻。在经历了一段找不到工作的日子,他越来越介意处处需要佳怡来买单的生活。佳怡的生日那天,她那个潇洒的男经理送上一条昂贵的手链,钟诚偷偷把那封自制的生日卡片撕得粉碎,他连一株玫瑰都买不起,自认为不配去谈一场爱情。在这个花销巨大的城市里,男人的钱包就是他的底气,见多了富有男人可以用高价买断一个女孩青春的故事,钟诚感觉到自己的雄性激素,一点点流失在贫穷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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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本书上说,人死后都会活在黑暗的世界里,每一个灵魂都会变成孤独的存在。他会不会变成一个特别寂寞的灵魂,在无边的黑暗里永久寻着回家的路?
他头痛的毛病就是在那时发作的,起先是间歇的疼痛,后来慢慢就变成了无休止。佳怡销售工作的压力增大,脾气也并不温和,两个人隔三差五就要迎来一场无谓的争吵。直到有一天,佳怡微醺地带着升职的消息回到家,这个陈旧的出租屋里,没了钟诚的任何气息
。他泛黄的袜子,褪色的背心,洗不掉咖啡渍的情侣杯,统统都没了踪影,连那只放在床头太久没洗的碗也不见了。佳怡后来在空荡荡的抽屉里找到一张字条,钟诚草草地写着:佳怡,忘了我,好好地去生活。
佳怡停在日料店的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回忆里挣扎出来,那段处处斤斤计较的小市民日子,如今在身上这套1300块的薄纱裙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隐约看见坐在最远角落里的男生,有着钟诚的轮廓,心里一瞬间产生了太多的问题。那一年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佳怡擦干眼角,决定不再去追问任何问题,她已经等得足够久,再没有和他重新开始的耐性。
更何况,她低下头瞥见自己的戒指,她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一个女人是会在等待中加速老去的,佳怡就是在钟诚抱歉的眼神里再次证实了自己的结论。她努力用昂贵的粉底和连衣裙去掩盖这份提前的衰老,还是失败了。
而钟诚呢?他太瘦了,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突出的颧骨和鼓出来的圆眼睛狠狠戳着佳怡的心底。他看起来过得一点都不好,连脸上的开心都显得虚弱又勉强,可是他还是欢快地说:“佳怡,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他们的聊天进行得很愉快,果真是爱过的两个人,内心都为对方存着一份善良。他假装看不到她的戒指,她
也佯装忘掉了他的不辞而别,他们小心避开所有敏感的问题,竟让三个钟头的聊天充满了欢声笑语。佳怡记不得餐桌上有什么新鲜的话题,只记得钟诚说:“佳怡,明天带你去吃哈根达斯吧。”而她自己,扭过戒指上的钻石,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3)
钟诚似乎可以消费得起很多东西了。
他带佳怡去吃哈根达斯,连价格都不看,只听信服务员的推荐。她第一次尝到居然燃有火焰的冰激凌,把几年前想吃的好胃口全部补回来了。佳怡想起几年前,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价的奢侈,每次从门前经过,看着坐在里面优雅地小口小口吃着冰激凌的男男女女,心里都要狠狠地羡慕一下。每当这时她总是扭过头,看着身边神色黯然的钟诚,故作轻松地说:“嘿,也不知道这比那门口的冰糕好吃到哪里去,不都是用来解暑嘛!”而如今终于尝到了,那份羡慕却也化为虚无,想起公司年会里提供的冷饮,就是这个牌子,自己从来没有品尝的兴致,统统留给小助理。如今能够在这里大快朵颐,想必只是因为和钟诚在一起。
钟诚预定了旋转餐厅的位置,这城市里只有这一家,一顿晚餐的价格常常是白领半个月的工资。钟诚穿着整洁的西装,佳怡一身优雅的长裙,两个人在顶层大楼里,举着红酒杯,看窗外的世界。这城市永久繁忙,八点钟
的地面上还有为生计奔波的人群,钟诚记得曾经的佳怡,就和自己站在那样的一群人中间,她抬起头,看着楼顶上模糊的人影,天真地问道:“天哪,能在里面吃饭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啊?”
钟诚带佳怡去看包场的电影,去泡豪华室内温泉,去酒吧买最贵的鸡尾酒,又去看城中心的摄影展。他们还去找了出租屋门口的那个麻辣烫,曾经五块钱一份的一大碗涨到七块半,老板的小电驴也换成了小面包,雇用的一名小伙计,有着和他当年一样的勤快和热情。周围涌现了更多的摊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坐在简陋的木凳上,把几块钱的烧烤和啤酒吃喝到欢畅淋漓,在微醺里大谈特谈理想主义,和几年前的佳怡和钟诚多么相像。
这城市成全了太多人,也摧毁了太多人,佳怡不禁想,那些当初和他们并排坐在一起吃路边摊的年轻人,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过上想要的生活。
钟诚记得佳怡的每一种羡慕,那一整年的无声无息,他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去补偿。佳怡禁不住叹气,恋爱时的承诺,为什么总要等到分手后才兑现。有很多瞬间,她差一点就忘掉,自己就要结婚了。
钟诚带佳怡去坐摩天轮,这是游乐场刚刚建成的气派项目,是情侣们都愿意花大价钱消遣的地点。城市的夜晚那么美妙,你看不到白昼的辛苦,只看得到精彩的霓虹。佳怡看
着月光下钟诚消瘦的侧脸,多么想像从前一样亲亲他的脸颊,可是她却说:“钟诚,你知道我们不可能重新开始吧?”
摩天轮的最后一轮停下来,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佳怡的戒指在夜晚下亮过天上的星辰,钟诚怎么会看不到?
他说:“佳怡啊,祝你幸福。”
他离去的姿势有点趔趄,像喝多了酒,差点撞在门口的柱子上。佳怡轻轻地说:“我会给你寄喜帖的。”
(4)
佳怡结婚的那一天,喜帖就放在病房的一角,躺在病床上的钟诚,就要去进行开颅手术。
一年前钟诚的消失,就发生在得知脑瘤是恶性的最后一刻,他不想拖累佳怡,只能选择离开,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最后的骨气。他留给佳怡一张草草书写的字条,断掉所有联系,至此隐居在作为医生的朋友家中,靠自己仅剩的一点才华和生命力,为各个公司写广告,用收到的或薄或厚的收入,以弥补朋友的好意。因为发现时已是脑瘤晚期,肿瘤生长在颅内重要部位,只能采取保守的治疗。钟诚的健康状况持续下滑,起先是头痛,痛到撞墙;后是呕吐,午夜醒来趴在马桶边;再后来视力也跟着下降,曾经可以去做飞行员的双眼,如今看什么都是一片模糊;更可怕的是,他的体重一路下降,身体呈现的就是一副随时崩塌的状况。
医生朋友提出中止保守治疗,做摘除肿瘤的
开颅手术时,钟诚认认真真地问:“你觉得这次手术,成功率是多少?”他的朋友为难地说:“手术成功,也多半会落下残疾,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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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曾经和钟诚相拥而眠的那些夜晚,两个人靠夜晚相互取暖,竟然过了那么多苦难的时刻。
钟诚冷静地接受现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不公平,不能锱铢必较,这场病让他看清太多道理。他已经决定去做开颅手术,可是在这之前,他希望去看看佳怡,那是个被自己辜负的挚爱女人,在这场生死手术来临前,希望自己至少能有机会,补偿给她一些之前许诺却从未兑现的事情,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钟诚被推进手术室前的一刹那,还在回味着和佳怡共处的一个月时光,不知她是否过得开心,自己这个差劲的前男友终于补偿了她从前的心愿,希望这算得上是一场体面的分手。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而此时城市的另一端,穿着雪白婚纱的佳怡,正坐在一辆飞奔去医院的出租车上。她在婚礼前无意听到有人谈论钟诚,正是有关今天的手术,她甩掉高跟鞋,穿过前来庆贺的人群,逃一般地冲出了婚礼现场。佳怡的头脑中,不断闪现带有不同表情的面孔,也许不止是那个错愕的新郎,还有愤怒的父母,惊讶的朋友,很多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们都不知道,这
世界上有些女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成为那些“禁不住催婚就草草结婚”的人,她们爱男人,偏偏永远比爱钻石多一点。
佳怡穿着雪白的婚纱,和医院的墙壁融为一体,她焦灼地等待着手术室敞开的那一刻,无论钟诚变成怎样的人,她都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5)
多年前佳怡和钟诚刚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去学校后面的山顶约会。那是很久远的年代,好像快乐还没有这么昂贵,一株四叶草一场黄昏都能够让恋爱持久。佳怡记得,自己和钟诚还买过两块钱一袋的向日葵种子,播撒在一片肥沃的草地上,亲自看着一株株可爱的植物长大。佳怡记得钟诚说过,自己最喜欢的植物就是向日葵,你看到它,就觉得有大把的光明存在。
佳怡手持一大捧向日葵,蹲在墓碑前:“钟诚,我把你的光明带来了。”
佳怡曾经从不相信人死后会有另一个世界,现在她竟然虔诚地去读一切有关生死的故事。有一本书上说,人死后都会活在黑暗的世界里,每一个灵魂都会变成孤独的存在。钟诚消失了一次,又要永久地消失下去了,他会不会变成一个特别寂寞的灵魂,在无边的黑暗里永久寻着回家的路?佳怡每个周末都会带来一捧向日葵,愿它能为钟诚指明一条回来的路。
佳怡起身,拍了拍蹲到麻痹的双腿。天边的太阳落下去,连人间也要迎来黑
暗的时刻,这是夏日里最后的温暖天气,已经可以感觉到秋日的逼近。她想起曾经和钟诚相拥入眠的那些夜晚,两个人靠爱情相互取暖,竟熬过了那么多苦难的时刻。佳怡低下头,轻轻地放下向日葵,此后的天气不会再有它的痕迹,这是来自人间的最后一点光明了。
佳怡轻吻墓碑:“那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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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怡后来在空荡荡的抽屉里找到一张字条,钟诚草草地写着:佳怡,忘了我,好好地去生活。

我人生中最后的贫穷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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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杯酒,像吞下一朵云。不闹不扰,认真安顿自己。人生总有好运气,一觉醒来,我就会翻山越岭来看你。
晚安。
往事已然消逝,回忆起来莫名伤感。
那是我人生中最后的贫穷时光。
常言道“莫欺少年穷”,但是,当我自己人生第一次落到一贫如洗的境地时,已经27岁,实在算不上什么少年了。
而且那时候,我有一个比我还穷的男朋友。
在变得那么穷之前,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白领。他在一家建筑皮包公司工作(原话),我在机场做客桥,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飞机停稳以后,把廊桥和机舱口连接起来。
换句话说,我们都是这个城市里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既不富有,但也说不上特别穷;既不快乐,但也没得上抑郁症;工作既不特别积极,但也绝对称不上敷衍——一句话,我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都在社会生活中诚实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如果没有男朋友(暂且把他叫A),很多想要在城里做点小工程的人就会一时找不到单位挂靠;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罢工,可能某些航班会延误下客时间,可能会因此引发一丝小小的骚动,但很快,跟我们类似的人就会填补我们的位置,世界绝不会因为我们的缺席有本质的不同。
我们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都失去了工作。是我们失去了工作,而不是工作失去了我们,这样
的表达我想比较准确。一般来说,任何人处于我们当时的境地,理性的做法是找一个有工作的同伴,用他/她的收入支撑到找到下一份工作为止——但当时的情况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