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说道:“打开车门,看一下就好。”
婉贞迟疑到:“这个不太好吧,犯上不敬的罪过小人可不敢作,万一主人怪罪下来,小人吃罪不起。”说罢面露难色,稍稍后退,挡在车门前,手却暗中按住匕首,以防突变。
婉贞低头打量周围情势:这个年轻的突厥将领可能比较棘手,周围的十几个士卒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就算解决了这些人,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处篝火,有二三十个人站在那里,可能是哨卡,一旦动手这些人定会听到声音,一拥而上的话自己就什么把握也没有了。还是另想办法。可是他一定要看车里怎么办?要不就抢先一步将颉利王拽出来,以命相胁?
正在踌躇,车中传来呜呜的几声声响,好像有人在用脚跺车板。那个老管家不可能醒了,估计是颉利王正在挣脱麻药的束缚,向外面的人示警。婉贞随机应变,躬身向车内说道:“大人稍安毋躁,小人这就向各位将军说情。”
那个青年将领却不耐烦了,道:“车内到底是什么人?给我开门看看!”说罢一挥手,几个突厥兵围住了马车,“车里的大人得罪了!这是例行公事,请见谅。”就要打开车门。
婉贞急了,正要抽出匕首,突袭这个将领,只听到后面有人说道,“将军请慢动手。”
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仆役从那堆篝火处赶了过来,两人都是汉人装扮。走到近前婉贞才认出,那个面容庄重的中年人正是雁门留守许冠城本人。
婉贞一愣,停住手。只见许冠城大步走过来,看也不看婉贞一眼,径直对那个青年将领道:“阿史那将军,请恕罪。在下迫不得已用了大王给的请帖,实属无奈。还望将军不要计较,放过犬子和家人。”
那个青年将领也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犬子昨夜突发疾病,症状好似天花。因为白天是大王迎亲,小儿这等病症实在不吉,怕冲撞了大王,所以不敢去看病。到了夜里病情加重,在下委实不放心,只好让家人带着请柬去看病,虽然与理不合但还算情有可原。望将军谅解。”
随即向婉贞问道:“公子的病怎样了?大夫怎么说?”
婉贞初时疑惑,此时依然镇定,应道:“大夫说,确是天花,但尚在初期还好医治。只要精心调理,性命无忧。”又向那个将领道:“将军若是执意要看,不敢污了您的贵体,小人打开车门,你远远的看一下可好?”
他迟疑一下,点头同意。
婉贞小心地打开一扇门,心中却是早已算计好了。她之前将颉利王放在里面,上盖深色毡垫。而老管家躺在明处,被婉贞换掉外衣,此时只穿着白色里衣,身上盖着车中御寒毛毯,头向内,脚向外,车内光线又极暗,远远看着,只知道一个人躺在那里,又说是天花会传染,谁又能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那些突厥兵倒是信了,离得远远的,小声交谈。那个阿史那将军见状,又想起之前婉贞的行为,觉得倒也合情合理。于是说道:“既然如此,今晚就先请公子回去修养吧,不过明日一早,小将会将此事报告给大王。如何处置还是要大王决定。”
许冠城喜出望外,连道:“那是一定,多谢将军体谅。在下先将犬子送回,他日定然答谢将军。”
阿史那将军道:“不必了,许大人请。”挥手让开了道路。
众人连连道谢,赶着马车离开了。
车子拐到一条小路上,四下无人。婉贞轻声道:“多谢许大人及时出手相救。”
许冠城道:“李大人言重了,许某承蒙不弃,各位义士加以指点,才能够在此重要关头相助一臂之力。”
婉贞奇道:“您认得我?”自己与许冠城只在刚刚的婚宴上有过一个照面,但是许冠城当时眼里只有被迫出嫁的侄女,哪里会注意到旁边的侍女?倒是婉贞将他好生打量了一番,因为这是整个计划最关键也最有风险的人物——事先并无商议,只能通过雪纱绣字联系。是否能顺利进行实在没有什么把握。但提出计划的许正策相信一定可以顺利进行。众人这才铤而走险。
许冠城道:“看到不是管家驾车,就已经猜到了。不过还多亏这位小哥提醒的。”
旁边的那个仆役装扮的人回身一笑,叫道:“李兄,认不出来了?”
婉贞这才看清,来人正是马天赐。
马天赐笑道:“凌兄让我出来接应,我便扮作许大人的仆人混出来。刚好来得及。”
婉贞道:“你们已经接上头了吗?”
许冠城道:“是。我一拿到落雁递来的雪纱便知道要有事发生。找借口提前离开了婚宴,正巧我们刚从牢中出来的人都被安排住在驿站的东跨院,而凌将军他们就在西跨院中休息,如此一来便顺顺当当的碰到了一起。”
“这样最好。出了留守府,在下便担心一路:不单是自己这里势单力薄,各位能不能顺利进行也是十分重要。稍有变故便会措手不及,就像刚才,甚是危险。”
许冠城道:“刚才那人是颉利王重要谋士阿史那郁督的儿子阿史那蒙言,虽然年轻却是一员干将,为人刚勇精明。刚才看到你们遇到他,我们知道不好,赶紧想了个借口混过去。”
马天赐道:“这还是我灵机一动呢。想不到李兄敢打开车门,对了,车里的便是颉利王么?怎么没有动静?”
婉贞道:“车里有两个人,颉利王在暗处,在明处的是驾车来的管家。”又向许冠城说道,“对不住,在下不得不谨慎行事,先让管家睡了一下。稍后便会苏醒,身体没有大碍。”
许冠城道:“人之常情,李大人不必挂怀。如此时刻小心谨慎是必要的。李大人英勇机智,将颉利王手到擒来,真是了不起。”
婉贞谦虚几句,抬头便看到了路口处挂着红灯的驿站。这里是偏门,几个兵卒坐在一旁喝酒,并不十分介意的样子。马天赐低声说道:“这几个都是以前驿站的人,不是突厥人,容易说话。正门和附近的街上有几百名突厥兵在巡逻,应该是监视我们的。”
许冠城走在前面,对他们说道:“几位辛苦,家人已经返回,麻烦各位再开一下门。”
一个头头模样的人说道:“许大人回来了,哥儿几个再给我把门开开,让许大人早些进去休息。”
有两个人去开门,马天赐驾车就往里面赶,婉贞也坐在车首。其中一个人瞧见了婉贞,仔细打量一番,说道:“哎?奇怪了,这位小兄弟没见过,不是之前赶车出去的管家大伯哦。”
婉贞等人一惊,马天赐也不答话,婉贞更是帮忙驾车,剩下许冠城在后面编说辞。
许冠城正在支吾,那个头头却打了说话的人,吼道:“你也不看看是谁?许大人带来的人还用查吗?猪脑子,给突厥人也这么卖命?不要说没见过面的小兄弟,就是知道是幽州城的人马,又怎样?雁门关丢的不明不白,我王胡子到现在还咽不下这口气。倒给这帮畜牲看起门来了。”又向许冠城道:“许大人,不管怎么说,我知道您是一个好官,现在委屈没少受。要是日后有机会反攻,您算我一份。我拚了这条命也将这群畜牲赶回他们的老窝。让他们在漠北荒原上喝西北风!”
许冠城道:“王头爽快!是个有血性的好汉子。今天这话我一定记得。咱们现在不得不受制于人,他日必会扬眉吐气。咱们这些男人首先不能软了。我先回去,咱们改日再谈。”
婉贞听了这一番话,心思灵动:看来这些雁门关的百姓并没有放弃反抗。这塞外的儿女性情刚烈,必然不会屈于外族。如今,他们秘密进城的将士不足二百,而城内各处的突厥士兵接近五万。敌我悬殊,虽然这次进来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得干将,但动起手来也怕寡不敌众。而这雁门关内的十几万百姓,不就是他们最大的后援吗?
***
许冠城带着婉贞进了大堂,里面灯火通明,将士们整装待发,叶子甲碰撞的沙沙声不绝于耳,却没有嘈杂的感觉。大战将至的金戈之气弥漫其中。见婉贞他们来了,有人飞快向内禀报:“李大人、许大人和马将军回来了。”
站在中间的青年将领,如释重负地微微一笑,说道:“总算来了。快请!”
婉贞听了,笑道:“不用请,我们已经进来了。凌将军好手段,这内院原来已收拾干净了。”
凌霄笑道:“李兄谬赞了。得知李兄要大驾光临,当然要好好清理。”
众人见过,一同来的还有慕鹤、越鸽,牙将以上军阶的二十名。凌霄在内统领,梁振业因与颉利王交过手,不便伪装,逐率大队在外接应。众人之前商议的计策就是里应外合,由在城内的众人将防守最弱的北门打开,埋伏在外的梁振业趁机攻入,直接杀向留守府和其它几处突厥贵族聚居的地方。擒贼先擒王,使突厥兵马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而婉贞只负责潜入留守府,保护许落雁擒拿突厥王。但是,梁振业他们也知道这个颉利王不是一般人,因此对婉贞给予的希望不大,问她用什么手段也不说,只是神神秘秘地笑道:“我只管把突厥王手到擒来就是了,什么手法你们别管。”梁振业等只好作罢,嘱咐他量力而为,夺城门要紧。
“时辰就要到了,现在要集合大家一起冲向北门,到时候,弓箭手断后,战将开路,人人快马加鞭不得恋战。到了北门后,一半人拦住追兵,五十人去起千斤门锁,其它人掩护,一定要尽快完成。”凌霄肃然说道,众人凛然应和。
婉贞转身便要去准备,却被凌霄叫住:“李兄且慢。”
“此去艰险,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是不行的。全部要披甲上阵,你的坐骑我们也带来了。先去把盔甲穿好吧。”
“盔甲?我没有。”婉贞刚说完,马天赐也接话道:“我给你带来了,德云一定让我带着,说了不下十遍,婆妈死了。李大哥,你回去管教管教他,哪有男孩子这么啰嗦的?”
婉贞笑道:“回去了你帮我好好管教他,就说我批准的。”
马天赐笑逐颜开:“好嘞。”说罢扔过来一个包袱,婉贞接过转到后面暗室去换衣服。马天赐还叫道:“找人帮你穿一下,哎!你们两个,去帮李大人…”话还没说完,婉贞看到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就要起身过来,忙喊道:“不用了!你们忙你们自己的,我很快就好。”
还是那身白色锦袍银色盔甲,这是德云听到婉贞要从军之后每晚熬夜缝制的。婉贞曾打趣,自己又不是将领,用不着那个。德云却一脸不信任的表情,说小姐如今拜了官,不像在家里有人管着,可是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能干出什么来还不知道呢,先预备出来再说。婉贞又好气又好笑,便由着她。不过,望西山一役刚做好的银甲便派上了用场。婉贞也不得不称赞细心体贴的德云。
凌霄在外面问道:“颉利王现在何处?”
有人答道:“在院中的马车中,有人看守。”
凌霄明白,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用得好可以助己方一臂之力,事半功倍。否则,只怕更加棘手。
二、 塞外镇魂歌 第三十一章 玉面何所似
颉利王躺在车中,身体依然麻痹。心中明白已经到了驿站,而这里现已被潜入的劫城人马占领了。一阵脚步声响起,车门被打开,明亮的火把刺得眼睛生痛。几个人过来把他七手八脚地架起来,径直带到一个宽敞的大堂。
一个英姿俊朗的青年将领站在正前方,颉利王认出他就是日间扮作许家家将拦在轿前的那个人。他旁边还站着三个人:一个刚换好盔甲,还在整理斗篷,虽然身量更高,但黝黑的脸上稚气未脱,可见年纪略小;还有两人却是坐在阴影中,看不清相貌,身上也没有穿甲衣,一个着青色布袍,另一个则是花簇锦缎,在这个剑光闪闪、磨刀霍霍的大厅里显得格格不入。
一把座椅被搬过来,颉利王坐在上面,面对诸将。
药劲已经渐渐散去,靠着椅子,颉利王此时心中忐忑但面子上依旧镇定自如,问道:“阁下怎么称呼?准备要如何打发本王?”
那人朗声答道:“在下平西大军副统制将官凌霄是也。今日一来请大王归还边塞重镇雁门关,二来为我等保驾护航。”
颉利王道:“雁门地区自古便是两国交界之处,所属谁家还不能一口咬定,归还二字也谈不上吧。至于其它,诸位将军既然已将我强行绑来,只能悉听尊便。”
批好斗篷的马天赐有些不服气:“这雁门关近百年来已属于汉地,我汉人在此安居乐业,你们无故兴兵来犯,怎么还倒打一耙?”
颉利王笑道:“小将军说笑了。你汉人住得,我突厥人如何住不得?”
马天赐果然受了激,张张嘴还要辩驳,凌霄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时间紧张,不宜作口舌之争。
众人话音未落,一个白色身影掀起门帘,闪身进来,同时扬声说道:“王爷为一己私欲大动干戈,陷两国军民于水火。行不义,据不正,巧取豪夺,以至怨声载道,为人君者视为大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汉人儿女为亡人悲泣,而你突厥族内亦多添孤儿寡母!”
众人举目望去,眼前一亮,只见婉贞一身洁白的战袍外罩亮银叶子甲,高束长发显出眉宇间的英姿飒爽,言语中的满腔正气。
颉利王心中一震,既为这个人,又为这番话。他当初起兵确有一时气盛、不愿屈居人下之意,之后便开始谋划霸业。但是说起来,总是觉得为族人谋利益。自欺欺人惯了,而今被婉贞一语道破,心中虽有不甘,但欲反驳却又觉得言语无力,好不窝火。而刚才还是明媚瑰丽的红装少女,转身便成了纤尘不染的少年将军,两者变化之大,感觉就像换了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不同的气息。若不是事先知道,只怕认不出来。
婉贞又向凌霄道:“时辰就要到了,部署妥当就赶快出发吧。”
凌霄点头称是,立刻吩咐下去,命八个偏将小心看守住颉利王,逼城的时候就更多了一道筹码。那八个人奉命起身,将颉利王带出堂外。
颉利王蓦地回首,只想婉贞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婉贞微微一笑道:“在下官拜户部侍郎,兼平西大军军需监察使,李宛。”
“你?”颉利王一阵错愕,“汉人怎么会让女子做官?”
“女子?”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婉贞笑道:“我不过是穿了女装混进去的,王爷就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众人释怀,马天赐也笑道:“就是说嘛,李大哥虽然相貌清秀,但那是如假包换的状元公,文武全才呢。”
“不说话能憋死你。别再往我身上扣帽子了。”婉贞笑骂。
看着一脸不解的颉利王离开了大堂,婉贞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总算过了这一关。
***
凌霄等人整装待发,婉贞心中仍在思量,露出犹豫神色。凌霄因问道:“李兄是否觉得那里有些不妥,还请尽早道来。”
婉贞道:“并不是不妥,只是我突然有个想法。心中还犹豫不下。”
“李兄请讲。”
婉贞起身,踱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道:“火攻。”
“许大人,凌兄。我等只有这百十来号人,而突厥城内兵马共五万之重,实在悬殊,但雁门关自有百姓十万余人,且民心不散,斗志依旧。我想,若让人四处纵火,扰乱突厥军心,致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对我们这边也是大大的有利。”
凌霄道:“此计不错,当初我等担心无法顺利与许大人取得联系,也并没有往这方面想。欲办从速,许大人,此时还要您来筹办。”
许冠城道:“嗯,此事虽有难度,但还是能找到法子。许某年老无能,比不得诸位少年英才,不过这点事情还是能办到的。”
婉贞道:“我之所以犹豫,还是因为此事毕竟还有损民生。许大人,您可下令百姓不必焚烧自己的房屋住所,而且还要在自家附近画好土沟,以防起西风受鱼池之泱。突厥现在接管官府重地,可令百姓焚烧官衙、公家草仓、官家的府邸。一些地方一来可以引起突厥贵族的重视,二来减少百姓的负担。许大人,你的留守府…”
许冠城接道:“本官明白,舍小为大,不值什么。”
“好。此间就由许大人全权负责,举事的时间很重要,一是要配合我们夺城,二是要避免无辜伤亡,突厥兵过来镇压一定要立刻疏散民众。告诉民众,我军进城之后,也要小心行事,以免误伤。”
越鸽突然插话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兄弟潜伏其中,见机行事。”慕鹤也点点头。
婉贞一想,不错。以他二人的能力,潜伏在民众之中,既能掌握突厥动向配合夺城,又能暗中保护众人,牵制敌军。正是此时用的人才。
婉贞看看凌霄,寻求他的意见,凌霄也同意。
凌霄道:“我们立刻分头行动,大家小心行事,力战克敌,只许胜不许败!”
众人齐声道:“力战克敌!只胜不败!”
***
寂静的夜中忽然亮起了一片火光,与此同时,百余匹战马涌上宽敞的大路,马上人人披甲带刃,杀气肃起,向北其奔。
凌霄一马当先,马天赐等人紧随其后,婉贞在中央照应,众人马不停蹄,冷清的街道上霎时扬起了阵阵沙尘。
街角出来几十名突厥兵,看到这阵势,顿时乱了起来。有的用汉话喊道:“什么人?停下来!”更多人用突厥语呼喝,凌霄冷笑道:“你说停便停,哪儿那么容易!众将,与我一起冲杀过去!”说罢,一摆家传的五虎亮银枪旋风一般冲了上去。众人见主将如此英勇,振奋齐呼,紧随其后。迎面来的都是普通的突厥兵卒,凌霄等十几员战将立刻杀出了一条血路。婉贞见状,命道:“跟上去,弓箭手断后!”
众人马匹穿过这队突厥兵的阵列,队伍后的弓箭手箭发连珠,使之全军覆没,无力追赶。但还是有人用残余力量吹响了牛角号,低沉的号角声呜咽地传递着血腥的警告。
众人一路策马扬鞭,遇到了三队这样的巡逻兵,因为速度极快,己方没有伤亡,只是有三匹马匹受了箭伤。
凌霄道:“再转过去两个街口就是北门了,快!”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听声音少说有几百人。火把照亮了街口,迎面而来一队突厥兵马,为首的一员将领高声喝道:“大胆贼人听着,再敢往前一步,就将你们乱箭射死!乖乖的束手就擒,弓箭手准备!”
婉贞定睛一瞧,此人正是阿史那蒙言。他一声令下,百余弓箭手立刻翼状排开,搭弓引箭,一触即发。
凌霄作手势让停下来,婉贞明白他的顾虑,毕竟自己只有这么点人,一个顶一个的人才,禁不起折损。
马天赐催促道:“凌兄,还是一鼓作气冲过去吧,这样下去与我不利啊。”
凌霄略一沉思,转身问道:“李兄,可有让他们分散注意的法子?”
婉贞心中已经思量妥当,点头道:“可以。”
凌霄道:“好。等一下,我先过去,缠住那个主将,天赐你们开路,冲杀过去,直接到北门,不必管我。我稍后便与你们汇合。”
这是极冒险的法子,谁都知道乱军之中落了单,那就是腹背受敌,九死一生。但婉贞看到凌霄眼中的镇定自若,心知他必有把握,不会轻易涉险。天赐忍不住提醒道:“凌兄,这个蒙言将军是突厥军中的有名上将,你要小心啊。”
凌霄笑道:“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惜没有交手,这次正好较量一下。不过是蛮戎之地的雕虫小技,我还未看在眼里。”
婉贞也道:“我们圣朝的探花郎都这么说了,我等遵命就是。”
两边还僵持着,城中显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安静。几处火光冲天,映得夜空红彤彤的。看来几处大火已经烧了起来,进行得很顺利。
凌霄向婉贞微微点头,婉贞会意,高声叫道:“阿史那将军,不要再做无用的抵抗了,我们汉军的人马已经侵入城内。胜算不会在你们那边,你听一听就明白了。”
蒙言果然听到嘈杂声此起彼伏,隐约似乎还有搏斗喊杀声。他心中惴惴不安,难道雁门真的沦陷了?
婉贞不容他细想,又道:“你们放箭,我们不在乎。只是要告诉你一声,你们的颉利王已经在我们手中,藏在我们这些人里,他中了麻药,手脚无力,要是你们误伤了他,我们可是没办法。”
此言一出不光突厥队伍里一阵慌乱,凌霄等人也是一怔。因为颉利王现下被十几个人押在驿馆的隐秘之处,待大军进城之后再来安排。这样众人夺城也无后顾之忧,婉贞出言恐吓也是灵机一动。
蒙言大声道:“你胡说!来人,放箭射死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人。”
婉贞喝道:“你看这是什么!”说吧,扔过去一件物事,掉在蒙言的马前。蒙言仔细一看,正是今天成亲时颉利王头上带的裘皮顶戴。
蒙言心中一慌,正要再开口询问,凌霄看准时机,一骑当先冲了过去。众人随后,蒙言生怕其中有颉利王,吩咐道:“不要放箭,挡住他们!”自己纵马迎上拦住了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