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来人往，今天是阴天，虽然瞅着就要下雨的模样，但却是比前几日要明显凉快了许多，董青璇动了几下饭碗，有一个人经过她身边便投了几个钱币。
“谢谢大爷。”差不多一个月了，现在她已经叫得十分顺口。
看着碗中跳动的钱币，董青璇很是高兴，她的三角币已经差不多有九十个了，如果今天要的钱能多一些，很快就能转组了，尽管习惯了这样乞讨的生活，但这么风吹日晒的日子，她从骨子里不喜欢。
大狗与大壮还在原先那个地方，听他们说，每个乞丐乞讨的地盘都是划分好了的，之前她能与那两人呆在一块儿也是傲哥吩咐老人来带着新人，现在这技巧已经学到，她就该自己找个地方干活去，董青璇找的是一家布料店拐角的地方，洛阳城的这条街几乎全卖的布料胭脂的东西，董青璇对这条街最为熟悉，这样呆着闲暇之余还能透过窗看看里头美丽的布匹，虽然有些伤感，但也算是种放松了。
这儿的人虽然比较多，但半日下来却没讨得多少钱财，一是因为那些小姐姑娘们来去匆匆，二是因为…
“真可怜，看那两个人，啧啧…”
对角的那块屋檐下躺着两个乞丐，一个荡着空袖管，一个一直坐在地上，他们的面前用石头刻着几排的字，意思是弟兄俩流落至此，因身患疾症这才走上乞讨之路，看着那两个乞丐可怜的模样，行人们一般都愿意将食物施舍给他们。
其实那两人也是河虎帮的吗？董青璇没接着往下想，她没有兴趣将河虎帮那些乞丐全都认识一遍。
太阳落山了，行人们逐渐稀少，该是准备收工回去的时候，果然今天收到的钱两还不到平时的一半，，董青璇将怀中的布包放在碗上，不由得再数了一遍三角币，看来明天还要再做一天，才能凑够…
突然她脑勺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董青璇便啪地倒在地上，她只听到了那口碗随即破裂的声音，还有一双脏手顺势把那个布包夺了过去。
那是她辛苦乞讨了好久才存下来的，怎么能允许它就被这么拿走，董青璇托住那人的手臂，不知哪儿来的脚，在她身上胡乱踹了几下，在她挣扎着起来时，就只见到两个身影消失在巷口了。
面前除了一地破碎的碗片，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正文第十四章
从地上起来时，董青璇浑身都疼，手肘和膝盖都破了皮往外渗血了，一见血董青璇便几乎要哭起来，但这个街道已经是冷冷清清了，她抽泣了几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几个富家小姐从她跟前经过，她们昂首碎步，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一堆东西的侍女，侍女手上的东西叠得太高了，以致那些小姐们看不到坐在街角抽泣的董青璇，不过即使没有那些东西，那些小姐也应该是看不到的。
自小有些磕磕碰碰，总会有一堆侍女家丁上前哄着，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也发现真的不会有人来搀扶她时，董青璇只得靠着墙角自个儿站了起来。
“小姐，易轩这辈子都会在你身边，不让你受一点儿伤害。”从前那个跪在地上帮她膝头擦药的那个男人说，“不过真摔着了，那我就第一时间帮您擦药。”
太阳果真快下山了，连风吹过竟有些发冷的意味，一想起那个负心人，她就止不住地想哭，她捡了甩在地上的布鞋给自己穿了，这才发现连鞋顶也裂了个口。
等董青璇挪到断桥边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岸边已经升起了火堆，火焰的影子映在河面，似乎是在水中燃烧一般，周围响彻着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装着馒头的大锅前那列队伍似乎正在散去，乞丐们已经分好了今天的食物，三五成群打着哈哈在寻找合适吃饭的地方。
“怎么那么晚。”
右上方传来个声音，董青璇抬头便见傲哥蹲在高起的山石上，身子蹲下后更显出他小腿结实的肌肉来，傲哥一手垂膝，一手托着下巴，眯着俯视从上头俯视着她。
董青璇还没回答，傲哥一翻手就跳到她面前，这男人一站直就比董青璇要高出许多，他上下打量了下，显然董青璇脸上的伤痕和破烂的衣裤都入了他的眼。
傲哥对着她半晌，语气似乎并不像之前般强硬了：“怎么搞的。”
董青璇心头堵着，傲哥身上带着热气，那热气一接近，擦伤处似乎就更加疼痛起来了。
“没什么。”她别过脸就想过去，傲哥已经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他的手掌就如烧红的铁钳，只稍一使力，董青璇就疼得叫了出来。
“这还叫没事？”傲哥一把举起董青璇的手，刺啦一声撕开了她手肘上的布料，董青璇惊恐地看着这个男人接近了她的手肘，眯了会儿眼后便放开了她。
“果真没事。”傲哥说罢就要往回走。
董青璇本已经本能地摆好了一副别扭的神情的，可傲哥这一甩手确是绝对让她措手不及了，在受伤的人说自己没事的时候，安慰的那一方不应该负责劝慰，加倍严厉责罚又带些焦急的口气来安慰她的吗？
“这叫没事？皮破了呀，都出血了！”董青璇提高了声音，把手翻过伸了过去，反正袖子的下半截已经被撕了，她左手托着右手，把手肘朝上往傲哥面前伸，小跑了几步绕到他前方。
傲哥没动一下，斜了下眼又瞄了一眼董青璇的伤口。
“破了皮而已，下次如果骨折就去找申通。”他说着又看了看董青璇的脚，“还能跑，应该也是擦了点皮，睡一觉就好了。”
“对了”没理董青璇吸了一口气还要说的话，傲哥反倒是似乎突然想起件严重的事来。
“今天你晚了半个时辰，要扣一个三角币，如果讨的钱还不够兑换一个三角币，那你今天的晚饭…”
不提三角币还好，一提着，董青璇的伤口一齐火辣辣疼痛起来，同时从四肢涌起的热气也冲到了头顶，她上前一步就仰头对上傲哥的眼睛。
“三角币！什么破三角币！我今天讨来的东西全被抢了，还有存了好久的，那八十九个…不对，九十二个三角…”
董青璇一个哽咽，突然的哭泣也让傲哥有些迷茫，一开始是从鼻尖哼出的抽泣声，傲哥用手指戳了戳她，那个抽泣声就逐渐放大开来，从鼻腔一直转绕到了口中，很快便起了一阵哭声。
这声音清清细细的，说实话并不算难听，但傲哥面前的女人哭了，哭得将那些原本在河边边吃着馒头夹肉便打屁的乞丐们全引得往这儿看过来，那便不是什么大好的事了。
“小…小姐！”傲哥一个没站稳，右侧闪过一丝黑影，横路冲上来的饼伯一手还拿着刷锅的小帚子，那个小帚的竹片的傲哥手上蹭了几下，便从饼伯手中飞了出去，那老头见了董青璇这副模样，更是心疼得双眼瞪得几乎要掉落出来。
“小姐啊！小姐你怎么会这样！”
饼伯嗓门很大，这一嚷嚷，原本忍着不看的那些乞丐全都呼啦啦往这儿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议论声是小的，但两百个人的议论声，便足够交汇成片嘈杂的响声了。
董青璇还在哭，饼伯还在安慰他家小姐，傲哥仍旧杵在董青璇的面前。
傲哥歪了下身子，扫视了眼那些旁观的乞丐，瞬间议论声就消失了，乞丐们全都乖乖转回了头。
“安静。”傲哥对着饼伯说完，再转向董青璇，“别哭了，说说怎么回事。”
大概是这低沉的声音太过有震慑性，又或者董青璇潜意识里一直等待的就是这句话，她又哭了几声，再把泪在衣服上吸了，这才红着眼把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傲哥皱眉，他盘腿在地上坐下，往后方招了招手，远处庄雪朴正与申通在河边对水聊天，庄雪朴先一步看到了傲哥的手势，推了下申通，申通就走了过来。
“看到抢你东西的人了吗？”傲哥问话的同时，申通已经瞧好了董青璇的伤，他并不敢在傲哥面前多唠叨什么，说了句没事后就转身拿药去了。
董青璇摇摇头。
“敢在这地盘抢我手下的东西。”傲哥右手在地上拨弄了一下，他似乎有叼稻草的习惯，董青璇看到他嘴边的稻草上下晃荡，接着从口中不清不楚地吐出几个字，“还真是不想混了。”
说这话时傲哥的面容有些可怕，董青璇吞了一口唾沫。
“也没有多少铜币，只是…”
“我会派人调查清楚，不会让他们再撒野。”傲哥取下稻草，顺势在他的手腕上绕了几圈，接着站起，“你一会儿去老庄那儿报个数目，然后就去拿饭吃。”
见着傲哥又要走，董青璇忙叫住了他。
“晚上没什么食物倒无所谓…”她说，“只是我那么久才快攒够了一百个三角币，就快能转组了，现在因为意外…”
她抬头看着傲哥，思量着还是道。
“这次是意外，本来加上今天讨得的钱，也够有一次转组机会了，你能不能算我够了三角币，让我转到别的组去？”
董青璇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畏惧傲哥，总之在她说完这话后就忐忑地一直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看他的喉结动一下心头纠结一分，傲哥就如塑像般站立着，双目往下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她，风过吹起了他有些散乱的长发。
“不行，即使你有一百个三角币，我也不打算立刻让你转组。”傲哥道。
“可是乞讨的事我已经全都学会了，每天要来的钱也不比别人少，难道要积累上多少的银两奉献给你，你才能答应？”
董青璇急了，心头的一丝愿望落空，她憋气得很。
“我说不行就不行，我认为时候到了就会安排，你什么都不用问。”
丢下这句话后，傲哥毅然转身便离开了，董青璇不知自己是怎样被饼伯搀进屋内的，也不知申通是什么时候弄了些臭烘烘的草药敷在她的伤口上的，今天发生的一切太不真实，让她的思想也变得混沌起来，恍恍惚惚只记得傲哥拒绝了她之后，待她终于回过神来时，又是一个白天，她已经再次坐在一片屋檐下开始乞讨了。
傲哥觉得可以…怎样才算是可以呢…
董青璇不明白，只机械地重复着乞讨时的话语，边木然地看着那些铜币落到她碗中。
还是卖布料的街道，今天的铜币不知不觉就满了半碗，董青璇这才发现，在街对面已经没了那两个断胳膊断腿的乞丐。
以防再遇见抢劫的人，董青璇已经在腰兜里藏了小刀，她本还担心那两个残疾的乞丐如果遇见那些贼人会无法逃脱。
傲哥说是会派人调查，但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异样，想必只是随口一说，完后就压根把她的事忘了吧，如果那男人真的只将她当做手下的一个小喽啰，那么点大的事，怎么能劳费到帮主大人去关心。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董青璇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度过了一天，中饭也是隔壁包子铺里的两个包子。
但太阳下山后回到桥边时，董青璇却远远地就看到岸那头围了一堆黑压压的东西。
还没到时辰，应该还不到那个计算钱币的时候，这围着一圈的人究竟是做什么？董青璇狐疑着上前，最外圈的两三个乞丐见了她，忙推了推排在前头的人。
本挤着的乞丐们很快散出了一条道，董青璇也就走了过去，那条道通向他们起居的那个低下厅堂的入口，董青璇走了进去，便觉得那里头的人全都往她投来了目光。
堂内的氛围有些奇怪，董青璇看清了，被四五个火把围在中央的是中间那条通道，傲哥坐在白虎皮盖着的座位上，堂下跪着两个人。
“过来。”傲哥在堂上发了话，跪着的两个人浑身一抖，脸埋得更下了。
“抬头。”傲哥道。
那跪着的两人抬了头，当他们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时，董青璇惊了一下，这两人正是昨天在她对面街头的那一个短腿一个短手的乞丐，只是从那两只拄得好好儿的膝盖与手肘看来，他们的躯体完好得如正常人一般就是了。
“抢了东西那件事，就是他们两个干的。”
映着火光，那两个乞丐已是一副涨红了脸的模样，他们不敢抬眼看傲哥，只是不住地点着头，被倒吊在树下往鼻子里灌水，一想起那滋味他们就恐惧不已。
“河虎帮帮规，不得假装身体残疾去讨要钱物，不得对帮中兄弟出手，你们都是晓得的。”傲哥起身，“至于后果…”
右侧的那个乞丐却突然抬了头。
“傲哥，装病乞讨确实是我们不对，我和二子都愿意接受惩罚。”
说话的那个乞丐打了个喷嚏，接而目光炯炯地望向董青璇，那种眼神让她有些莫名，那乞丐又打了几个喷嚏后道。
“只是傲哥对这个女人太过娇纵，很多弟兄都已经看不惯她，我们出手也只是为了…”
那个乞丐没说完下半句话，脚一轻就离了地，傲哥用棍子挑在他腰间，竟单手就将人举了起来。
“就算有了过错，她只能由我来惩罚。”
。
正文第十五章
那个乞丐摔到地上时发出了一声闷响，本在堂上站着的那些人都吓得退后了一步，地上的乞丐还没爬起，他的拇指与四肢之间就已经猛地拄进了一根大棍。
只要往左或者往右偏离上几寸，以大棍下落的力道，手指就算是废了，伏在地面的乞丐已经吓得嘴唇发白，而假装残疾二人组的另一人也是不敢说话。
傲哥原地将那根棍子顿了一下，那个被压制住手指的乞丐啊了一声，虽然是什么都没碰到，他的下裤却突然湿润了。许多乞丐也挤在往外通的门旁，他们将属于外界的白色光线遮挡得又少了几分，更显出这大堂里头阴翳的气氛来。
“把这两人从河虎帮除名。”傲哥声音不大，白虎座后应了一声响，董青璇看到庄雪朴的面容在椅子后头隐了一下。
那两个下跪的乞丐立马大惊失色。
“不，傲哥，无论什么惩罚都好，千万不要把我们赶出河虎帮啊。”那个名叫二子的乞丐先开的口，他抬起半个身子，又很快把乱蓬蓬的脑袋低了回去。
“傲哥，傲哥。”另一个乞丐一把抱住了傲哥的腿，“我们只是为了出其他弟兄的气，河虎帮帮规里不是有说吗，让弟兄们互相体谅对方的心思，力所能及的事就要…”
“抢我的钱财又打我就是力所能及的事？”董青璇忍不住了，她手上还有伤呢，虽然申通说只是皮外伤，但有个万一留了疤痕，她可是一辈子都不会放过那两个男人的。
董青璇一说话，原本围观的乞丐堆里就出了一堆堆的议论声，董青璇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什么，但那些人并非善意的眼神让她知道并不会是什么好话，特别是那些女乞丐，那付欲言又止窸窸窣窣的模样完全是那些市井妇人议论蜚短流长的嘴脸。
“你这婆娘来了帮里，这个也不做，那个也不顺眼，不抢你抢谁的？”那个吓得失禁的男人竟霍地站起了，指着董青璇便骂。
“我…你…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骂我…”这般粗俗的辱骂，董青璇平生都没有遇见一回，何况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她说话不但结巴了，脸也立刻烧得通红。
傲哥挥了下右手，那根大棍就横□董青璇与那个乞丐之间。
“为帮弟兄出头，那抢了她的三角币一人换酒喝是怎么回事？”傲哥一摊手，庄雪朴已经将一本簿子交了他手上，“六十个三角币，三坛大缸女儿红的滋味儿不错吧。”
“六十？”蹲着的二子一脸讶异，“三子，你，你不是说一共就只有四十个三角币，咱五五开的吗，这六十个三角币是哪儿来的？”
名唤三子的就是那个被傲哥吓得失禁的男人，他看看傲哥手中的账簿，又闪躲地看看二子，“我…其它二十个，是我平日里积攒来的…”
“呸，我还不知道你三子，二十个？你拿两个就一转眼就能花出去！好啊，我们装断手断脚的钱，你一定也是贪了不少吧，都藏在哪儿啊，啊？”
二子揪住三子的领子，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围观的乞丐们发出了嘘声，傲哥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就有乞丐上前把厮打的两人带了下去，他又顿了两下棍子，周围就安静了下来，傲哥站到白虎座前。
“我傲哥不会偏袒帮里任何一个人，大家都要记清楚了帮规和自己所在组的成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大家都要明白着点，如果觉得自个儿比我有能耐，那就自己爬上来把我拉下去！”
四周的乞丐们没有任何异议，董青璇想，傲哥站在上头会令人畏惧，靠的不仅是那副吓人的身高与肌肉。
堂内已经飘过香气了，那是负责饮食的乞丐们开始做饭了，出了大堂走到河边时，太阳竟还没有下山，虽然外头的天也不是很亮堂，但呼吸到新鲜草地见传来的空气时，董青璇觉得这里外真是两个世界。
只是…她有些胸闷，那两个抢劫的人虽然被赶出河虎帮了，但他们说的话却还留在她脑海里。
这婆娘来了帮里，这个也不做，那个也不顺眼，很多弟兄都觉得傲哥你太娇纵她了。身边正好有个小乞丐走过，董青璇看了他一眼，那小乞丐立刻面露惧色地跑掉了。
她这才想起，刚来帮里时那些小乞丐见来了新姐姐就往她这儿钻，但她嫌脏，不但不理他们的撒娇，有一次还推了把带头的那个小孩，从那之后那些小孩就再不敢往她这儿接近了。
董青璇捡了块岩石坐下，河边的岩石面上都是光滑的，这儿总是许多乞丐相聚打趣的地方，董青璇把脚搁在前方的石块上，这样虽然姿势不雅，但身体更为舒适，她偏头瞅着左右两侧，离她不远的地方自然有乞丐在嬉笑，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吩咐，似乎并不会有人特地过来跟她聊天。
难道一直以来，她都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吗。董青璇正巧碰见了方嫂的目光，方嫂习惯性地笑了一下。
那种笑容也只是浮在表面的，董青璇叹了口气，没出事前，董家所有的人都宠着她，董家之外的人也都宠着她，只要自己过得舒服，董青璇很少去考虑他人的感受。
“在反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傲哥一跨身，就坐到了董青璇身边的石头上。
对傲哥的印象还停留在刚刚白虎座前的一刻，所以看到他分明的五官突然清晰地闯入时，董青璇懵了一下。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很快道。
“果然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容易讨人厌啊。”傲哥一只脚踩着石头，另一手就顺势放在膝盖上，“你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给你转组？”
董青璇看着他。
“连乞讨者的人心都得不到，根本不可能往上爬。”傲哥的声音清清淡淡。
“这跟得到人心有什么关系。”董青璇哧鼻，“只要有钱或者有权势，可就能随便差使人了。”
“钱与权势，你有吗？”
傲哥立刻反问，董青璇吐了口气。
“钱，之前存了一些…被抢了。”
傲哥不再看那条逐渐褪去光亮的河流了，他转了下身子对着董青璇，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
被他的目光审视着，董青璇有些不自在，傲哥的长相的确是相当不错的，不过墨玉般韬晦的眼眸和下巴处张扬的疤痕却能那么和谐地呆在一张脸上。
“后天晚上有个庙会，你过去。”傲哥起身，“如果能讨够八百文钱，我就允许你转组。”
这样的转变有些突然，董青璇手一滑，差点从石头上摔了下去。
“你不是说人心什么的…”
“对，人心。”傲哥把之前丢在地上的那根大棍拾起扛在肩上，“你会来这儿，不也是因为算错了那人的心吗。”
丢下这番话后，傲哥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那个人…一想到傲哥所指的那个人，董青璇的心情便更低落了，她拾了颗石子往前一丢，咚的一声后，河面就起的那片涟漪就将表层的光圈全都打碎了。
对于庙会这个东西，之前其实董青璇并不怎么喜欢，洛阳城最好的布料水粉美食，只要吩咐下去，下一刻那些老板就会把那些东西抬到董府里，而庙会不但夹杂了许多并不在档次的商品，还有那些街头贩卖的廉价食物，而最让她不喜欢的是，庙会的时候会场的人会突然多出四五倍之多，这么多人挤到一块儿吵嚷又都是臭味儿，也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被谁踩上一脚。
庙会时会有很多平头百姓，庄家汉子盯着她瞧，以往那些目光总会让她绝对腻烦，但这一次董青璇不必担心了。
现在的她蓬头垢面地坐在庙街一角，面前放着个破碗，作为一个乞丐，只要她不说话，就不会有人多看她几眼。
眼前不断掠过人群，有情人，有父子，他们兴高采烈眼望前方，面颊被屋檐处摇曳的灯笼映得红彤彤一片，似乎那些买卖的破烂东西是什么宝藏一样。董青璇蜷了下身子，对于也想尽情在庙会玩耍的这种，董青璇并不想承认。
“大爷，行行好…”董青璇刚一开口，只听后方起了一阵响亮的锣声。
“各位乡亲父老，公子小姐们，请安静。”在庙会入口处有搭着一个高台，台面用的是红色毯子铺着，一个瘦高的戴顶藏青色高帽的男人站在台上，两手平持在空中往下摆了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周遭的喧闹暂时安静了些，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高台，董青璇坐在墙角只是转个身就能看到台上的人，是布行老板罗全，原先对着董家阳奉阴违的货色，董青璇哧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