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叔眼一挑,便横冲到饼伯面前。
“你这个老东西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天傲说要了那个女人就是要了那个女人!”
“什么要不要的,我家小姐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个家伙,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傲哥突然有些头疼,还没找到董青璇,这两个争锋相对的老人看上去身上便带着一堆的麻烦了。
正文第二十六章
杏色的床栏上镂空刻着女子扑蝶的图样,一堆香囊下的绯色流苏随风轻舞,董青璇迷迷糊糊醒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熟悉的床榻前几尺处摆着张圆润的翘头案桌,因为是专为女子用的,阳光照射上去便会显出一层层反耀的紫色光泽,案桌那儿仍旧摆着个花瓶,花瓶里摆的是几束蛇目菊,风过便吹得两边的帷幔绕着案桌摇摆。
这是她的房间。
董青璇才一坐起,浑身便一阵酸疼,她现在已经换着套干净的亵衣,身下的床铺是好久没这样舒适过了,窗外是那片熟悉的庭院,她从小到大玩耍的庭院。
“姑娘,你醒了。”门口吱呀一声,屏风后头便过来一个侍女,她看着眼生,对董青璇笑笑便端着碗药走了过来,“公子吩咐,姑娘有伤在身,请喝了这碗药。”
公子…对,她之前还被关进了囚牢,有人将她救了出来,而那人便是…
“这儿难道是?”
“对,是刘府。”
的确,董府早就已经在洛阳城不复存在了,侍女笑吟吟地将药端到她面前,才舀起一调羹,董青璇便猛地一推。
啪一声,连带着汤药,碗便在地上打碎了。
侍女显然对这个刚醒来的姑娘现出的火爆脾气感到难以理解,她嗫嚅了两下唇,边捡着碎片边小声道:“姑娘,公子也是关心姑娘你,这药汤对姑娘的身子好…”
“关心?他刘易轩可真是关心我,把我全家关心成这样,身上的伤说来也全是拜他所赐,现在来假惺惺地现什么关心?他不是想让我死吗,那就让我死在监狱里啊,这时候冲出来装什么好心人!”
董青璇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已经让侍女连回嘴的声音都挤不出了。
“这么凶,可是会吓坏我的下人呢。”屏风后头传来个声音,刘易轩的白衣便从那头隐了出来。
那男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靠着案桌旁的雕花衣柜,看着董青璇笑。
“你下去吧。”得了主人的吩咐,侍女忙又捡了几块碎片就小跑着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床榻上的董青璇气喘得有些厉害,她的面容是苍白的,连带着白色的亵衣亵裤,看着便更显得憔悴,曝露在外的手脚以及脸部的皮肤都有伤痕,见了刘易轩,她胸口起伏得更大了,眼见着这女人瞪了眼睛就要往前扑来,刘易轩啧了一声。
“你很虚弱,就这么躺着吧。”他轻言,顺便上下扫了下董青璇,“我可不知道,以前的董家小姐,现在可以在男子面前只着这些,倒一点也不觉得羞涩了。”
董青璇一惊,刘易轩那天生上扬的唇角动了动,她立刻抓了一旁的被子就盖在自己身上。
她从不知道,那个男人在何时变得那么无赖。
“为什么要救我。”董青璇裹紧了被子,她还记得自己被鞭打到晕过去时的心情,她渴望着刘易轩的出现,结果他居然真的出现了。
自己还能再没出息一些吗。
刘易轩顺了下衣袍,今天他仍穿的一身白衣,最外层的衣料比较硬挺,往外泛着片淡色的银光,发也是束得整整齐齐,依然是一副好得不能再好的模样。
他没回答董青璇的话,只顺手端了刚刚侍女还留在桌案上的另一碗药,走到董青璇床榻旁坐下。
“来,张嘴。”
声音轻轻柔柔的,几乎让人听了便能哭泣出来。
董青璇怒目着他,又不敢看他完美的面容,便将目光落到那碗药上。
“乖,千万不要把这碗药再弄翻哦。”刘易轩笑,舀了一勺,放在唇下吹了吹,接着递上。
即使汤勺还没有直接碰触到董青璇的唇,但她还是能感受到那汤勺以及握着汤勺的那只手的温度,他举袖间都是令人迷醉的香味,董青璇看着刘易轩。
她张了张嘴,猛地将手往前一推,那碗药便顿时往刘易轩身上泼了过去。
刘易轩反应很快,身子一站,药水全噼里啪啦溅到地上。
他的白衣依旧一尘不染,而上扬的唇也没有放下,他看着在床榻上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董青璇,将药碗放下,接着慢悠悠地用挂在架上的巾帕擦了手。
“你想杀便杀了我,不要搞这种虚伪的东西,现在看到你的笑,我都觉得厌恶透了!”董青璇抓紧了被褥。
刘易轩叹了口气,唇虽平持了,但让他的脸看上去不似有笑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姐你真是麻烦呢,这些药可都是熬了很久的。”他拍了拍手,又有侍女端了盘子进来,盘上放着两碗药。
“不怕,药有的是,你可要继续?”他端了一碗,往前走了两步,“你现在这样子,可真是像头小野兽了。”
董青璇不想再与他多语了,只要清醒过来,她便会为自己内心深处还渴望着刘易轩这一事实感到耻辱,但即使事后独自反复着忏悔,她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那种不争气。
但双腿连挪动的力气也没有,她挣扎了几下,除了突然摔到了床角,压根没有一点作为。
而刘易轩却端着那碗药轻巧地靠着看着自己,让她觉得她正像是挣扎的爬虫。
“来,喝药。”
“不喝!”
“听话。”
“滚开!”
董青璇看着刘易轩往这儿走近了,她怒视他,随时做好将那口药碗砸到他脑袋上的准备。
刘易轩睫毛抖动了一下,托起碗喝了一口,接着猛地凑了上来。
刚刚董青璇摔到了床角,另一边还放着个乌木柜子,自己便正被卡在中央的缝隙见,而刘易轩的动作干净利落,还没来得及挣扎,他便一手抵住墙面,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接着便压上了她的唇。
刘易轩以这种方式为她灌下了药,不论她怎样挣扎,那口屈辱的药汤还是顺着舌尖咽喉,一路往下去了。
“原来你喜欢这种喝药的方式。”离开她的唇后,这个压迫住她的男人这么道。
周围全是那炙热的薄荷香,董青璇想不出她该用怎样的话来反抗他。
“这么期待的眼神,难道还想我喂你?”
沉默也同样会被那个混蛋嗤笑。
“滚,滚开,我自己喝。”她道。
刘易轩看了看董青璇,一把将她搂回床榻,接着将那碗药递给她。
董青璇现在很想哭,但她又不想刘易轩听到她的哭声,没用调羹,她只是低头一直捧着那口碗,一点点喝着。
让她的长发盖住周边的面容,让那口碗挡住下方的光。
在仇人面前她什么也做不了,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废物。
刘易轩将手盖在她头上了,她却不敢抬头。
“为什么要救你呀,因为你不是说过,要向我复仇吗?”头顶那个声音道,“我等着那一天,等着你能做出什么有趣的事情来,在那之前,你可不准给我随随便便就死去。”
“你不是已经把董家害成这样,那天你不是已经丢弃了我…”
“是,当时我给了你机会去自生自灭,但你却要回来复仇,呵,青璇,现在的你可比之前要有趣多了,你并不知道。”
刘易轩轻轻拍了拍董青璇的脑袋。
“是谁让你变成现在的模样,我很有兴趣知道。难道是那天晚上遇见的男人?”
董青璇甩开刘易轩的手,她终于抬起了脑袋。
刘易轩还是笑吟吟的。
“果然是,那男人并不是普通人,那日一见,我便有了感觉。”刘易轩看着董青璇,“你恋上他了?”
董青璇一惊,咽了下口水。
“不关你的事。”
刘易轩接过董青璇的碗:“那男人现在一定在到处找你,对了他是个乞丐,我听人说,这段时间乞丐们活动得咳有些频繁。”
傲哥在找她,她留了那封东西后,傲哥竟然还在找他。
是的,与刘易轩相比,傲哥一直都是好人。
“不过你放心,我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他是绝对不可能找到你的。”刘易轩又一笑,继而起身,“所以就安心地在刘府,这个眼熟的房间养伤吧,我想看看那男人能有什么能耐。”
“你不准把他怎么样!”刘易轩临到门前,董青璇叫住了他,“任何事与他无关。”
刘易轩顿了一顿,彬彬有礼地对她点了下头。
“真没想到,我们的大小姐也开始关心人了。不过呢,我收回那句话。”他眯了下眼,“你没有恋上他,因为直到现在你心里的人还是我。”
说完后,刘易轩的衣摆便在屏风那头隐去了。
正文第二十七章
我不叫饼伯。
住嘴,你,你,你都不许叫,一开始,这称呼便只为小姐而存在。
是的,有一日我烙了个饼,小姐一吃便欢喜得很,老爷问她说,要谁来陪你玩呀,小姐便会说,那个做了莲蓉饼的伯伯,从今以后她便叫我饼伯,董家上下也开始这么称呼我。
我本家姓茂,十岁便进董家做了仆人,由于我有着过人的天资又勤奋努力,三十岁那年便当上了董府的管家,从那天开始,我便确信,即使要耗尽一生的精力,我也会把董府打点得井然有序。
我终身不娶,我要将我的一生都奉献给董家。
在我五十岁那年的一个夏天,我跟着老爷出门办事,在回到洛阳城前却突然哗啦啦下了一场暴雨,许多人排着队伍踩在泥坑里,当时我便想了个法子,我让车夫绕右道从侧门入城。
如果现在让我回想,那天的这个决定便足够让我后悔一生。
就在那个暴雨后的黄昏,右道上少了积水也少了行人,在我们经过几棵柳树时,一车的人便清晰地听到了河那头传来的哭声。
我下了车,便发现了装在木盆中被河水冲到柳树脚下的一个襁褓,哭声便是从襁褓中传出来的,木盆搁浅在一堆烂泥与杂草间,半个盆子已经陷了进去,我将那孩子从盆中抱出时,便发现整个襁褓已经被河水浸透了。
老爷也下了车,他拨开了盖在婴儿头上的布料。
一记响亮的哭声后,我们都看清了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婴孩,我敢保证,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着一个小孩能漂亮成这般地步,老爷显然觉得那婴孩是有趣的,老爷碰了碰它的脸,那婴儿便停止了哭泣,继而便笑了。
当时董家还没有子嗣,老爷只有一个夫人,夫人进门多年却并未生育,老爷口中说着其实没有大碍,心中还是惦着的,大约是那婴儿的笑容实在太过可爱,老爷当下便将它从我怀中接了过去。
老爷发现婴孩的襁褓中留着封信,已经被水糊了大半,只隐约看清在第一列的文字上写明了孩子的名字。
就是在那一天董家捡回了一个婴儿,并按着信上所说的取名为刘易轩。
老爷几乎是将刘易轩当亲生孩子般看待的,那孩子长得可爱又聪明听话,两岁学诗词三岁学书画,面容也随着岁月愈发动人,老爷总说,在抱它回来时如果不是掀了布看到那婴儿的小蘑菇,可会以为那么漂亮的是个女娃儿呢。
老爷忙完活后最大的乐趣就是抱着刘易轩玩,记得有一年秋天,老爷抱着那个白袍子男孩坐在枫树底下,随风飘下的枫叶映着男孩光华无比的容貌,可真是连我这个糟老头子见了都要惊呆了。
那时候老爷已经开始准备做过继的程序,他要让这么个聪慧无比惹人喜爱的孩子成为自己名义上的亲子,等孩子长大,老爷便将所有的家业都交给他。
但这个时候,夫人有了。
老爷一辈子都没期望夫人还能再育孩儿,洛阳城的医官们早已对夫人的情况下了断言,但夫人确实有了,老爷欣喜万分,那怀胎十月,老爷每天都去夫人房内贴着肚皮与自己的亲生孩儿说话。
这也许是老爷最幸福的日子了,他每天去看完夫人便去见刘易轩,抱着刘易轩笑,抱着刘易轩用胡子去蹭他的颈脖,逗得刘易轩也咯咯咯地笑。
小姐出生那天,董家上下一片欢欣鼓舞,老爷发的善银让穷人们从街头排到了街尾,虽然是个千金,但老爷也已是大喜过望,老爷的心头肉就是我的心头肉,从此小姐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有次我送些药材到厨房,那儿正在炖给小姐喝的燕窝粥,回到穿廊时我便看到一个白衣男童站在枫树下往老爷的房间张望着什么。
“小公子,你在干什么?”我过去问。
刘易轩手背在后头,见我来往后退了一步,继而一笑。
“爹呢,我瞧爹进去了好久,我在这儿等他。”
院子里头传来老爷与夫人的笑声,我便知道他们在逗弄小姐,那是一个入冬不久的清晨,我看到刘易轩的鼻尖冻得有些红,衣领上的白色绒毛随风抖动。
“小公子你先回屋吧,我在这儿等着,等老爷出来了,我就让他去你那儿,你这是…”
我又看了眼他的身后,他才把身后物小心地拿了出来。
“这是昨天爹让我画的一幅画,今天拿来给爹看的。”他谨慎地摊开,那是副冬日的梅花,点点鲜红灵动无比,我不禁赞叹。
“可今年梅花还没开啊。”
“我去年见过,我还记着。”他抿抿唇角,见我看完了,这才把画收了起来。
“茂伯伯您有事就忙去吧,我在这儿等爹,爹一会儿就出来了。”他乖巧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我就坐这儿,你不用担心。”
老爷真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气,才能捡到这么个懂事的孩子,董家上下那么多人,他竟记得我姓什么,那天我便走了,走了许久回头看能看到亭间那个孩子在石桌前的身影,他一直看着对面的院窗,不时哈两口气,我记得的那天清晨的冬景,那个白衣小娃便是其中之一。
“小茂,你说,他们俩怎么样?”
当时我已是董府的管家,老爷捋着须这么对我说。
那年小姐五岁,刘易轩八岁,老爷看到的便是刘易轩与小姐在院中一同背诗的场景。
“小姐长得好,小公子长得也好,老爷真是好福气。”
“我是说,你觉得,如果把青璇配给易轩…”老爷笑得有些过分开怀。
当时小姐长得是娇俏可人,小公子更是在美貌之余显出了倜傥英姿,见着两人背诗完一起扑蝶捉虫,真是副美丽的画卷,我明白了老爷的意思,的确,没有比刘易轩更好的归宿了,而如果小姐嫁给了刘易轩,那董家的家财便是如之前所计划的,还是归那两人所有。
但老爷觉得这事不应该说得那么明白,而且,女儿要富养,儿子要穷养,所以他让我去传达他的意思。
那天刘易轩与小姐玩耍后,我便拉住了他。
“小公子…不,易轩。”我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能再叫你小公子了。”
他脸上还有些红润,擦了下汗后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小姐是老爷亲生的,你并不是,你知道的吧?”说这话,其实我有些不忍心。
“易轩知道。”男孩看起来很镇定。
“所以对于小姐,你要多让着些,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她,知道吗?”
“知道。”
“原来的房间你还是可以住着,但要听大家的话,也要开始做活帮助老爷,不能让董家白养着你了,知道吗?”
“知道。”
“因为你和小姐并不是亲兄妹,以后对着老爷,也不能叫爹,要称呼为老爷,知道吗?”
我看到男孩犹豫了一下,在我跟他说了那么多话后他终于低了一下头,接而没有回答便只是将脑袋轻点了下。
从那天开始刘易轩的身份便不是董家的养子了,事实上在夫人有喜之后,老爷便没有继续那人要领养刘易轩的手续,只是现在全府上下都不叫他为小公子,才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差别。
老爷还是时常去看刘易轩,当然他疼爱亲生女儿的时间更多上一些。
大约是生下小姐是上天给夫人布置的最后一个任务,因此在小姐四岁时,夫人便去了。夫人去时小姐还不知什么叫永别,只是少了个玩伴觉得寂寞,刘易轩便时时刻刻陪着她。
老爷说应该给小姐一个完整的家庭,继年便娶了二夫人,二夫人身子弱,进门不久便也跟着去了,老爷便再迎娶了三夫人。
这时小姐已是七岁的小姑娘了,小姐自然知道,这个三夫人并不是亲生的娘亲,却取代着自己娘亲的地位,便对她愈发疏远,这样她与刘易轩在一起的时间便更多了。
说实话,因为董家上下对小姐都非常好,小姐便有了些小性子,但哪个姑娘会没有笑性子呢,何况是我家貌美如花的千金小姐,小姐发脾气那也是她最率真的表现,这世上有多少人每天不情不愿地帮别人做事,脸上要时刻保持着笑容,我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我不想小姐也变成那种卑躬屈膝,强颜欢笑的人。
因为这样,三夫人便常常有了苦头吃,比如送来的汤水莫名成了一碗烂泥,碗中的米饭多了一堆的石子,一些爬虫莫名其妙会出现在四周等等。
这些事,有些是小姐做的,有些是小姐让下人们做的,更多时候是小姐让刘易轩去做的。
说实话,当年老爷让我跟刘易轩说那些事情时,我怕这个孩子心里不痛快,没想到他坦然接受一切成为了小姐的跟班,每天除了去学习自身成长需要的那些学识之外,他与小姐基本是形影不离。
他完全按照我那天说的去做,什么事都让着她,什么事都护着她,什么事都帮她做。
小姐很喜欢刘易轩,不仅因为这个大哥哥长得漂亮又听话,听老爷说,在小姐从夫人肚子里出来时,老爷便让刘易轩抱了她,小姐一直在哭,但只要刘易轩一抱,她便笑了。
老爷说那便是缘分,当年他在树下捡起刘易轩,现在刘易轩陪伴在小姐身边,那都是冥冥注定的缘分。
小姐虽然喜欢刘易轩,但看上去她对他并不好,在十三岁之前,她对这个跟班一直是呼来喝去,不论刘易轩是否在学堂读书,只要她派人去找,刘易轩便必须要很快出现在她面前,小姐还做了许多令其它人听后接连叹气的事,比如捉了虫子一定要让刘易轩吃下,比如在他熟睡时突然往他身上泼上一盆的鲤鱼,再比如不愿意吃饭别人怎么劝都不听的时候,她让刘易轩趴在地上,她坐在他身上吃。
所以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刘易轩很可怜,但我知道其实小姐心里是很喜欢他的,一直的欺负与压迫只是向别人宣告他是属于她的而已,更何况,刘易轩那孩子彬彬有礼,始终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哦,真是可爱的小姐。
只是有一次,连我也觉得小姐做得有些过分了。
刘易轩养过一只猫,毛发稀疏,一条腿还瘸了,也不知是被哪家人欺负成的模样,当时那只猫被捆在布里头放在水盆里,刘易轩便把那只猫捡了回来。
那只三黄猫被他照料得很好,有一天却被发现淹死在水缸里。
那天刘易轩是出去找些薄荷草,正巧小姐午睡醒来却找不到人,小姐怎么等刘易轩都不回来,便气得命人将那只猫活生生丢进水里。
刘易轩回来时带了一堆的薄荷草,而那只三黄猫瘦长的身体就丑陋地泡在水缸中起起伏伏,当时我也在场,我只看到刘易轩背对着我们,小姐也有些慌了,却还是嘴硬着说是因为他没及时出现,猫才会死去的云云。
“小姐说得对,是易轩的错。”这个少年回身后便跪下,“请小姐给予责罚。”
这个少年能懂事成这般,我想老爷的眼光真的是没有错的。
今后成人,小姐一定能与他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第二十八章
“怎么不吃?”
满桌的山珍海味,董青璇是许久没面对着这样丰盛的菜肴了,在河虎帮的日子不必说,进了囚室又被折磨得半死,喝了几顿的药,只有些清淡小菜来佐食。但坐在身边的白衣男子却让她下不了筷子。
未免太没出息,刘易轩一肘撑着桌子,半侧身看着她,她背后便是房间的窗户,那些该死的光芒都是从窗户那儿进来再笼罩到刘易轩身上,将这个混蛋的面容映得如此…
“难道非要我喂你?”刘易轩启唇后笑了一下,夹了块虾仁递到董青璇面前。
水晶虾仁虽是冷盘,却往外散着股浓郁的青草香,冰冷的虾子碰到了她的唇,她立刻下意识往后一退。
“我,我自己来。”她用那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往口中放了一小块米饭,鼻尖上的虾仁一掉,便入了董青璇的碗中。
刘易轩就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董青璇一点点吃着碗中的食物。
现在这种状况,即使她反抗也不会有任何效果,自小除了琴棋书画,刘易轩从未停止对身体的锻炼,因此虽然被白袍罩着看不出什么,但董青璇敢说,这个从小作为她随从的男人并不那么容易让人近身。
“你留我在这儿只是因为好玩?”
刘易轩没说话,只是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她碗中,他看到她嫌弃地将那块鸡肉丢了出来,便又补上了一块红烧胖头鱼。
“一有机会,我就会杀了你的。”董青璇再次将那块鱼肉丢出,但将它残留的那片沾了红亮肉汁的饭给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