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哭泣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吕鸿把枪放进自己的衣兜。吕鸿觉得这个场景是多么的熟悉,多么似曾相识。
在这一瞬间,一段回忆如同老电影的镜头回放,闪进了她的脑海。那时候,她比现在年轻得多。她也蜷缩在一个房间的角落里,和面前的这个女孩一样惊恐不安。她的身边也摆着一把枪。
在回忆的恍惚中,吕鸿听到葛舟说:“我杀了人。”
在葛舟的身上,吕鸿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她心怀怜悯地抱住女孩,无法说出一个字。
葛舟终于在吕鸿的怀里逐渐平静下来。她抽泣着说:“我在进入会议室之后,接到了一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电话里是一个男人。他让我来卫生间的抽水箱里悄悄拿一支枪。他说,只要有警察要从楼外闯进来,就让我用枪射击。”
“你怎么会听从他的话呢?”吕鸿从洗手池上抽出一些纸巾,擦去葛舟嘴边的呕吐物。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他就说如果我不照做,我的下场会和我的同事一样,他才说完,同事小张就忽然倒地,七窍流血而死,会议室里大乱起来。我只好趁乱来到了卫生间,找到了这把枪。几分钟后,一名特警出现在窗户前,那个男人又打来电话,让我开枪。我无法下手,我的另一名同事立刻七窍流血而死。我,我只好向警察开了枪。”
吕鸿听完葛舟的讲述,把她从地板上扶起来,一起走出卫生间。她把葛舟安顿在会议室的一把椅子上,请田广照顾,然后快步走向休息室。
经过窗户的时候,吕鸿避开猛虎队员的尸体迅速向楼下看去,她看到幻想之城外面已经停满了无数警车。很多警察隐蔽在警车之后。她迅速瞟过他们,却无法认出谁是高毅。
休息室里躺着两具年轻的尸体。旁边坐着一个年纪稍大的人,垂头丧气。他看起来四十多岁,胸牌上的名字是江建武。他听见有人进来,惊恐地抬起眼睛,眼神似乎在说“是你,警官”,充满了不信任和轻蔑。
吕鸿无法责怪他的态度。她为自己不能避免这些无辜生命的消逝而无比自责。她鼓起勇气,厚着脸皮询问了刚才的经过。江建武的叙述和葛舟所讲一模一样。
四条生命就这样在吕鸿面前逝去了。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才遭此厄运?
其实,他们还来不及做错任何事情。他们只是撞上了不幸,成为了索魂者游戏盘上的一枚棋子。吕鸿犹如一只困兽,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无法预料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6
高毅并不在幻想之城外的警察之中。他在接到吕鸿的电话后,就让警员孙立马上调查关于幻想之城的所有资料。
幻想之城租用的是本城的一个科技展览馆。这个展览馆是在二十年前修建的。按照吕鸿的叙述,索魂者之所以能够遥控幻想之城,很可能是因为他在城内的计算机里做了手脚,因此,高毅需要找出幻想之城的计算机软件设计者。
设计者的名字叫杜文。
当高毅看到杜文的照片时,一股急火冲上脑门。杜文是个女人!她正是索魂者在“吕鸿之死”网页上显示的被绑架的女人!
高毅再次调出“吕鸿之死”中的视频,把图像放大回放。
他在女人的呼救声中听到了一些背景杂音。技术科的老罗早已加入到这个案件的侦破中来。他将背景杂音做了技术处理之后,图像含混的声音中出现了两种交织的声音。
一个声音既像征战的猛兽穿过高山内腹,又如同受伤的巨人在呜咽,声音沉闷,沉重;另一个声音宏大跳跃,甚至还有韵律。
“你能把这两种声音剔开吗?”高毅问。
老罗点点头,很快把两个交织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像解开两根相互搅襻在一起的发丝一般,灵巧分开。
那个宏大跳跃的声音露出了它的本相。
“你听它像什么?”高毅侧头问老罗。
“英国伦敦的大笨钟?!”老罗眯起了眼睛。这个女人难道被困在英国?
“你再把第一个声音放大!”
“渡船!轮船!像轮船喇叭!”
“检查一下视频中大笨钟敲响的时间!”高毅敦促。
老罗把视频倒放,时间显示是整点,是中国时间的上午九点。这和大笨钟敲响的规律相符。
老罗不敢相信索魂者把杜文弄到了英国。他上网下载了大笨钟的原声,和视频上的声音做了两次比对,结果都证明他们的推断确凿无误。
与此同时,高毅查询了出境人员的资料,果然发现杜文已经在上个星期携合法护照离开中国前往英国。
索魂者的贩毒集团是全球性的。他本人一直潜居泰国,在异国他乡绑架人质,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高毅只好联系英国警方,寻求协助。
“那么徐烁烁呢?”高毅要求老罗立刻检查索魂者留在1403室里的录像。
老罗重复播放着盘片,徐烁烁抱着小熊,一个声音说:“嘿,烁烁,醒一醒,让高毅叔叔看看你的脸!”
“你能把这个声音和索魂者的声音作对比吗?”原来,老练的吕鸿在接听索魂者电话的时候,已经用手机录下了他的声音,传到了高毅的手机上。
盘片中的声音和吕鸿录下的声音变成计算机显示屏上的两条细线,如同延绵起伏的尖顶山峰,随着话语的频率起伏颤动,然后,这两跳线重合在了一起。但是,它们的重合并不完美,露出很多参差不齐的区域。
“录制这张碟片的人不是索魂者!”老罗说。
“那么这个关押徐烁烁的房间呢?你看像在哪里?房间四面的墙壁怎么那么光滑?”高毅问老罗。
老罗放大图像,发现徐烁烁左右两边的墙壁里还有两个徐烁烁,都抱着一只毛毛熊。
“玻璃!徐烁烁在一个用玻璃搭建的房子里!”高毅说。
吕鸿接到高毅电话的时候,在会议室苦苦等待。面对当前的局面,她束手无策。她只有等待索魂者的下一步命令。
高毅告诉吕鸿,英国警方已经派出两股人马,一支是寻找囚禁杜文的地方,另一支正在赶往杜文租住的公寓。老罗也在努力查询索魂者所在的方位。另外,他们估计徐烁烁是被关在一间玻璃房里。
被葛舟杀死的特警还悬挂在窗外,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委屈的幽灵。由于刚才的变故,特警队此时不能擅自鲁莽行动。
葛舟经过惊吓,刚刚疲惫地睡去。
田广像个雕塑,趴在桌上很长时间没有动过。
江建武还在休息室里,就坐在那两具尸体旁边的地板上。休息室的门是敞开的,吕鸿可以看到他的双脚,也是一动不动。
这些人都在绝望,也都还在绝望中麻木地等待事情发生转机。
吕鸿对这样的心态,再熟悉不过。她也曾经被这样的心态折磨过。她想起了索魂者强迫她锁定的那张照片。照片上应该有一双明澈深邃的眼睛。
吕鸿两眼凝视着窗外,目光穿过猛虎队员悬挂的双脚,看向远处。
多年来对秘密的只字不提,让吕鸿修炼出了一种视觉本领——她可以让目光逾越眼前的世界,进入到她回忆的世界。她看见了在照片中眼睛的后面,曾经也有一颗喜欢挑战自我的心灵。她本不应该想起这件事的,但是索魂者却揭开了她结痂的伤疤,让她不得不想。
休息室里江建武的双脚微微动了动,发出了一点悉率声响。田广从桌面上拔起脑袋,看见这名年轻的女警察正呆呆地望着窗外特警队员的尸体发愣,心里不禁一凉。他从女警察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异样的目光,仿佛没有生命一般。田广认为女警察也彻底绝望了。
田广抬起头,看到了通风管道。他爬上桌,弄出的声响惊醒了处在回忆中的吕鸿。
“你要干什么?”吕鸿站起来。
“反正都是死,不如从这个通风管道爬出去,还有希望。”
“不要莽撞,耐心些,警方正在想办法。”吕鸿上前抱住了田广的双腿。
田广双手摆弄着通风口的盖板,身体猛力挣扎,对吕鸿又踢又甩:“这样等下去,只有一个死!”
“你要相信警察!”吕鸿右边的手机响了。那是吕鸿自己的手机。
“我现在最不相信的就是警察。”手机铃声让头脑失控的田广疯狂起来。
吕鸿没有办法,暂时放开他的双脚。田广以为吕鸿放弃了,就一心一意地摆弄起盖板上的螺丝。吕鸿趁其不注意,爬上桌子,掏出口袋里葛舟用过的枪,向田广的后脑勺砸去,田广被吕鸿砸晕,应声倒下。
他们的动静惊醒了葛舟,嘴里发出嘶哑的尖叫。而休息室里的江建武,只探了半个头,就又缩了回去。
吕鸿向葛舟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姿势,接听了电话。
电话是高毅打来的。伦敦警方已经查到了杜文租住的公寓。他们进入公寓后发现公寓里整整齐齐,并没有打斗的迹象。在茶几上,有一台处于启动状态下的计算机。计算机屏幕上闪烁着一封信。
“信?”
“对。那封信是写给你的。信件签名是‘索魂者’。”高毅说。
“内容呢?”
“索魂者说,只要你说出照片上那个人的名字,他就告诉警方囚禁杜文的地方。”
“你们不是已经从囚禁视频中找到线索了吗?”
“大笨钟的钟声扩散的范围非常广。警方需要更多的时间。”高毅很奇怪,一向飒爽的吕鸿为什么会犹豫起来。
吕鸿左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吕鸿接起来,听见索魂者声音:“吕鸿,说出来吧。杜文还有五分钟。”又是不等吕鸿回答,索魂者就挂上了电话。
吕鸿毫无选择的余地。她不可能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就断送杜文的生命。吕鸿说:“詹云。”
高毅很想追问吕鸿这个叫詹云的人为什么被索魂者抓着不放,可是他没有时间。高毅立刻把这个名字告诉伦敦警方。
顷刻间,在伦敦一间普通的公寓中,一名亚麻色头发的警察把“Zhan Yun”的拼音输入信中预先留好的空白位置,信件忽然从屏幕上消失不见,一阵黑屏之后,屏幕上出现一串地址。那个地址正是大笨钟旁边一栋楼房的地下室。
五分钟的时间在吕鸿的脑海里如铁锤刻凿岩石一般,每过一秒都发出电光火石的声响。吕鸿用手机上网,进入“吕鸿之死”网站,密切而焦急地关注着关于杜文的同步视频。
杜文好像已经叫累了,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她把脸埋在膝盖里。
还剩两分钟。昏暗中天花板上忽然有个迅速闪烁的小红点。红点发出“哔哔啵啵”声响,杜文抬起了头。她的眼睛瞬间释放出惊恐。她跳起来,却根本够不到天花板。
索魂者最喜欢使用炸弹,这次也不例外。
葛舟早已凑到吕鸿的身边,也是带着恐慌和惊讶,一起注视着视频。
忽然,视频闪了一下,一片雪花过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鱼缸。鱼缸里有一个小男孩——徐烁烁!鱼缸里的水正在一点点增加,已经漫到了徐烁烁的腰部。
当葛舟看到鱼缸里的小男孩的时候,不由得失声说:“这是蓝色宇宙。是我们的展览室!”
蓝色宇宙展厅正是那间玻璃房!
索魂者的电话幽灵一般又响了:“还有一分半钟。”
“你又想怎样?”吕鸿问。
“这个选择由你决定。”索魂者的声音里压制着即将获胜的喜悦。
“说!”吕鸿没有时间和索魂者纠缠。
“爽快!”
“在会议室左边第三把椅子下,还有一颗子弹。我要你用这颗子弹,做一件事情。”说到这里,索魂者的声音小了下去,“我要你杀死葛舟。”布置完之后,他的声音又大起来:“你如果照做,就可以救出杜文。杜文知道控制蓝色宇宙的密码,可以打开水缸,救出徐烁烁。怎么做,就看你了,这可是两条人命。再说,葛舟杀死了特警,多少也是罪。对了,密码就在杜文的脊背上。”索魂者说完,挂上了电话。
杜文被绑架的环境是绝对封闭的。英国警方无法和她对话,让她露出写有密码的脊背。
时间只剩一分钟。吕鸿快步走向第三把椅子,一脚踢翻,看到椅子底部,有一颗被胶纸粘住的子弹。葛舟好奇地跟了过来。她弯下腰,问吕鸿要不要帮忙。
时间还剩四十秒。
吕鸿把子弹塞进弹夹,枪口对准葛舟,说了一句:“对不起。”
未等葛舟明白,枪响了。
在葛舟捂住胸口倒下的一瞬间,杜文头顶的红灯停止了闪烁。一批英国警察冲了进去。吕鸿接通高毅,让他通知英国警方,立刻检查杜文的脊背。吕鸿一边打电话,一边扯下昏厥的田广身上的衬衫,绑在葛舟的胸口上。葛舟的血汩汩染红了白色衬衫。
葛舟捂住胸口,眼睛惊异地盯住吕鸿。吕鸿向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叮嘱她不要说话。
接下来,吕鸿把手机换回“吕鸿之死”的网页,密切观察英国警方的行动。
警方拉开杜文后背的衣裳,露出一串数字。
密码有了,吕鸿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葛舟送出去进行抢救,如何走出会议室,如何到达“蓝色宇宙”展厅,输入这些密码,及时救出徐烁烁。
通风口!
这里也许能够成为出口!
7
技术科的老罗紧张地寻找着索魂者的藏匿地点。然而,这个毒枭实在是太狡猾了,他的电话是通过网络拨打的,老罗追踪到“吕鸿之死”的网站就进入了死胡同。“吕鸿之死”是在非洲某个小国注册的网站,而且注册者用了匿名。要查出这个网站真正的地址,还需要时间。
“要多久?”高毅问。
老罗深知时间紧迫,他无奈地说:“最快也要48小时。”
“如果联系上杜文和她合作呢?”
“24小时。”老罗估算。
“快联系,抓紧时间。”
面对吕鸿的困境,高毅无法冲进去帮忙。他明白吕鸿此时的心情,葛舟留给吕鸿的心灵创伤,将会像当年借他之手扣动扳机的那名自杀者留给他的创伤一样,也将会像刚才跳楼自杀的徐苍留下的创伤一样,永远都不会愈合。这次,索魂者大盘布局,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的。
高毅觉得要能帮上忙,就必须搞明白索魂者向吕鸿索要的那个名叫“詹云”的人是谁?为什么索魂者死死咬住这个人不放,把她当做对付吕鸿的杀手锏?
他在计算机中快速查询,终于锁定了一份卷宗。然而卷宗上的号码表明,这份案卷年代过早,尚未被存入警方的信息库。
高毅驱车来到市公安局的档案室,登记后进入了一个布满灰尘的房间。档案室没有大窗,只是在两面墙的顶部安装了两扇小窗,透进一些光线来。管理员拧亮了灯。白炽的灯光让高毅感觉置身于一个冷藏室。是的,这里所冷藏的是人们的过去、隐私和秘密。
高毅在资料柜的最高一层终于找到了詹云的卷宗。他习惯性地拍拍,时光的灰尘如灰色飞蛾,在灯光下炸裂飞舞。
高毅把资料复印后带出来,坐进自己的汽车,仔细阅读起来。
詹云,女,23岁,警察学院法医系在读生…
读着,读着,高毅的心揪紧了。他没有想到,吕鸿还有这样的过去。
“詹云!”吕鸿在撬开通风口的最后一颗螺丝的时候,脑袋里又滑过这个名字。她曾是吕鸿的同窗好友。两人同住一间宿舍,实习时又被分配在同一个警局。
实习那年,对于吕鸿来说,是很不平静的一年。在卷入了李家坡侏儒案之后,她很快接到了一项新任务,和詹云一起解剖一具来路不明的被烧毁的尸体。
当时,吕鸿以为马宇弈已经牺牲了,内心正处于极度自责和极度悲伤之中。
那具尸体是从一辆翻滚在高速路边的面包车里找到的。路警到达事故现场的时候,车辆已经起火。
因为没有可供比对的数据,吕鸿和詹云无法确定尸体的身份,只能确认这具尸体是女性,在出事前刚刚生过一个小孩。
法医的职责本应到此为止,但是詹云听说了吕鸿和马宇弈的故事,甚是羡慕,也想破案,就偷偷地背着众人开始了调查。她从面包车的车牌着手,找到了车子的主人,一个叫柴欣的男人。
其实,其他警察在詹云之前就已经调查过柴欣。柴欣只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未婚。他在面包车翻滚下路边的当天就向警方报告汽车失窃。据他所称,车子是在他所住小区的停车场被偷走的。遗憾的是,当时停车场没有设置监控录像,所以无法证明柴欣的话是否属实。
面包车翻下高速公路的一瞬间,柴欣正在给病人做手术。
然而,詹云凭直觉认定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偷车后产生的交通事故。她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向警局请了长假,对柴欣进行蹲点和跟踪。
机警的吕鸿已感觉出詹云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再三追问之后,詹云承认她正在私下里调查柴欣,而且已经查出端倪。柴欣在郊区租了一个小农庄。那时候,城里人都很时兴到郊区去租地种菜,感受大自然。更巧的是,面包车出事的高速公路就在农庄附近。
在詹云的再三怂恿下,吕鸿和她一起前往农庄调查,却步入柴欣早已设置好的陷阱和机关。原来,柴欣对詹云的跟踪早有察觉。
由于农庄中机关重重,詹云和吕鸿很快被柴欣抓住,并且把她们关在一个地窖中。当时,詹云已经摔断了双腿。地窖被柴欣用铁栏杆隔出四个牢室。和她们关在一起的还有其他三个女孩。
柴欣为了报复吕鸿和詹云,就提出要吕鸿对詹云开枪。柴欣躲在暗处,通过墙上的话筒指挥吕鸿。他说如果吕鸿不服从命令,那么,他就用其他女孩来垫底。
柴欣给吕鸿扔来一支枪。他要求吕鸿向詹云的右腿射击。吕鸿刚刚拒绝,隔壁被关的一个叫刘敏的女孩右腿就中了一枪。吕鸿只能辨别枪声的方向,却看不到人。
昏暗中,吕鸿听到柴欣说,如果她再次拒绝服从命令,他可以把三个女孩都杀死。
吕鸿抓起地上的枪,对着刚才枪响的地方打了一枪,只听到了子弹打入墙体的声音。吕鸿又对着地窖大门连开两枪,试图把门打开,可惜除了星星点点的火花和浓烈的硫黄味之外,大门纹丝不动。
墙上的扩音器里传来柴欣的哈哈大笑,随着他的笑声,另外三颗子弹被射进了刘敏的身体,刘敏当场死亡。柴欣说:“你随便乱射三枪,我也要回敬三枪。”
死亡一般的片刻沉默之后,柴欣吩咐吕鸿再次瞄准詹云的腹部开枪。吕鸿犹豫着。她不愿意开枪。她想拖延时间。当她的手机被柴欣拿走之前,她拨响了110的报警电话。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110能够在柴欣踩烂她的手机之前接起了电话,并听到些什么。然而,从柴欣抢走电话到将其踩烂,仅用了五秒的时间。这个时间太短暂了,能激起警方注意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可是,吕鸿仍旧怀抱希望。
“如果你不打,我就开枪收拾另一个女孩。”柴欣冷漠地说。
吕鸿听得出柴欣使用的是一次只能上一颗子弹的滑膛枪。此时,她听见话筒里随着柴欣的说话声,传出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等一等!”詹云大叫!她爬到吕鸿的面前,忽然握住吕鸿持枪的手,对着自己的腹部扣响了扳机。
柴欣对此有些不满意,但他说因为吕鸿的手也握了枪,就算是吕鸿打的吧。他要求吕鸿接着再打一枪。未等吕鸿反应,詹云就再次握住吕鸿的手开了枪。
就在这时,警察赶到了…
案件随之被侦破。
在轿车上被烧死的女子也是被柴欣绑架的女孩之一。只因为她就要生产,柴欣才同意把她从地窖移到地上。
柴欣在农庄有两辆车:一辆小轿车上班用,另一辆面包车专门用来绑架女孩。
由于医院有个急诊手术,柴欣捆住女子的手脚,开着小轿车走了。女子被留在房间里独自生产。她被捆住手脚,在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之后,生下了一个死婴。在女子生产的挣扎中,捆扎她右手的布条松动了。女子设法弄散布条,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孩子。这一眼,是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之后,她跑到外面,偷了柴欣的面包车逃跑。然而,也许是她已经耗尽了体力,加上恐惧与紧张,车子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摔下山坡。
警方从地窖中救出了吕鸿,也救出了另外两个还活着的被绑架了六个月的女孩。詹云却永远走了。
索魂者安排吕鸿在会议室枪击葛舟,目的不仅要挖出吕鸿的这段记忆,还要往骨髓里挖。
吕鸿卸下通风口盖板,听到葛舟在地上呻吟,想起詹云的死,心如刀绞,万般难受。索魂者这次出现,如同一场不留余力摧毁一切的龙卷风,是做足了准备呼啸而来。他不仅要和吕鸿高毅玩玩智力游戏,还要和他们进行另一场看不见的交战。
那个战场更加残酷,更加杀人不见血。诡计和智慧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表面化的战场。索魂者索要的是他们的心灵。身体受到的破坏是可视的,是可以被忽视和忍耐的,而心灵受到的伤害却无法看见,也难以复原。那才是真正的致命伤!索魂者要摧垮他们的意志,毁掉他们的心灵。摆在吕鸿和高毅面前的,是一场超越生死的灵魂之战。
通风口打开了,缺口不大,刚够吕鸿爬进去。然而,吕鸿却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