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司徒悦,敢情卓良说被事情绊住了就是她?
我和骆蔻蔻不约而同地靠了声。
骆蔻蔻和我咬耳朵:“看卓良身上那女的,我看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卓良给扒了,她以为自己是连体婴儿啊。”
我小声说:“那女的就是我上次和你说打了我一巴掌的。”
骆蔻蔻瞪大眼,愣了一会后,她媚媚地笑起来,拉着我的手走向卓良,顺便“一不小心”带翻桌上的红酒,刚好泼在司徒悦翘起来的脚上。
“你做什么啊?!”司徒悦大叫一声跳了起来,骆蔻蔻眼疾手快地推了我一把,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我甚至来不及反抗,就重心不稳地扑到卓良怀里。
骆蔻蔻说:“哎呀,桑夏,你和卓良才几日不见,就这么饥渴啊。”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卓良却不动声色地抱住我的腰,我惊恐地抬头,发现他眼里带着笑意,低声道:“你一走,司徒悦又要缠上来了,她是司徒豫妹妹,我不好在他生日宴上当着他面赶走她。”
我看了眼在旁边瞪我的司徒悦,转头对卓良吞了吞口水。
卓良立马心领神会地拉我起来,坐到了司徒豫那边。
司徒豫笑嘻嘻地凑过来说:“你那小姐妹,真虎。”
骆蔻蔻已经把司徒悦晾在一边,和另外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
我和他打哈哈:“哪里,哪里。”与此同时,我忽然看见司徒豫脖子上挂的那东西有点眼熟,虽然世界上十字架挂件实在是数不胜数,可是由于当时在做十字架时顾潮声不小心碰坏了一个角,这个十字架就成了独一无二的。
此刻,这个独一无二的十字架正挂在司徒豫的脖子上。
007
我又想起那天顾潮声和我说的话,这个十字架,是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的生日礼物,以及,他做十字架时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怯怯地对司徒豫说:“你能不能从这走到那,再走回来。”我指了指对面。
司徒豫和卓良都疑惑地看着我,大概是以为我大脑抽了,但司徒豫还是站起来,按照我的说法来回走了一遍。
“怎么了?”他好奇地问我。
“哈哈,没事,我就觉得你身材挺好,如果哪天不做医生了,你可以考虑去当模特,哈哈。”我干瘪瘪地笑了两声,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刚才司徒豫这么一走,那背影和我那天在小公园里看见的,和顾潮声拉扯的另外一人完全吻合。
而这样没多久就因骆蔻蔻抛诸脑后,吃生日蛋糕的时候骆蔻蔻又借机蹭了一点到司徒悦的小礼服上,这次司徒悦彻底跳脚,但碍着面子又不好发作,只是恨恨地嘟囔了句:“乡巴佬。”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每个人清晰地听到。
“你有种再说一次。”骆蔻蔻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摔,扬起手指指着司徒悦的鼻子,女流氓气质一览无余。
司徒豫拉了司徒悦一把:“怎么说话的呢,别让人家说你没家教。”
司徒悦大概是没想到会被自己哥哥训斥,眼眶微微发红,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走,陪我去上个厕所。”我赶紧拉着骆蔻蔻出去,她还在那哇哇乱叫:“你别拉我,我今个还就得让她把话说清楚了。”
直到把她拉到走廊尽头,我才给了她一胳膊肘:“姐啊,你就别招惹那位大小姐了,怎么说她也是今天的半个主人,你这么一闹,卓良和司徒豫面上都挂不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你刚才也泼了她一脚红酒,就这么算了吧。”
骆蔻蔻静了会,说:“你这个人啊,就跟你的胸一样,与世无争,所以人家才会这么欺负你。你看看殷若,把你逼成什么样了,你呢,一句话没有,叫你走你就走,叫你去哪你就去哪。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说,你最大的理想就是考去北京大学,要不是殷若,你现在早就在北京了,哪会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城,读这个三流大学的冷门专业。”
我的鼻子酸酸的,靠在墙上仰着头看天花板上五彩斑斓的灯。
又过了一会儿,骆蔻蔻若无其事地对我笑笑:“我们回去吧。”
008
大家经此一闹都有些扫兴,唱了几首歌后,一个女孩子提议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牌面最小的要接受牌面最大的人的提问或处罚。”女孩简单讲了下规则,总而言之,这就完全是看脸的游戏,我有些忧伤地看了眼对面那个长相很苦瓜的男同志。
但是很快,司徒悦就向我们证明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她抽到最小的牌面,而骆蔻蔻则抽到了最大的。由于两人之前就表现出对彼此的厌恶,群众们都打起了精神,颇有种看热闹的意味。
我感叹地想,老天真是个老顽童啊。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司徒悦还算聪明。
骆蔻蔻笑得特无辜,我却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瞪大眼看着她,就怕她问出什么惊悚的问题。
“那么,我就问个简单的问题吧。”骆蔻蔻捋了捋头发,正色道:“你的第一次是在床上么?”
我一口水全数喷到对面那位苦瓜兄脸上,他淡定地抹了把脸,对我笑笑,然后转头期待地看着司徒悦。
骆蔻蔻这问题实在有些毒,司徒悦的脸色在短短十几秒内经历了由红到黑,由黑到青三个阶段,最后,她问:“我换大冒险可以吗?”
游戏发起者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我换大冒险。”司徒悦连忙说。
“好。”骆蔻蔻爽快地答应,然后站起来走到司徒悦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她一耳光,声音之大,让所有人都震撼了。
司徒悦懵了好一会,大家也懵了好一会,骆蔻蔻不紧不慢地回到原位,笑嘻嘻地说:“继续继续。”
一个男生首先回过神来,开始吆喝大家洗牌。
我小声对骆蔻蔻说:“你也不留点情,这只是第一轮啊,万一后头给她逮着你咋办。”
骆蔻蔻说:“那总比被她先发制人好吧。”
我想了想也是,司徒悦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角,如果这次是她最大骆蔻蔻最小,指不定她会弄出什么动静来。
这一轮,我抽到了最小的那张,而司徒豫是最大的,我选择了大冒险。
司徒豫问:“带钱包了吗?拿过来。”
我惊恐地点了点头,他不会是让我把钱包里所有钱拿出了替大家买单吧,想到这里,我朝卓良发出求救的信号,无奈磁场不对,他不仅没有接收到信号,还催促司徒豫快点。
“人家都说钱包里会放最重要的人的照片,我看看你有没有给卓良戴绿帽。”
我吐了口气,放了心,钱包里是有照片,不过不是宋楚予,而是高中那年我、骆蔻蔻和许纯水的合影。
司徒豫笑容可掬地接过,打开,我隐约看见他的脸色变了一下,但下一秒,他又恢复正常的笑容,把钱包递还给我。
又玩了几轮后,我一直担心的一幕还是出现了,骆蔻蔻抽到了最小的牌,而司徒悦抽到了最大的。
骆蔻蔻想都没想,直接说:“我选大冒险。”
司徒悦说:“开门出去,给第一个见到的人一耳光。”
我想,司徒悦果然更狠点。我同情地拍了拍骆蔻蔻的肩膀:“姐妹,走好。”
骆蔻蔻也是一女中豪杰,几步就走到门前,只是手还没放到门把上,门就被打开了,而我也被外面站着的人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第四章远夏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早已忘记,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往昔。
001
足足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用意念让殷若看不见我,或者突然出现地缝供我钻进去。我甚至狠狠掐了下大腿,以确定这一切是不是个梦境。
但是遗憾的是,肉体的疼痛让我彻底清醒起来。
殷若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不请自来了。”
我低着头揪手指,心想这话说的可真别扭,人都自来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殷若每朝我们走一步我的心跳频率就加快一度,最终她停在司徒豫面前,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笑道:“Happybiethday,阿豫,你也真是的,生日都不叫上我。”
司徒豫打哈哈:“你不是在美国吗,什么时候回福川的,怎么不和我说声,好给你洗尘啊。”
“前段时间回来过一次,刚下飞机就被人赶走了,我只好偷偷摸摸的来啊。”说着,殷若看了眼卓良。
我也把目光移向卓良,他正面无表情地把玩手中的打火机,幽蓝色的火光一熄一灭间,衬得气氛更加诡异。
这时,司徒悦蓦地叫嚣起来:“那个谁,你倒是打啊,难不成你想耍赖?”
我们又纷纷转头去看僵在门口的骆蔻蔻。
我记得小时候看赵忠祥的《人与自然》,上面有一期介绍到沙漠的响尾蛇,这种蛇盘踞在沙堆里,不轻易攻击人类,但只要人类碰到它一点点,它就会报仇,就算人类侥幸离开了沙漠,它也会找到他,至死方休。
我觉得,拿这种蛇来形容殷若再适合不过了,因为我自己就是个惨痛的教训,所以也不难想象,如果骆蔻蔻这巴掌打下去,殷若会怎么报这一掌之仇。于是,我用眼神示意骆蔻蔻,宁做小人不做好汉。
谁知道骆蔻蔻在和我对视几秒后,便昂着脑袋说:“急什么急,没看见姐在酝酿情绪!”然后,大步朝殷若走去,闭着眼扬起手,我想都没想就冲到了殷若面前。
啪的一声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已经睁开眼的骆蔻蔻张大嘴,大吼:“我操,你是傻逼啊,你冲过来干啥。”
卓良手里的打火机重重拍到桌子上,几步走到我面前:“有没有事?”
我连忙摇摇头,天知道骆蔻蔻那掌扇得有多重,半边脸除了麻就是辣,嘴里也跟着泛起了血腥味。但是在这么多人的行注目礼下,我只有扯着僵硬的脸表现出生龙活虎的样子。
卓良阴沉着脸,转身走了出去。
殷若好奇地看了看骆蔻蔻,又看了看我们:“你们在做什么?”
“殷若姐,我们玩游戏呢,她要打开门遇见的人一耳光,那么不巧,刚好是你,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司徒悦笑得无比可人,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殷若眨了眨眼:“可惜老天没给你个聪明的脑袋。”
两人言语间充斥着浓浓火药味,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骆蔻蔻凑近我耳边,说:“司徒悦、殷若,加上你,整个一三国鼎立啊。”
我没好气地朝她翻了翻白眼,坐到沙发里玩手机游戏。
骆蔻蔻跟着坐了过来,问:“你刚才干嘛要为她挡那巴掌。”她瞄了瞄正招呼大家唱歌的殷若。
我说:“你傻不傻啊,那巴掌要真扇到她脸上,你还有好日子过吗?”
骆蔻蔻生气地说:“你还说呢,刚才我一看是殷若都打算耍赖了,谁知道你给了我个鼓励的眼神,我还以为你要借此机会报仇呢。”
我差点没晕过去,会错意实在是件很悲催的事。
又过了几分钟,卓良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司徒悦风情万种地迎上去,卓良看都没看她,直接朝我走过来,掏出一个冰袋递给我;“敷到脸上。”
虽然这个动作让我虚荣心被膨胀得满满的,但同时我又悲哀地想,司徒悦对我的敌意肯定上升到百分之两百了,想到这里,我偷偷地瞄了眼殷若,发现她并没有看向我这边,不由松了口气。
卓良看了眼假装睡觉的骆蔻蔻,转头对我道:“下次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无论是谁,我都会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我惶恐地点了点头,清楚地感觉到靠在我旁边的骆蔻蔻颤抖了下。
那天的后来,我都坐在角落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挨到结束,整个人已经处于混沌状态。
司徒豫说:“今天这个生日宴,真是让我终生难忘,希望明年我们还能在一起庆祝。”
大家很给面子的鼓起掌来。
我和骆蔻蔻不好意思地对视了眼,汗颜地笑笑。
一帮人勾肩搭背走到酒吧门口,互相道别,骆蔻蔻因为怕卓良找她麻烦,早就混在人群中溜了。司徒豫送司徒悦和殷若回家,卓良也顺道去拿车,我正暗自庆幸这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过去了,一转头,就看见本来应该离开了的殷若站在马路对面巧笑倩兮地看着我。
她将风吹乱的头发别过耳后,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纪桑夏,你的记性真是不好,我说过的话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看来,你还不够痛。”
002
你还不够痛。
还不够痛。
杀死自己一半的生命,毁掉一生的信仰,如果这还不够痛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痛。那个被我尘封在记忆里的夏天,此刻像是倾闸地洪水般,尖啸着,奔腾而来。
一切都要从那天说起,高二进高三的那个暑假,仅仅逍遥了十天后,我们就开始返校补课。补课的第一天,学校搞了个动员大会,全体高三学生在闷热的小礼堂内,顶着酷暑听校长激昂奋进的发言:“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早起的鸟总能吃到最美味的虫子,我们要赢在起跑线上…”
身后的骆蔻蔻小声嘀咕:“校长没听过枪打出头鸟么!”
周围的同学低低笑出声来,我回过头看了看左后方的宋楚予,他的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撞见我的目光后,轻轻眨了眨眼。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让我沉浸在他的美色中不能自拔,甚至连班主任走到我旁边都没发现。
骆蔻蔻拼命对我使眼色,以其滑稽的模样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笑着说:“您这是面瘫还是抽筋啊。”
骆蔻蔻的嘴角抽了抽,抬起脚预备踩我,我本能地闪开,她收不住的踩到班主任的高跟鞋上。
我张了张嘴,半天才对着班主任铁青的脸嘿嘿道:“林老师,这么巧啊,呵呵呵呵。”
动员大会结束后,我和骆蔻蔻毫无悬念地被拎到操场罚站,又毫无悬念地在班主任离开后不久就坐到树下乘凉。
许纯水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她穿着中规中矩的白色长裙,打着一把碎花遮阳伞,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生挡住了去路。
骆蔻蔻说:“哟,那不是小百合么?”
小百合是我们给许纯水起的外号,因为她只穿白色的衣服,骆蔻蔻曾特别不屑地说:“她以为她谁啊,仙女?”
可是在我看来,许纯水特有当仙女的资本,父亲是市医院的院长,母亲是大学教授,上学放学都有专车接送,若生在古代,就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年学校的大小晚会上,都会有她的古筝独奏,清新脱俗的模样更是惹得一帮青春期的少男心神荡漾,纷纷把她列为梦中女神。
而这个女神此刻正面临着被强吻的危险境地。
我和骆蔻蔻对视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冲了过去。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骆蔻蔻在跑的同时顺便操起路边的垃圾桶作为凶器,负重过大导致速度降低,以至于节奏没把握好,举起的垃圾桶直接砸到后来居上的我身上。惨叫一声后,我瞬间扑倒在地,并出于本能在最后关头拉住正前方那个非礼许纯水的男生的裤子。
空气里传来几声抽气声,以及,布料撕裂的声音。
我看了看手里的布料,缓缓抬起头注视眼前那片红,短暂的沉默后,我说:“同学,你这内裤哪买的,挺贴身的呵。”
上帝作证,那是我脑子在经历了空白之后唯一能想到化解尴尬的话。可是事后,骆蔻蔻说我那时跟个山代王一样,言语里充斥着对良家妇男的调戏。
那个男生大概也是这样以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后,大叫一声即刻跑得不见踪影。
我纳闷道:“咦…他怎么跑了?”
“太有才了,对付流氓果真是要比他更流氓!”骆蔻蔻一脸崇拜,然后她盯着我看了会,好奇道:“你怎么还不起来,地上很凉快吗?”
我白了她一眼:“操你大爷的,刚被你那一砸,我膝盖磕到地上疼得都没知觉了。”
骆蔻蔻赶紧过来扶我,看见我膝盖上两块被磨出血的伤口倒抽了口气。一直傻眼愣在旁边的许纯水冲了上来,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对着我膝盖的伤口浇了上去:“伤口沾了沙子和灰尘很容易感染,我们赶紧去校医室吧。”
那天我被骆蔻蔻和许纯水搀扶着去校医室的路上刚好被出来上厕所的同学看见,他惊恐地跑回教室,和其他人交头接耳起来,以至于我的一点皮外伤传到宋楚予耳朵里就变成了“纪桑夏被太阳晒流产了,整个人昏迷不醒”这个版本。
所以,当宋楚予气喘吁吁地赶来校医室的时候,我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来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红着脸说:“哦,听说你流产了…”最后几个字细如蚊呐,我半天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回了句:“谁的?”
“噗。”许纯水忍不住捂着嘴低低笑起来。宋楚予这才注意到我和骆蔻蔻的黄金二人组多出了一人,不由朝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微风从窗外徐徐吹进,白色的窗帘如水流般飘扬,橘色的夕阳淡淡洒在许纯水身上,如瀑的长发垂在白裙子上,当真如一朵出尘不染的小百合似的。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003
那个流言散播者在事后被我和骆蔻蔻狠揍了一顿。
本来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很快我们就发现,许纯水开始频繁对我们示好,虽然她是文科班,我们是理科班,但仍阻止不了她来向我们借书借笔记的频率,还回来的时候还会附上小礼物。那段时间我们班的男生都很荡漾,书包里终日塞满各个学科的书籍,上课也不再交头接耳开小差,认真记笔记,这让我们班主任很欣慰,感叹同学们这么快就进入了高考的状态,实在是令人很感动。
我悲哀地想,她一定没看到当许纯水来我们班门口张望时,男生们前赴后继地迎上去热情地表示自己可以提供更完整的笔记。
骆蔻蔻特别惊恐地说:“她不是想要以身相许吧?”
我迷茫地摇摇头。
骆蔻蔻更加惊恐了:“她看上的是你还是我?”
于是,那一整天我都陷入在巨大的忧虑之中。
是夜,当我再一次做错宋楚予和我讲解了五遍的题目后,他放下了笔,扶了扶眼镜,正色道:“桑夏,你这一整晚都在想些什么呢?”
在听完我和骆蔻蔻的担忧后,宋楚予伸手笑着戳了戳我脑门:“你和骆蔻蔻真是一对火星来的活宝,没看出人家许纯水是想和你们交朋友吗?”
我说:“那她干嘛不直说啊。”
宋楚予沉默了会,半晌说:“或许她从没交过朋友,所以才会这样小心翼翼。”
优秀的跟个天仙似的许纯水会没有朋友?我低下头又陷入了深深的惘然之中,没有看见望着窗外的宋楚予眼里透着不同寻常的光芒,有些温暖,还有些疼惜。
第二天去学校,我把宋楚予告诉我的话给骆蔻蔻重复了遍,她也陷入了惘然之中,最后她一拍桌子道:“靠,直接把小百合拽来问问不就行了。”
而当许纯水在我们的质问上红着脸说出“我想和你们做朋友”时,我和骆蔻蔻双双张大了嘴,当她瞄了我们两眼,挺不好意思的继续说出“我从来没有过朋友”时,我和骆蔻蔻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冲到宋楚予面前,大叫一声宋半仙。
许纯水说,她家教甚严,从小就被一个又一个的“不许”和“必须”约束着,就连弹的炉火纯青的古筝,都是她无比厌恶的。每天母亲都要翻查她的书包和手机,不允许她和男生来往,还差点被送入女子高中读书,而除了文化课外,同时还要上几门课外班,这就导致她的时间太过紧凑没空和其他人交流,在他人面前造成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假象,从而没有女生愿意和她做朋友。
我和骆蔻蔻同情地表示,在这样一个变态的家庭下还能长大成人实属不易。
那时候,许纯水已经和我们成了黄金铁三角,过去想做不敢做的通通在我们的带领下尝试了遍,比如像现在这样,逃掉课外班,坐车去郊区的果园游玩。
果园的阿木伯已经和我们很熟,热情地拿出压箱底的果酒招呼我们。全然忘记了当初我和骆蔻蔻、宋楚予第一次来这时,因为顺手偷摘了几个苹果,就被他举着棍子追了大半个山头。
骆蔻蔻噘着嘴不满道:“阿木哥你可真偏心,小百合来就又是果脯又是果酒的,怎么就没见你这么招待过我们啊。”
微醺的阿木伯笑嘻嘻地瞪了骆蔻蔻一眼:“你又奈我何?”
骆蔻蔻气得直跳脚。
许纯水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我们,脸上始终挂着恬静的笑意,微风轻轻扬起她的长发,洁白的裙子上沾染了新鲜的碎草沫,身后是层层叠叠的果树,和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
这是我记忆里对那么多关于许纯水的场景中最清晰的一幕,直到现在,每每回想起时,我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果香味,那么那么真实,好像随时都可以回到那一年。
你看,人总是在失去与缅怀中度过,因为太过美好的东西,只有靠记忆来保鲜。
004
我从十岁开始暗恋宋楚予,到现在年刚好是第十个年头,人们常说的七年之痒不仅没有出现,反而,我对他的依恋越来越深。而我之所以从未向他坦白这份感情,是因为,我一直以为,经过这么多年,我和他终究会在一起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