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默然微微一笑:“怎么会?”
“希望不会。”
进入会所,尚默然有一刻的呆愣,不确定看到的是谁?是他本人吗?那个主导了这次金融危机的始作俑者,千亿美金的导引者,对冲基金之父---亨德利?
朱珞瑜在他身边笑道,“没错,他就是亨德利本人”,这时亨德利看到了他们,朝朱珞瑜走来,热情的拥抱她,“Lizzy,你竟然带了男伴来,我的心碎了,是谁如此幸运,可以陪伴你?”
朱珞瑜知道他说话一向这样,并不介意,笑着为他们引见,亨德利成名50年未有败绩,堪称业内奇迹,都有一种说法,有爱冒险的投资玩家,有年纪大的投资玩家,但很少有年纪大又爱冒险的玩家,因为他应该早就他已经输光了。但是亨德利例外,他既爱冒险,年级又大,尚默然一向视他为自己的标杆,亨德利只写过一本书就是《金融简史》,虽然很重,但每次上飞机尚默然都带着。
尚默然记得,每年亨德利都会拍卖一次与自己共进晚餐的机会,做为慈善捐款,当然晚餐时可以向亨德利提出自己问题,或对某国经济的看法,或自己投资的困惑,而他也会知无不言,他记得今年是一位美国商人竞拍成功,代价是300万美金。可所有人都觉得物有所值。
接下来,朱珞瑜又为尚默然引见几位重量级的业内人事,两人应酬了一会儿,称着亨德利演讲的空档走到休息室吃东西,朱珞瑜喝了一口白兰地,呼出一口气说:“真是谢谢你,肯做我的男伴,这里就我一个女孩子,唉,到处是西装革履的男人,我最怕这样的场合,又不得不来”
旋即低声笑道:“因为这里经常有第一流的消息。”
尚默然懂她的意思,她这样退一步,反而是给自己台阶下。
尚氏以实业为主,虽然在香港总部成立了投资部门,但和这些人动辄百亿美元的交易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刚才的几位重量级人士含糊其辞的一句话,经常就可以引发一场小小的汇率波动。
她带它走进这个圈子,如果要一步一个脚印奋斗,他至少要奋斗10年才有资格成为其中的一员。而如果有了集美的助力,凭他的能力,一定很快就可以创出一番天地。可她凭什么要帮自己?她和自己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她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绝不会。
第二十五章
“你怎么看?”
何其多听尚默然这样不轻不重的一问,本来满腹的话,不知从何说起,自尚默然休假结束,从英国回香港,他就觉得尚默然有心事,不想是这样一件事情。
何其多思索良久,起身站定:“默然,我问你一句话,时至今日,你还信我不信?”
尚默然与他相交多年,亦师亦友,他几乎看着尚默然长大,虽然知道他是父亲多年前为自己设下的一个局,比起往日总多了一层惮忌,但这么多年的情分和默契还在,见他这样说,忙掐熄了烟。“我当然信…”
刚一开口何其多便打断了他:"默然,你不必说出口,我知道你还愿意用我,这个‘信’字再也不是以前的写法了,但是尚先生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也有我的苦衷,可是我之所以那样做,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我总觉得你太顺了,输在尚先生手里,比输在任何人手里都安全。”
尚默然‘哼’的一笑,“原来你也这样想,你和父亲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说着站了起来,何其多看到他额头的青筋突起,只听‘碰’的一声,案台上纯金浇筑的华尔街牛,被他掼在地下,滚出老远,:“可是我宁愿输给别人,哪怕倾家荡产我也可以从头再来,也好过现在这样。”
何其多道“我本以为,他想借此来磨砺你,没想到,他竟以此为要挟,但你和大少爷、二少爷素来不和,尚先生为他们考虑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我父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安排了你在我身边,他连自己的孩子都算计,这是人之常情?我大哥当年买凶杀我的时候,想没想过人之常情?我二哥设计我,差点害我坐牢,难道也是人之常情?”
何其多知道他向来执念,忙劝道“尚先生让你做接班人的条件是比较苛刻,但有所得必有所失,我们好好利用尚氏这个平台,稳扎稳打,总有一天又出头之日。”
“我还有什么出头之日,文件你也看过,光是规范我言行的条款就有100多条,我的私人收入要经董事会监督,不能开设私人账户,买卖外汇和股票,金额过亿的投资,就要我大哥二哥点头,如果我不为尚氏卖命,要花天文数字赎身,这就是我输给他的代价。”
“默然,事以至此,执念于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处。怎么想出解决之道,才是正解。”何其多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刚才问我的看法,我看那件事是一个契机。”
尚默然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转身看向窗外,“哦,何以见得?”
“朱大小姐是正房所出,是朱家的掌上明珠,一直做为接班人悉心培养,而朱家在美国植根多年,政商两届都有一定势力和威望,她提议想和你进行进一步的合作,愿意和你成立法人公司,可见诚意十足。
所谓闻弦知雅意。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姐提出这样的建议,就不知道这弦外之音,默然,你听不听得出?再没有比朱家更适合的联姻对象,有了朱家这个仰仗,刚才说的一切问题都有了回转的余地,而且我听说这位朱小姐颇具风采,古人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难道我就不能靠自己东山再起?”
“默然,兵贵在奇,不出奇兵,想赢尚先生,只怕不易。当时尚先生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做尚氏的接班人,一个则是身败名裂,说是选择,实际上你已经选无可选。而这次出题的人换成我们,我们也给尚先生两个选择,一个是联姻朱家,给你相对的自由。另一个是放弃可以使尚氏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任机会白白溜走。你说以尚先生的性格,他会怎么选?”
尚默然冷笑道“他会怎么选?尚氏是他一生的心血。他费了多少心机算计,才有了尚氏的今天。”
“这就好了啊,那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尚默然沉默良久,终于叹出一口气,“但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爱的人不是朱珞瑜。”
何其多上前一步:“尚先生和大太太的婚礼也是当年城中的美谈,尚先生由此跻身…”
“放肆!”何其多被他眼风一扫,他素来胆大,但也不由一阵心悸动。
何其多意识到自己说的多了,犯了尚默然的忌讳,但既然已经开了头,只有硬着头皮说到底:“但凡本城的富豪之家,都不止一位太太,那朱二小姐就是二太太所出。朱小姐的大伯父、二伯父也都是如此,这是老一辈。年轻一辈的,虽说都在外国留学,回来还不是都一样,只要外面的太太安分守己,有所生养,除了名分,也不缺什么,如果生的儿子有出息,一样也有继承家业的。
“她性格虽然随和,但只怕她接受不了这个。”
何其多听他这样说,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尚默然是在说他那位小女朋友,他见过一面,还在英国念女校,年级虽然不大,但自有一种淡然自若的气质,说话办事也十分的得体,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女孩子,她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她父亲现在正外放北疆,这里面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者有朝一日得以重用,或者这辈子都没有翻身之日,这样家庭的女孩子,并不适合做尚默然的妻子。相必尚默然也认真考量过,但实在是喜欢这位小女朋友,甚至也许已经动了嫁娶的心思,所以才在和朱家的联姻上犹豫不决。
当下道:“古时有一种名贵的小兽,叫做“猸”,体态优美,达官贵人最喜欢拿来训养,一旦从野外捕捉归来,只喝山泉水、吃些瓜果和羔羊肉,但是一旦养熟了,你放它走,不过两天它就回来了,你給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胃口养刁了,外面的东西就再入不了口。
尚默然心中一跳,忽然觉得悲哀,不,他不会对缓缓用这样的御人之术,缓缓不是他的宠物,他希望她快乐。
可是到底要怎样才留得住她?
何其多见尚默然不说话,继续劝道:“我知道那位小姐的父亲现在远在北疆工作,对她看顾有限,三少理当对她多加关心,那位小姐通情达理,一定可以体谅你的苦衷和不得已。”
尚默然看向落地窗外的无尽夜色,华灯初上,如繁星点点,见证这城市的繁华,可是维多利亚湾的夜景和曼哈顿的夜景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而现在那扇门正向自己敞开,只要自己轻轻一迈,就可以跨过。从此就是另外一番广阔天地,如鲲鹏展翅,九万里扶摇直上。
第二十六章
午后,阳光难得的好,窗台上摆着朱珠和缓缓种的迷迭香,今天天气好,轮到它晒太阳。
朱珠一下课,回到寝室里,校服还没来得及脱下,就见缓缓房间的门开着,摆了一床的时尚书籍和杂志,而缓缓正在埋头苦读。
“咦,缓缓,你买这么多书服装书籍干什么?”
“嗯,我研究研究,学习学习。”
“这就奇怪了,以前你不喜欢这些啊?”
缓缓说“我突然觉得应该学学怎么穿衣服。”
“嘿嘿,你终于开窍了,看来平日里我对你的说服教育还是有用的,”
缓缓知道她又要引用那句名言,自觉的洗好耳朵恭听,不出所料朱珠说道,:“香奈儿曾经说:我不能理解女人为何不能只是为了表现礼貌,出门前都好好打扮一下,谁知道会不会是命中注定的大日子?”
果然一字不差,缓缓笑笑并不接口,她和朱珠感情不错,可是缓缓口风向来很紧,父亲从小就教导她:‘十言十得,不如一默’,而且朱珠的姐姐是尚默然生意的上合作伙伴,更不方便多说私事。
缓缓开始关心怎么穿衣是因为是尚默然,自从上次带她去购物之后,他就开始无节制的为她挑选衣物和饰品,看着衣柜里的一件件做工考究的锦衣华服,缓缓有点不知所措,都是今年伦敦和巴黎时装周上,刚发布的新款的春装:嫩黄,嫩粉,嫩绿,都是朦胧而春天的颜色,有些好像可以穿,有些根本不适合她,这让她很困扰,她表示抗议,但尚默然不准。
“你又不懂,所以我都买下来,这样你可以一件一件试穿,自己学着搭配,慢慢的,自己适合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就可以做到心中有数,再后来就要注意什么场合要穿什么衣服,不会犯错了,只是一门学问,你要好好研究。”
缓缓听了不说话,自己还在读书,但尚默然的许多应酬,需要一个得体的女伴,缓缓决定把这件事情当成一门功课来对待,中午路过书店时候,就扛了十几本回家,从哪一本先开始哪?嗯…..,以史为鉴,先读这本《欧洲服装史》,然后要研究色彩的搭配和款式,那就再读这两本,《色彩学》和《时装构图》,最后再了解一些品牌的风格理念,收集一下重要的发布会的录像,应该很快可以入门。
“咦,这本不是已经绝版了吗,你怎么淘到的,我找了好久。”
只见朱珠从书堆里拿起一本,缓缓一看是一本可可-香奈儿女士的传纪。
朱珠如获至宝捧着书坐到缓缓身边,两个女孩头并着头,一起看起来,开头的几页是香奈尔的经典设计:NO.5香水、斜纹软呢、双色鞋、黑色小洋装,穿链带的手提包,她钟爱的山茶花绽放在晚宴包的浮雕花样里。
然后是她本人的一些生活照,因为版权的原因书中的照片在其他媒体并没有刊登,朱珠指着其中一张说,看这就是香奈儿的情人----她此生的至爱,这个男人出身卑微,是情妇之子,虽然凭借自己的奋斗,成为一介名流,但是因自己的卑微,觉得非取个名门闺秀不可。他虽然喜欢她,但最终还是舍弃了她,到英国和一名爵士的千金结了婚。
说着看了深深的看了缓缓一眼,缓缓还沉浸在往日的故事里,看着照片中的两个人出神,然后问朱珠,“然后呢?”
“那个男人伤透了香奈儿的心。为了补偿对香奈儿的歉疚,他出资让她在巴黎开了一间女帽店,这便是夏奈尔事业的起点。缓缓,你说香奈尔应该要他的钱吗?如果是我,我才不稀罕呢。”
缓缓想起那天她和尚默然在金茂浦劲,黑人女歌手在台上唱着老情歌,“最爱我的人予我最大的钻石。”她不赞同,尚默人反驳说,金钱是男人的辛劳和汗水,肯把这些换成钻石,献给自己最爱的女人,只为妆点自己最爱的女人,难道不是爱吗?
是啊,香奈尔的情人虽然可恨,但他用来辛劳和汗水,来资助香奈尔帮她完成梦想,成就她的事业,为什么不要,香奈尔已经在这段感情上失败了,没有必要假装清高,她的选择是现实而正确的。
金钱本身是中性的,无关对错,是人赋予了它意义。
缓缓慢慢回答朱珠:“嗯,要是我是她,我会接受。”
最后两个人一时兴起,开始玩起来,放了音乐,搞自己的服装秀,把白色床单裹在胸前做垂地晚礼服,把大方丝巾折成肚兜搭配小西装,公主袖衬衣却搭配朋克裤子,两个人轮着换衣服,怎么好玩怎么来。
缓缓玩的过瘾,“唉,我记得上次玩这个,是小学一年级,我在我好朋友杜兰兰家,两个人把她妈妈的衣服穿了个遍,结果玩的太高兴了,都忘记时间了,匆匆忙忙回到家,嘴上还涂着兰兰妈妈的口红,蹭的小半张脸都是,偏偏那时候家里有客人。”
而且还是那位小哥哥,那时爷爷健在,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父亲戎马一生,自然许多老战友,那天正好李爷爷带着自己的孙子看望他,那位小哥哥看到他一愣,因为两位爷爷在,才没有笑出声来,可是那表情真是憋的很辛苦,真是丢死人了。
缓缓小时候最讨厌男孩子,他们就爱欺负人,不是拿毛毛虫吓唬她和杜兰兰,就是叫是给她们两个起外号。独独喜欢那位哥哥,眉目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长得很好看又对她很好。
她牵着他的衣角过马路,到家对面的商店买东西,商店里好多好吃的:桔子味泡泡糖,大白兔奶糖,朱古力蛋,山楂片,苏式话梅,那位小哥哥说,“想吃什么都行,我给你买。”听到这句,缓缓心花怒放,她嘴馋,一吃零食就不爱吃饭,所以家里零食都藏起来,不给她吃,她选来选去,最后说“我要吃话梅。”
“怎么不要别的啦?要不咱们每样都要一点?”,缓缓摇摇头,“我就要吃话梅”,小哥哥看着她微笑,然后售货员阿姨秤了包苏式话梅,用牛皮纸包了,系上绳子,拎着回家,还没到家就忍不住想吃,可是爸爸说过女孩子不能随便在马路上吃零食,可是实在是馋,最后小哥哥递了一枚给她,她不舍得嚼,就把话梅含在嘴里,有点酸酸的,又有点甜甜的,真是好吃。
朱珠听了笑道,“嗯,怪不得你最喜欢吃苏式话梅,原来典出于此,我小时候也玩过换装游戏”
“和谁?”
“没和谁?我自己玩。”
缓缓笑道“你是不是把妈妈的衣服偷来穿?”
“不是”
“那是谁?”
“我偷穿我姐姐的衣服,被她发现,结果她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送给了我。她以为我喜欢,其实我不是喜欢她的衣服,没人陪我玩,我穿她的衣服,就是想着和她一起分享些什么。”
朱珠的姐姐,嗯,缓缓想起那天在春装发布会上认识的朱珞瑜,年纪轻轻已经独当一面,相较之下朱珠的确平凡了一点。
她和朱珠虽然很要好,同进同出,但这是第一次互相讲自己家里的事情,朱珠越讲神色越黯淡下来,缓缓无从劝起,只好不说话,轻轻握住朱珠的手。
只听朱珠说:“她和我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大一点我才知道,我妈咪曾经是大太太的看护。我知道她没办法喜欢我,但她已经做的足够好。
我小时候总恨妈咪不关心我,后来才知道,她这是为了让大太太和姐姐喜欢我,因为姐姐是父亲的接班人,她早就想到了这一步,所以让我在大宅生活,和她们培养感情。
真是深谋远虑…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除了父亲,她没人可以依靠。父亲的确宠她,可是这宠爱,除了钱,还有什么?
每逢节日西历的元旦、情人节、复活节、圣诞节。农历的春节、清明、中秋、重阳,统统是家庭日,与母亲无关。
大太太如果决定去法国度假,她就不能出现在欧洲,大太太如果钟意夏威夷,她就不能出现在加拿大。农历新年去大宅给长辈进茶,只能穿粉,因为大太太要穿红。大太太每年添置的珠宝她要牢记于心,公众场合她不能比她带的贵重。风头要留给大太太。”
缓缓第一次听这样的豪门家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原来没心没肺的朱珠也有这样的伤心,这样的无奈。
朱珠看向缓缓“所以我用功读书,女人要靠自己,至于男朋友,就像师太说的:‘不需要很有钱,不必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只要他对你好,事事以你为重,普通人已经够好。’”
这番话正说到缓缓心里,她不要尚默然的锦衣玉食,洋房跑车。
她只要他牵着她的手,一起相偎相依看夕阳西下,做俗世中最最平凡的一对夫妻,可以相知相伴。
缓缓此生足以。
第二十七章
缓缓真正拥有第一套香奈尔套装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尚默然陪缓缓飞往巴黎定制,面料选了经典的缇花斜纹软呢,碎花的滚边的设计,尽显香奈儿一贯的优雅味道。
外套内外的裁片多达50 余片,如针织毛衣般舒服,不论是在身体行进或静止不动时,都能自动调回正确的位置。金属细链手工密缝在外套下缘,以确保下摆的平整。这样一来既增加了垂坠感与衣服挺度,又不会破坏外套的版型。袖口的刺绣本来由香奈儿提供选择的图案,而缓缓却要求袖口不显眼处,绣上一只小乌龟,花费刺绣工坊超过40 小时的手工。
这样的独到风格和精致完美的细节,果然是女性对奢华品的终极梦想。
缓缓看着镜子里第一次穿套装的自己,衣服伏贴合身、有模有样,但缓缓总觉得哪里别扭,自己一直期待着长大,期待着独立,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穿上套装准备走入成人的世界,却又矛盾的不想长大。
尚默然走过来从身后环住她,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跟她一起端详,没想到,她穿套装却倒显得优雅大方,鼻端又闻到缓缓身上好闻的味道,不由凑到她耳后去嗅,缓缓怕痒,忙缩起肩膀,笑着推开他。尚默然哪里肯放手,上前把缓缓箍在怀里,不让她走,手臂越收越紧,像是要把缓缓嵌到身体里去,缓缓有点喘不过气,用拳头捶他::“好难受,快放开我。”
他本来就心事重重,忐忑不安,听了这一句,越发触动心事。
她难受?要他放开?可他要怎样放的开?
这一个月来,他渐渐知道自己也许做错了事,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希望她的谅解,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只希望能留得住她。他不敢想象如果缓缓从别人口中,知道那件事情,会受到怎样的伤害和轻视,与其让缓缓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不如自己跟缓缓说,那样也许情势还可以控制,而她的女孩,总要有长大的一天。
这样想着,终于横下一条心,松了力道,然后不由分说,拉着缓缓的手,带她来到书房,尚默然的手一向暖和,缓缓冬天最喜欢把手交给他,可今天握着她的手,却一阵冰凉,有微微的潮湿,缓缓第一次被他握得有点难受。
缓缓一进书房,就觉的奇怪,只见文件资料堆做一团,有几张纸散落在地上,水晶的烟灰缸里,堆起了满满的烟头,一直以来尚默然工作再繁忙,也是井井有条,这样的零乱无章,缓缓从来没有见过,最近尚默然都非常反常,想必他工作压力太大了,自己又不懂那些,也不能替他分忧,等下一定要和他说,他这样两头奔波实在是太累了,她宁愿不能常常见到他,也想让他好好休息。
尚默然走到双人沙发旁坐下,见缓缓还站门口,看着书桌发呆,轻声叫她,“缓缓?” ,向她伸出手,缓缓走到他身边,将自己的手交给他,室内的温度调得很高,缓缓突然有点困了,犯了懒,索性就坐在地毯上,将头靠在尚漠然的腿上,他的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像在摸一只猫,缓缓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朦朦胧胧中听尚默然叫她“缓缓?”
“嗯?”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 缓缓顺口说下去“嗯,好。”
这样的句式,尚默然最喜欢说,他说:
“我们去度假好不好?”
“我们明天见面好不好?”
“我们在去海边好不好?”
她已经如此信任他,将自己交给全身心交给了他,已经习惯由他主导一切,安排他们的生活,他每次这样问,缓缓都说好,仿佛已经成了习惯。所以他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缓缓本能的回答“嗯,好。” ,要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