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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示恶心得不得了。
在苗疆过了最后一夜之后,我们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乌头峰,走官道一路向北。
我与程铮在前头并辔而行,小鱼和她两个师姐妙叶、妙萼却是头一次出远门,一路上见着什么都觉得新鲜,落在后头叽叽喳喳笑声不断,衬着身上银饰的清脆响声,却仿佛是随身带了一队黄莺般热闹有趣。就这样日出赶路日落投宿,倒也不觉路途遥远艰辛。
到得第五日上下,头顶突然响起熟悉的鹰哨声声,程铮凝神听了片刻,便撮唇呼唤小鹰落在马鞍上。解下纸条展开,念道:“初十会凉州。…向靖声发来的。”
我想了想,低声问他:“凉州毗邻边塞,出关既是大漠,你说…这次会不会和塞外寒鸦有关?”
程铮摇头:“诸事不明,不便猜测,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我点头同意。
隔日,向靖闻的飞鹰传书也跟着追到了。程铮展开查看,却见上面只写了凉州、鸦首四个字。
我不由一喜:“看来塞外寒鸦是找到了,难不成这寒鸦也是指一个部落,鸦首是指他们的头目?…向靖声当真手眼通天,从咱们离开还不到两个月,他竟已找到塞外寒鸦,且与他们接上头了?”想了想又蹙眉道,“他叫咱们赶去凉州,怕也是想到这提示来得蹊跷,想再追问些什么吧?…我觉此人虽非大奸大恶,但也不能以权力诱惑于他,不然,说不得便是第二个东方厉。——他若是再追问起来,我便将那十六字判词悉数推到墨潜身上吧!只说是墨潜临死前手书报复之举,被我上次回去时无意寻见,因不能确认,便就什么都没说。”
程铮赞同点头,道:“也好。”
此事之后,我们俩又凑着头商量了几句,将在凉州可能遇上的情况悉数分析了个遍,自觉算无遗策了,才转头招呼小鱼三人快马加鞭,赶到附近城镇中替她们买了汉人的衣裳换上,又各自多买了一匹马备着,每日多加一个时辰,两匹马换骑赶路,终于在初九傍晚赶到了凉州。
凉州是边塞的军事重镇,号称通一线于广漠,控五县之咽喉,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连城墙都比别人高厚几分。我们站在城外欣赏了一下大漠孤烟直的胜景之后,便规规矩矩地通关进城。
刚刚进城,便听到一声高亢的唿哨遥遥响起,听着十分耳熟。
循声望去,却是向大哥控马而来,一脸兴奋跑到我们身侧停住,先是轻轻给了程铮肩膀一拳,兴奋道:“我说今儿怎么左眼老跳,原来是你们来了!瞧瞧你俩这甜蜜的小样子,不用问,在苗疆拜堂之后才回来的吧?——咦?莫不是药先生被你们卖了,换了这三个漂亮的小姑娘回来?”他纵马后退几步,偏着头笑看着小鱼三人,向我和程铮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赚的买卖!”
作者有话要说:又考完一门,好累…
内个,提前说一声,俺4月10号有一门很重要很重要、很难很难的考试,虽然俺还是会努力更新,但可能日更有点困难,大家如果早上没看到就是没有了,不过,我保证不会连续两天断更,请大家相信我的人品!<@_@>
最近留言回复得不够及时,请各位亲见谅…可怜兮兮抓手指…
正文 趁着寒鸦复起
三个苗家妹子听向靖闻如是说,俱都嘻嘻哈哈笑做一团,小鱼也大大方方地向他一笑:“这位就是向靖闻向大哥了吧?——向大哥说错啦,其实是药先生被咱家的蛊术诱惑得乐不思蜀,不肯回来。但是咱们哪好意思白白抢走一个药王,所以只得将我们三个赔给铮哥哥和如期啦!”
她这一席话说得又巧又甜,向靖闻听了哈哈大笑,连道就算用一个换一个也还是赚了的。笑罢又与她们逐一通过姓名,这才拍马绕了个圈子调过方向,一边领我们去驿站,一边与小鱼她们三个有说有笑,倒是将我与程铮冷落了。
我不由笑叹一声见色忘友,又想起小鱼之前所说的择偶标准来,连忙偷看两人相处情形。但见向靖闻与小鱼都是神色如常,虽面带笑容,但都是一副坦荡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起什么化学反应。
我微微失望。
要不,我在两人面前多替对方美言几句?
程铮注意到我视线,不由一哂,向我无声道:“顺其自然,你不要管。”
…相公您的内置雷达未免太敏感了嘿!
既然奸计还未成形便已被撞破,我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皱着鼻子从了我家相公。
程铮唇角微扬,拉住我指尖轻轻婆娑,聊作安慰之意。
凉州城并不算大,我们纵是放马缓行,也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驿站门口。六人下马,将坐骑交给马倌,由向靖闻引着迈进大门。
一进门,便见向靖声站在院子当中向我们拱手笑道:“两月未见,贤伉俪却是比以往愈发丰采了!”又转向小鱼三人,道,“天蚕洞传人鲜少涉足江湖,今次却能顾全大义,为中原武林千里迢迢北上襄助,在下感激不尽!”说罢便是深深一揖。
他比之前在少林见面时脸色好了许多,但面上依旧没多少血色,眉目间也蕴着点若有若无的阴郁之意,想必时刻受楚修竹和身上伤势的双重折磨,又始终不得宣泄所致。
三人见他深揖都是吓了一跳,连忙嘻嘻哈哈躲开,小鱼又小跑过去托起他手臂,歪着头笑问道:“你就是向大哥的弟弟了吗?你们眼睛长得都差不多呀,不过你比向大哥更秀气些,显得更好看!——平白无故的,你向我们鞠躬干嘛呀?”
我忙轻咳一声,低声解释:“向三公子是武林盟的盟主,与魔教相抗的所有事宜均由他一手操持。你们北上襄助,他自要代表中原武林感谢你们的。”
小鱼眨眨眼睛,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有内伤了!原来是和魔教打架打伤的么?——魔教教主的寒冰诀十分厉害,如期之前就受过苦,你也这样,可是不好办!”说着转头,和妙叶妙萼用苗语低声商量了几句,又看向向靖声,圆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你身上寒气再淤着可是不好。我们有一种叫做三夏的蛊,性子极热,对抗阴虚最是好用,要不要我们给你试试?不过用了之后的三天怕要受些苦,身上忽冷忽热的,也不可妄动内力。”
向靖声一怔,忙又笑道:“多谢姑娘挂心。只是我们明日有要事要办,若是遇上什么紧急之事,说不得还要催动内力保命,因此这蛊,我恐怕先不能用。若咱们明日一切顺利,到时我再请姑娘为我疗伤,可好?”
小鱼耸耸肩,笑道:“好的呀!”
向靖声再次含笑道谢,与三人寒暄几句,便向向靖闻笑道:“我与程氏伉俪还有话说,二哥可否代我先将三位姑娘安排住下?”又看着三人歉然道,“驿站简陋,请三位姑娘暂且委屈几日,待回归中原之后,在下定为三位重新接风洗尘。”
三人又连声笑说不必,同我们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跟着向靖闻走了。
向靖声待目送四人走远后,方低咳一声,向我和程铮点头道:“两位这边请。”
他将我们引进一间书房中坐下,为我们分别斟满一杯茶,自己双手举杯,笑道:“在下有伤在身不可饮酒,现下只得以茶相替,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发齐眉。”说罢一饮而尽。又斟一杯,道,“这第二杯,却是多谢两位替中原请来苗家蛊师,为正道又添一分胜算。”
第二杯喝尽,向靖声再次将茶杯斟满,却不举起,低眉看着茶汤半晌,轻叹道:“这第三杯,我却是想向程夫人讨个明白。”他抬头看我,缓声问,“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十分好奇,程夫人是从何处得知‘塞外寒鸦’四字的?”
我心道一声来了,却又装模作样地犹豫片刻,方慌忙笑道:“向盟主既然问起,我也不敢隐瞒。不过在说之前,我却是要给一个人求个情。待魔教覆灭之时,还望盟主看在他曾襄助正道的份上,饶他一命。”
向靖声微微挑眉,问:“可是药何涣?”
我点头道:“正是他。”说罢便将当日我被东方厉抓去后,如何被他施针散毒,如何用言语诱他助我,如何以东方厉威胁他,他又是因何帮我之事悉数说了一遍。只是将墨潜易容一事说成是药何涣私藏了墨潜留下的遗物,我亦是从他遗物上知晓了塞外寒鸦之语,又故意将楚修竹那部分说得语焉不详一带而过。
七分真两分假再加上一分不可说,如果这样他都不能相信,那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
向靖声静静听我说完,也不追问关于楚修竹之事,只叹一声,向我道:“程夫人的身份一事,在下已将实情悉数告知几位长老,亦将所有记录归档。程夫人敬请放心,待魔教覆灭之日,便是你昭雪之时。”
说罢又是苦笑:“在下明白,程夫人往日苦难频仍,单只昭雪必定远远不够。程夫人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在下定尽力而为。”
我想了想,笑道:“确有一事想请盟主帮忙,我想请盟主为我联系一位故人。”
向靖声颔首道:“但说无妨。”
我盯着他,缓缓开口:“盟主该是知道烈廿七的吧?我想与他尽快见上一面,至于因为什么,却要等见到他之后才能告知盟主。”
向靖声一愣,片刻方道:“程夫人大概不知道,烈廿七现下已是魔教乐堂的副堂主,名字也已改成了乐念。如今他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夫人所要求的见面一事,恐怕有些困难。”
我摇头道:“他既已为副堂主,若是暗度陈仓的本事都没有,便也白白荒废了盟主扶持他的一片苦心了。请盟主转告他,我们有十万火急之事,一定要在十月十五之前见到他。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定能抽出空子来见我们。”
十月十五,既是逍遥老鬼口中萧氏祭祀的日子,烈廿七既是萧家人,一定能立即明白其中奥妙。
向靖声犹豫少顷,终点头道:“我会发信告知。”
我一笑:“多谢。”
向靖声道一句不必,又看向程铮:“程少侠可知,我究竟为何急招二位来凉州?”
程铮道:“当是为了塞外寒鸦一事。”
“正是。”他轻叹一声,“‘塞外寒鸦’,指的是大漠中一支名叫‘丧鸦’的响马帮。这帮响马虽只有十几个人,但二十年前却是名噪一时,盖因他们豢养一种名为丧鸦的雀鸟作为武器,其喙锋利带毒,又是动辄成百上千只一齐攻击,不过片刻功夫便能将人啃食得只剩一副骨架,令人闻之不由胆寒。因着首领姓韩,便索性称之为‘塞外寒鸦’。”
“后来,东方储远赴大漠,向那首领下了战书。自那一战之后,丧鸦就此隐入大漠,销声匿迹。”
他顿了顿,方轻声开口:“这次,却不是我找到寒鸦,而是寒鸦找上了我。”
我们不由一愣,刚要开口发问,向靖声已先一步惨笑道:“确切的说,是一群乌鸦找上了我。它们呼啸而来,只瞬间的功夫便将一匹驽马啃食干净,而后又呼啸而去,只留下一张字条。”
“寒鸦备美酒羊肉,诚邀盟主八月初十关外相会。”
他叹一声:“彼时,我刚刚进了凉州城。”
我皱眉:“宴无好宴。”
向靖声苦笑颔首:“然而却不得不为。”
程铮问:“可还有别的字条?”
他点头:“第二张字条说是初十寅时正,关外回雁坪。第三张字条则说他们庙小僧少,希望我随行之人,不要超过十个。”
程铮沉默一会,道:“我们夫妻以及小鱼与你同去,其他随你安排。”
向靖声喜道:“如此甚好,多谢!”
他既已达到目的,便再不多言,客客气气地将我们送出书房、引至一处厢房之中歇息,晚上又一起吃了顿全羊宴为我们接风之后,便各自早早睡下。第二日丑时刚过便都起床梳洗,上马出关。
加上向靖声,队伍恰好凑满十人。除了向氏兄弟与我和程铮、小鱼五人外,另有两名横练外家功夫的少林弟子、一名使长枪的中年男人、以及两名左右各挎两张硬弓、背两个箭壶的少年骑手,可谓远攻近斗、放毒疗伤面面俱到。只我算是程铮的宠物,没什么确实用处,跟在后头混个经验值罢了。
一行人在关外等了一会,眼看天光微亮时,方见一人骑着匹骆驼一颠一颠地从茫茫漠海中走出来,不紧不慢地踱到我们面前,拱手向我们逐一笑着招呼:“向盟主,程少侠,圣女…哦,如今该是叫做程夫人了。向二公子,卫姑娘,了空、了难两位师傅,浑天枪王先生,李家两位公子,小的这厢有礼了。在下是丧鸦部金杨,特来接几位去见我们首领。”
说罢便驱赶骆驼转身向回,将整个后背露给我们,端得是有恃无恐的模样。
也确是有恃无恐了。他这手下马威使得绝,连我都对那五人姓甚名谁都不甚了了,他却能云淡风轻地逐一叫破我们身份,可不就是明目张胆地炫耀其无所不知的地头蛇身份么!
不过他这样急切,却也说明一件事。
嫌货才是买货人,任谁也不会在必死之人身上下功夫。我们这一趟单刀赴会,必定是有惊无险。
却不知那寒鸦首领打的是什么算盘。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等来了周日!俺终于可以休息一天寮!泪流满面TAT
p颠p颠睡觉去~~~
正文 趁着丧鸦漫天
那个自称金杨的人三十岁上下,一脸的风尘仆仆。他也不多话,只在前头骑着骆驼一歪一歪地赶路,任我们问什么都只用一句“几位到了就知道了,小的不好说”搪塞过去。
我们虽心里有气,也不能没见到阎王就先跟小鬼撕破了脸,没奈何,只得在他身后沉默地跟着。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路程,一行人便已深入大漠。马蹄所踏之处逐渐从板结的盐碱地而变成了稀松干燥的沙地,马蹄在沙里吃不住劲,走得也愈发费力,过不多时,便渐渐和金杨拉开了一些距离。
小鱼见他头也不回,连忙提气叫他:“那位大哥你慢些走呀!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呀?”
那人只略略回身,敷衍道:“快了。”又用马鞭指着天道,“大漠中天气多变,现下怕是要起风了,诸位请快些随我来!”说罢又双腿一夹,再次驱赶着骆驼飞奔起来。
我不由皱眉,转头和程铮对了个眼神,见他眼中也盛着同样的怀疑神色,于是双双压下马头,待空了难两位师傅赶上之后,分别用马鞭在他们坐骑脖子上磕了磕,又冲着向靖声一指。
他是武林盟主,又有内伤在身,若丧鸦部当真不怀好意,必定要先拿他开刀。
两位大师当即领会,略一颔首,策马赶到向靖声身旁,分开左右将他护在后头。
向靖声了然回身,向我和程铮点头致谢。
片刻之后,两名李姓少年也经我们示意,驱马并到两位大师左右,拥着向靖声组成了个小小的雁行阵。
那使大枪的中年人留在后头殿后,向靖闻则是与程铮各负责一侧,我和小鱼紧贴在两人身边,走在内侧。
这调动说起来复杂,但因为大家都有默契,是以实际操作起来却也只费了片刻的功夫。然而其时马蹄纷杂,虽在沙地上,那金杨却也该是听见动静了的。但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不停驱赶骆驼,又扬声嘱咐我们快些。
如此一来,我们更加谨慎,几人均是一手控缰一手垂在兵器旁边,两位武僧也都将身后背着的钢棍抽出,一节一节拼起来横在马上。
此时虽已日上三杆,天上却因密密铺了一层灰云而不见半点阳光。空气又干又热,憋得人喘不过气来,四周却偏偏静悄悄地一点声响也无,愈发显得气氛诡异。
我不由往程铮身边靠了靠,再次毫无目的的举目四望,却突见西边天际有一道灰线正在隐隐扩大,不由一惊,指着那边脱口道:“沙暴!”
众人纷纷循着我手指方向望去,金杨似是释然似是焦急,跳到地上,连声道:“来了!”
他拉着骆驼跪趴在地,躲在骆驼后面向我们疾声道:“列位快些下马隐蔽!用手巾捂住口鼻,千万莫要乱跑!”
我们闻言忙也纷纷下马,哄着马儿有样学样地跪倒在地,捂着嘴巴躲在马后,将身子尽量压低。
程铮将我圈在怀里低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我点点头,一双眼睛却牢牢盯在金杨身上,半晌突道:“他手里拿着匕首!抓住他!”
程铮亦在同时沉声道:“不对!”
“对”字刚刚出口,他便如箭一般冲出去,不待金杨反应便伸长手臂,抓住他后颈一抖一甩。只见金杨划着漂亮的抛物线飞速越过我们头顶,啪地一声重重砸在十匹马围成的圈子正中。
他仿佛死狗一般瘫在当场,面目狰狞而僵硬,似是早已被程铮点了穴了。
我笑眯眯地冲程铮竖起大拇指。
程铮跃回我身边,拉着忍冬重新站起,揽住我腰跳上马背,一边动作一边向众人高声道:“从速上马!那边不是沙暴!是鸟群!”十人之中数他功夫最高,远处鸟鸣,自然是他第一个听见。
大漠之中、丧鸦部所属,如此铺天盖地的鸟群会是什么,答案自然再清楚不过。众人闻言连忙拉起坐骑上马,小鱼却又转身向着金杨跑去,边跑边高声道:“我去翻翻他身上,看有没有什么避鸟兽的东西!”
向靖声疾声制止:“不必!二哥!你与卫姑娘共乘一骑,将这人架上马,若待会那些丧鸦不来招惹他,就为他放血!”
我忙也连声附和,催促小鱼上马。
这金杨本就是为诱敌而来,大概有解药也早就吞吃入腹,哪能带在身上让我们搜去?纵是搜到也八成是假的,不如省了这时间做其他打算。
小鱼闻言,当即回身搭着向靖闻的手臂翻身上马。向靖闻抽出长鞭,拍马转去金杨身边,探身拎起他放在小鱼原来的坐骑之上,又用缰绳在他手上迅速缠了两圈,打了个死结。
此时那灰线之中已能看得出飞鸟的轮廓,鸦群振翅之声愈发清晰明显,仿佛巨浪拍岸。
众人纷纷亮出各自兵器,程铮亦轻轻一跃立于马上,向我沉声道:“趴好!”
我连忙照做,却见一群灰毛红眼的怪鸟张着黑色利喙呼啸而来,铺天盖地有如蝗虫过境。不仅如此,它们飞翔时尚不住磨嘴顿爪,发出咔咔的诡异声音,仿佛丧尸倾巢出洞一般。我不由浑身紧绷,悄悄拔出靴中匕首握在手上,紧张地盯着头顶上的小型空军。
程铮持剑舞出一团银光。只听叮叮当当响声不绝,那些怪鸦悉数在我家相公的剑下铩羽而归。待不死心地再次上前时,程铮却再不留情面,每出剑必要鸦命,不到片刻的功夫,地上便已积了十来具残缺不全的尸首。
我胆战心惊地看了一会,见程铮确实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便也放了心。暗道少爷的基础如此扎实,还得多亏了药王谷的数字党们当年对他施与的磨练。
我看了程铮片刻,又偏头去看别人情况。
金杨被点了穴,毫无自保之力,便有丧鸦欺他无助,飞下去狠狠啄他大腿。
向氏兄弟所用兵器都是长鞭,此情此境下倒是颇占了些便宜,向靖声也不用旁人帮,自己将身周护得水泄不通,虽然双唇轻抿,但手上招式却还算利落。两名武僧和那位王先生所用的也是长兵器,虽不及软鞭灵活,却也能够应付。只李家的两兄弟原是用箭的,然而此时鸦群密密麻麻,单发点射必然不占便宜。不过两名少年倒也机灵,双双解下背上两张硬弓,以短棍的打法使将出来,倒正应了左右开弓这句成语。
小鱼倒是看得颇为焦急,见李家的弟弟堪堪躲过一只丧鸦之后,便再也忍不住,双腿一夹,策马向着李家兄弟赶去,脆声叫道:“你们坚持一下,我来帮忙啦!”
向大哥被她闪得一个趔趄,连忙稳住身形夺过缰绳,沉声斥她道:“先管好你自己!”说罢替她打飞乘虚而入的一只丧鸦,又将长鞭舞得大开大合,操纵坐骑慢慢向李家兄弟接近。
小鱼吐吐舌头,亦十指轮转,操纵着青竹镖在鸦群之上上下翻飞,只见银光频现,端得是轻灵好看。
如此耗得片刻,丧鸦久扑不中也是急躁万分,有几只似是饿得狠了,竟也不再试图突破我们的防线,却转而飞扑在地,饥饿地啄食同伴尸身。
我一愣,连忙转眼去看金杨,却见他腿上身上虽是一片血肉模糊,但大多只是浅浅的皮肉伤,丧鸦见了血之后,反而不再管他。
我连忙叫:“小鱼,放血!”
小鱼当即拔出腰间弯刀飞掷出去,正正砍在他腿间。
大股的暗红色血液缓缓涌出。
向靖闻挥舞长鞭,再次挥退一批丧鸦,驱马赶到金杨身边勾住马头,带着他绕着我们且战且行地转过一圈,用他的鲜血洋洋洒洒地画了个大圆,方伸手为他点穴止血。
金杨似是失血过多,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
十人在血圈中聚拢,我与小鱼以及向靖声都被裹在内圈,丧鸦似是极怕金杨的鲜血,在我们头顶盘旋着拿不定主意,却也不肯转头回去。
小鱼气哼哼地捡回弯刀,将刀上血迹毫不客气地蹭在金杨衣襟上,又将刀锋比在他脖子上问:“说,你们究竟打了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