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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他默认,趋前一步问他:“药先生本名叫什么?他之前是否也曾在魔教待过?”
药何涣抿着嘴不说话。
我拉住他袖子。
药何涣拖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哭笑不得,只得出声叫他:“堂主!”
他猛地站住,一甩袖子将我带着以他为圆心画了个半圆把我抡了出去。我猝不及防,整个后背砰地一声撞在石壁上,又贴着墙划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虽然穿得厚没撞疼,但还是吓了我一大跳。
药何涣看我一眼,突伸手拉住我手腕扯着我疾步前行,我被他踉踉跄跄地带出洞口,又带进附近的松林,走进齐膝深的雪中才停下脚步,猛地松开我。
我一下失去平衡仰面倒在雪上,药何涣低头看我,无声道:“你家药先生与我有二十年的同门之谊,我惯于叫他燕然。”
他沉默一会,慢吞吞地做着口型:“不过叫什么并没什么意义,我和他都是孤儿,名字不过是随便起了玩的,用腻了便再换一个。”
他道:“燕然与我生于鬼先生门下,从小一起修习岐黄机关,二十五岁时鬼先生寿终正寝,我们便也分道扬镳。然而我们虽是同门,性格却大相径庭。他抱残守缺,得过且过,恪守本分,我却并不满足于所学,只要能解我心中疑惑,他人是死是活与我并不相干。”
我耐心地看着他嘴巴。这就是话唠的好处了,问他一他能回答你十,内容从来都是连本的,都不用追加问题。
他缓缓道:“所以数年之后,他便有了妙手药王的名头,我却不能见容于正道,只好投入魔教门下,却反而如鱼得水。魔教规矩少,我纵是拿活人做试验也没什么稀奇,日子越久我越是得心应手。渐渐的,我自认医术早已超出燕然五成有余,然而偏安于北地,我这一身医术便仿佛锦衣夜行,曲高和寡。一日我终于忍不住向他传信炫耀,谁知一个月后,他竟乔装成布衣前来投奔我了。”
“他说他忍不住想要来瞧瞧,究竟我是在吹牛还是确有其事,左右现在江湖正乱,别人也不会知道药王谷中早就没了药王。后来他见了我的研究,虽不赞成,却亦是心醉神迷,所以便索性藏在我这儿看我做事。因他生性懦弱,明明求知若渴,手上却不敢沾血。”
药何涣一直是垂着眼睛说话,说到此事却突然抬眼看我,双手握拳一字一顿:“他骗我!他是正道派来的细作!我原以为他确是醉心于研究,谁知他竟是来替正道偷传消息的!世上我只信他一人,他却利用我们二十余年的同门之谊来骗我!”
他虽然没有发声,然而却气息急促,目眦欲裂,与嘶吼无异。
我也十分震惊,往日在药王谷中的一幕幕在眼前一闪而过:药先生教我说谎,教我如何解开身上所缚绳索铁链,教我如何辨别他人话语真假…
这可不就是间谍的必修课么!
我忙追问:“那他在魔教待了多久?是你发觉之后赶了他出去,还是他自己离开的?”
药何涣深吸几口气平定下心神,恢复了慢吞吞的语调:“自然是我发现的。他养了只雪雕与正道暗传消息,被我发现之后,便杀了那扁毛畜生,废了他武功,拗断他一只手一只脚,将他扔在蛇窟里自生自灭去了。——也是他幸运,当天晚上正道便发起攻击,我们匆忙撤出中原,竟让他逃过一劫。”
我听得浑身发冷,不由怒道:“他是你师弟!你们二十年同门情谊,你怎能这样对他?”
他看着我冷笑:“他出卖我时,怎么没想到这二十年的同门情谊?一到处于下风倒顾念起旧情来了,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替药先生辩白:“他向来宅心仁厚,你也说他尚不忍陌生人丧命,你又是他师兄,我相信纵是魔教当真覆灭了,他也会拼了性命保你不死!”
药何涣冷笑不已:“事情已过去十二年,你自然说什么都行。若是我告诉你蛇窟中没有见血封喉的毒蛇,燕然的同伙发现雪雕被杀便会赶来救他,你信么?你若不信,我便也不信他会保我不死!”说罢仿佛恼羞成怒似的,一甩袖子就要回去。
我急忙出声叫他:“是真的,是不是?”所以他之前才说,数年前已经饶过药先生一命?
药堂主转眼看我,目光中满是嘲讽,嘴唇缓缓翕动:“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分别?他总归是捡回一条性命,也总归是缠绵病榻一年有余,武功尽失,且余生囚于药王谷不敢出来。像他那样喜好热闹自由的人,这不是比杀了他更有趣?”
他轻哼一声,鄙视地将我望着:“人家说什么你都照单全收,朽木不可雕,合该你被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罢又是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走向山洞,将我扔在雪地上。
我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雪花,自己慢慢走回东方储的地盘。
走到二层,将要下三层的甬道时,我发现甬道入口竟没人把守。
我愣了愣,在不管不顾闯进去和等在外面两个选项间犹豫了片刻便立即选择了后者。我退到街道中央,向乐堂的掌柜借了把椅子,猴子似的窝在里头想心事。
我不停问脑中那个代表药先生的小人儿:师父师父,药何涣是纯心想致你于死地呢,还是对你网开一面了呢?
小人儿挤眉弄眼地问我:有区别吗?反正洒家还活着。
我气急败坏:当然有区别!我还想从你这里吸取经验,看看你那师兄到底有没有人性呢!要是他当真连你都杀,我还怎么相信他给我的建议?落在他手里怕是更难熬,我还不如自己给自己突突了呢!
他大笑:我当你怎么突然又有了八卦的心思,原来是想以我为参考!
笑完之后又冲我眨眨眼睛:嗨,他怎么也是我师兄。要是他信不过,我干嘛要废那么大的劲绕那么大的弯子要你去求助他?
我恍然大悟,在心中抱拳遥祝我那有实无名的师父身体健康,常有人陪。
一个重大问题顺利解决,我不由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当即一跃而起,却见对面一个陌生面孔的人笑看着我,看那架势,似是已经看了我许久了。
说也奇怪,我竟第一次在魔教见到这样不引人反感惧怕的角色。他的面相虽然普通,鼻不高眼不大,但五官都十分积极向上,一看就满是正道人士的风范。
在魔教待久了,见到这样一张脸仿佛在黑暗中见到一点烛光,看着尤其亲切且感激涕零。
但又心生疑惑。
这货哪来的啊?
我疑惑地看着他,那人仍是不错眼地笑眯眯地看着我。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望了半晌,终究还是我定力稍差些,移开目光清清嗓子,抢先开口笑问:“请问您是?”
那人笑道:“我是墨潜。”
墨潜又是哪位啊?
我想了又想,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发现了他的踪迹。
药何涣曾在评价时典时顺口提到过,说东方储最信任的两人,一个是我已经见到的他的床伴乐心儿,另一个就是墨潜。
他亦是四大长老排名之首。
我立即站起,恭敬地向他行礼问好:“墨长老!”
墨潜笑道:“叫长老却是生疏了。我和东方储是过命的交情,你既是他女儿,叫我一声墨叔也不过分。”说着又冲我眨眨眼睛,“摄心他们还等着我去凑一桌牌九,你叫我几句,也叫我讨个彩头。”
我只得笑着叫了他几声,又祝他财源滚滚,大杀四方。
他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嘴倒是甜!好啊,今天墨叔我高兴,给你变个戏法玩玩!”说完便用袖子遮住头面,片刻后,只听他袖子后头片刻后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和微波炉里的爆米花十分相似。
噼啪声越来越密集,我吓得不行,睁大双眼盯着他微微颤动的袖子,双手不自觉地举到胸前,随时准备抱头掩护,生怕他脑袋一会当真像爆米花一样砰地爆了。
还好他脑子里的爆米花只是响了一会儿便偃旗息鼓,他也终于重新露出头脸,看着我咧嘴笑道:“好徒孙,还记得我吗?”
韩荀!
他竟从相貌到声音,都变成了韩荀的样子!
我吓得尖叫一声退后一步,“韩荀”忙拉住我笑道:“别怕别怕,这是易容和缩骨。你不是青阳派的小弟子?青阳派我统只认识他一人,只能变他出来逗你开心啦。”
我苦笑连连:“长老没听说?韩掌门已经在我追随魔教的当日以身殉派了,我看见已故之人重现人间,自然吓了一大跳…”开心?我心都快吐出来了!
“韩荀”听了竟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从西边回来,很多事都不太清楚,吓到你却是不好意思!”一边说一边用手抹脸。
说也奇怪,他脸上仿佛不是皮肉而是橡皮泥一般,只来回抹了几下便变回了原先的模样。墨潜又笑道:“东方储与我甚是亲厚,他的女儿我自然亦是视若己出的,你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同我说。你墨叔别的本事没有,逗乐的本事却是一顶一的!”
我扯扯嘴角礼貌道谢,心说逗乐的本事没见着,吓人的本事倒的确是一流。
墨潜顺利完成了吓人任务,又抬手摸摸我发顶,笑眯眯道:“进去吧,你爹早就听见你回来了,见你一直没下来,还跟我笑你这孩子太认生呢!”
我讪笑着嘿嘿嘿。
废话,闯空门见着教主大人和人啪啪啪还算好的,要是撞见他正虐人怎么办,我是义正词严地和他讨论正邪问题还是假装看不见啊?这可是涉及三观的大问题,在这个以三观变态为常态的魔教里,我和魔教头子讨论三观问题,我不是闲着蛋疼么?
为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我还是认生点好。
墨潜又同我说了几句便道说要去大杀四方,于是就此告辞。我目送他上了二层的甬道才转身往回走,下台阶时突然琢磨过来:墨潜擅长易容术,深受东方储重用,应该是个资深情报工作者,而且他贵为长老,就算是刚刚回来,耳目闭塞,其他魔教中人又怎能不把我来了、我如何来了当做头等大事,第一时间告诉他知道?
他故意易容成韩荀给我看,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逗我玩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了些,我毕竟不是三岁小孩了,看着变戏法也能高兴半天。
而且他故意找我搭话,又刻意强调和东方储的交情也有些奇怪。莫非…他也打着和摄心一样的主意?
还是不太像…
我百思不得其解,没留神竟已快到甬道终点,急忙以手搓脸撇开杂念,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想的空白面孔来。
出了甬道,正看见东方储蹲在园中除草。他看到我便扔下锄头起身笑道:“情儿回来了?方才见着你墨叔没?”
我早已习惯他一身乡土扮相,于是神色如常地笑道:“见着了,墨叔还给我变了韩荀看,吓了我一跳。”
东方储大笑:“他这个老小子!天生就爱欺负小孩!”笑罢又叹道,“不过我这一辈子,也只得他这么一个朋友。我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托付给他,所有重要的事,也只有交给他办我才能放心。”
我点点头,随口道:“教主和长老的情谊令人羡慕。”
东方储却不接茬,而是一径盯着我看。我不明所以,也飞速瞥他一眼,竟看到他眼中似有失望一闪而过。
失望?
东方储笑着垂下眼皮,轻轻摇头:“看来这一声爹还得再等等了!——给你留了碗汤圆放在桌上,快去趁热吃了吧!”
我一头雾水地点头答应,转身进房,却总觉得他方才的失望不是因为我对他的称呼。
是因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早起床,现在好困…
发完文就呼呼去,明天再回复留言…
看了本章就知道,我想吃汤圆的怨念是超越次元的!嗯!
吃货真心伤不起啊!!
妈的jj又抽!伪更一下
正文 往日的承诺
爱老爷子说,你坐在火炉旁和一个金发妞儿聊天,和跟我这个糟老头子聊天时所感觉到的时间的流逝速度是不一样的。所以很显然,金发妞儿具有使时光飞逝的超能力。
因此我很想知道,魔教到底把那一百个金发妞儿藏在了哪儿。
我当然不是在暗示我每日逍遥快活乐不思蜀。实际上,我在魔教的生活几乎一直是高度紧张而又单调乏味的,每天一睁眼就是和各色人精打交道拼演技:和东方储装无知冷淡,和东方厉装羞涩惊惶,和时典装彷徨同情,和摄心装自卑无奈,和其他来劝我拥兵自重的风投家们装花痴肤浅…
就好像强迫一个业余棋手每天一睁眼就和四五个九段高手开展车**战,且不说棋局输还是赢、对手对我蔑视还是看重,单是我每天的心理压力就大到不行。更欺负人的是山中不知岁月,洞外也是常年的冰天雪地,魔教又从不过中原的各式节日,所以于我看来,今天就是昨日的重复,这个月又和上个月没什么分别。
初时还觉得焦虑无奈,到得后来就有些麻木,在麻木之中数着日子,不知不觉竟也过得飞快。
我从来到魔教第二天起便自己做了个描红本,每天晚上描一笔记日子,到了第三百天时,我还趁着蹲茅房时偷偷哭了一回以兹纪念。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觉得茫然又惶恐,就好像站在悬崖峭壁上,明明知道走投无路,却还是因为侥幸而有一天没一天地混日子,且一混就是将近一年。
往后的日子怎么走?不知道,大概也是由不得我自己的。
第三百五十天开始,东方储渐渐有了些下世的征兆。
他虽是如往常一般种菜喂猪,每十日与各位长老堂主们商议教务,脾气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好,然而他饭量却不易察觉地慢慢变小,醒得也比往常早,同我说话时眼神会不自觉散开一瞬,像是连精神都难以集中了。
我不由忐忑不已,忙苦思对策,当晚又将魔教中人按照出场顺序捋了一遍,最终却绝望地发现,数来数去,我能够信任的人也唯有药何涣一个而已。
但就算是他,我也只是因为药先生的原因而信了他七成。这人毫无底线,我虽然尊敬他的专业素养,却不能仰仗于他的承诺和人品。
唉,孤立无援。
事到如今,也只得抱着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安慰自己了。
明知道没办法也只得拖着,反正也是无事可做,我便继续观察东方储的身体状况,继续描日子,每天出去的时候眼睛总往能藏得住人的死角瞄,暗暗考虑怎样才能在有变故发生的时候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就算是无益也罢,权当是积极的暗示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直到了第四百天。
东方储好像也数着日子一般,这天一大早他便把我叫去书房,拉着我手和颜悦色地问我:“情儿,你来了魔教也已经一年有余,该看的不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依你之见,魔教究竟是好是坏,所做作为是对是错?”
我想了一下,谨慎答道:“魔教刑罚严酷、滥用药物控制低级教众,纵使对本门教众也不算是太好,更别提买卖兵器毒药本就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因此我若说魔教是对,教主也知我所言非实。然而我听说三十年前的魔教刑罚更加严苛,教众穷凶极恶却只能勉强温饱,因此我想,魔教能有今天已是长足发展,教主其功至伟,只是一人之力,难以回天。”
东方储呵呵低笑重复:“是啊,一人之力,难以回天…”
他沉默一会,突然道:“情儿,我知你这些日子不过是装糊涂,其实你是知道的,我这身子,怕是要不行了。”
他一边说一边手上加力,五指如铁铸一般,我顿时手腕剧痛,小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不由脚一软倒在他脚边,喘息着答他:“我…我知道。”话出口时不由胸口微酸。
傻子都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我这口肥猪养了一年多,之前吃的不干净的东西想必都已经排泄殆尽,该是杀了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思及此又愈发绝望:若他执意要用我做药,我又哪有逃脱的机会?一切的逃生之法都不过是我痴人说梦罢了,现实是残酷的,他不会给我任何活路。
我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东方储竟还慈爱地看着我微笑:“知道就好。我怕是就这三个月左右的事了。你这一年来从未和我提过任何要求,我每思及此便愧疚万分。现在就当是满足我一个心愿,你可想要我做什么事?只要你说,我便尽量去办。”
想要你做什么事?
这算是死刑犯最后那顿豪华的晚餐吗?
我不由讽刺地看着他:“我想回青阳派。”
东方储果不其然长叹一口气:“情儿啊情儿,他们已容不下你,你又何必心心念念对他们不忘?”
我一笑:“教主方才不是说,只要我说,您便尽量去办?”
东方储再次连连叹息:“你这倔脾气!”叹了半晌又问,“你只想回青阳?”
我垂目不语,眼前再一次掠过程铮的面孔,心里竟没有一丝惊慌之意,想必我也早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东方储摸摸我发顶,低声道:“你若想去,那便去吧…”
什么?!我猛地抬眼看他,心中疑惑多过喜悦,闹不准他究竟什么意思。
要是真这么容易,我又何必等到今天?
东方储沉默片刻,果然补充道:“我会叫墨潜陪你回去,你们快去快回,路上别耽搁,到了青阳派也别惊动别人,就远远地看一眼便赶快回来。…回来看我最后一面。”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我不由胸口发凉,然而转念又想,如今身在北地,魔教的大本营,我逃出去的几率太少,所以才老实本分不招惹是非,但是到了中原就是遍地肥羊一匹瘦狼,墨潜就算武功再高又哪能十二个时辰地看着我?总能想到办法给我逃了,到时候我就是泥牛入海,你们再想我乖乖回来送死可就难了!
主意打定,我不由喜笑颜开,然而面上仍克制着没有笑得太放肆。东方储看着我笑:“我知你开心,就别绷着啦!——咱们父女相处了一年多,也算是两相和睦,如今我就快要走了,就当是我用这个愿望,跟你换一声爹可好?”
大概因他声音太轻,问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竟有些发飘,像是气力不济一般。我当然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同情心泛滥,然而这一个字换一个生机的交易明显还是我赚了的,我当即作出几许为难的样子,咬了咬嘴唇,轻声唤他:“爹。”
东方储长出一口气,绽出一个笑容:“好,好孩子。”又双手搀我起来,“去收拾一下吧,好好养足精神,明日一早便启程,早去早回!”
我大喜,连声道谢后便忙忙退了出去,下午时又借着针灸的名头去药何涣那求药。
药何涣听了我的简述连连皱眉:“教主本就没有拿你制药的心思,不然他也不会一直不吩咐我替你调理身体以备药用,现在又怎会因为愧疚而放你回青阳?其中一定有隐情,说不定教主早就知道你鱼目混珠,所以将你放出去试探东方厉的动作。若他果然上当狙杀于你再嫁祸给墨潜,教主就能够借此机会除了东方厉,再将自己女儿接回来继位。——他说的三月之内的话,只怕也是往少了说,试探少主动静的。”
我冷笑:“谁管他究竟意图如何!我又不是魔教熬熟的鹰,哪有见到蓝天不展翅高飞的道理?只要放我入了中原,就算得手的几率只有一成,我也要试上一试!至于教主和少主的矛盾,便不是我担心的了。——堂主放心,我断不会把药下在墨潜身上牵连你就是。”
药何涣皱眉看我半晌,找出个盒子推给我道:“这是药堂几种普通的迷药、毒药和幻药,你自己挑着带罢。纵是下在墨潜身上也没什么,这些只是普通货色,任何一个喽啰都能拿得到,我只推说不知就是。”
顿了顿又道:“只是墨潜机警得很,又做惯了这类皮里阳秋的行当,你未必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你若是逃了又被找回来,就休要怪我翻脸无情坐视不理了。”
我点头苦笑:“我都省得。堂主的好意我记在心上,若是我能逃出生天,定然当面和药先生说,他师兄义薄云天,是个好人!”
药何涣连连摆手:“别拿好人糟践我!你愿意挑什么就挑什么,挑完了赶紧走!”
我连声答应,几乎将盒子里的东西全部搜刮了藏在身上,又溜到工堂去偷了几把精巧的小刀钢丝一类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东方储那里,躲在房间打点行装。
第二天中午,我背着自己的小包裹站在了墨潜面前。
墨潜笑眯眯地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后便同东方储道了别,一出山洞又笑眯眯地指指我脚踝:“别跟你墨叔耍心眼,手腕和脚腕上藏的钢丝解下来。”
我眨眨眼睛,笑道:“墨叔别闹了,这是我从工堂借了绑护腕护腿的利器,现在解了叫我拿什么绑?您武功盖世,还怕看不住我一个黄毛丫头?大不了您先记在账上,待到再往南走一走,稍暖和一点的地方,我换上单衣,顺便就把这几根钢丝解了,您看行吗?”
其实他现在要我解了也无所谓,我本来就是故意露给他看的,除了钢丝,还有袖子和包袱里藏的迷药,脚上别的小弹刀,靴子里插的钢丝…都是没什么用但专门备着让他没收的东西。真正有用的我反而藏得隐蔽又坦然,就赌他是否会低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