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么,蓝儿?”枫庭拉过云端,轻声问了句。
她原本想说还好,但念头一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撇撇嘴反问道:“怎么那圣旨上面,你有名有姓的,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季氏?谁知道我是季小猫还是季小狗?还说我不让须眉呢,到头来还是比男人低了一等不是?”
呵!她算看清楚了,即便是在妇女地位比较高的唐朝,男权主义还是牢牢占据了上风,而之前武则天的出现更是助长了这一点,因为男人害怕再一次被女人踩在头上,对他们来说那实在是有损尊严。
他愣了下,没想到她竟对此有微词。想了想才道:“因为你是我礼聘的未婚妻子,所以,这样说…也很正常啊!”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么?女子的闺名只在婚前使用,一旦嫁人,便要冠上夫姓,对外鲜少提起闺名,而只说是某某氏。
“你这颗小脑袋瓜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他轻点她光洁的额头,对她颇为不平的表情感到好笑。她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的,许许多多的习以为常,到了她那里往往都变得不合情理,有待商榷了。
“装的当然都是大智慧。”她大言不惭地自夸。哎,瞧她多冤啊,就连仅有的姓氏还不是自己的,有谁会知道她不是季蓝裳而是许云端呢!
“是是是!我的蓝儿聪明绝顶,天下无双。”他笑,故作思考状,然后颇为认真地说:“如果你在意这个,那明天见了皇上我就请求他另赐一道圣旨,写上你的名字,把我改成”季蓝裳之夫江氏” , 你说可好?”
“哈哈哈哈!那皇上非晕过去不可!”云端笑得开怀,季蓝裳之夫江氏?亏他想得出来!
“我从不觉得女子比男子轻贱,事实上,女人都是很厉害的呢!否则…”枫庭眉毛一挑,眼中的笑意更深, 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我也不会任由一个小丫头整日欺负到我头顶上,被吃得死死的。”
“喂,你什么意思啊?”她斜睨他一眼,纤细的手指用力戳着他的胸膛以示不满。
他拉下她的手,眸光深沉而温柔地注视着她,低语道:“喜欢你的意思。”
云端回望他,一颗心因他看似不经意的动人告白而雀跃欣喜。原本故意板着脸,唇角的弧度却情不自禁地扬起。“我知道。咱们…彼此彼此。”
在这一刻的心领神会中,他们交换着彼此的心情。根植于心的爱意,如同无形的甜蜜磁场,将他们紧紧包围。这是只属于情人的世界,无言地传递着关于幸福的秘密。无人窥见,亦无人察觉,唯有他们在无声地传递着那份悸动与满足。爱,就是如此神奇…
小苒站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切,心中却是五味陈杂,百感交集。她该和所有人一样为他们感到高兴不是么?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呼吸?心里面,仿佛有千百只小虫子爬出来,一点一点啃噬着她,又痒又麻又疼,分不清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她看到枫庭少爷在和蓝裳小姐说话,感觉是那样亲昵。为什么蓝裳小姐那么优秀?一个人怎么可以将所有的好运通通独占?家世,美貌,才智,荣耀,这所有的光环集于一身,要别人怎么办?就只能永远活在她的光芒背后,无端端的,黯然失色。永远不及她。永远。天,好不公平!忽而,这念头让她惊醒。明白了,她明白了。这种感觉就叫做嫉妒。是的,她嫉妒,即便没有资格,即便知道这想法很恶劣很卑鄙,她仍然不得不承认,她在嫉妒蓝裳小姐。而这种感觉一旦落地,便发了疯似的蔓延,几乎让人窒息。
“他们真的值得祝福,不是么?”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小苒身子一震,仓惶地回头,便对上了晁衡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看着她,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没有走得更近,亦没有远离。专注的眼神仿佛带着极强的穿透力,轻易地便可以将她看穿。小苒的神情有一点紧张慌乱,像是被人捉了现形的做错了事的孩子。她沉默,没有勇气与他对视,只匆匆点了下头,与他擦肩而过,往后台走去。晁衡望着她的背影,眼神蓦然暗淡,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叹息,在心底久久徘徊,纠缠不去。
枫庭和云端将要奉旨进宫的消息迅速在一日之内,迅速成为长安城内的热门话题,江、季两府张灯结彩,全家上下无不欢欣雀跃。特别是两家的长辈,简直将这视为福荫家业子孙的神圣大事,喜悦之余更有几分紧张惶恐,不但张罗着为他们进宫做准备,更是一再叮咛他们要谨言慎行,严守礼仪,万万不可有丝毫的差池。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没多久,江夫人便带着五、六个丫头外加几个仆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枫园,云端看了看眼前这站了一屋子的捧着衣物、香料、胭脂水粉和首饰的侍女佣人,心里不禁暗暗乍舌。嗬!这阵势!也…真够夸张的了!
在沐浴熏香过后,云端坐在在梳妆台前,一个仆妇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为她化妆。在这里亲身生活以后她才知道,化妆打扮在唐朝女人的生活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女人们的全部心思大都放在如何扮靓上,无路是化妆,发式,唇式或者衣裙,都繁复艳丽得不可思议,色彩明艳,样式出奇,大胆而富有想象力。有时候,当她走在长安的街头,看着那些擦身而过的女子,一个个新妆宜面,艳影霓裳,时常会让她联想起现代的纽约、巴黎、米兰这样的时尚之都。
云端轻轻合上眼睛,任由她在自己的脸上涂抹。说实话,她在现代整日里素面朝天惯了,到了这边以后,也还是不大习惯浓妆艳抹,再加上她向来怕麻烦,所以平日里化妆的步骤被她省略了大半。这次,原本她还想学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不化妆,只来个“淡扫蛾眉朝至尊”就好,可是看江夫人这样子,她哪里还敢开口啊。哎,就由她们去吧!只当入乡随俗好了!
“别化得太浓了。”她不忘叮嘱道。
“是,蓝裳小姐。”仆妇一面熟练地往她脸上敷粉,一面轻声答应着。敷好了粉,两颊淡淡地涂上了胭脂,接下来就要画眉了。唐朝时画眉用的是一种用柳条烧制的黑青色颜料,叫做“黛”,以求其浓黑的效果。
“我来吧!”仆妇刚把小巧的盒子打开,江夫人便上前来接了过去。“据说皇上最在意女子的眉妆,这可马虎不得呢。嗯…画一个什么样式好呢?”她轻轻托着云端的下巴,仔细瞧了瞧,最终为她画了弯长的涵烟眉,很适合云端的脸型。眉毛画好后,江夫人又仔细地在云端眉心画上了一朵小巧的梅花,于太阳穴描斜红,于唇角点面靥,最后,用淡红的口脂涂了一个雅致的“圣檀心”唇式。
“好了!”江夫人不禁舒了一口气,“快瞧瞧,多美的人儿啊!”
云端张开眼睛,当她看清镜子中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孔时,几乎认不出来了!这是她么?是她么?不可思议…
“想不到伯母的手艺这样好,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她感叹之余亦不忘乖巧地夸赞一下未来婆婆。
“呵,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是你这模样天生生得好,要不然啊怎么妆扮也是徒劳。”江夫人笑着将梳子递给一旁的下人,凑到云端耳边低声戏谑道:“等会儿庭儿那小子看到了,非呆掉不可!”
“伯母又取笑我了。”等一下枫庭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呢?看过了素颜的她,他可会喜欢她的新形象?呵,一想到这,她的心里有着一丝兴奋的期待。
仆妇将她的长发梳成了时兴的双鬟髻,再插上镂空飞凤的鎏金金钗和四蝶银步摇,随后,子霖又和一个丫头帮她换上了一套红底蓝色团花的对襟宽袖长裙,红色的抹胸之上微微露出锁骨和秀美的脖子。
大功告成!江夫人前后左右大量着云端,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好!太好了!我看啊,蓝儿比起那些宫中的女子来也毫不逊色呢!”
“可不是么!蓝裳小姐好漂亮啊!”“太美了!”…...
“娘!蓝儿!好了没有,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枫庭的声音随着敲门声响起。
“这就来!” 江夫人应着,拉过云端又再瞧了瞧,确定没有瑕疵。“好了,快出去吧。”
“嗯。”云端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向门口走去,心情像是要上轿的新娘般紧张又雀跃。
门打开的瞬间,时间便在枫庭的眼中静止。淡金色的阳光无声洒落,为静立在门边的身影赌上一层薄薄的光晕。蓝儿…这是他的蓝儿,即便他是如此熟知她的美丽,却仍旧无法想象
当她一贯的清丽秀雅平添了这样几许明艳的色彩,竟又会焕发出全然不同的光芒。如此装扮的她,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婉约恬淡的气质此时更显优雅娴静。这是在她身上,他从未见过的另一种风情。他微微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震慑于她带给他的全新感觉。
他深沉而灼灼的眼光让她脸颊的红晕更深了些,毫不怀疑,她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抹惊艳的光,于是一颗心便喜悦莫名。无论怎样打扮,只要他喜欢就好。
“傻小子,果然呆掉了!”江夫人走了出来,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嗤笑出声。“再不走真的要迟了!”
枫庭回过神来,淡淡地笑,对云端伸出手。“小仙女,我们走吧!”
江府的人几乎全部聚集在前院里,一起送他们出门。临上车前,江远帆和江夫人又是好一阵叮咛嘱咐。直到马车驶离江府,云端才放下门帘,轻轻舒了口气道:“场面还真壮观!”
枫庭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深邃的目光似乎可以吸进灵魂。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摸摸头发,理理裙角。“你干吗一直看我?我哪里不对么?”
“我的小丫头今天格外漂亮呢。”
“这个…女为悦己者容嘛!”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只盯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哦?”他习惯性地挑起眉,“今天这个悦己者…指的好像是皇上吧?”听他的语气,居然还有那么一点酸酸的。
“才不是呢!”她瞪他,这家伙不会是又想偏吧!“我啊,是怕某人被宫里的倾城红颜迷了眼,不打扮得漂亮点怎么行!”
“喂,不要这么不自信啊小丫头!”
“你也是,不要这么不自信啊公子!”她调皮地皱皱鼻子,和他相视而笑。
彼此的心意无需多说早已明了。天子至尊我不要,金枝玉叶我不要,王宫贵族我也不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所以,今生今世,我只要你。只要你,就好。
不知不觉,马车停了下来,雨来打起门帘,禀告说:“二少爷,蓝裳小姐,咱们到了!”
To be continued.
p.s:这节主要为了介绍唐朝的化妆。
朱雀门是进入皇城的正门,三个大约5米宽、纵深近20米的门洞之上,分别建有高大雄伟的城楼,飞檐画栋,雕栏玉砌,华丽非常。站在城墙之下昂首仰望,那份皇家所独有的气派庄严呼之欲出,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震慑于它的霸气之中。
云端和枫庭刚刚下了马车没多久,严安之和严逸父子二人亦随后赶到。严逸乍见云端时也愣了下,故意张大了嘴巴,围着她转了一圈,揉揉眼睛。“今儿莫非是嫦娥仙子下凡了?”而后又拍拍枫庭的肩膀,酸溜溜道:“真让人羡慕啊江兄。唉,我就没这么好命!”
“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心之所往的那个人。缘分是种很奇妙的东西。无须心急。”枫庭淡淡地笑,话虽是对严逸说的,眼睛却始终锁在云端身上。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让那一天早日到来吧!”严逸双手合十作虔诚祈祷状,引得云端不由得轻笑出声。这个严公子,有时候还蛮搞笑的呢。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走吧!可别迟了!”严安之说着,引领三人进入朱雀门,在向门口的守卫官员出示了中书省的邀请公文之后,顺利进入皇城之内。笔直的石板路厚重而宽阔,两侧是高高的红色宫墙,这墙内的一番天地无端地惹人生出无限遐想。此时此刻,云端的心里交织着无法言喻的紧张与兴奋,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敬畏与崇拜。仍然无法全然相信。自己正一步步走向唐王朝政治与权利的最中心!这条长街,可曾有太宗皇帝策马急驰的痕迹?可曾有武则天华丽的銮驾经过?她试图屏住呼吸,脚步轻到飘忽,生怕着梦幻一般的经历一不小心就被惊醒。
一边走,严安之一边热情地为初次进宫的他们作介绍:“咱们沿着这条路走到头,过承天门就是太极宫了。太极宫的东面是太子居住的东宫,西面便是妃嫔们所在的掖庭宫。由太极宫过玄武门就进入了西内苑,在那东面便是大明宫了。”
“玄武门?!”云端对这个词相当敏感,因为马上就想到了那场著名的“玄武门之变”。
“是啊,怎么?”严安之对她的反应感到好奇。
“哦…没什么,不好意思,是我太少见多怪了。”她暗自吐舌,没打算就“玄武门之变”和诸位古人展开谈论。想来在这种地方,此类话题是很敏感的,还是少提为妙,不如就安心地看风景好了!
一行四人走了好半天,穿过重重宫苑,终于进入了大明宫内。一路上,云端就像是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眼睛不晓得要看哪里才好。巍峨的宫殿,层层的亭台,竞艳的花园,娇柔的垂柳,嶙峋的假山石,潺潺的流水,还有那不时穿行而过的婀娜飘逸的宫娥…她看着,感受着,记忆着,忍不住深深呼吸,只觉得大唐的王宫内苑里,似乎连空气都金碧辉煌,风情万千!这等的气势,这等的景致,相较之下,似乎连故宫都要相形见绌,黯然失色了。只可惜啊,后世的人再也无法一睹大唐禁苑的壮丽雄伟,在未来的1000年中,眼前的一切也终将化作尘土,湮灭在历史无涯的荒野中。想到这里,她几乎忍不住想要叹息了。
穿过花园,在经过一条绿树成荫的过道,眼前赫然出现一片一望无际的潋滟水色。放眼望去,远处隐约可见三座小岛,岛上似乎还筑有亭台;水中,颜色各异的荷花正在盛放,骑岸跨水的水榭建筑环绕四周,水边停着几艘高大华丽的画舫。
“太液池!”云端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呵!怎么会想不到,大明宫之内最动人的水色,不是太液池又会是什么呢?从前看《大明宫词》的时候,觉得泛舟太液池简直美妙浪漫得不得了,没想到今日亲见,这景致比电视中场景还要美上千百倍!无需泛舟池上,只消这样远远地望上一眼便已然沉醉了。
“呵呵,没错,此处美景正是太液池。” 严安之点头答道。
岸上宽敞的空地已经被布置妥当,正中央的宽大几案上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一看便知是皇帝的主位,左右下手两侧也分别有几张略小的桌子,大概是亲王贵族的席位,再往外,几十张几案环绕两侧,大概就是大臣们的位子了。宫女太监们此时正忙碌地将各种小食美酒陆续摆放上桌,官员们三三两两地散在四周,互相聊天寒暄。
“瞧!”严逸忽然压低了声音,以眼光示意云端和枫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几个官员正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五短身材,神情倨傲的矮胖子远远地向这边走来。“那就是中书侍郎王承嗣王大人,丽妃和王宝明的父亲。”
“哦--!”云端应了声,语气中满是鄙夷不屑。真是一点都没差!果然是她想象中的样子,走路横着膀子,鼻孔朝天,一脸目中无人的傲慢,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老奸巨滑的阴险之人。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简直就是他的翻版么!“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而枫庭则眯起眼睛深思地盯着他看了半响,并没有说话。
像是发现有人在看他,王承嗣回头向这边看了看,一眼瞧见了严安之,便带着那几个跟屁虫向他们这边走来。“谨言慎行,无可无礼。”严安之见状低声连忙嘱咐了他们一句。
“严大人!” 王承嗣走近了,热络非常地和严安之打招呼,“怎么才到啊!今儿你可是主角,我和诸位大人都等着要和你喝一杯呢!”
云端闻言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种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虚伪!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以为他和严大人是多好的朋友呢!
“王大人!”严安之还礼,又对严逸道:“逸儿,快来见过王大人!”
严逸于是毕恭毕敬地上前施礼请安,王承嗣的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拍拍严逸的肩道:“贤侄真是一表人才,听说这次皇上也特别嘉奖了你,果然是后生可畏! 好好干吧年轻人!”话音刚落,忽然又瞥到了默然站在一旁的枫庭和云端,心念一转,虽是猜到了几分,却还是转头问道:“这两位是…”
“哦,这就是宝明斋的少东江枫庭和他的未婚妻子季蓝裳。今日蒙圣上特召进宫的。”严安之不动声色地介绍道。
“见过王大人!”枫庭和云端克制着心底的反感应酬道。
“呵!不敢当,不敢当!”王承嗣的眼光放肆地打量着他们,笑得有些生硬,阴阳怪气道:“两位现在可是长安城里的大红人啊! 能让皇上召进宫来,还真-----”
“ 皇上驾到!” 王承嗣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宦官尖细的宣令声打断。众人神色一凛,连忙整装,恭敬无比地跪倒在地。云端的心急速地跳了两下,本能地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有大队人马正缓缓走来,为首的那抹明黄色身影显然就是传说中的大唐天子了!她站在那里,大脑有着瞬间的空白,他就是唐明皇!一手缔造了这开元盛世的唐明皇,文武全才的唐明皇,风流多情的唐明皇,也是带着唐王朝滑向深渊的唐明皇…
“蓝儿!”枫庭轻轻拉了她一下,云端猛然回过神,连忙跪了下来。在众人的整齐一致的山呼万岁声中,她拼命压抑着那股向抬起头来看看清楚的冲动。好奇心就像是猫儿的爪子在不停地抓挠着她。这唐明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她等不及要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呢!呵!真激动啊…
参拜过后,众人便依次入座。和现代的习惯一样,在这样一个大型的宫廷宴会上,开席前自然要由最高领导,也就是皇帝陛下来一段冠冕堂皇,慷慨激昂的开场白。
云端坐在那里,远远地望着那个威武英挺的中年男子,久久不能从最初的讶然中回过神来。没想到,真实的李隆基是这个样子的!他大约40岁左右的年纪,个子很高,身材看起来伟岸而匀称,并不如她之前想象的那样,有着臃肿的将军肚!五官她虽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大体的轮廓还算是英俊的,特别是下巴上蓄着的短须更为他平添了几许男人的阳刚气质。他站在那里对着他的臣子讲话,举手投足,高贵而优雅,王者风范尽显无遗;他的声音浑厚低沉,语气并没有刻意修饰,却又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属于他的气场,那份沉静从容,那份威仪霸气,浑然天成,不容逼视。所谓王者,便应当如是吧!直到这一刻,云端才发觉,现代的人们,特别是那些影视剧的导演有多么的自以为是!细数印象中有关唐朝的影视作品,扮演唐明皇的男演员们没有一个靠谱的!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统统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云端原本以为皇帝讲话结束后筵席就可以正式开始了,哪知道后面还有一系列冗长繁复的仪式程序。当宣旨官一一宣读获得皇帝嘉奖的官员名单时,她和枫庭的名字作为特例也赫然在列!看着那些大臣依次上前去叩谢龙恩,她情不自禁地紧张莫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微微沁出了汗。等一下,她和枫庭也要走到他的面前跪地谢恩,到时她就可以近距离地看到他了!或许,他和他们还会有简短的问答交谈…若是他问话,她该怎样回答才得体呢?…
“蓝儿,该我们上去了。”枫庭低声说道。
云端回过神来,站起身深深呼吸,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波澜。他们缓缓地走上前去,她知道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每个人都想看看,这两个平民布衣,究竟是怎样的人物,竟可以获此恩典殊荣?不必回头,她已然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加诸在身上的重量,但她无力顾及,亦无力思考。到最后,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完成跪拜的了。
“江枫庭,季蓝裳......”李隆基若有所思地念着他们的名字,淡淡地开口道:“你们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云端和枫庭奉旨起身,恭敬地侍立在侧,等候皇帝的问询。
李隆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先前由严安之那里,他早已经知晓了关于他们的很多事情。无论是起死回生的宝明斋和那些新奇的食物,还是关于长安城交通的构想,还有这次他们为救治瘟疫而作的诸多努力,他都一清二楚。而这次他之所以破例召他们进宫,除了褒奖以外,更是想亲眼见见这两人,以满足自己对他们生起的强烈好奇心。如今看来,和他的想象倒是没什么区别。男的卓绝挺拔,一表人才,自有那么一股与生俱来的傲然气度; 而女的呢,看起来也是眉清目秀…等等…她的样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