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庭今天的任务是视察各处工作进展,验收工程质量,督促项目进度。临近中午,他从西市分号那边赶了回来。一进门,却发现一楼大厅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伙计也都不见了踪影。隐约听见二楼有动静,上去看了才知道是子霖他们在训练。他饶有兴味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向子霖问道:“你家小姐呢?”子霖指了指外面,“在院子里练歌呢!”
哦?她在练歌!呵呵,昨天还神秘兮兮地不让他看,今天他偏是要偷看一下才甘心!那天帮她写歌词,很奇怪,那些词他听都没听说过,不但完全对不上词牌,而且写的也似乎太直白浅显了,甚至有难登大雅之堂的嫌疑,但是她看起来却好像很喜欢的样子。问她从哪里学来的,她只是不肯讲,要她唱两句听听,也死活不答应。所以,今天这个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他悄悄地进了院子,隐身在门背后,小心地探出头去。只见众人在院子里围成一圈坐着,而她正长在圈内唱这一首歌,一边唱还一遍用手打着拍子。他微皱着眉,侧耳倾听。“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这样的一首歌,他从未听过,感觉…虽然有些怪怪的,但那旋律…似乎…..还可以!比起歌曲本身,他更留心的是她的声音,圆润甜美,和他想象的一样。呵,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听到她的歌声,竟然是这样偷听的!他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她一首接一首地唱,看她不停地跟记谱的乐师说着什么,其它的人也同他一样,沉默着,认真聆听,在这个院子里,只有她是唯一的焦点。
云端一连唱了10几首歌,又没有麦克风,只觉得喉咙生烟,隐隐作痛。此时,她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想想也差不多该到午餐时间了,哎,也该歇会儿了。一曲终了,还未等她宣布解散,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清亮的掌声响起。循声望去,居然是江枫庭那家伙!
待他走近,她便故意沉着脸问:“你站在那里有多久了啊?”
江枫庭轻轻扬起嘴角,“没多久,刚进来。”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理论上,他应该…没听到她唱歌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让她当着他的面唱歌是一件极其难为情的事情。所以那天他要她唱两句,她说什么都不肯。
“就是你唱那个什么夏天的时候进来的。”他笑得坏坏的。
云端闻言,差点崩溃。那,那,那明明是很久了啊!又被这个坏小子耍了!
其他的人都在看着他们。男孩子们盯着云端,小女孩们则个个含羞带怯地偷偷瞄江枫庭。一对俊男美女,看着就养眼。小苒也在人群中,远远看着。神情平静,眼光中有着些许羡慕。他们真的很般配。无论怎么看,都是。很般配很般配。蓝裳小姐的命…真好…
“以后,不许你随便到这里来!”云端有些霸道地对他说,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他心疼地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却听见另一个声音道:“这是怎么了?你又怎么把蓝裳给得罪了?”
众人转身望去,云端见到来人,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枫然大哥,你怎么有空过来?”
一身白衣的江枫然走过来,人群中又是一阵隐隐的骚动。小姑娘们接连见到两个超级大帅哥,自然是激动得不得了。
江枫然笑着说:“去谈生意,刚好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你们。怎么,是不是这小子惹你生气了?要是有,大哥替你教训他!”
云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啊!”
江枫庭故作委屈地抱怨道:“大哥你要搞清楚,我哪敢欺负她啊,好像是她成天在欺压我才对吧!”
江枫然白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关切地对云端道:“别太拼命了,事情不是一天做完的,当心身体。”在他心里面,已经真心地把蓝裳当做了他们江家的一分子,一个可爱的小妹妹。虽然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很长,却仍是关心的。
“嗯,我知道。”她点头,心里暖暖的。“枫然大哥,你吃过饭没有,在这里和我一起吃午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们吃吧!我改天再来!”他说着,刚想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爹娘说晚上要你们两个早点回家,一起吃顿饭!这段时间你们早出晚归的,都见不到人影,把他们老两口想坏了!”
“嗯,好,晚上我们一定早些回去!”云端开心地答应道。
7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云端带着一班歌舞演员没日没夜地排练,体力透支,睡眠不足,心力交瘁。当中的过程,没她想象中那么艰难,但也决不容易。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师傅张大厨提前到岗,各种美味佳肴天天换着花样的给他们做,说是心疼他徒儿,要犒劳犒劳她。云端觉得,在这几天炼狱般的日子里,每天中午等待师傅的那顿午餐,外加一碗超级润喉爽口的冰糖雪梨银耳羹,是支撑着她的唯一动力。
江枫庭细心地打理着其他所有零碎的事务,验收装潢工程,加印宣传单,帮演员和服务生定制服装,按云端的要求准备舞台布景…他发誓,他做事情从来也没有如此这般用心过,也从来没有如此任劳任怨过。但是没办法,看到那个小妞儿每天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总是忍不住心疼,于是唯有默默地帮她把其他事情摆平。也讶然,看似柔柔弱弱的她,做起事情来竟然那般拼命,专注而投入的样子,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随着宝明斋开业日期的临近,云端的焦虑感也越来越深。这天傍晚,她站在门外,看着孙掌柜他们把倒计时牌上的数字改成了6,她的心竟然紧张得一阵轻微的颤栗,呵,只剩6天了啊!歌舞排练总算是在规定的日期内有了点眉目,明天可以如期进行第一次大合演了,服务员的训练也算顺利,其他的…还有什么是没有做好的呢?她站在哪里,把事情一件一件地在脑海中过一遍,都差不多了,只有那一件事,她还没来得及跟江枫庭说。不行,时间已经不多,明天下午排练完,他们就应该去办了。可是,他会答应么?嗯,悬!
“在想什么?”江枫庭见她一直在发呆。
“没什么,只是有了一个新想法。”
“哦?说来听听!”他已经认命了,这些天,因为她不时冒出来的新想法,他不知道做了多少计划外的事情。
“你可知道这长安城里,最红最有名气的歌舞妓是谁?”她问。
他警惕地看着她。“你问这干嘛?”
“你先回答我啊,你不回答我我怎么说下去?”她挑着细长的柳眉,看起来理直气壮。
“恩…”他想了想,“应该是栖凤阁的花闭月吧!她应该算得上是长安的头牌名妓了,人很漂亮,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犹善歌舞,以胡旋最为出色。”他说着,眼神中充满疑惑,她问起这个,到底想干嘛?
花闭月?羞花闭月?人怎么样不知道,名字俗了点。云端斜睨他一眼,“呵,你倒是熟悉得很那!”心里突然有点堵,莫非那等青楼烟花之地也是他常去的?
江枫庭看到她蓦然黯淡的神色,心中一阵窃喜,故意夸张地嗅了嗅空气,说:“你闻到没有,好酸啊!哈哈哈!”
她狠狠瞪他一眼,情不自禁撇下嘴角,他一定是去过那地方的,他也一定认得花闭月,说不定他还…她在心里暗自揣测,联想到无数种可能,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来自千年之后又怎样?身为现代女性又怎样?女人啊,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小气的,兼且前不可避免地心怀完美主意。男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一张没有过往没有痕迹的白纸,却不知道女人其实也一样。从古至今,其实都一样。不曾改变过。
呵…她轻轻叹息着,甩开这恼人的感觉,还是转回正题。
“明天你带我去找她吧!”她淡淡地开口道。
江枫庭惊讶地睁大了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明天你带我去栖凤阁找花闭月,够清楚了吧!”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有些负气。
“不行!”江枫庭闻言板起了脸。“那地方是你能去的么?再说你找她做什么?”
云端深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心里对自己说,许云端,你要有职业素养,工作第一,工作第一!“我想找她来为开业剪彩,另外做压轴表演。我们的人毕竟都是新面孔,目前还没有市场号召力,找她来,可以带动人气,演出也把握些。”她一口气说完,突然感到深深的疲惫。
“剪彩?那又是什么?”他问,亦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好。
“就是开业之前,用一条大红绸带栏在门口,然后找几个人,哦,通常是店老板和一些有名气,或者有声望有地位的人,一起将带子剪断,意味着正式开门纳客。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引人注目,另一方面也图个好彩头,取开业大吉,生意兴隆之意。”
他想了想,“那好,这件事我来办,你不能去。”他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云端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不过是去谈生意,你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他似乎并不气恼。
“男人去嫖都可以,女人去看看就不可以?!”她冷笑着反问。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像和他吵架,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太忙太累,心里面又承受了太多压力却无处宣泄的缘故吧,这一刻,一股无名火在心里窜起,烧得噼叭做想。她想克制,却是徒劳,忍不住怀疑自己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呵呵!”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是怎么了蓝裳?不会是…在吃醋吧?”
她没理他,只说:“我要去。”
江枫庭敛去笑容,“不行!其他的都好说,只有这事没得商量!”
“我就是要去!”她有些委屈地说,心里面也觉得自己这气生的有些没道理。
“别任性,乖了!”他依然好言相劝。
云端负气,像个孩子似的扬起下巴,负气说道:“不带我去就算了,我自己也能找得到!”“你敢那样做你就试试看!”他轻轻捉住她的手腕,眯起眼睛,表情很危险。他相信,以她的性子绝对做得出来。
云端心烦意乱,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跑回店里去。
“季蓝裳!”江枫庭低吼,望着她的背影,有着深深的无力感。这小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女人真是让人搞不懂。如果可能,当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别去招惹她,因为你很可能成为无辜的炮灰。不过,如果你舍不得她委屈自己,心甘情愿接受她偶尔的坏脾气,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二天下午,当江枫庭带着一身男装打扮得云端来到长安青楼的聚集地平康里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败给她了。这个任性的小丫头,居然和他冷战,从昨晚到今日上午,都没和他讲过一句话,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她还闹绝食,不肯吃饭,呵,按他从前的性格,定然是不理会的,饿不过她自然就会吃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明知道是苦肉计,对她却偏偏就是舍不得的。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中午特地去成衣铺子买了身尺寸略小的男装拿给她,道了歉,柔声细语地哄好了,下午乖乖地带着她出门,直奔栖凤阁。心里却忍住骂自己,江枫庭啊江枫庭,你这简直就是犯贱么!但,一路上,他看着她得意又开心的样子,却仍然忍不住淡淡地微笑。
恩,也许爱情就是这么一回事,让人心甘情愿地妥协,心甘情愿地犯贱,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并且乐在其中,无怨无悔。而这一切,只因为,不知不觉中,我竟已是如此的…在乎你。
平康里入北门,东回三曲,便是青楼妓馆的所在之地。其中,比较高级的妓院大多在南曲和中曲,而一墙之隔的北曲则是妓女的平民区了。
江枫庭带着云端自十字街口转入南曲,向巷子深处的栖凤阁走去。她生平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很是新奇兴奋的。想不到,唐朝连青楼妓院也讲究规模效应,全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堪比现代的红灯区。各妓院门口都有那么一两个女子站在外面招徕生意,见有客经过,便立刻敛起慵懒的神色,脸上堆着笑,上前来,千娇百媚地轻轻拉扯,柔声细语地招呼着。江枫庭原本就属惹人注目的俊男,一旁男装打扮的云端少了几分柔美,却凭添了几分飘逸洒脱,活脱脱也是一个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翩翩佳公子。二人一路走过,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眼球,诸妓更是各展风情,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争得这二位的生意。谁说妓女就不会挑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亦是常情。
云端不停侧身,闪躲着妓女们接二连三的骚扰纠缠,扑鼻而来的各种香味已经封死了她的鼻息,让人完全透不过气来。她的身上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在那一阵阵莺声燕语中酥了一身的骨头。她想,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带一瓶新盖中钙高钙片来唐朝就好了,若是拿到这里买给那些嫖客,说不定也能赚点钱…不对,这种地方似乎伟哥更有市场…她摇摇头,在心里暗骂自己:许云端你这想法可真猥琐…
“就是这里。”江枫庭在一座看起来很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云端抬起头来细细打量,只见门楣上悬着写有“栖凤阁”三个大字的匾额,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在两侧。向里望去,堂宇宽静,院子里植着花卉,设有怪石盆池,楼阁房间皆左右对设,不难想象,里面定然是小堂垂帘,茵榻帷幌,美女如云。呵,好一处绮丽的温柔乡!云端看着,心中却暗自叹息,想,从古到今,这烟花勾栏不知葬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与人生,也不知毁了多少家庭的和谐美满。只是,直到1000多年后的现代,这一行也没有随着时代的进步而销声匿迹。这,可也是一种悲哀?
江枫庭挥手打断了门口妓女的招呼,只道:“你们老板在么,有事找她。”那女子带着几分狐疑大量了他们一下,便转身进去通报。
云端跟着他往里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犹豫着,轻声对他说道:“昨天…..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是我不好。”这一路上,其实她都在想要和他道歉。
江枫庭不动声色地回头看她,想笑,却又故意板着脸说:“懒得和你计较!知错就改,下不为例吧!”说罢,又示意云端到他身边。“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倾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从没在这种地方乱来过。”说完,笑着径直走进厅堂去了。她站在那里,回过神来,忍不住,因着他的这句话而心生喜悦。还敢说不在乎么?呵呵,骗鬼去吧!
栖凤阁的鸨母聂九娘在一个装饰精致的小暖阁里接待了他们。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的她自打他们两个进门,那一双风流媚眼就没安生过,看那架势,像是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了。呵,看来英俊多金的公子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吃香啊!只是,待他们说明来意,她却立刻眼一翻,帕子一甩,道:“哎呦!那可不成啊!月儿可是我的命根子,台柱子,我这栖凤阁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可就指望着她呢!不成,绝对不成!”到底是风月场上的老江湖,早已经把事情看得再透彻不过。男色再美也不如金子耀眼。天下间,谁能相信?谁能托付?什么海誓山盟,你侬我侬,到头来不过都是一场空。只有钱,最让人踏实,让人安心。只有钱。这是她用半辈子的皮肉生涯,合着血泪悟出的道理。
江枫庭也不着急,心里明白,对于这类人,银子就是万能的天。说得再多,也无非是想争取更多的筹码,要更多的钱。“开个价吧!”
聂九娘杏眼一瞪,“我说这位公子,你也忒瞧不起人了!我是为了几个钱么?我养一个姑娘,从小辛辛苦苦栽培,刚出了点头,莫说使了多少银子,光着心血就费了多少!我------”
“好了好了!”云端挥手打断她的表演。“又不是要买她,不过是跟你借这个人来帮个忙,只半天的功夫,你收了银子,也不亏什么啊!”
“你少蒙我!我的姑娘去给你们表演,那不是抢我自己的饭碗么?”聂九娘对她的话很是怀疑。
“非也非也!我们请你这里的姑娘去表演,只是想赚点人气,吸引大家的注意;而客人们看了表演,若是喜欢,自然会打听这位姑娘是哪儿出来的,到时候你栖凤阁的名号还怕不够响么?只怕那会儿追到你这里来想一赌姑娘风采的人也不在少数了。你说,你是赚了,还是赔了呢?”云端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面却又忍不住一阵厌恶。给妓院作宣传?呵!那不是助纣为虐么!骗骗她还可以。如果非要说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除了可以帮宝明斋宣传外,便是能让姑娘们出来透透气,靠卖艺赚点外快,说不定还能早日从良赎身,这,也勉强算是间接帮了她们吧…
聂九娘的眼珠子溜了溜,心里面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听起来,她似乎确实不吃什么亏。
“如何?”云端问。
“嗯,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刚刚已经说过了,价钱随你开!”云端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这里的空气太腻,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聂九娘伸出一只手,开口要了50两。乖乖!云端暗想,这人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以前她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但是来到这里以后才知道,一两银子能买好两百多斤大米呢,以长安的物价来算,50两银子够普通小户人家过一年的了!呵,她这钱,赚的倒是容易!云端看了看江枫庭,见他微微点头,便说:“好,就50两。我们一言为定!不过口说无凭,咱们得签个契约!”呵,演出合同自然是不能缺的。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聂九娘白了她一眼。
“不是信不过,只是这样把握些。既保证你的人不会误了我的事,也保证你能顺利拿到钱。”
一听拿钱,聂九娘立刻来了精神,连忙吩咐人取来笔墨,和云端签好了一纸合约。约定:花闭月出席宝明斋开业典礼,见彩,献歌舞各一曲。开业前一天,先付订金20两,其余的等演出结束一并结清。
“大小姐,这回你满意了吧?”回去的路上,江枫庭笑着问道。
“还好。只是那聂九娘倒是精明,临走也不让我瞧瞧花闭月的庐山真面目,她不会是骗人的吧?”云端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临近开业,生怕出岔子。
“应该不会,别想得太多。”他安慰道。“若是她胆敢骗你,我就把那栖凤阁拆了,怎样?”
这样一句,虽是玩笑话,但云端听了,心里却仍然情不自禁地翻起甜蜜。
有时候女人就是如此,喜欢听甜言蜜语胜过具体的行动。你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便死心塌地的相信。即便你没有做,只要你说过,我也会觉得欢喜。也许,天下间的女子都是如此这般,想要的不多,看重的不过是一份心意。仅此而已。
第二十章 开业大吉
终于到了六月初一。宝明斋重新开张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店里面已经忙开了。总号这边,江枫庭和两位掌柜带着伙计们里里外外做着最后的准备,江枫然也亲自带了人过来帮忙,张大厨也在后厨紧张地忙碌着;陈掌柜则带着安生和雨来赶去了分号那边。只有云端,似乎一直没见到人影。
“子霖,看到你家小姐了没?”江枫庭好不容易忙完,忽然发觉一直都没看到云端。
“小姐…我也没看到她啊!可能在后面和他们练歌呢吧!”子霖说着,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额头,她都要累晕了。
江枫庭四下里又再找了找,却仍然不见她的身影。这小妮子跑哪里去了啊?厨房里,张大厨正在收拾一只刚刚宰杀好的羊,看到江枫庭进来,便笑着说:“你不在前面,跑到这来干什么?这里可没你帮得上忙的!”
“大哥,看到你徒弟了没有?”他问。
“臭小子,连媳妇儿都看不住!”张大厨白了他一眼,“在后院呢!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呢!”
云端一个人坐在后院的柳树下,紧张得无所适从。很担心很担心,要是演砸了,可怎么办呢?她想起昨天,三位大掌柜还有季老爷他们看完了彩排之后的表情,心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征求他们的意见,孙掌柜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说了句:“这都是什么啊…有点…不伦不类的…”张掌柜也说:“可能是我上了年纪吧,这…..太新鲜的玩意儿,一时还真接受不了…陈掌柜则干脆摇着头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保持沉默。季永堂的脸色一直不大好看,最后他忍不住把云端叫到一旁,严肃地问:“蓝儿啊,你跟爹说实话,那些个淫词艳曲儿你是跟谁学的?简直,简直,简直…不入流!”云端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冷水,热情瞬间熄灭。现代的音乐歌舞,在古人看来,就那么糟糕么?现代情歌是淫词艳曲儿?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