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听天由命闭上眼睛的霎那,身后有东西猛地撞上来,随后“啪”的一声响,泰哥竖直了脖子惊天动地地嘶鸣了起来。
一个在此时的我听来无异于天籁的声音近在耳边:“别怕,有我在!”
我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条马鞭正从后卷上来,鞭梢轻扬,缰绳就绕过我抄到了多铎手里。泰哥大概也感到了加上来的负担,点燃爆竹一般狂躁地直立了起来,想把我俩一块儿给甩下去。
身子一轻便离了鞍,感到自己被整个儿抛起来,我终忍不住尖叫,可腰上瞬时传来的一股大力,硬是生生地将我扣住,几乎要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扬尘飞沙,我呛得两口,伏下身去。他一手扯住马缰,一手仍紧紧环住我腰,这般下去,我真的给他勒死,这点劲儿不如留着对付这匹野马比较好。谁叫我和他是一根线上的蚱蜢,没办法,我委曲求全吧,转过身伸手抱住他。
密林近在眼前,泰哥开始原地打转儿,狂乱的颠簸在一个一个圈子中渐渐平静下来,风声儿静了,马蹄声儿轻了,耳边唯有多铎极快极快的心跳,如鼓点般咚咚敲着。
呵,这小鬼也有可爱的地方嘛。
“齐尔雅真,你准备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一声带着喘意的嘻笑,让我极快地放开了手,咫尺之处是多铎笑意凌然的脸,汗珠子正骨碌碌地从脑门上滚落。鬼门关转回来的心情自然是好的,看在救命的份上,我掏出帕子递过去。
他打量我一眼,头一低却将脸凑过来,嘻嘻笑着,“有劳格格。”
“不要就算了。”我白他一眼,转手欲将帕子塞回去,他手一伸已夺了过去,往怀里一揣,哧溜地滑下马去。
“下来吧,”他朝我招手,我叹口气,算了,不就一块帕子么,将散开的袍襟别到腰上,踩实了蹬子,翻身下来,脚才落地,便觉得膝盖发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这一下着实厉害,顿时疼得我直冒眼泪。
“这会儿知道怕了?”多铎看得瞠目结舌,愣了半晌才过来,俯身拉我的手臂。我揉了揉可怜的尾椎,扶他的手欲站起来,却是浑身都发软,不受控地打颤,犹记得嘴上不能落了下风,狠狠道,“谁说怕了,人家是疼得厉害!”
他终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伸手一抄,勾住我腰,将我打横抱起,“抖成这样还嘴硬。”
被抱着当然比自己走好,我推攘一阵,见他不肯松手,只吃吃笑得起劲,也就作罢,安静修生养息,转头看泰哥在一旁睁大好奇的眼睛东瞅瞅西看看,完全没有罪魁祸首的担当。
这死马…哎,提也别提了。
安生不到半分钟,远处便浩浩荡荡杀过来一堆人,打头的自然是豪格了,后头紧跟着多尔衮和大玉儿,再后头…皇太极。
“小姑姑,你有没有事?”大玉儿跳下了马直奔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担忧地不得了。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冲她露出个放心的微笑,可她还是反复打量着我这个被抱着的诡异姿势,我脸皮再厚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忙低声对多铎道,“快放我下来!”
他低头看我一眼,面上却已不见丝毫笑意,收紧了手臂,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似的,径直便向前走去。喂,你嫌我丢人丢得还不够?我气极,只恨没连本体一起穿过来,这副身体不过小他一岁,可力量上的对抗完全占不到便宜。
“四哥,十四哥!”
我转头不得不承受这历史上大名鼎鼎两兄弟的四道射线,像要把我烧个洞出来一样扫过来,心里怦怦跳,多尔衮已经见过也罢了,皇太极可不是一般的高深莫测,多铎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尔雅真是吧?可曾伤着了?”皇太极趋近问。
“回四贝勒的话,齐尔雅真没什么,这般不成体统让您见笑了。”就照着套路来吧。
“脸都白了真是吓坏了,”他温和地摸摸我的头,“你是哲哲的妹妹,怎么还喊我四贝勒,可不生分?”
“姐夫…”我正犹豫,却被多铎插进来道,“没什么?方才不是我赶来的及时,这会儿你还得功夫说‘没事’!”
“小十五…”皇太极轻呵了声。
“四哥!”多铎将眉一挑,愤愤不平道,“雅格格好性子不愿计较,我多铎可看不下去。泰哥那样的烈马,就是换了我满洲的巴图鲁。也未必能轻易驯得住,可豪格却以科尔沁的名头作要挟,图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我没料到他当众就敢拿这事做文章,豪格好歹是皇太极的长子,下他的面子不就等于变相下皇太极的面子,亏他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想来是把我做道具了,就知道他救我没安得好心,可如今形势骑虎难下,我也只得配合他,将头一伏,装出楚楚可怜来。
你要演戏是吧,好啊,我黄笙生就奉陪到底。
“豪格。”皇太极的声音响起来,淡得不带任何情绪,可豪格却似被烙铁烫着了一般,脸刷的一下全白了,靠,刚才凶巴巴,现在豆腐渣,川剧变脸都没那么快。昨个儿宴席上离得远,没怎么看清皇太极的模样,这会儿近到这地步,我不得不承认他与生俱来便有一股子的不怒自威,傲气凛然。倘若多尔衮是外冷内热的典型代表,那皇太极便是相反面儿,平静温和的外在之下无时无刻不透出霸气与威严来。只不过现在的多尔衮尚缺磨砺,姜还是老的那块辣,倘若努尔哈赤能多活十年,谁继位怕真的难说。
“事儿我已知道了,你自个儿说吧,要如何向你额娘交代?”
豪格僵在那边,半晌都没回话,最后跪下去道,“儿子愿先领了罚,后去向额…额娘谢罪…”话出了口,方见下唇上一排牙印,我一时没想通他何苦如此艰涩,不就是赔个罪而已。
这事到此算了结,皇太极不再理会豪格,转首让多铎送我回去,言明到时自会给我阿玛一个交代。
一路上,我蜷在多铎怀里一声不响,他提缰只缓缓地走,过了半程忽道,“豪格的事…不该扯上你。”
我默默无语,抬头正好看到他下颌□的弧线,暗自冷笑,不是正称了你心愿?
“豪格是四哥的长子,可却为庶出,生母早逝,虽喊你姐姐为‘额娘’,却素来有心结,今儿…怕和这也有些干系。”
这番话他说得倒诚恳,只不过有替自己开脱之嫌。多铎见我并不搭理,讨了没趣也不再开口。
僵着回到了旗里,玉林正侯在外头,毫不意外的在一声惊呼过后冲上来,“格格!格格!您这又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有伤着哪儿?”连珠炮轰炸下,多铎的脸色越发难看,按捺着道,“你们家格格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罢了。”仍旧率先下马,顿了顿伸手来扶我。
进了屋子,玉林绞过毛巾把子递与我擦脸,又来替我除外赏,非要我到床上躺一躺。折腾到这会儿再脚下发软也说不过去,找张矮凳坐下,任由她摆弄。
“格格,奴婢刚才瞧着十五贝勒抱着您进来,可真给吓坏了。”
我叹气,“我好好的呢,又没缺胳膊少腿,你穷担心个什么劲儿哪…”侧个身儿,褪下袍子,“就是头发全乱了…”
“格格!”
“做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玉林紧紧捏住我脱下来的外裳,两个眼睛探照灯似的打探过来,“您哪里伤着了?哪儿…”
“玉林!”我一把抓住忽然惊慌失措的她,将袍子取过,噢,肩头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血迹,“我没事。”我耸耸肩,果然衬内的中衣上什么也没有。就说,我这是毫发无损,平安无事,不过等一等,忽然想起一事,“十五贝勒呢?”
这血既然不是我的,那也就只能是他的了。
“说是格格换衣裳不便进来,所以就在外头侯着。”
这时候倒知道装绅士,我起身,“去请他进来吧。”
“可格格,您这样子…”
“得了,衣裳我自个儿找,你去留住他。”
她依言出去,我还没将找出来的袍子套起,外头就传来惊叫,“十五贝勒,您这是…?”
看来是没错了,我飞快地扣了几粒纽子,随便将腰带一系,刚跨出内室就撞见两人对峙的一幕。
“格格!”玉林见我像见救星,两眼都放光。
“十五贝勒…”我开口,玉林表现一向夸张,可他也不用摆这么张晚娘脸吧,“你是不是…”
“出来做什么,刚还一副吓呆了的模样,还不进去躺着。”他当头截断我的话,气势汹汹地接着指使玉林,“愣着做什么!还不过去伺候你家格格,看看她连件外衣都敞着,仔细着了凉,回头还不都是轮着你领罚!”
玉林被他声色俱厉的样子吓得连答话都忘了,只知道一个劲儿拿眼神向我求救。
好不容易耐住的性子被他挑起来,干脆懒得废话,我走过去,三步后他呵道,“站住。”
站住?我拍拍胸口,“嫌我刚才那会儿没死成,吓得还不够么?”
他眼中一黯,随即放轻声音道,“我在这儿耽搁不少时候了,再不回去怕是不妥…就此告辞。”说罢急急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转头凶巴巴加一句,“不劳雅格格相送。”
这是要逃?我失笑,他是吃错什么药了?“十五贝勒留步!”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他身前,伸手作大字,“这么让你走了,可不是要责我待客不周?”
眼神掠过,他左肩果红了一小片儿。
“这算什么待客?”我已瞧见,他自然气馁,扁着嘴道。
“我那一箭倒厉害,挺出乎意料的。”我指了指他衣袖,无辜道,“可惜我没第二条围子了,那一条还留在你那儿…”
这回好好地脱掉衣服,他露出□裸的上身,比见光的地方更白,小块小块的肌肉修长结实,挺符合现下流行的吉尼斯事务所艺人形身材。我正细看开裂的伤口,听到身后玉林小声道,“格格”。
我回头,她捧几盒伤药,一张小脸红得像猴屁股,正眼不敢瞧我们,一副非礼勿视样儿。
“放这儿吧,你去瞧瞧玉格格回来了没。”哎,看她这别扭样,改天找个时间好好端正一下她对待美男的态度才是。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模式,我无话可说,多铎倒难得三缄其口,于是唯一的声音是抹药的小勺儿落到盒里的脆响儿。
直到我开始拿素绢裹上去时,他方开口,闷闷说,“齐尔雅真,我知道你恼我。”
这话没错。我分了分神,指尖触到他伤口上,感到他微颤一下,一时讷讷。
于是越发无语。他侧对着我,我没空注意他神情,只看到他脑后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辫子顺着光滑的脊骨垂下来,微微地晃,下端系着个明黄的长穗,吊两粒极小的玉石。
半晌,我搞定开始收拾东西,他在身后道,“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儿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谢我做什么?”我挑眉,他不提也罢,回来的路上越想估越通,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估计后头皇太极那出儿好戏就是他寻了什么空子,差人透了消息出去,才把主角儿都给叫齐了。
救我是不错,可何尝不是利用我?
愈想愈气,终于火山爆发,“谢我什么?为了你那可笑的尊严,竟巴巴地拿命去搏?还是,在四贝勒面前配合你演的那场好戏?嗯?我不妨告诉你,今天的事儿和你一点干系也扯不上,若说我真有为了什么,也是科尔沁!贝勒爷这声谢谢,我齐尔雅真受之有愧,也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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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客串…我看再写几章,来篇EG的,你们想进来客串的先想好角色去…大汗的飘走…
七 青青子佩
“你担得起!”多铎站起来,高我大约半头。黑得发亮的眸子,半分玩笑的神色也无,目光如炬,似看到了隐藏在这个身体下的我,然后还要一直看到我发毛的心里去。
我忽然有点害怕,和要坠马时不同的害怕。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人,直叫人心寒。生气、发火、冷嘲热讽,哪一种都更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该做的,或许我得改变一下我的看法。
直觉上,这种表情属于爱新觉罗这个可怕的姓氏,从今往后三百年,普天之下,莫非大清的土地。
我往后挪过两步,再挪两步,却正好退回到床沿。
他靠过来,真是无路可退,火山爆发后的余勇尚在,我定定问,“你要干什么?”
多铎笑,“你说?”
这回是真不妙,我已想到要逃,他却动得更快,手一挽将我按倒在床上,这下势头极猛,我侧身正半跌在他怀里,直后悔把玉林支了出去,翻身滚开已来不及,他压住我手,一个吻便重重落了下来。
虽在面颊上,也是被吃豆腐。就算我黄笙生现在是十二岁的模样,那也轮不着受他的欺负,何况我还真没这打算和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扯上关系!
气愤之余,手脚并用地挣扎,无意间扯散了他臂上裹着的细绢。
“喂,血出来了…”我分神,他的身影顷刻便罩上来,接着便是温热的唇触到我嘴角,辗转到我唇上变成霸道的攻城掠地。怒火燃烧,若不是被他制住,我连给他一刀的心都有了,无奈情势不待我,只恨恨在心里上从努尔哈赤下到溥仪通通骂了个遍。
“齐尔雅真…”多铎终于抬起头,却仍半伏在我身上,似是饶有兴趣地看我满面杀气,“就那么不待见我么?嗯?”说罢,凑下来轻允我耳垂,我只感到连脖子都烧起来了,他却犹不满足,在我耳边低声笑道,“怎么办?爷就是爱上了你这性子,真真是…有趣极了。”
比起告白,这简直更像调戏。他光裸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身子,吻沿着面颊一路又回到唇上,我恨得咬紧了牙关,他的手却捏到了我下颌,用了力,舌尖滑入我齿间,纠缠着逼迫我有所回应。
惊慌失措也是多余,我冷冷看他,技巧不错,愉人悦己,想必不是第一次,眸光清亮,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眼角瞟到床边放着的外裳还有半露的带鞘短刀,奋力将手从他身下抽出,够过去却还差半尺远。
“雅儿,你在么?”门外匆匆脚步声忽然顿住,化作一片刺人的寂静。
这个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大玉儿。来的正是好,多铎闻声一个打挺翻下床来,眯着眼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将来的十四嫂,我哥怎么就舍得那么快放你回来坏我的好事…”
我怒视他不知廉耻的样儿,权当方才那句是狗吠,狠狠地以袖擦唇,起身将染上了血迹的外裳脱下,他笑着过来帮手,被我眼中凶光给吓得顿在原地。
我只剩了中衣,他这样半赤着身子,男上女下地在床上被人发现热吻,不知算不算捉奸在床?大玉儿倒很沉得住的气,微微笑道,“还来凭嘴!这般没正形,若不是我这当口回来了,你可当我这个‘妹妹’好欺负么?”
“玉姐姐,您这可不是专程打趣我来着,我若是欺负了呼伦贝尔格格去,敢明儿还能踏上这科尔沁的草原么?”说罢,解下荷包便塞到我手里,挤眼道,“这个给你,仔细别弄丢了。”
我看也不看,手一伸冷冷道,“拿去。”
“知道是什么不?”他不接,却就着我手,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原来是块小玉佩,双面阳刻云龙图案,中间各镌着一连串字,我一个也不识得,想来是满文了,他合上我掌心,笑嘻嘻道,“你若不收,玉姐姐怕是转头就要去给我哥报信儿。”
那最好!我将玉佩用力掷到床上,“我不要!”
多铎并不着恼,只朝我挑挑眉,转头问:“玉姐姐这样可好?”
我这才发现大玉儿眼中有一丝寒意,此时正缓缓散去,“今儿的事你记住便是了。”
“姐姐,找我什么事儿?”她到底是站我这一边的,平一平气,我问。
“姑姑到了,刚去见玛父与大太太,差我来叫你呢,怕是一会儿要过来。”
她的姑姑是我的姐姐,我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多铎已道,“四嫂么?原来是她到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也没什么大干系…”
“干系大了。”我冷冷打断他的话,“你最好马上就走!”
“说个理儿,见我四哥时你看着有些害怕,可四嫂是你亲姐姐,你难不成连她也怕?你怎么就那么奇怪?”
“你欠扁!”我看他浑不当一回事的样子,根本不想和他讲理,抓起他的衣裳塞到他怀里,一指门口,“走!你现在就给我走!”这“姑姑”不是别人,当然是皇太极的嫡福晋哲哲,她适人时齐尔雅真还未生,这次不啻于初次相见,我没任何让现在这副场面成为她的第一印象的兴趣。
相较于政治手腕高明的孝庄皇太后布木布泰,历史上都说孝端皇太后哲哲温和善良,深得人心,这摆明是皇太极那里的一块挡箭牌,在人心叵测的地方,多一人自然是好一分,我半丝都没有让多铎拆我后墙的念头。
大玉儿走近,眼神淡淡看着多铎道,“都说哪儿去了…多铎,雅儿是怕姑姑来了见着,虽说咱们不兴汉人那套规矩,但她毕竟是未婚配的格格,别的也罢了,你在这儿已是不妥。要我说,你若是真为她着想,这会儿是真该走了。”
真是叫人瞠目结舌的逐客令,我差点没咧嘴笑出来。
“我听玉姐姐的就是。”多铎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嘴上应了,脚下却不见动静,反却蹭过两步,以目示我,“不过比起要我走,好像还有更急的事儿?”
还不都是你作的孽?我看这床上乱糟糟的被褥,自个儿身上梅干菜似的衣裳,东一缕西一丝儿的坠发,咬牙朝他笑得一笑,飞起一脚便重重踢在他的小腿骨上,他“哎哟”一声俯下身子去,大玉儿却在一旁捂着嘴闷笑,“就说我这妹妹不好欺负,你还不信…”
气算消一些,翻出新袍子来套上,对排的纽子扣缝儿窄,连着几下也没扣上一粒,我心下焦躁,不觉皱起眉来,多铎低笑,我还未言语,他已凑近提起衣摆,拣着纽子自下而上一粒粒扣上,“你这格格还真娇贵…”
“轮不着你管!”
“齐尔雅真,你等着…该是你的一样也不会少,该是我的…自然轮得着我管!”他似笑非笑地松开最后一粒纽子,拎起外裳胡乱往身上一披,径直出门而去。
“你…”我一时以为这是幻听,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雅儿,”大玉儿拉我坐下,解开我的辫子,取过牛角梳子一边篦一边道,“若不是我正好进来,你要做什么?”
我看镜子里自己微红的唇角,“什么也做不了,谁叫那把刀搁得那么远。”
“倒是我来得正好了”,她叹口气。
“嗯,要不我怕是又给科尔沁惹祸了。”
大玉儿按着我的肩,“好妹妹,别这么说。”
可不这么说怎么说,我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即使事后后悔,也无谓何必当初,这话也还是场面不得不用的。
“真没想到多铎对你上了心。”
“什么?”我一动,头发扯着梳齿,痛呼一声。
她指一指床上被我完全无视了的东西,递过来一块儿大小相仿的玉佩,“你瞧,我这一块。”
“上头写着的是什么?”
“爱新觉罗?多尔衮。”
我恍然大悟,那是多尔衮送的定情信物,可这一想冷汗冒了出来,多铎那一块儿…
“别看这玉佩小,却是他们兄弟几个打小带着的,我估摸十二贝勒也有这么块儿。若不是多铎留给你这个,我哪能放得他走?”
她的意思我是懂了的,可是这玉佩于我还是不同她,我没兴趣承多铎这份“心”,也不想最后轮着他“管”,留着倒像是做个抵押,也罢,今天的事我总记下了,来日方长,说不定到时还真能派上用场。
这大草原上的日子一天也不安分,半个月里头倒有十天,我一颗心和十五个吊桶一起打水似的——七上八下,直捉摸怎么才能回去。
清早,大福晋和哲哲唤我一块去用膳,心里一声阿弥陀佛之后,我不得不出门。
哲哲一早便是好气色,面上掩不住这难得的回家省亲的高兴,从昨个儿起见着我便笑吟吟的,这不,早膳桌上又开始频频出击,饮食作息,事无巨细,问得我张口结舌好几回,好在但凡答不上的,都被大福晋已失忆为由给渡了过去。我疑她是查户口,昨日少不得听她为豪格找麻烦的事给我一番爱的唠叨,谁料过了一晚,又生出如此多的问题来。
不是择床,晚上却睡不好,想的事情有些杞人忧天,努尔哈赤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皇太极又是怎么继的位?历史的谜题到了身边,倒还真想一探究竟。不过这终究离我遥远,只是不过十几日,梦中竟开始放现实电影…于是第一次在穿越后看到老爸老妈两活宝,少了我他们仍旧过得很好;然后是我的一堆狐朋狗友,曾经与我一起通宵赶作业做课题一起跷课去涂鸦唱K一起大骂系里那群没人性的教授的高人;还有我大学里交往过的所有男朋友,四个人轮播似的出现,最后是还没分手的大我一届的学长,对于我种种刁钻古怪,胡作非为一概包容到底,梦里的他还是一如既往挂着那个痞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