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流云是不清楚那贡品被劫事情始末的,于是这会儿不禁有些好奇二人究竟在说什么。
秦央却因她的话在心里努力的过了一遍筛,细细想着倒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冥王可以传出此言,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让人以为侯府已被他收入靡下?
他犹豫着,那脸色也相较之前好转了许多,“二小姐此前当真不知道?”
“我发誓。”侯飞凰亦十分认真的望着他,“我若已攀上冥王这颗大树,便也不会来找你,我心中将你当成朋友,才会在意你的想法前来找你解释。”
秦央薄唇轻抿,似在考量她话的可信度。
“本侯怎么不知道二小姐和秦公子何时感情这么好?”东宫流云的语气不乏醋意,虽然他看二人眼神知道没有爱意,可见侯飞凰对另一名男子说这样话,心里忍不住泛酸。
“若真误会二小姐,秦央今日便陪个不是。”一番思量之下,秦央还是决定不论真假,先当真话听,反正现时他和侯飞凰接近没有坏处。
侯飞凰知道他心中仍持怀疑态度,但也不再解释了,日后时间还长,他若有眼睛自会看的清楚。
“二小姐今日专程为此事前来?”他放下茶盏,脸色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含笑看着她。
“并不如此,只是今早见大姐读你的信一副小女儿娇态,想来看看你是否有意做我未来的姐夫。”侯飞凰也当玩笑话说着,眼睛却一刻也不放过秦央的神情。
秦央先是一愣,继而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大姐?侯府的大小姐?”
侯飞凰点头,“大姐说与你通信已久,你这装的什么傻?”
秦央则完全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仿佛对侯青莲真的没有丝毫印象,只见他眉宇间的折痕也重了几分,好半天才一拍脑门,“是青莲小姐吗?”
“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侯飞凰笑道。
秦央的脸色却更莫名其妙,“若是青莲小姐,那是我前几日在醉仙居喝多了,凑巧遇见她送我回府,昨日才给她书信一封道谢而已,并没有它意啊。”
秦央并不像在撒谎,也叫侯飞凰觉得奇怪,侯青莲跟她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编出来的。
“那你是不是醉酒跟我大姐说了什么,叫她误会了?”她仍试探的问道。
秦央的桃花眼微眯,略有几分尴尬,“记不得了。”
他本以为侯飞凰与冥王联合算计他,在父亲秦安伯那得了一顿骂晚上才出去借酒浇愁,也没想到会遇见侯府的大小姐,至于酒后所言,他脑子真的一片空白,但蓦地他神色又有些紧张,若说些旁的倒还罢了,若了多嘴透露了朝堂之事,他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那便是我会错意了。”侯飞凰自然也将他神色的变化收入眼底,心里也明白侯青莲怕只是在夸张二人的关系,此时二人并没有什么发展。
突然觉得腹部传来一阵阵痛,叫她忍不住捂住了肚子,这动作很快落入东宫流云的眼中,忙关切的靠了过来。
“二小姐,你没事吧?”
侯飞凰摇摇头,想直起身却觉得腹中那股痛楚似乎更加强烈,似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的内脏一般,叫她疼的站不起身,她突然想到方才在门外慕容绯问她最近胃口是否变好了的事。
“秦少爷,我身体有些不适,我方才见慕容神医再此,能否请他帮我看看?”侯飞凰说着这话,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秦央见她脸色如此难看,也忙叫着一旁的小厮去请。
东宫流云反手去搭她的脉象,可只觉得脉象一阵平稳,他看不出什么不妥。
但侯飞凰此时是一副疼痛不已的模样,腰也弯了下去,她趴在木椅的扶手上,手紧紧的捂着肚子,可那疼痛的感觉没有得到丝毫平复。
半刻中过后,才见慕容绯缓缓从门外走来,他进门一看侯飞凰的模样便叹了口气。
东宫流云的脸色拉了下来,“慕容先生,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慕容绯点点头,抚了抚胸前花白的胡子,他脊背挺直,走到侯飞凰面前,伸手在她腹部点了两下,便让侯飞凰觉得那股疼痛的感觉突然就被止住,她脸上已大汗淋漓,但心里也清楚,这肚子里怕是有什么东西了。
“慕容先生,可否替我看看?”
慕容绯打量她一眼,那明净的眸子似清水般,“不必看了,二小姐,你被人下蛊了。”
“下蛊?”这里的几个人皆是一惊,蛊术是苗疆乃至湘西一带人的看家本领,侯飞凰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府小姐,怎么会得罪了那样的人呢?
侯飞凰心头也是一百个问号,“慕容神医可有解?”
“你身上中的乃是苗*传女儿的子母蛊,你腹中那条是子蛊,下蛊之人手上应当还有一条母蛊,若要解此蛊,必须将那下蛊之人找出,以母蛊引诱,方可逼出你腹中子蛊,否则时日一旦长了,子蛊便会食你五脏心脉,不出一月,你会经脉俱断,暴毙身亡。”慕容绯神情淡淡,仿佛司空见惯一般,“你如今既会剧痛,这子蛊在你腹中应当已经超过七天了。”
七天,那她离一月不是最多只有二十几天?东宫流云神色有些难看,“慕容先生,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只是个大夫,若是内伤外伤我倒还可以帮忙,但蛊术不是我的专长。”慕容绯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我方才一见这姑娘便有些猜到,这几粒药丸你收下,若感觉腹痛无比,便吃一粒,我也只能帮你至此了。”
侯飞凰伸手接过,脸色此时却难看的吓人,若然她今日不来这云倾山庄,不遇见慕容绯,怕是一月之后,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眸色凝重,在脑中迅速搜索可能给自己下这蛊的人,可想出来的人都是侯府或是将军府的人,这些人怎么也不像是苗疆之人。
东宫流云亦是随她紧张,“慕容先生可认识元京是否有这养蛊之人?”
慕容绯抬眸淡淡扫过他,“侯爷应当比我更清楚吧。”
东宫流云了然,东临国开国以来这蛊术便被定性为巫术,在东临国养蛊之人都是不被承认的存在,尤其是先皇在世时,养蛊之人几乎是发现一个杀一个,且基本都是不得好死,到如今元京乃至东临国几乎都已经没有众所周知的养蛊之人,就算曾有想偷偷养的苗疆后裔,被邻里告到官府也是死路一条。
“二小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秦央眼神看向她,他虽然现时对侯飞凰不敢太信任,但经过她解释成见已经消散许多,还算比较关心她。
侯飞凰面如猪肝,想起祖母留下的信件叫她小心身边人,又结合她如今中的蛊毒,难不成这蛊也是身边人下的?怪不得祖母会在信中说她有灾祸。
小绿也是急的快哭了,在侯飞凰的身边转了许久,忽然开口道,“小姐,会不会是三少爷送来的那两个丫头?”
苗疆子母蛊传女不传男,一听两个丫头慕容绯也追问道,“哪里的丫头?”
“三少爷上个月送来的,说是新招进府的,也不清楚来历,回去我就去管家那瞧瞧。”小绿搀着侯飞凰的一只手臂,脸色比起她要难看的多,“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答应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
侯飞凰点头,将小绿的手握进掌心,她如今也是一手心的汗,她自认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里对不起侯文煜的地方,他应当不会这么对她才是,可若不是侯文煜这而今的局面就更乱了。
“这些日你多留意身边的人,不必太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东宫流云的声音带几分安慰,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见他如此,秦央的眼神不禁在二人身上打转,也忙附和道,“是啊二小姐,我也会帮你多留意,若有识蛊之人,定会替你寻来。”
“那便先谢过秦公子跟侯爷了。”侯飞凰语气很稳,可此刻她心中却已泛起惊涛骇浪,她步履有些不稳,甚至脸色都苍白的吓人,“今日我就先不打扰了。”
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继续留在这里,如今慕容绯都帮不了她,除了将这下蛊之人找出来,怕是没有谁能救的她了。
东宫流云看她那身形纤弱却强忍痛苦的模样,不由一阵心疼,云衫下的拳头紧了紧,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从云倾山庄回来,侯飞凰就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前世命陨她有幸重生,可不过半个月就得知她已经中了蛊毒超过七天,她实在有些承受不了,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狠毒,在她身上下这样的蛊,她始终想不透,这时小绿的身影匆匆从园外跑来。
子月连忙连忙退下给小绿倒了一杯茶,小绿气喘吁吁脸色有些涨红,“小姐,我方才去管家那打听了,文兰文菊都是乡下送来的丫头,身家清白,不可能是苗疆之后。”
如此便不关侯文煜的事了,侯飞凰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李嬷嬷也有些心疼。
“小姐,你可有什么怀疑的人?”
“没有。”侯飞凰脑子一片空白,李氏今日那下场以及那发狠的话,此事显然不是她所为,否则不会再说不放过自己这样的话。
赵氏是将门之后应当不可能会认识养蛊之人,她的两个女儿,侯明溪肤浅轻鄙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侯青莲虽然心机稍胜,但平日里比她出门还要少,也基本不可能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而今又排除了侯文煜与柳氏,这侯府中,恐怕也没有符合这下蛊之人的所选了。
她心绪很乱,重生一世后从来没有这么乱过,那清澈的双眸此刻也变得有些浑浊,李嬷嬷看的心疼不已,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姐,会不会是叶姨娘?”
叶氏?侯飞凰在脑中迅速过滤这些年来对叶氏的印象,不管是上一世和这一世,都只记得叶氏一向性子冷淡,从不与姨娘争宠,也不让自己的女儿出头,可以说是较没有存在感的一人。
“叶姨娘的母家是中州知府叶大人吧?”
李嬷嬷点点头,“听说这个月连升两级,如今已是江南巡抚,而且,似乎是受耶律将军的提点。”
侯飞凰有些讶异,但若说叶氏下蛊她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叶氏那样性子温和的人,这些日子别谈害她,帮她倒是比较多。
侯飞凰摆摆手,“叶姨娘性子淡,不大可能,乳娘不必放在心上,我会找出那下蛊之人。”
李嬷嬷颔首,面上仍旧是一片忧色。
一夜无眠,清晨太阳缓缓照进屋内,侯飞凰躺在床上假寐,突然就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吵闹。
“怎么了这是?”不悦的坐起身,她脸色已经很难看,门外的子月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进来。
“小姐,是莲园传来的动静,好像是哪个丫头出事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侯青莲?侯飞凰只愣了一下便迅速起身,“替我梳妆,去看看!”

第54章

“碧烟姐姐,你醒醒啊!”
扎着两个小髻看起来十二三岁的丫头跪在莲园古井前方的地上,面前躺着一个穿着粉衣的人儿,小丫头哭喊着使劲摇着面前的人,那人却动也不动。
侯飞凰带着小绿和子月来到莲园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那地上躺着的人是已经有孕的碧烟,她脸上被泡的有些浮肿险些看不清本来面目,浑身湿哒哒的滴水,周围散出一阵恶臭,看她脸色乌青,双目紧闭不动的样子已然是没气了。
“碧月,怎么了?”这恶臭让侯飞凰忍不住偏过了头,小绿与那碧月平日里也比较熟络,连忙上前去问。
那唤作碧月的丫头此刻眼眶通红,眼泪如开闸的流水一般不止,“小绿姐姐,我清早过来打水,那木桶却在下面被什么压住,我唤来碧丝姐姐帮我,将木桶提起来一看,就看到碧烟姐姐在下面。”
碧月哭的更大声,那手放在碧烟的身上丝毫不嫌弃她身上的恶臭,“碧烟姐姐也不知是得罪了谁,竟然这样狠毒的将她推进井里。”
“碧烟已经死了?”小绿也是一阵惊讶,这里围着的几个丫头除了她和子月外,都是这莲园的,但环顾四周也没看见侯青莲的影子,见侯飞凰一阵奇怪。
“你们小姐呢?”
“大小姐看见碧烟姐姐也吓了一跳,说是去找老爷来主持公道,流月姐姐已经去京兆府尹处报官了,官府的人也应当快来了。”碧月仍旧嘤嘤的哭着,说出的话却句句清晰。
侯飞凰看着那躺在地上的碧烟,若是细看不难发现她小腹已经有些微微隆起,这样看来她这身孕应当最少是有三个月了,她掩住自己的鼻子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碧烟的脖颈上有几个青紫的指痕,像是被人掐过的痕迹,在看她手上也有被拉扯之后的刮伤,似乎是被指甲刮的。
她此时是有些怀疑侯文煜的,但转念一想,碧烟落水的是莲园的井里,若当真是侯文煜杀了人他会那么傻,远的院子不丢,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到这里来抛尸吗?
她正胡思乱想之间,莲园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侯青莲与柳氏一双儿女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外,柳氏一身红衣肌肤细腻如缎,丰腴的身材前凸后翘及其风韵,眼角的美人痣稍挑,她惊叫道,“哎哟昨个儿还见这丫头好好的,怎么这么想不开今儿就寻了短见啊!”
她一边说着人一边靠近了碧烟的尸体,但也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就转过身捂住了掩住了口鼻,她这番举动倒真叫人有些生疑,她似乎想先入为主的让后来的人以为碧烟是自杀。
她身后侯文煜的表情则也显得十分诧异,“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碧月哭哭啼啼,转过身恭敬的答道,“回二少爷,今早发现的,昨儿个碧烟姐姐都好好的,还说着不多日她定能飞黄腾达,叫我等姐妹跟着沾光,万万不像是会去寻短见的人啊,定是被人杀害的!”
碧月这番话说的这里几个人的脸色纷纷变得难看,侯文煜心中自然清楚碧烟说的飞黄腾达的话是为何,于是他的动作就更不自然了一些,“可是这后院谁会去杀她一个丫头呢,你可知道碧烟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
碧月眼眶通红,“碧烟姐姐待我们一向如亲姐妹般,若说得罪了人,也就是五小姐了,昨日我们给五小姐送大小姐的莲子汤时,碧烟不小心洒出来一些在五小姐身上,五小姐当时闹着要打杀了碧烟姐姐,幸而被姑爷拦住,但五小姐也放话说要碧烟姐姐小心点!”
碧月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勇气,将侯明溪给拖了出来,这里的人面面相俱,而作为正主的侯青莲十分不悦,“明溪再如何也是这侯府的主子,怎么会花心思去对付一个丫头呢,你不要在这儿胡说!”
碧月被大小姐呵斥一番一时也慌了,连忙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柳氏缓缓走来扫了那尸体一眼,但一直不靠近,“老爷下到陵州收账去了,我看这事还是叫官府来查吧,报官了没?”
“碧丝姐姐已经去了。”碧月连忙回道。
侯飞凰打量众人神情,她一直不曾说话观望着,但这一时除了柳氏母子,她竟觉得侯青莲也似乎有些不对劲,按理说侯青莲是知道侯文煜与碧烟的事情的,如今发生了命案,她居然没有借题发挥,反而一直平静的看着。
而侯文煜的表情倒像是真的诧异,没有想到一般,虽然眼神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但偶尔眼中还是会流露出对碧烟的情意。
柳氏一直远远站着,只是瞟了一眼那尸体便不肯靠近,也一直用帕子捂着口鼻,倒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只是有些时候侯飞凰总觉得哪里不对。
丫鬟们也纷纷与碧烟保持着距离,这院中与碧烟关系好的似乎也就碧月了,于是这几位主子就这么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官府的人来,碧月跪在碧烟的身边止不住的嚎哭。
“小姐,府尹大人来了。”足足半个时辰,众人在这里被那尸体熏了半天,才终于见碧丝带着几名穿着官服的人匆匆走来。
碧丝一脸急容,进来就指着碧烟的身体,“大人您请看。”
在碧丝身后的京兆府尹宗大人约莫三十来岁,穿一身深蓝色官府身形有些消瘦,但眼神深邃看起来很干练,他原是淮海一带的提刑司,因在地方上久负盛名,破案无数才调到了京城升为了京兆府尹。
他朝这后院几位姨娘小姐点点头,便上前绕那尸体看了一圈,仵作跟在他身上忙将自己的家伙事散开,记录着这目前尸体的状态。
“夫人,小姐,这尸体本官要带回府衙验尸,待此案破解便可归还侯府下葬,您看?”宗大人说话翩翩有礼,眉宇间稍有折痕,一副严谨肃穆的模样。
柳氏本就看那尸体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听要带去府衙忙不迭的点头,“那就麻烦府尹大人了,还请府尹大人务必还这丫头一个真相!”
宗大人点点头,仵作一记录完毕,便有衙门的差人用木头搭成的担架将那尸体抬了上去。
“府尹大人,你是否看出了什么?”柳氏看宗大人四周环绕着似乎在探查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
宗大人回头只是轻笑,“没什么,夫人不必担心,本官四处看看,看这凶徒是否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柳氏恍然大悟的点头,“那府尹大人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多谢夫人相助,可知道平日里跟死者亲近的有哪些人?”
柳氏很快指了指那跟在尸体旁边的碧月,碧月哭的眼眶通红,又忙不迭的跪了下来,“回府尹大人,平日里碧烟姐姐与我熟络,大人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奴婢,奴婢定会知无不言!”
宗大人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丫头的自诉,复又抬头看了看这周围的人,“是谁发现的死者,待会都来府衙做个笔录。”
这里的丫头纷纷点头,宗大人又绕着这院子探查了一圈,在碧烟的房间里也搜了一通,才着几个差人离开了侯府。
宗大人办案铁面无私在京城也早有传闻,侯飞凰倒是不担心他会被贿赂压下此案,但她心里却仍旧隐隐有些不安,说不上担心什么,总觉得这案子没表面上这样简单。
“文煜,我见你往常私底下也与碧烟有过几次来往,怎地今日不见你落泪呢?”侯飞凰正要离开,侯青莲有些揶揄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她回头便看见侯青莲站在侯文煜的身边,媚意天成的眸曈紧紧盯着他,她很自然的顿住脚步,想看看这两个人还会说些什么。
侯文煜脸色未变,看她的目光也毫无惧色,“那大姐又何尝不是?碧烟跟你多年,如今遭受这样的意外,大姐看起来也没有伤心之容啊。”
“一切都是命数,碧烟今日横死也是她的命,我又如何能涉天命?但碧烟之死我心里还是不好受的,只是不愿在奴才们面前落泪有损仪态,但此案若破,我定不会放过幕后黑手!也会将碧烟风光大葬,算是对的起她多年的服侍了。”侯青莲冷冷的盯着他,她这会儿的眼神已经全无一丝的伪装之意了。
侯文煜也冷笑,“大姐说的这样冠冕堂皇,还不是只将她当成一个奴婢,再如何风光人也已经去了,又有何意义呢。”他似是感叹,仿佛在说侯青莲,也仿佛在说他自己。
“那不然文煜说我该如何?碧烟平日里都在莲园也少府,不然若是碧烟有意中之人,我早将她嫁了过去,也省的她躲不过今日的灾祸了。”她这番说着,那明艳的眸子却狠狠的盯着侯文煜。
“大不了,等碧烟下葬以后,我给她多烧几个俊俏的公子,也算弥补她此生未嫁的遗憾了!”
侯青莲说道这里语气也重了几分,侯文煜也是一愣,他清楚侯青莲已经知道了他跟碧烟的事,这会儿也不禁有些哑然。
柳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侯青莲咄咄相逼,一时也有些看不过去,“大小姐,文煜也只是可怜这个丫头,无心与你争辩,如今碧烟去了,我们也当好好辅佐府尹大人破案才是。”
“姨娘说的是。”侯青莲点头,那秀目里却仍旧是一片叫人捉摸不定的深邃,“文煜在意这个丫头,我自然也在意,我也定会好好给她料理后事!”
侯文煜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了下来。
柳氏扫过二人不善的脸色,在一旁讪笑,“我看今日大伙还是散了吧,待会有空去跟管家说一声去府衙给宗大人做个笔录,也好早日帮碧烟把这案子破了。”
丫头们连连称是,侯青莲也点头,但看侯文煜的眼神仍旧不善,“姨娘安排吧,我今日一早就被这事吵的头疼,就先回房了。”
柳氏点头,侯青莲便带着大丫鬟流月流琴进了房间。
“都忙去吧。”柳氏挥了挥手,对这里围着的丫鬟有些不满,“有什么好看的,这事切记不可对外声张!”
侯府里死了人,还是死了个丫头被丢在这井里,无论如何也不是什么风光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丫头渐渐走的差不多,柳氏和侯文煜也一前一后的离开,侯飞凰却仍旧站在这院子里,看着方才碧烟落水的那口井。
“小姐,有什么不对吗?”里头就是侯青莲的内院,小绿压低了声音问道。
侯飞凰摇摇头,缓缓走到那古井旁边往下看了一眼,四周都是青苔井水通透,若是常人掉了下去,那青苔极滑确实不可能爬上来。
方才将碧烟拉上下的木桶还搁置在水里,似乎是把人拉上来以后就抛了下去,侯飞凰转身想走,但阳光映射之下,她突然看见那木桶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