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娘看了林阡陌半天,见到她眼中的坚定之色,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的陌儿看来真的是长大了。你要娶苏染,不是不可以,只是娶为正夫,于你名声有碍,将来又有谁家会愿意再将儿子嫁给你,娘也是怕…我不能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林家的列祖列宗。”
这番话听得林阡陌一个头有两个大,她知道在这个地方,注定了她不可能只拥有一个丈夫,以前的豪言壮语如今成真,带给她的不是欣喜,反倒是苦恼,试想一下真的左拥右抱都是美男,想想倒挺乐的,真如此,还不知道是怎么个状况。也正因为如此,她更坚定了娶苏三作正夫的决心,也只有苏三这样的男人,才能够包容其他人,反过来,若让其他男人来包容苏三,只怕很难。
“娘,我对他既是真心,怎能委屈了他,而且这世道如此遵从嫡庶长幼,若让他为侍,瑞儿就成了庶出,岂不是亏了那孩子,娘你还没见着他,瑞儿很聪明,好好培养,将来又是一个人才,而且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顶着庶子的名头,连自家亲爹也不能叫一声,将来…将来再有别的兄弟姐妹,只怕不能像咱家姐弟那么亲厚,我…我却是不忍心!娘,如果你不答应我娶苏染,那我也不娶别人!”
“唉!你说的…也有理。”林大娘沉默半晌,低声叹道。她看着女儿,眼神有些飘浮不定,用手指轻轻触摸着女儿的脸颊,眼前浮起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苏染,竟与她记忆中的人有几分相似,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缘份?
“娘,那你是答应了?”林阡陌欣喜地问道。林大娘在心底对着那个影子说道:“棠哥,你的女儿,果然像你,她根本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决定了的事,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该答应她吗?”看着林阡陌那双与其父一模一样的眼眸,林大娘说不出拒绝的话,长叹一声,心道:“罢了,只要陌儿喜欢,又如何忍心违了她的心意。”说起来林大娘也不是那迂腐之人,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提出让她考虑几天,观察些时日,看看苏三是不是真心对女儿。林阡陌见她不再坚持反对,心头一松,靠了过去偎依着林大娘,轻声说道:“娘,你真好!相信我,苏三一定会是个好女婿。”
林大娘苦笑着摇了摇头,抱住了女儿,半年不见,她长高了不少,面色也变得红润了,没有以前那么单薄,也一直没病过,她是替苏三做事,看来苏三确实把她照顾得不错。想想她自己,其实也是一样,这么些年来只得陌儿一个女儿,尽管夫君以子嗣为重劝她再娶,她不也一样没答应,只要有陌儿就够了。轻轻抚摸着女儿嫩滑的脸,当年她捧在手心的小婴儿,如今也要娶亲了,想想时光过得真快,自己已经老了。她不觉又想到了韩家,那是老一辈定下的亲事,当年棠哥临终前把玉佩交到她手里,曾说过等陌儿取了功名再到韩家提亲,是她心急,打听到韩家竟然也在浦城,就让陌儿上了门,谁想到韩家如今富贵了,却悔婚不认,还差点让陌儿命丧黄泉,那样嫌贫爱富的人家,不要也罢。这么一想,林大娘觉得还是苏三好,虽说他嫁过两次,但婚姻大事是父母作主,由不得他,想来也是个可怜的。浦城单家的产业,仅次于傅家,韩家算个什么。他有那样的经历,将来阡陌再娶别人进门,想必也不会拦着。
“陌儿,他对你好不好?”林大娘问道。
“嗯!”林阡陌说道,“娘,苏三对我很好,你不知道,他和你一样的想法,到现在也没松口,虽答应嫁我,却只想做侍,没想过要做正夫,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我还在想着怎么说服他呢。”
林大娘一愣,说道:“这么说来,他倒真是个体贴的,看来是一心为你着想啊!”
林阡陌点了点头:“他以前…受过很多苦,所以我不能,也不容许自己让他伤心,娘,你应该明白的。”
林大娘笑了:“是啊,娘如何不明白!既然是这样,娘现在就允了你,他是个知进退的,只要你不在意,一切随你。”她的棠哥,一向是个睥睨天下的主儿,什么道德礼教,在他眼里就是狗屎一堆,当年她爱的不正是这一点么,陌儿继承了他的性子,林大娘恍惚觉得一切也许是冥冥中他在指引着。
端着糕点的单青悄悄贴着窗听了半晌,蹑手蹑脚地离开院子,过了角门便将托盘放在地下,狂奔起来。林三拽着林四从另一侧悄悄儿出来,看着远去的单青,乐呵呵地端起托盘,拿了一块糕塞到弟弟嘴里:“小四,吃!”
“哥,不好吧,这是人家的东西,怎么可以乱吃。”林四说道。
“笨!”林三在弟弟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一定是送来给咱们吃的,只是他不知道听到姐和咱娘说了什么,乐疯了这才忘了送进去。”
林四一向唯哥哥的命是从,听他这么说,再不顾忌,抓了两块糕在手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心点,别噎着!”林三拍了拍他的背。
“真好吃!”林四含糊地说道,“三哥,姐夫长得真好看,他家好大哦,你说以后我们是不是要住在这里?”
“姐夫看起来脾气挺好的,应该不会不让咱们住这里,不过娘和爹放心不下家里,若是咱们住在这里,家里的地怎么办?”林三摇了摇头,这些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一切还得听娘的安排。
“姐夫有好多的书啊,他的学问一定很好,”林四舔了舔手指,“我想留在这里读书。”
林三戳了戳他:“小书呆子,姐姐疼你,你告诉她,她一定会把你留下来,我可不想呆在城里,我要跟杨大哥学武,去山中打猎,逮着小兔子就送来给你喂。”
林四抬起亮晶晶的眼看着他,点头笑道:“好啊好啊!”
单青气喘吁吁地跑到苏三的屋子,单景瑞正窝在父亲怀里,刚刚睡着,苏三无比怜爱地盯着儿子,一时舍不得将他放下。
“少爷!”单青激动地叫了一声,苏三忙作了个噤声的姿势,把儿子轻轻放在床上,脱了鞋袜衣衫,拉了被子盖好,这才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到外间去说。”
单青抑制着激动的心情,将偷听到的林阡陌母女对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苏三,末了还加上一句:“少爷,林姑娘对你是真心,她要娶你当正夫啊!真是没有想到,先前是我小人之心,妄加揣测,依她之言,定不会亏了瑞儿小少爷。”
他以为苏三听到这番话,定然会惊喜异常,没想到他的脸色却变得惨白,“叮”地一声,握在手中的白玉瓷盅碎成几片,血丝从他掌心渗了出来,他却浑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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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陌和母亲说了不多会儿,便匆匆向苏三屋里走来,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她来的时候,单青已经帮苏三处理好了伤口,苏三侧卧在床头,微闭着眼。
“怎么了,睡了?”林阡陌悄悄探头看了一眼,问守在门口发呆的单青。
单青先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有些无措的样子,林阡陌不由得奇怪。干脆不管他,伸腿跨过了门槛。
“林姑娘,少爷说,现在不想别人去打扰。”单青拦住了她。
她与苏三的关系,在单府早不是秘密,从来出入苏三的房门都由着她,不曾有人拦过,今日倒是奇了。她觉得不对劲,心想苏三可能心中害怕林家人不答应亲事,眼下心情有些郁闷,便含笑着对单青说:“我带了个好消息给他,他听了一准高兴,何况他说的别人,一向没把我包括在内。”
单青却还是固执地挡着,不让林阡陌进去,她不由得恼了,正要发火,单青却忽然跪在她面前:“林姑娘,对不起,我刚才偷听了你和大娘的谈话,我听了也很高兴,刚才就把这事告诉了少爷,没想到…没想到…”
“怎么了?”林阡陌皱了皱眉头,“你直说便是,这事本来就要告诉他的,我不怪你偷听,也不怪你抢了先,你快说,他听了如何?”
“我本以为少爷听了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却捏碎了茶盅,伤了手,从听了后到现在,只吩咐我不许人去打扰他,别的话一点也没说,我…我知道少爷一直喜欢姑娘,盼着和姑娘成亲,姑娘要娶他做正夫,本应该是高兴的事儿,可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好像很难过。单青求求姑娘,如果…如果少爷对你发脾气,你千万不要生气,那肯定不是他的本意。”
林阡陌也不解,明明刚才在书房,苏三不是放下了心防,愿意告诉他自己的过去了吗?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不想嫁给她?
“你起来吧,这件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就好,”林阡陌扶单青起来,想了想又说道,“瑞儿是睡在里间吧?你跟我来,把他抱到你那边去,我和你家少爷有话要说。”
两人一同进屋,苏三闭上眼假寐,直到瑞儿被抱起身来,他才不得已睁开了眼:“干什么,放他下来。”
林阡陌示意单青抱了瑞儿出去,随意坐在床前,挡住了欲起身的苏三,拉了他包着白布的手,轻轻摩挲着指节,问道:“痛吗?怎么这么不小心,要知道伤了你自己,痛的可不止你一人。”这话可不假,她看不得苏三受一点点伤,想到单青说的,细瓷片扎进了肉里,是他用针一针针挑出来的,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我没事,不过不小心罢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头疼,想休息一阵,你先出去吧。”苏三伸手推她,却觉得手背一烫,原来她的泪正好滴在他伸出的手上,顿时神智大乱,用未受伤的手去触摸她的脸:“怎么了,陌儿,你莫哭。”她见不得他受伤,而他最见不得的,是她流泪。苏三的心揪成了一团,佯装的镇静荡然全无。
林阡陌背过了身,不让他看自己的脸,哽咽着说道:“单青都跟我说了,明明说好了,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我总算说服了娘答应了你我的婚事,这本是喜事,你这个样子,倒像是我逼着你嫁我,苏三,你让我很失望,你让我觉得,你从来不曾信任过我。”
“没有,陌儿,你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是的,都是我不好,我原不该招惹你,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正因为如此,我不该连累你。”苏三眼眶一红,泪水也跟着流了出来。
林阡陌察觉不对,转过头来看他满脸皆是泪痕,难过得要命,也不管自己了,揪了袖子就去帮苏三擦脸,边擦边哭泣道:“叫我不哭,你自己又是干嘛,我…是我对不起你,是不是因为沈慎燚的事,这件事是我不对,可真的是意外,我没想到,我心里当他是兄长,原本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没怪你,沈少爷是好人,虽然你和他…我会难过,可是我想过了,他与你才是良配…”
“又说这样的话,还说不是在怪我!”两个人的泪水都止不住地往下流,林阡陌干脆不擦了,拉起苏三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抽去,“你心里难过,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是不要不理我,不要违背了先前的诺言。”
苏三环抱住她,将她的头按在了胸前。“陌儿,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嫁给我当正夫,难道是辱没了你?”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话语一转,轻声问道:“你喜欢孩子?”
林阡陌不解地抬头看他,点了点头:“你是怕我对瑞儿不好吗?不会的,我很喜欢瑞儿,我会待他比待任何人都好,即使将来他有了弟弟妹妹,我也会多痛惜他一分。”
苏三坐直了身子,手放在腰间,坚定地,缓慢地解开了腰带,外衣脱去,接着是中衣…林阡陌愣住,伸手掩住了他敞开的衣襟。“你这是干什么?”她脸红红地看着他,联系到之前的对话,心道莫非苏三想与她生孩子?老实说她没想过在二十岁以前生孩子,一是自己还年轻,现在不是最佳生育年龄,二是事业还未成功,起码得有五年来打拼,事业小有所成,才考虑这个问题。她原准备成亲后好好和苏三商量一下,计算好安全期,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自己的话让他迫不及待了。 “孩子的问题不急,我们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可我等不及了,我想现在就给你讲清楚,陌儿,我们的谈话还未完,我的过去你还不全清楚,你若是知道了,这样的我,你还要不要?”苏三低声问道,干脆拉起她的手,顺着半敞的放襟放在了他的腰侧。
林阡陌呆住,他外露的皮肤很好,白而嫩,比有些女人的还要好,可是她的手所贴着的地方,一片坑坑洼洼,她顺着摸下去,有一处深深地凹进去一片,好像是活生生被人挖了一块肉。林阡陌心下一惊,毫不迟疑地伸手往两边一扯,唯一遮挡着苏三的最后一层衣衫落地,入眼一片惨然,自胸以下,苏三身上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伤,看得出有刀伤,有烙伤,形形□,各式各样,那些伤口与日常所用之物吻合得起来,有的像是钱币,有的像是茶盅,有的像是针孔…
“怎么…怎么会这样?是谁伤的你?”林阡陌心痛如绞,颤抖着手缓缓摸着那些伤口。
苏三闭上了眼睛:“除了四肢和脸,胸口以上,这身体,没有一处完好,很丑,是吧?所以我不敢要你,哪怕我心里想得要命,可是我不敢,陌儿,一来我是残败之身,配不上你,二来我害怕你看了这样的我,不再喜欢。外面打我主意的女子不少,说来也不是全无真心的,可是,就算没了克妻那个诅咒,就算我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又有谁会接受这样的我?我不敢尝试…与其说我厌恶女子,怕接近她们,不如说我是厌恶我自己…”
他不敢睁开眼,怕看到她眼中可能出现的厌恶。他曾经被一个女人爱过,她用了她的生命来爱他,可是当他坦露在她面前时,她是瞎了眼睛的,那没了眼珠的、干瘪的眼窝里流出浑浊的泪,哽咽着声音低声唤他:“染哥,染哥…”他对她没有爱情,可是她的爱感动了他,给他冰冷的人生注入了一丝暖意。
下一刻,他被林阡陌推倒在床上,她滑了下去,温热的唇落在他的伤痕上,小心地、虔诚地的吻,带着她的承诺一同滑入他的心尖。“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纵然被毁的是你的脸,我也不会弃你而去。”她拉过锦被,盖在他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你才好没多久,可不要再着凉了。苏三,虽然无可否认我也爱你这张脸,但我更爱的是你的心。”她眼前闪过一张脸孔,带着丝坏笑与嘲讽,眼睛像两点寒星,如果说到她欣赏的男人,应该是那种吧,苏三的长相并非她所欣赏的类型,但是爱就在相处中慢慢产生,他的好心,他的精明,他的悲伤,他的柔情,是这些打动了她,让她欲罢不能。
“可是,还有一件事,比这个更让人难以接受,陌儿,我…我甚至不敢告诉你。”
“说吧,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也不会放开你了,就算你逃走,我追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来。”为了缓解气氛,林阡陌半开玩笑地说道。
在她的鼓励下,苏三缓缓开了口:“我…不能生育,这个身子被毁的不止外表…我此生,再无法令女人怀孕,所以不能嫁你为夫,没有孩子的夫,总有一天也会沦为侍,与其将来…”
他的嘴被林阡陌堵住,她的温柔令他悸动,两人缠绵许久,她才放开来,微喘着气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有什么,我们还有瑞儿,谁敢说你没有孩子。”
在现代,甚至有丁克家庭,没孩子领养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林阡陌对这方面倒真是不计较,想到自家老爸对那个后妈带来的儿子比亲生的好几十倍,她觉得其实那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无情,现在想想,也许他真的是很爱那个后来娶的女人,只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来说,他实在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他有没有难过。她自嘲地笑了笑,抛开了那些杂念。
苏三没想到他所以为的最大难题,林阡陌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带过了,心中大为感动。金陵重子嗣,本来生育率就低,没有哪个女子会知晓男子不能生育,还会聘娶回家,也只有林阡陌,他没有看错人,他的陌儿生性豁达,本就与别人不同。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只要记住现在,我们将成为一家人,我的父母都是好人,以后他们就是你的父母,我的兄弟们也很乖,以后他们也就是你的兄弟,我还有个哥哥,你见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林阡陌贴近苏三耳边,轻言细语。
她本来是准备和苏三商定了婚事,就谈沈慎燚的问题,这会儿却不忍提起。两人相依着,她听苏三断断续续地将早上没讲完的过去,慢慢说给她听,才知道这一身的伤并非她所想的是陈元君或者常乐公主所为,而是单元春。这个积累了庞大家业的单姓女子,其实是个假女人,当年为了争夺家产,从小被其父当成了女儿养,后来长大后,干脆自宫,一直将女人伪装了下去。
常乐公主虽然坏,虽然游戏风尘,没想到对苏三却慢慢生出了真情,府里的侍宠任由陈正君发落,却不让他动苏三。陈正君很聪明,知道明着对付苏三,常乐公主虽然现在说不得什么,但始终会恨她,便设了一条计。他假传消息,让大将军以为苏三失了公主的宠,过得生不如死,于是大将军再次上门讨要苏三,苏三当然不愿意落入那人之手,于是陈正君假装好人,让一名侍卫帮助苏三偷跑出了公主府。一切本来很顺利,可是常乐公主却没有放过他们,逃跑三个月后,苏三和那名叫澄玉的侍卫被抓了回去,没有人相信他们是清白的,尽管苏三知道那个女子爱他。
常乐公主大发雷霆,苏三被鞭打得死去活来,腰上的一块肉就是在那一次鞭打中被带着倒勾的鞭子活生生扯下来的。那段日子,他白天受刑,晚上还要受常乐公主的折磨,受尽了屈辱。他稍有反抗,常乐便用澄玉的命来威胁他,他不得不服从,她对他就像对待一条狗,再不复往日的温柔。苏三知道澄玉爱他,才会背叛了主子带他逃走,澄玉也被折磨得很惨,不过常乐公主说了,只要苏三乖乖听话,就饶澄玉一命。两人逃亡在外时,结拜成了兄妹,是他连累了澄玉,他对不起她,于是只有服从。
也许是玩弄够了,有一天,单元春出现在公主府,苏三被赶了出去,送给了这个假女人。他估计他们是知道单元春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将他送给她,为的就是让他一直受折磨,生不如死。那个变态的人妖,每天都要折磨苏三,那些烙痕就是她留下的,耻辱的印记落在他身上,永不磨灭。
“所以你是自由的,因为你的身契在单元春手里?”林阡陌问道。
“后来她病死了,临死前也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把契书给了我,让我好好养大瑞儿,家产她没给单姓族人留下半分,全给了我和瑞儿,”苏三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她对瑞儿是很好的,把他当成了亲生的孩儿,瑞儿没出生前,她还说过若生的是个女孩子儿倒罢了,若是男孩儿,将来就得跟她一样,最终她却改了主意,说即使是男孩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样可以继承她的产业。”
“瑞儿的娘,是谁?”林阡陌问道,“澄玉后来如何了?”她的感觉是敏锐的,这两者之间,确然有联系。
“是澄玉,那时候她被送来,已经不成人样了,”苏三痛悔地说,“早知道是那样,我宁可她早点死了,少受些痛苦!”
澄玉是陈正君送来的,他并非好心,不过是让苏三更恨常乐公主一些,并且在他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罢了。澄玉的眼珠早就被常乐公主给挖了,只留下两个空洞,她本来也是个美貌女子,身姿英武健美,送到苏三面前时,却只有四十来斤重,全身就一层皮包骨头。
“单元春让我们两个当着她的面…不从她就用针扎澄玉,澄玉当时带着笑说:‘染哥,其实我早就喜欢你,我盼着这一天呢,若能生而与你共枕,澄玉死亦无憾了。反正我看不见,我本来就配不上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丑死了,你也闭上眼,就当…面前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于是我应了她,单元春就在一旁,嘎嘎怪笑着,澄玉却很快乐,本来是为了满足那个怪物的乐趣,没想到澄玉却怀了身孕,于是单元春这个怪物也开心起来,她开始装作是自己怀了身子,用了大量的补书滋养澄玉,只是再补,她也虚得太厉害了,生瑞儿时,难产死了。”
林阡陌一阵唏嘘,她靠着苏三,轻声说道:“那么,瑞儿不应该姓单,澄玉姓什么?”
“我不知道,她是自小卖进公主府的,连自己姓什么也不清楚,跟着公主姓秦。”
“逝者已矣,你别难过了,教导好瑞儿,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安慰。”林阡陌说道。
“我知道,她若是知道你对瑞儿这么好,一定也很开心,将来瑞儿就跟着你姓吧,无论是秦还是单,都是你说过要拿他当亲生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