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仰人鼻息之人,我也不想他难以交差:“好好好,马上就走。”
“副帅是当朝二皇子?他自己要求的?”
“对,他自己要求的。”
疯子笑道:“铒也。”略一思索,招招手,“女娃娃,你过来…”我凑上前,他附耳和我说了一些话,看着我的眼睛问,“可记清楚了?”
“嗯。”
“去吧,给我带烧刀子…”
他是在祝我凯旋呢,暗沉铁笼里,他右手食指轻弹,又震死了一只苍蝇,我仓促地回头去看他,眼角微湿。
我回宫时,仍没见着云天的人,便向蚱蜢问起,他是宫里的小灵通:“大军已在太和门外聚集了,这时辰约莫着该出发了吧。”
我急了,他真不带我去啊?那可不行,我不识路啊。可我在他房间乱搜一气,竟也没能找着行军地图。
这时,窗外有人声,负责东宫清洁的人列队走过,我灵光一现,试试看!
——————————————————————————————————————————————————————————————————————————————————————
第五章:战神美人颜(18)
然后——
堂堂薛太医降尊纡贵去翻垃圾,竟真找着几个纸团团。
云天有这习惯,烦闷时趴在窗前写啊画的,纸团丢一地。我凑过去看过几次,字体像我的眼睛,圆溜溜的,又大又空洞。云杉写得出类拔萃的柳体,他却懒得要命,最烦练字,至今还是一手状如稚童的臭字。
我满怀憧憬地将纸团展平一看,全是废话,什么“壮志饥餐胡虏肉”啦,什么“墙里佳人墙外道”啦,别提多装了!
一桌的纸团,我愁眉苦脸。
不死心,又摸过纸团们细心看了几遍,皇天在上!有个小纸团的背面画了一连串特别幼稚的圈,模糊的字迹依稀是“潼门”、“雁霞门”和“赤崖关”。潼门我知道,有一回老七去那里偷过东西,没猜错的话,这是云天要经过的地方!
蚱蜢已听从我的吩咐,弄来了一架马车。虽然我“以色事人”被他鄙夷,但他是个明白人,怕我对云天吹枕头风,再不情愿也得听我的。
刚想走,猛不丁想起师父让我告诉他路线,好让老三老四照看着我,我冲去找丁丁,他出宫容易,我将纸团给他,让他交到临海轩老板手中,他应得很爽快。
我牵着马,快步跑出宫门,招手叫过一名侍卫:“会骑马吗?”
他认得我是云天一伙的,点头如捣蒜:“会!”
“带我去太和门!”我将一锭元宝塞给他。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不,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啊!我催他快点,他就将马车赶得都快飞起来了,很合我心意。
不多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人山人海。阳光下旌旆逶迤,甲兵鲜明,而最前方的,正是云天!
谢天谢地,他还没走!
场外挤满了大臣、商人和百姓,摩肩接踵长街相送。我让侍卫将马车停在离云天稍近的地方,只等他们一开路就伺机混进去。
薛十九的处世哲学就一个字:混。
上天保佑这次也能奏效。
第五章:战神美人颜(19)
很多年后,我还能想起这天。风很大,旗帜猎猎飞扬,云天身披黄金甲,头戴紫金盔,正坐在高大骏马上,俯视着眼前排列整齐的五万将士,容颜美如神。
我偷笑,这家伙真虚荣,都什么时候了也不忘打扮得隆重。未及多想,人群一阵骚动,紧接着,从一乘乌黑步辇里走出一个人来,竟是病中的皇帝!
两侧立即有人搀扶着他,他向云天走去,步伐慢而坚定。病痛磨人,皇帝的气色不好,但气度终是端庄贵重的,威仪堂堂,尊荣不凡。
顷刻,整装待发的将士们发出了震天的呼声。头一回身临大军出征的现场,挤在人堆里的我,被这庄严铺张的任将送行仪式逼出了泪花。
见皇帝近了,云天将骏马生生勒住,那高头大马前蹄微抬,再也动不了。他轻盈跃下,迎向皇帝。
隔得有点远,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看情形是皇帝向云天授予印信。站在我右侧的是两个衣着贵气的人,商人模样,显是对政局有所了解,便悄声议论开了:“二殿下力撑大局,此举算是代父出征吧?”
“此役关系到天朝安危,江北的陈大人不从京师绕路,直去西北,二殿下的出师自是隆遇。”穿蓝衫的中年人的声音更低了,“若二殿下大捷回朝,就冲这平辽的荣誉与功业,储君之位也大有可能。”
个头稍矮的绛衣人不赞同:“难说。别忘了,道阻且长。”
前者通俗明了,后者我不大懂,得记着问问云天。
帅印在握,皇帝和云天说了几句什么,呈上送行酒。云天便笑了,转过身面向将士,亮一亮酒杯,一饮而尽。
刹那间,旌旗蔽空,鼓角齐鸣,将士们传喝着一壶用羊皮袋盛装的烈酒,踩着鼓点,重复高呼:“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振奋人心的场面让我受到强烈感染,云天说得对,这是我们的国家,江山如画,我也不由自主地举起拳头,跟着喊:“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第五章:战神美人颜(20)
烈酒三千担至军前,军歌声中,云天返身拿过近旁一名军士手中的弓箭,微眯起眼,屏息将重弓拉成满圆,搭上三枝箭,对准几十丈外的太和门,激射而出。
长箭疾风破空,射中了宫门前的三只红灯笼!
百步穿杨诶!
将军勇猛过人,欢呼顿如海潮四起,士气更为高昂:“共赴国难,退逐外敌!共赴国难,退逐外敌!”
云天总叫我意外。他手拥兵权,睥睨世间,竟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势,像个非凡的英雄。我只当他是个投机倒把、只会搞钱的绣花枕头,不想还真有两样子。便也因此弄懂了为何阵仗声威浩大了,想必是为了威慑入侵之敌和叛乱,又表明了皇朝维护民族疆域一统的决心吧。
随着云天纵马从军阵前跑过,五万将士齐声高呼不止。他扬眉一笑,抛弓翩然远去,我措手不及,慌忙让侍卫追上去。
追了几里地才靠近云天,我扯着嗓子喊:“喂——”
千军万马中,一架马车分外惹眼,将士们不住回头望我,惊疑声不绝于耳。
那人听到动静,停住了,远远地看清是我,就笑了。
那一笑,寒傲全消,我呼吸为之一滞,似乎想不起才和他吵过架。或许,是那样一双含着笑的眼睛,让我对他恼不起来吧,我暗骂自己,又色令智昏了!
侍卫赶着马,将我送至云天身侧,他端详着我,一乐。
我这才发觉,追赶他太匆忙,竟还穿着他的衣服。脸臊得通红,一想不妨将错就错,借机赖上他:“我都与子同袍了,你还不带我退逐外敌么?”
他大笑着拎住我的衣领,将我提上他的马背,损我:“那次抱你入洞房时就觉得你怪沉的,我的马是神骏,我心疼。”
——————————————————————————————————————————
第五章:战神美人颜(21)
我长得矮,他一只手就快能拎起我,居然还嫌我胖。他当人人都是赵飞燕啊,能在掌中起舞。
也许…他是在遗憾我不是绿袖吧,那娉婷单薄的舞娘,必然身轻如燕。
我不会骑马,上次坐在大师兄的马上就吓出了汗,这回也是,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脸色煞白。云天登时就明白了,唇角勾出一抹笑,也不避嫌,将我抱在怀中,策了一鞭,绝尘而去。我们谁也没提起昨夜那场嘴战,装和平谁不会啊。
一路飞驰。
我怕得想嚎啕大哭,说什么鲜衣怒马,纯属扯淡。马背上的滋味别提多难捱了!屁股硌得好痛…再好的鞍也没用…
“马车呢?你为何不弄辆马车?”
风声呼啸中,他欲推我下马:“我们是在经历历史大事件,严肃时刻!薛神医大人若是想下江南游玩,就请便吧,好走不送。”
我吓得连眉毛都直跳,嗷嗷叫。他不满:“靠我近些!坐直!我骑术一流,你怕什么!”
于是五万将士都亲眼看到,他们的副统帅路大将军就连西征时,都抱着太医薛十九上战马,两人卿卿我我,共骑一乘。
烽烟滚滚,夜风带走了多少思念,又将多少八卦传遍了军营——
皇子殿下好男色,货真价实…
————————————————————————————————————————
感谢各位亲亲的厚爱,一路追看,本小王深深鞠躬~
写到这里已经九万字了,
各位亲亲的意见和建议,请猛烈地砸来吧!
今天一会儿要出门去,
估计会回来得很晚,
更新的话可能是晚上10点或以后了,
看完这几节
请亲亲们等到晚上再来看吧
我一定努力写
争取多更新些!
天气冷,各位多保重,多加衣服哦
第六章:今朝江山又风雪(1)
战事燃眉,五万将士急速行军,夜深才支起帐篷,就地休息。我从行李里摸了一盒丁丁做的点心递给云天,他拈起一块凤梨酥往我嘴里一塞,自己拿了一个梅花糕,就把食盒交给我见过的那位叫槟榔的画家,让他传给众人吃。
我直跺脚,笨死了,这人!总共就几盒好吃的,要珍爱啊!乱摆什么阔气呀,接下来就只得啃干馒头了…
他却不解风情,奇怪道:“烤糊了吗?你好像不开心…”
我不是好像不开心,我是真的很不开心。我对他咬耳朵:“好吃的不多,念在我背得很累的份上,将军你就别大手大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了。”
他洒然一笑:“据我所知,驮行李的是马,不是你。”
他不识时务,我识。我背转身,慢条斯理地将凤梨酥吃完,又摸了半只烧鸡坐到稍远处咬着。随便他嘲弄我自私自利,没有集体荣誉感吧,我有饥饿后遗症,就怕亏待了肚子。
忘了说,云天没和大部队混,单独组织了精良小分队行动。成员有我,有初识时见过的一个红脸黑大汉说是叫鸭梨,还有三个陌生的中年人分别叫山竹、橙子和哈密瓜,再就是搞钱军团六号成员槟榔了,前四个水果一望就知功夫不错,槟榔嘛,我猜是留着画军事图用的。
我们人少,次日清晨就将五万将士甩下了近百里。云天重压在身,不怎么和我嬉闹了,连歇息时也在对着地图推敲。正午时,他收到了绿袖的飞鸽传书,看得很专心,连我喊了他几声都没听见,这对革命伴侣鸿雁传情,好感人。我暗自发笑,拿出《华佗针灸经》看,和他背靠背地一口馒头一口水,互不打扰。
我没他耐性好,嫌闷,去找我惟一认识的槟榔说话。可艺术家是个静水深流般的人物,性格很孤僻,口齿又不清,我说上二十句他才回一句。我只能扩大交际圈,挑了最为面善的哈密瓜公关:“呵呵呵呵呵,大哥你好,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啊…”
第六章:今朝江山又风雪(2)
“不敢当,太医请讲。”
“为何我们不和大部队一起走?那么多人可不好管啊,有人看着他们吗?”
这问题挺白痴,但他涵养好:“大部队由副将们管理。”
“那我们何时抵达潼门?”
“潼门?我们不走潼门。”
什么?那个纸团上有潼门的呀!糟了,若是老三老四特意为我而绕去了,耽误了任务可怎么办!趁云天起身舒活筋骨时我问他:“怎么没走潼门?”
他莫名其妙:“去那儿做什么?那是往东,我们要去的是西北!”
“那你在纸上乱画什么?”
“明知我是乱画你还乱问什么?”
我跌坐在草地上,路线有误!等我一回销金窟,老三老四还不得找我麻烦?我打不过他们呀!连老七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下可惨了。而大师兄本领是高,可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向着我吗?
他是个不徇私情的人,不会为我撑腰吧…
可他为救我都劫过狱,是会为我撑腰吧…再说,他都…他都亲了我…
我七上八下地想着,大师兄这人太让我捉摸不透了,自古红颜多薄命,我情路好坎坷…
但更坎坷的还在后头。
未时,午饭时间,我正爱怜地啃着最后一只猪蹄,云天在嚼馒头,一伙劫匪从天而降。
之所以用了“从天而降”这么神气的词,在于他们走到我面前我还没发觉。以我的功力本不应该嘛,实乃疏忽。
他们拿着刀指着我的头,我一抬眼,手一哆嗦,猪蹄哐当落地。在皇宫里养尊处优惯了,刀光剑影的,竟不适应了。
猪蹄只剩最后一只了…
劫匪们说话时,我还紧盯着猪蹄不放,上头还有好大一块肉呢,虽然沾了点黄土,但洗洗也还能
吃吧…可我贵为御医,该不该捡起它呢,若被云天瞧见了…
——————————————————————————
第六章:今朝江山又风雪(3)
劫匪中相貌最凶,状如画像中的张飞的那个粗着嗓子道:“交出钱财来!否则画花你的脸!”
刀更近些了。
开场白真不专业!有没眼力劲儿啊!最有钱的最好看的不是我啊!是我旁边这位啊!穿得比我贵,脸也比我美,要抢也该抢他啊!要毁容也得毁他啊!指着个太医放话干吗?
咦,莫不是我母仪天下的贵气自内而外地散发,辨识度极高,达到了锐不可当的地步?可是,准皇后也没现皇子分量足啊。这笨蛋劫匪,是新人刚练手吧?
我兀自叹息,强作镇定地去摸腰上的剑——
完了,空的!
都怪我太大意了,我老觉得吃饭是件享受的事,若还得抓着武器,东张西望,眼观四路就太凄凉了,便把剑放包袱里了。
江湖路步步惊心,防不胜防,师父说得一点都不假。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倒霉倒霉。我一路都在盼着和老三老四不期而遇,可他们并未出现,这说明我们不同路,天要亡我也。
四周静谧,云天和他的手下们人手一只馒头,齐刷刷地、安静地望着劫匪们,并无替我出头的意思。世态真炎凉,我恶狠狠地剜了云天一眼。
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通体冰凉,强压下怒意,假装沉稳地起身,故作温文地笑:“这位兄台,不瞒你说,在下也缺钱花。不如我们打一架,我赢了,你就放我走,你赢了,也放我走,我把剩下的这几个人交给你处置,如何?”
“啊?”他一头雾水。
晦气!竟碰着个脑子比我还不好使的家伙,我得多费点口舌了:“我真没钱,但他们人多,兜里凑凑,你的收获会更大…”
“少听他废话!”劫匪们没耐心,围成一个圈,将我包围。
张飞如巨灵神飞扑而来,大刀挥动。他块头大,只怕那冲力就能撂倒我,我躲!
他一刀劈空,又是一刀!我再躲!
云天你个浑球!你还不发话!再不救我,我会死的呀!我…
我还躲!
张飞怒极,再来一刀!这回我迎上去,身子一矮,和他撞到了一起。这大汉骨头真硬,我的头被他的胳膊肘撞得金星直冒,仗着轻功连退数步,大叫道:“兄台住手,我有话说!”
第六章:今朝江山又风雪(4)
众劫匪一喜,尖嘴猴腮的那个狂笑道:“怕了吧?快交出钱财,饶你性命!”
我只冲着张飞:“兄台,你胳膊痛不痛?”
“啊?”他低头乱看,我友情提醒道,“左边!”
相撞时,他的左臂被我用银针划了一个小口子。吃饭前,我在看医书,顺手把半包针塞进口袋里,刚才躲来躲去,好容易摸到一根。
“兄台也是久经江湖的人,想必是听过逍遥七步倒了?你若还想活命,千万别乱动。”
“啊?”大个子男人竟是个胆小鬼,一听就瘫了,额上豆大的汗珠直冒。
劫匪们又抽出刀,层层将我围住,尖嘴之人喝道:“你耍什么诡计?快把解药拿给我哥,绕你不死!”
我抱拳施礼,不失时机地给他也施施压:“兄台,在下深知你的武功造诣也不浅,可这逍遥七步倒你却不尽其然了解,它是四川唐门不外传的奇毒,每两柱香即发作一次,三个时辰后则奇痒难耐,肝肠寸断,血尽人亡,其形其状好不凄惨…”我闭目叹息,“在下的师父跟唐掌门交情甚好,这趟出门前,唐掌门送了半瓶给在下防身…”
张飞涕泗横流,哀号着磕头:“好汉!小人有眼无珠不识高手,请好汉大发慈悲,赐我解药,小人…”
“大家都是黑社会,理应和为贵,这样吧,在下把解药给你,咱们各走各的路,怎么样?”我踱到骏马前,从包袱里摸了摸,回身道,“张开嘴。”
半枚蛋黄弹入他喉中。他战战地爬起,道了声谢,招呼同伙:“走!”
这只水煮蛋已在我包袱里躺了四天了,老不舍得吃,看情形也该变味了。张飞若肠胃不好,就会拉肚子。不过,没发作也没事,等他悟出上当了,我已离此地五十里啦。
要知道,我的老本行是贼。刚入行时,师父他老人家就让我牢牢记住脱身口诀:“一诈二吓三胡闹,趁人不备拔腿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的所学派上了大用场,天不欺我也。
上回我若不斗狠,客云来的老板就会私吞了我的夜明珠,此番草原惊魂记又一次向我敲响了警钟,武装得强大些,欺负你的人就少些。女子擅武,防狼有术!当务之急就是要练练功夫了,谁都靠不住,我得学着自救。
第六章:今朝江山又风雪(5)
等劫匪们走远了,我也心生去意。乱世红颜野外苦苦求生,几个男人冷漠木然观战是为哪般?真齿冷啊,真寒心啊!自始至终,是我在单打独斗,云天的手下不都是高手么?连拔刀相助都不肯。
我的心凉透了。
我投错诚了,大师兄若在场,才不忍撇下我呢,自家人就是实在。
激战中,那半只猪蹄被踏得稀巴烂,我忧郁地注视着它,自怜地捂住嘴巴。花花公子路云天让我失望透顶,不,是从头到脚的失望。他再好看,我也不想看了,一眼都不想看,一眼都不想看了。
没有一个人帮我。
像站在人潮万千的街头,举目竟无一相识。我难过得快要哭出声,云天却大大咧咧地晃来了:“夜明珠,你演技精湛,本将军佩服之至!”
事后献媚,无聊小人,我不接茬。他依我而坐,又想捏我的脸,我怒不可遏地躲开,倏地起身:“将军少年英勇,心怀天下,却独独没有在下,在下心灰意冷,再见。”
这几天吃啊喝啊,包袱快空了,往肩上一挂也轻便。我吐出一口怨气,揣一颗支离破碎的心,晃晃悠悠朝前走。
“慢着!”这人怎么跟长臂猿似的,捞我易如反掌,“这茫茫草原,你又不会骑马,要靠脚力吗?”
生死你都不操心,还管我走路做甚?我若是你的绿袖,你定然想揣进兜里,连太阳也不让她晒着吧?我沉着脸,闷闷不乐:“靠脚力又如何?我非得走出个未来给你瞧不可。”
他毫无预警地从背后大力抱住我,动作太快,我挣不开。他双臂将我箍得紧紧,唇贴在我耳边,几近呢喃道:“小奸妃,你想扔下我?”
他一呼一吸近在咫尺,我耳朵瞬间一麻,身子不听使唤地软下去,像记忆中的那个夜晚。但不能想,不能想。
————————————————————
第六章:今朝江山又风雪(6)
我抑住体内莫名的燥热,一心一意地生着气,嚷道:“你少含血喷人颠倒黑白了,分明是你等见死不救!”
他扳过我的肩,轻轻一带,我便跌到他怀里,嘴唇差点与他的胸膛相抵。仰头一望,他长眉轩动,霎了霎眼,笑声闪闪发亮:“给你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你倒怨我了?”
“机会?我快吓死了!”恼恨狂涌而上。我在河中浮沉,都快淹死了,岸边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还当我在花样游泳,世事真颠倒,舆论太荒谬。
和云天挨得极近,他额前的一绺发丝晃来荡去,我撩起它,捏在指间一扯:“殿下,你心忧苍生不假,可我不正是千千万万黎民中的一个吗?你要去保家卫国,就不保护以一挡五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