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善信指着饭菜问:“这是?”
水红也出了来,正听见问话,推了以蓝一把,示意她先回去。才道:“夫人说没什么胃口。”
林善信这才想起从未打发人询问过无尤都吃些什么。“她平日都喜欢吃些什么?”
水红一笑,“以前做小姐的时候,多是吃素食的,鲜少吃其他,仅也就是节日有些荤腥肯动。”
林善信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纪为用时,说是接无尤回家,原来这纪无尤是礼佛之人,“那是不合她胃口了。”说着叫了有容快去厨房让重新弄一两个素菜来。
水红拦住了,“之前回来后,水红多事去了厨房做了点心给夫人了。这会儿应该也是不饿的缘故,姑爷不用费心了。”
林善信还是嘱咐了有容让以后厨房给无尤这边多送素食。
“她可还好?”林善信想了下还是问了。
“姑爷若是想知道,不如自己进去问吧。”水红说罢,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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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善信站在夹棉帘外,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会看见无尤什么样的眼神。但还是掀开帘子,跨进了屋子。看见无尤正倚在炕头,手中绣着什么。屋里的光线有点暗,她的头低的很。夕阳的光晕从木格窗棂里撒下来,围着无尤金光点点的,映着她苍白的皮肤有种特别的柔和。无尤被一阵微风扰的抬起头,看见林善信站在自己正前不远,冲着他笑了笑,就要下炕去倒茶。林善信快步走到炕前,挡住她,自己倒起来茶。然后坐在无尤的一侧,无尤往里让了让。
“伤的可重?”林善信看着无尤的腿似乎缠的鼓鼓囊囊的。
无尤笑着摇头。
林善信抢过她手中的绣花撑子,“看都看不清了,还绣什么绣,伤眼的。”
“我昨儿才知道,荷包是要绣一对的,还是元香提醒的呢。我在家里只绣了一个,所以就想着赶一个出来,也不给你丢面子。”无尤昨听元香提醒,才觉得自己考虑欠周全了。
“一个就好了,我又不能一出门挂一堆荷包在腰带上的。”林善信一本正经的说,引的无尤笑了起来,“这个不着急,你缓着绣就好。”
“善信呀,明儿归宁,省的吧?”无尤想起明天的事情,还时提醒着一些。
“我才要给你说这个,礼物都置备好了,可是你这样,方便吗?”林善信看了下无尤的腿,问。
“不严重的,以前小时候也常被爹爹责罚跪的,算不得什么。”无尤自己轻轻碰了下,示意给他看。
林善信看着无尤一直微笑的脸,突然恍惚着心里有种酸楚,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无尤被善信突然的动作惊了下,忙问:“出什么事情了?”
“今儿的事儿,是我不对。是我疏忽了。”林善信把下巴顶着无尤柔软的头发,她没有戴着任何发饰,只是松松挽了一个环辫。
“怪不得,是我不懂规矩呢。”无尤拍拍他的后背,柔声道。
“你听说我。”林善信道:“我听到这门婚事的时候,怨过你的,怨你是庶女,怨你爹和我爷爷政见不合,甚至是怨过…”善信没有说出来,无尤在他怀里点头。“当夜是有意不和你圆房,想你难堪的。可是我却不晓得,你竟是这样犟脾气,真是和岳丈一个样子。”
“我今儿和奶奶说了,这事情倚着我们。”林善信想了下才继续,“我刚才思虑了下,不如等我们都准备好了,再行这个夫妻之礼,可好呢?”善信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不想委屈她,不想看她有点别扭的为了规矩配合他。
“好,什么都听你的,你是主心骨儿的。”无尤应声,对林善信这个决定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也一直在想这个夫妻之礼要怎么办,如何这样也不见得是坏事,先相处也许渐渐的熟悉了一切就会好起来了呢。
善信松开她,一伸手到她面前,无尤侧眼看他,“荷包呢?”
无尤低头在身侧的木篮子里翻了一下把绣墨竹的荷包,帮他挂在了腰带上。晚上无尤悄悄的睁着眼睛看林善信熟睡的脸,心里觉得也许这是个不错的开始,至少他还算坦诚对自己。
归宁
今天是的日子。一早无尤就醒了来,看看一侧睡得正香的林善信。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披着一件衣服,悄悄地出了屋。转进了水红和以蓝的房子,两个人都起了。看见无尤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忙伺候了起来,去把今天的要穿的衣裳找了来。水红已经利落的帮无尤换了药,看了下,说没啥事儿只是还是要小心。
拾掇好了,无尤带着水红往院子前侧的小厨房去了。故明园设有自己的小厨房,多是做一些临时的糕点,和热些冷却的饭菜而用。无尤看了看,虽然不是多大,但是东西都还齐备。锅里的白粥已经翻滚了起来,无尤本要动手切南瓜的,水红一把抢了刀,笑着说今儿切不能伤了呢。按着无尤的要求,把南瓜切成小丁,下入白粥中。无尤放下一个大瓷勺进了粥锅里,轻轻的摇晃着。
无尤知会着以蓝,煮熟的咸鸭蛋要用刀背压扁了才好。以蓝一压,蛋黄的油喷了出来,正挤在了下巴上,那样子滑稽的很呢。惹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水红走过去帮她把蛋黄和蛋白剁碎。水红把剁碎的蛋白蛋黄混合了下,装进了一个四边的小圆盘里。无尤还在搅拌着白粥,一边晃动着,一边瞅着南瓜丁有没有融入进去。一直到南瓜丁丁都散成了丝状,才灭了火。
水红从提盒里取出嫁妆里带来的子孙对对碗递给无尤,接过后,无尤用瓷勺把南瓜粥盛了出来,白的粥面上飘着橘色的南瓜丝,煞是好看。以蓝把剩下的粥盛进了一个粉彩的小食罐里,把罐子、两个碗、那盘咸鸭蛋碎一起放进了红漆提盒里。门口的粗使婆子看着无尤一行人要出来,忙散到一侧把门让开了。其中一个粗使的婆子看着无尤的眼神有些惊异,怎么都没有想到新少夫人会自己下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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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提盒进了屋子,林善信刚刚收拾好。正拦住紫杉要自己系无尤给绣的荷包。看见无尤拎着食盒进来,嘟囔了一句,惹的紫杉脸色一变。“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这新夫人当的。”
“夫人一早就起来给姑爷做吃的去了呢。”水红一边摆着吃食一边说着话。
“夫人可真是勤快,咱这府里还没有主子自己下厨房的呢。”紫杉阴不阴不阳的来了那么一句,明里暗里的在讽刺无尤是小户人家的孩子。
以蓝不满意,刚要顶上去,却被无尤拦住了,笑嘻嘻的道:“紫杉姑娘说的是,以前我都是在家想起就早起给爹娘做点清淡的小粥,本想着在这边也算是自己个的家了,就想着也给相公做一点。还是我不周到了。姑娘是奶奶那边教出来的,自然要比我周全一些,若是以后还有不对的,烦请多提点着。”
无尤一番话说的紫杉顿时哑了,紫杉本想着要给新夫人一个不爽利,倒是被她的一番话噎的哑口无言了。脸上一阵的青白。
林善信本想先回应的,不想无尤自己倒应付了起来。他看了看紫杉,没给她好脸色,道:“都出去吧,准备下,一会儿还要出门。”
紫杉一听这话,就带着小丫头下去了。水红和以蓝也快步闪了出去。
善信坐到圆桌前,看着两碗南瓜粥,和一盘碎鸭蛋,不自觉的上扬了下嘴角。示意无尤也坐过来,无尤只站在一侧。
“屋子里就咱两人,没啥可拘礼的,同桌吃就好。”善信拍拍一旁的凳子道。
无尤坐了下来,用小勺挖了一点咸鸭蛋碎,撒在善信面前的粥上,道:“试试看,我爹是喜欢的。”
善信一听,端起来,舀着吃小粥。一口下去,南瓜的甜糯完美的融合着粳米的素雅,加之剁碎的咸蛋,味道刚刚好。不知觉胃口就开了,连吃了两碗。才发现无尤只吃了一碗便不再吃了。善信侧头看了下无尤的小腰,摇头,这样吃怪不得不长胖呢。
收拾好了桌子,等着元香那边点算好,就可以出门了。无尤整理着善信的衣裳,刚才坐着有些地方褶了。无尤一点点的撑着,细细的弄。林善信低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一手猛的把她圈住了,正楼在腰上,“这也太瘦了些,以后怎么生娃娃呢?”
无尤腾的一下脸就红了,忙用手推他,“你看,你看,又褶了。”
善信被无尤那娇羞的样子弄的大笑不止。
这时,有容在门外叫道:“少爷点算好了,已经装上车驾了。”
善信一听,这才放开在腰上的手,拉起她的手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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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又被公婆叫去,一阵的问,一阵的说,好一会儿了,才放两个人到了门口。两架马车,后一辆显然是林善信给新岳父母带的礼物。有容已经拉开了马车的帘子,等着两位上去呢。林善信猛的两手放在无尤腰间,一把就把她举上了车。她一直到林善信进来,还惊魂未定的。半晌才用手捶打善信,善信只是把她不安分的手握在了掌心。说也怪,无尤的心竟渐渐的稳了下来。
马车一路沿着当初迎亲的路行驶着。这个是老习俗,说回门当天一定要走迎亲的路,叫不走二路。外面水红叫着问那边是伯伦楼,要不要去买点袁氏喜欢吃的糕点呢。善信给拦住了,说都带着来了呢,不用多买了。一路到了纪家住的胡同口,林善信兴起说要一路走回去,无尤拗不过他,便随着了。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在前面,后面水红、以蓝、元香、有容和其他的人随着。纪家所在的胡同在城东边,是一条小胡同儿,仅容的下两辆小车并列着。灰墙灰瓦的,映着胡同里已经落叶的老树,倒也别有一番情志。走不远,就看一个朱漆如意门,门上一对六角形门跋,中间凸起垂着柳叶形的坠子。门微留有一缝,林善信走上前轻扣门环。门支啦一下被打开,就看见小元探出头看,一看见无尤。忙柔柔有点迷糊的眼睛,冲着里面大喊:“小姐、姑爷到了!”
无尤推开门,带着善信走了进来,水红招呼着后面的人往院子里搬东西。无尤带着林善信进入二道门,踏进主院。袁嬷嬷已经迎了出来,抬眼打量着新姑爷,这手这会儿还不舍得松开呢。袁嬷嬷掩嘴笑了笑,忙把两个人往北屋正厅里带。两个人进了正厅,纪守中和袁氏已经坐在屋里的正座了。
林善信进屋的时候就看见正厅上的匾额写着:诗书传家。他虽不是第一次进来,但是却是第一次看的这么仔细。进来这一小段,他已经把周边尽收眼底,简单的小院,没有多少的装饰,顶多游廊上有些暗八仙的画。但是却收拾的格外干净清爽,看得见的地方都辟出了小土地种着些花草,只是这个季节多都凋谢,除了几株菊花还争艳。若是在春天,这个院子必然是百花开放,好不惬意。
两个人行了礼,递了茶。袁氏随意的问着林善信这两日的生活,他一一应答,接着就被纪守中叫着去了书房。袁氏拉着无尤问长问短的,还拉着看当日给带上的镯子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无尤笑着回应很好,不要娘亲担心。袁嬷嬷已经把送来的礼,打点好了,跟着以蓝把部分礼品分给了邻里。
留着吃了顿饭,席间纪守中给大家散了规矩,都一起坐了。笑着说:小户人家不要那么守礼。为用看着林善信对妹妹的态度,多少脸色缓和多了,不再如一进门那个样子。纪守中开心多喝两杯,席间对着林善信说:这个女儿是个宝贝,要好好疼着云云的话。袁氏笑着给林善信讲:纪守中高兴才喝酒,一喝酒就必然胡言乱语的。林善信倒是饶有兴趣,头一次看见臭脾气的纪御史这个样子。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睦。袁氏拖着还要和林善信下棋的纪守中往内院去,无尤歉意的笑笑。林善信说想转转院子,水红本说要陪着,善信说随意看看自己走走就好,就随了他去。
转了一圈下来,这个院子还真是小,但是却有一种不能割舍的温暖。林善信也不知为何短短的一圈会给他这么深刻的感觉,也许贵在这里每个人都很真,每一个笑每一句话,都踏实。往主院走去的时候,正看见无尤坐在倒座楣子上和纪为用说着些什么,无尤的笑,很柔和却又很放纵,是这两日他一直未看见的笑容。也许这个院子真的有这种力量,让人会莫名的踏实安心。
“三公子来了!”为用淡淡的说着。
林善信,道:“叫我善信吧。”
无尤盯着哥哥,微微的示意,为用自嘲的笑了下,伸出手拍了下善信的肩头,放开。“我这个人别扭,对大家的公子多少有偏见的。”
“我早就晓得,从你那次来送回礼,我就晓得了。”善信坐到无尤身旁,“我做不了什么保证,我只保证在我看的见她的时候,她是全须全影。”
“那便足以。”为用轻弹了下无尤的脑门,“他若欺负你,你还有哥哥。”
“大舅子,你倒是给我点面子!”善信一把搂住无尤对为用笑着说。

林善信这一日的面子为无尤撑地足足的。头天晚上林元机就叫了善信去屋里训话,说归宁之日对无尤和纪家都是一个大日子。无尤在林家过的如何,纪家必然是在这一刻盯着呢,所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都要先三思而后行。不能让纪家挑出个错儿来,也不能丢了林家的面子。一顿的耳提面命,让善信好不头疼。林善信毕竟是安国公的孙子,这点大家的风度还是有的,必然不会失了样子。
加之无尤又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主儿,就算有点委屈也宁愿自己扛着。过日子的事情,外人本就不好参与,好与不好还是自己的事儿。无尤也是头一晚上好好的给水红、以蓝说了,不许到纪守中和袁氏耳朵旁嚼舌根子。
无尤心里如是想,终于能回去看看,总不能让这些琐事扰了双亲的好兴致。嫁都嫁了,这个林善信也不是那么的不堪,不如花出辰光来好好相处,而不是为两家找这些没必要的麻烦。爹爹纪守中本就和安国公政见不合,若是再知道这两日自己在林家的情况,必然是要暴怒的。儿女啥叫孝顺,既然不能承欢膝下,能做的就是不让家里为之忧心了。
无尤晓得今儿林善信对她是给足了疼爱,不论是不是装出来的,至少也让她的心愿达成,这点上她是感谢善信了。这个男人至少对人对事是有分寸的,这样就足够了。
“无尤,我们该回去了。”善信拉着无尤的手,走到大门前,无尤还在往内看。袁氏对着无尤挥手,纪为用站在袁氏身旁。
无尤回身,对善信点头。
看着无尤憋着的红眼睛,突然就心生了不忍道:“等过了月,只要想回来就可以回来了。”
无尤随着善信跨过大门门槛,对着袁氏挥挥手,抬头看善信道:“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无尤,我们该回去了。”善信拉着无尤的手,走到大门前,无尤还在往内看。袁氏对着无尤挥手,纪为用站在袁氏身旁。
无尤回身,对善信点头。
看着无尤憋着的红眼睛,不忍道:“等过了月,只要想回来就可以回来了。”
无尤随着善信跨过大门门槛,对着袁氏挥挥手,抬头看善信道:“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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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1)全须全影:老北京的旧话,类似全须全尾,完整无缺。
(2)归宁说白了就是秀恩爱去,女子不好在自家人面前说委屈的。归宁当日,有的地方习俗是要新媳妇给家里人做一顿饭的。省略了,就让无尤给林善信做了一顿白粥吃。
下元节
十月十四,又是一天的行礼,林善信带着纪无尤在皇宫里晃荡了一圈。皇太后、皇后等见一圈礼。到了院子里还没踏实下来,宫里的赏赐就到了。又折腾地阖家按着品级穿戴起来去接赏。一直到了晚上,才算踏实下来。
“无尤”
林善信进来的时候,无尤正在打瞌睡,被林善信一叫,就醒了,回头看见林善信,笑了笑。林善信走了过去,坐在她对面,道:“累了?”
“有一点。”无尤看着屋子里的灯都掌了起来,“你不是在书房吗?”
善信拿起无尤没喝完的水,喝了下去,才道:“明儿是十五,下元节了呢。想着来问问你,腿好一些了没?”说着把手放在无尤的膝盖处,压了下。
无忧微微皱眉,还是有点疼。“好多了呢,只是还有点疼。你问这个必是有原因吧?”
善信道:“下元节,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去庄子里看过节?”
无尤歪头看他,“就这样?”
“你若不想去就算了!”善信说着就要起身。
“那我去,去看看也好”无尤对着善信的后背道,无尤不放心又询问了一句,“你和公公婆婆提过了吗?”
林善信回头,“请安的时候就说了,和奶奶也说过了。省心吧。”
第二日一早,林善信就不见人影。无尤起来的时候,水红已经在一侧等了一会儿了。等一切都拾掇好了,有容在外面问水红,无尤是否可以出门了。水红告诉无尤,今儿姑爷一早就吩咐了,谁都不带着去,只有有容随车。水红和以蓝把无尤送到西边角门上,有容扶着无尤进了一辆蓝布马车。
无尤坐在其中,这个马车看起来很普通,内却空间不小,被隔开两层,自己就坐在内层里,外层还摆着一个小柜,本应是服侍的丫头待着的地方。有容还等在车外,车夫站在马旁,对着马不知道在耳语什么。那马看起来倒是很温顺,低垂着双目,耳朵时不时就动一动,一侧的蹄子还扫着地面,有一下没一下。
隔开内外两层的纱帘被撩起,林善信坐了进来,看见无尤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问了句:“想什么呢?”
无尤抬眼看林善信,他今穿了一身暗蓝色的长袍,既没有滚边也没有暗绣,倒是简单的很。和自己这一身月兰滚银色绣花边的短袄倒是搭配的齐整。“今儿怎么穿的这样素?”
善信很自然的握住无尤的手,道:“下元节呀,咱可不能抢了水神官的风头呀。”
无尤在心中暗笑善信的贫嘴,“这会儿该告诉我,咱这是为何而去吧?”
马车已经上了路,虽然是轻车从简,倒也不颠簸。林善信放下车窗边的帘子,才说道:“咱府里,爹和大伯都给分了庄子,爹手边的这个庄子在城外的靠山村,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我去查账、查看收成。也巧这次赶在了下元节,那边庄子里每到过节的时候都热闹,比起府里多一份人气,所以就想着带你一起去看看新鲜。”
无尤一听,才知道这府里虽然没分家,但是各户都有一些物什的。“那你便是去了很多次的呀。”
善信摇头,“分庄子也不过是前年的事儿,那会儿大哥才结了亲,便有了这么一出。爹朝堂又忙,我是个闲人,才将这些给了我打理。去年才算熟悉了下来,这会儿也是第一次赶上下元节。有容说很热闹,才想去看看。”
“你也会有不熟实的事儿呀,可是外面都传你聪慧呢。”无尤嗤笑了出来。
“谁又乱说我这般那般了,看着我那点不好的小声明都被你听的去,哎。”善信佯装惆怅。
无尤看善信的样子,突觉得他也是小孩心性,伸手去按开他眉心的“川”字,却被善信一把握住,收也收不回来。忙找话打开,“那,我们要待几日呢?”
“以前都是一去两三日的,这次尽量晚上赶回,若是不成明日回也好。”林善信说着把无尤的头按到自己肩头,“先歇歇,很有一段路呢。”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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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突然颠簸起来了,一下就把无尤晃醒了。无尤抓起手帕去擦脸,另一只手还被牢牢的握在林善信的手中。而善信早就醒了,撩开小窗帘,正往外看。无尤也凑了过去,显然已经出城了,远处是了无人烟的荒地,铺着泛黄的杂草,远一点疯一样的随风飘着,看上去倒像与人刻意操纵一般的,往一个方面晃。
林善信发现无尤醒了,放下帘子,道:“快到了,再往前一点就是了。”
一会儿外面有容就叫着说:“少爷,快到了。”
无尤撩开自己这面的小窗帘,这次看见的是两侧大片的田地,人散落在其中,忙忙呼呼的。有人卷着袖子,有人卷着裤腿赤脚站在田间,还有女子拎着盒子在田间小道里走。不远处似乎是村庄,隐约看见山下不少的房子排列着。
“四五月的时候,才好看呢”林善信开口,“村子里会开大片大片的野花,走在其中花香遍地呀。”
“那开春了,再来呀!”无尤随口的说了出来。
“好呀。”
马车驶进了村子,有小孩子好奇地在后面追着,笑着,大声的叫着。无尤在车内开心的笑,林善信侧头一直看她。车转了两个小土路,就进了比较宽敞的道,一看见知道是专门修的路。路一直往前,看的见前方路一侧一个宽敞的大门,有别于村子里其他的房子,这便是林家的庄子了。林善信率先下了车,然后伸手去拉无尤,后来干脆把手扶在无尤的腰上抱了下来。
有容已经先一步去敲门了。无尤细细打量着是一个面阔一间的大门,门上上书三个大字:耕读园。林善信见无尤看着那三个字,便解释说是父亲林元机手书的,是要让他耕读。无尤看着这三个字,想起公公那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却不想这字倒有一种外放的气质。门开了,一个素衣老者迎了出来,看见林善信上前行礼。介绍后,才知这是庄子里的管事先生秦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