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和谈已有提及,为何你再多此一举。”
“因为我是大靖国国民,因为我深知安乐王对和谈之事不满,贵国皇上更是蠢蠢欲动,和谈不过是一时之缓,大靖国求的是几十年、上百年、乃至长久的安宁。”
“纳兰蔻啊纳兰蔻,为何你要这么了解我。”卫胄收拢折扇,摇头无奈苦笑,对这样戏剧性的局面感到一阵无力。
他要她做他的王妃,她不肯,他百般退让,她却步步紧逼,生生要自己下了死口,敲定了两国的安宁。
纳兰蔻啊纳兰蔻,你执意如此,我岂会不帮你。
“另外,皇上下旨,想容公主将为和亲公主,与安乐王一起回炎日国。”
“她?”卫胄摇头,苦笑中再填新愁,这样的政治联姻,他向来不喜。
“想容公主是先皇亲封的和硕公主,地位超然,相貌才情俱佳,纳兰蔻相信,此举定是良缘绝配。”
纳兰蔻说完身体向前一掬,军人可行的大礼,除了下跪,她做到了极致。
“你真这么认为?”卫胄转扇的动作一僵,变得缓慢不经心起来。
“当然,想容公主之资,大靖国再无第二,与惊才绝艳的安乐王,是最好的良缘。”纳兰蔻听出了卫胄话里的不悦,说话变得慎重了很多,自己肩负重任而来,不能把大靖与自己后生的幸福化作烟云。
“那好,我便迎想容公主回京城,娶她为王妃,这样,纳兰将军认为可好?”卫胄关节泛白的紧握着手中的折扇,眼里却流露出不甘认输的强作出戏谑轻松的怪异目光。
纳兰蔻被这样的目光看得一愣,张口欲诉的话憋回了腹中,她讪讪地道:“安乐王既然已经决定,为何要问我。”
卫胄上前几步,逼近了纳兰蔻身前,道:“原来,纳兰将军是如此看重卫某。”显然卫胄已经气极,越气他越冷静,他刻意的着重咬着纳兰将军的尊称。又逼近了几步。
纳兰蔻紧张的退后,居然忘了身后靠着的花瓶,砰………紊乱的空气总算恢复的寂静,纳兰蔻失神的望着身后碎成一地的花瓶碎片,眼里看到了那个紧张柔软的纳兰蔻…
“半月后我将进宫,不再是安乐王战场的对手,再说大靖国与炎日国最来也不会有战事,安乐王为何总是对我针锋相对。”
突然强硬的态度,突然强硬的措辞,让目光怪异的卫胄猛然清醒,他吐了一口气,唰的抖开了手中的折扇,摇出呼呼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此事我会考虑,告诉你们皇上,要是你在宫中平安,只要我卫胄还在世一天,炎日国的大军就永远不会踏进靖光城,反之……”
如此大胆的威胁一名君王,这样的少之又少,卫胄恰恰是其中一个,昨日,他就这么当着云释天的面做过一次,现在不过是让纳兰蔻代为转达,相对可以简单轻松许多。
“纳兰蔻定会带到,安乐王对大靖国的恩情,大靖国百姓不会忘的。”
纳兰蔻学着神棍一样替卫胄戴上了一顶又一顶高帽子,而卫胄却只是冷冷地打断的纳兰蔻的吹捧,道:”大靖国百姓会怎么看我不管,我会如此,只是为了你纳兰蔻而已。“说出了这句话,卫胄觉得心里压了自己几天的大石砰然坠地,身心有着难以言喻的轻松自在,这句话,他藏在心里几天了,直爽如他,率性如他,不吐不快。
“谢安乐王…”纳兰蔻朝着卫胄深深一掬,对着这个大言不惭又实力超然的敌手只有深深的感激。
关于京都封妃一事,纳兰蔻早已修书一封命人送到了靖光城,等了几天,总算等到了回信,信中只有八个字:既己意决,勿做挂念。
得到爹爹支持,纳兰蔻心中的巨石最终总算落地,欢快的换了身行头出了府,青儿拿起桌上泛黄的书信,楞在当地。
纳兰蔻在安公公口中得知,进宫的几位女子都是朝堂位高权重的大臣之女,而位高权重,谁又比得过大国舅、丞相、太尉。
不可避免的,赵云谨、刘知容、林睢儿,这三名名动京都的女子,成为了她们父亲手中的棋子,而那五位美人里,纳兰蔻发现有三名居然是那次到访将军府里的小姐,刑部尚书宫然之女宫倩瑶、户部尚书林高昌之女林寒汐、李大学士之女李碧荃、其他两位纳兰蔻从未谋面,也未听说过两人的名字,只知她们是副都御使祝拥军之女祝雪琪、按察司副使丁劲松之女丁冉霄,念到丁冉霄的名字,纳兰蔻舒展的眉头一弯,自嘲的叹了一句:又是前世的熟人啊!
前世,这个女人,刻意当着她的面与云轩澈你侬我侬,用她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谩骂,这些,纳兰蔻都忍下来了,唯独,她污蔑自己这一点,不可原谅。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午后,已有一个月孕期的丁冉霄与自己在王府中的明湖擦肩而过,而这个女人,趁机大叫一声扑到了湖中,被云轩澈救出水面,伊人娇滴滴啜泣在怀,又有她看似无意责怪实则针针见血的哭诉,云轩澈勃然大怒,骂着泼妇之类不堪入耳的词句一边抚慰着怀中伊人一边回了丁冉霄的院子。纳兰蔻来不及辩论,云轩澈也没给她辩论的机会。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落霞居,却又被云轩澈的亲兵架到了丁冉霄的住处,领了五十大板,被丢弃在了落霞居中,服侍纳兰蔻的家仆更是被云轩澈悉数派到了丁冉霄的院子,理由便是爱妾流胎,院中人手不够,需要加派人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伺候着。
深夜无人时,纳兰蔻也会清泪两行,丁冉霄院中日日不停的曲音,就是对纳兰蔻赤裸裸的嘲讽,然纳兰蔻心如死灰时,丁冉霄的贴身侍女来到了落霞居,转达了她主人的话,怀孕,不过是丁冉霄为得到云轩澈更多怜惜的手段,当她发觉自己腹中所谓的孩子反倒让云轩澈不能行房事而去了他处的时候,她便想到了纳兰蔻,这个云轩澈从来不屑一顾的女人,这才有了这一出好戏。
刘卿怜的嘲讽,太后的懿旨是催命的毒药,丁冉霄的污蔑与陷害,又何尝不是?纳兰蔻抚着青丝的手狠狠一绞,几根青丝无声断落。
一切都变了,因为自己的复仇,只是这次,上天,似乎是偏向了自己这边…
被绞成麻花的青丝松开,光滑黑亮的一头黑像旋转的罗裙一样撒开来,平顺如煮熟的面条。
卫胄回炎日国的时间,定在了纳兰蔻进宫之后的第二天,并肩王府的仆人过来传的话,卫胄会在京都逗留的原因,自然就是自己。纳兰蔻突然觉得窗外的空气凉意沁人,关上了窗外那满园的绿色。
各家欢喜谁人知,与这些身处风云沼泽中的人物相比,最高兴的莫过于京都百姓,最近京都发生与即将发生的事,极大的丰富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这件选妃大事,自然也离不开大靖国与炎日国和谈与和硕公主云想容即将成为和亲公主远嫁炎日国之事。
云想容公主,一直盛名在身,无论是她出生时天边那金红的漫天晚霞,还是大靖国唯一的一位和硕公主,还是十二岁时就闭月羞花的容颜与流传在外轰动一时的那几首小词,作为皇上的妹妹,即将成为炎日国势力超然的人物的王妃,这样惹人争议的话题就像是一场倾盆大雨,下在了乌云笼罩的京都。
京都的天,又下了几天沥沥细雨。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然而今天,久久停留的京都上空的乌云却渐渐消失,恢复了清明蔚蓝。
纳兰蔻凝视着铜镜中的女子,喜服拖地,大红的衣料上,金线做绣,前后各绣出一只展翅地凤凰翱翔在身中,旖旎的长尾骄傲的展开,将一圈的青色雀纹和五彩的雉压着在衣摆。袖口与肘间的百花团也在绣是缀上了彩石。这喜服一套上身,铜镜中的人儿就立刻闪现出无比的贵气来。腰间扎上了金丝嵌玉地腰带,玲珑有致;双凤东珠霞帔到了身前。这副端庄贵气的样子,自己都险些认不出来了。
这是皇上看她为大靖国守边关而特赐的皇恩,不止是她,其他三个将与她一同进宫的女子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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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佳期恍如一梦至
此次进宫有四名妃子,五名美人,今天,她们将一同进到那座牢笼,在金銮宝殿上,听宣封妃,从此京都再无纳兰蔻,而宫中多了一名待宠的妃嫔。
天下最金碧辉煌的院子里,关着最负才情盛名的佳人,光环环绕的背后,又该是血雨腥风了,纳兰蔻重生之前,对这样没有硝烟的斗争看得最为通透,并肩王府那样的地方都能斗得你死我活不择手段,更不用说这最暗黑的院子里了。
偌大的盛安街锣鼓喧天,没了以往的吆喝声却依然热闹,行人被官兵挡在两边翘首以盼,路中央早已铺上了红毯,每十步立着一名提着花篮的女子。
他们在等着今日这场筹备了半月的封妃大典,若是一个妃子到也不奇怪,但这次却是四个,而且个个是京都盛名等身的佳人,还有那五名美人,也个个国色天香,这样的典礼,无疑极大的满足了无聊的百姓们想一饱眼福阅尽京都美女的心愿,从各处转角慢慢出现的九顶轿子让躁动的人群为了一静,随之爆发出了如狂潮的欢呼声。
所到之处,侍女洒下漫天花瓣,队伍就这样在两旁的欢呼与口哨声中浩浩荡荡地向前开进。行至两座望天吼石雕前,九顶轿子品字排开同时咚咚落地倾斜,轿旁的丫鬟们掀开帘门,前排四名穿霞帔的女子莲步同时伸出轿子,续而是盘成仕女髻的一头黑及鲜血的红袍。同样的火红烟萝银纹蝉纱丝衣,任何红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似是鲜血,透着甜腥。这纱衣之上细细密密压银牡丹,傲然盛开着,华丽之致。腰间束以四指宽的辟尘苍佩流苏绦。
第二排的五名女子相比,就朴实些,只是相对的朴实,要与被拦在轿子后百姓相比,简直称得上珠环翠绕,贵气逼人。精致的珠钗首饰,做工极好布料上佳的红袍衬出了五名美人妙曼的身材。
伴着早就守候在宫门外地公公一声高喊,九女开始穿过轿子的空隙整齐步调一致的向着那朱红镶着铜钉厚实的宫门走去。
紧闭的宫门沉重缓慢的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平坦的青石地板,还有正中的那座器宇轩昂飞龙立殿顶的金銮宝殿。
这是第一道宫门,一道道的大理石雕就的栏杆包围着那座阳光下折射着最耀眼光芒的金銮宝殿,形态各异的石狮子踞柱头一排而过,威严毕露。
红毯绵延至宫殿门前,九人刚踏进宫门,身后就传来了宫门推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把宫内的一切与外界隔离。
这就是九名女子的宿命。
紫殿繁华梦已沉,掖庭苔色晚阴阴。浮云变态随君意,朗月流辉鉴妾心。屈戍横门金锁冷,辘轳牵井玉瓶深。空将锦瑟传哀怨,寂寞谁听空外音。
和谈之事已经敲定,今日云释天难得的休朝一天,筹划了半月的封妃一事,终也在满天的炮仗声揭开了序幕。
他端坐在御座之上,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就算是随便穿件袍子,觉得就算是仙人,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这种超越的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这样俊美的男子,便是当今大靖国第一人,就是他身旁坐着母仪天下的太后也难掩盖其威严耀眼的光芒。
安公公暗中咂舌,心想也只有太后这般倾国倾城的美貌,与先皇那般睿智英明神武的男人,才能生出这样样貌俊俏的皇上。
炮仗声、擂鼓声、长角号角声,编钟叮咚声,为这个大喜又大悲的日子填上一抹喜庆的色彩,纳兰蔻身旁走着的是赵云谨、刘知容、林睢儿。
身后依次排开的是宫倩瑶、林寒汐、祝雪琪、丁冉霄、李碧荃。
九人在几名公公的带领下一步步踏上大理石台阶,接近了那处宏伟的宫殿,与这样宏伟的建筑相比,她们是这样渺小,以至于爬上这三百阶的台阶都有些吃力。
“纳兰蔻、赵云谨、刘知容、林睢儿、宫倩瑶、林寒汐、祝雪琪、丁冉霄、李碧荃觐见………”
如桥洞回音般的声音不断自一个个排列在殿门外地公公嘴里喊出,一直传到了殿内,变成了云释天的一声:“宣……”
一声宣又被回声传回,传到了台阶上九人的耳中,回荡在雄伟寂寥的皇宫中。
纳兰蔻沉着脸,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埋在了心里,也不去看身旁之人笑得多少明艳,也不去听那些号角声多么的激昂,她只想着再见到那名妇人时,自己该怎样取得她的好感。
有趋炎附势无关,与阿谀奉承无关。
雄伟的大殿内没了早朝的文武百官,空荡的汉白玉地板上倒映着踏进殿内的几个红色身影,模糊又诱人。
“妾身纳兰蔻(赵云谨、刘知容、林睢儿、宫倩瑶、林寒汐、祝雪琪、丁冉霄、李碧荃)参见皇后、太后。”
九女齐齐跪地,映得汉白玉地板上鲜红一片。对着殿中座上的两人行了君臣大礼。
“平身。”云释天点头,头上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一阵抖动。
“谢皇上,谢太后。”九女同时回答,缓缓起身,垂眸敛睫羞涩等着宝座上的男人发话。
纳兰蔻眼光注视着光滑的汉白玉地面,瞥见那抹明黄正缓缓的向着她们移动,脑中不可抑制的回想着在木屋闻到的那股好闻的龙涎香的香味,浓妆粉饰下得脸庞悄然漫上淡淡红晕。
“叫什么?抬起头来。”
纳兰蔻心里一惊,却是看到云释天站在楚楚而立的赵云谨身前,打量着羞态尽现的赵云谨。
赵云谨抬起羞红的脸颊,眸底尽是羞涩,答道:“妾身赵云谨。”
但见她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比最温和的软玉还要温软晶莹;比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娇嫩鲜艳;比最清澈的水晶还要秀美水灵。
云释天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丞相好福气,养了个这么出落的女儿。”
此言一出,赵云谨娇红的脸颊更是娇艳欲滴。
与其他几人的羡慕嫉妒恨不同,纳兰蔻明白自己进宫的目的,知道自己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在这座太阳下熠熠生辉实则黑暗无边的皇宫里,那些不该有的骄傲与自满,统统都要深深的藏到心里。
她看到地板上那团臃肿不堪浓缩在一堆的倒影,嘴角偷偷划过一丝满足的笑,自己要做的第一步,已经达成了不是么?
“谢皇上。”赵云谨心中有着小小的窃喜,在知道自己被父亲送进宫的时候,她曾大哭大闹,但在父亲的好言相劝下,她还是穿上了这一身红袍,她以前曾见过皇上一次,那时她还小,他也还小,记忆里模糊的身影如今已经高大俊美得足以让天下所有女子捧入心底,这叫她怎么不窃喜。心里更像是炸开了花,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还记得我吗?他还记得当年打翻了砚台泼了他一身墨水的我吗?嘴角的笑容是最好的解答,不记得为何要第一个就问我…顿时,赵云谨娇红的脸颊飞霞绽现,灵动如水的眸子含情脉脉柔情似水,一种麻麻的感觉四处蔓延。
纳兰蔻嘴角
始终勾着一抹淡笑,旁人一般的把一切收入眼底。
“朕赐你为云妃,”
“谢皇上。”
“安公公宣旨吧。”云释天在几女身前转悠了片刻,便返回了宝座,硬是把几女的期盼惊喜与心底酝酿许久的惊艳一刻嫣然一笑抛在了脑后。
安公公一甩拂子,唰的抖开手中的圣旨,尖锐细长的声音即刻响彻大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刘知容为容妃,居辰宁宫;封林睢儿为林妃,居关雎宫;封赵云谨为云妃,居景德宫;封纳兰蔻为蔻妃,居子衿宫;封宫倩瑶、林寒汐、祝雪琪、丁冉霄、李碧荃五女为美人,各居闻涟宫、眺宁宫、锦瑟宫、馨青宫、潇湘宫。钦此。”
这样的封号,她们在家就已然知晓,但站在天下就宏伟的建筑里,看着宝座上那个天下最权势的男人,听着他让别人宣告了自己的归属,心里总是有点失落,在家她们是父母手中之明珠,如今只身处在这大而孤凉的皇宫,那就要努力的博得宝座上那个男人已经宝座旁那名一直安静不言的妇人的好感。
殊不知,谁有进宫的女子都是这般,可最后,落得什么结局…
“谢皇上隆恩。”又是整齐的九团红色跪地,云释天重复着身为皇上做了无数遍的动作一挥衣袖,重复着说了更多遍的话道了句平身。
接着,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太后发话了,威严又不失高雅的她抚着大拇指上的玛瑙扳指,对着殿中九位女子道:“晚上哀家在微尘宫设有一宴,你们都来吧。”
“谢太后。”无疑,太后的话对刚到皇宫迷茫无助的众女就像是丢出了一锭可以砸死人的金锭,除了蹬着水汪汪的眼睛金光闪闪表示大悦欣喜,似乎没有更好地办法。
“哀家乏了,把空间留给你们这些小辈吧,小德子,回宫。”太后手撑着座椅的扶手站,保养有方的玲珑身体伸展开来,芊芊玉手搭在唤为小德子的一名公公的手上,一双如葱玉手捻起莲花盛开的样子,戴着空雕花镶嵌珐琅绛紫护甲,丝丝缕缕雕着牡丹,极细致迷离的花样,让人迷了眼。
“恭送母后。”
“恭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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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一入宫门深似海
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是她的儿子,她理所当然的受着所以人的膜拜与尊敬,并高傲的漠视而去。
如此仪式而无感情的封妃,倒像是一位大婶站在肉铺前询问着什么肉最好,没有洞房花烛夜,没有新郎情意绵绵。
太后一走,气氛明显的松弛了下来,就连安公公甩拂子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四妃五美人进宫,皇上已经给足了那些永不知足的权臣们的面子,若接下来还要顾及着他们的面子而左右不定是该临幸谁抑或荣宠谁,那皇上就不是皇上了,那是草包废材。
云释天白皙骨节凸显的食指轻敲着鎏金的龙椅,翘起弹下间,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殿中众女忐忑不安的保持着矜持端庄的姿态,垂眸用余光瞥着把高大挺拔的身段隐在欣长的明黄龙袍下皇上,一时心中的羞涩又是翻江倒海而来。
因着云释天的沉默,殿中人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每人耳边充斥的除了自己压抑压低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这更像一场考验,一场云释天率性突发奇想的考验,他想看看,自己的这些个妃子与美人,谁最有耐性,谁会忍耐最久,谁会露出家中千金小姐的姿态…唯独,他不看谁身体最好,因为他知道,殿中的众女,谁会比在清苦的边光呆了四年的纳兰蔻强。
殿中四周镶嵌在四格窗户中的五彩琉璃映射出的五彩斑斓的各式倒影,在时间的推移下,慢慢的移动了方向。一株株梦幻斑驳的光线像是被柔和的太阳激发,拉得很长很长,打在了殿中众女的身上。
温文尔雅,或语笑嫣然,或娇艳欲滴,或玲珑剔透,都是京都让人仰慕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绝色女子,被这一株株斑斓的光线一衬,各种风华气质凸显了出来。
云释天有的是耐心,他早膳吃了,茶水喝了,又没有那些烦人的大臣的唧唧歪歪,他坐在他每天要坐的地方,只属于他的位子。但殿中的众女却是截然相反,大早的梳洗打扮,早膳都是来不及吃的,怕坏了唇上的口红,茶水也是没喝一口,更让人不安焦躁的,还是身处在这处从未踏足又威严毕露的金銮宝殿,以及龙椅上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皇上。
约莫两个时辰,众女浓妆粉饰的脸颊已经冒出了细汗,混着油腻的胭脂滑落脖间,大红罗裙之下的双腿也瑟瑟发抖起来,嘴角最迷人的弧度也僵硬了几分。
……
‘砰’的一声…
又是‘砰’的一声…
这场考验,以李碧荃和丁冉霄晕倒在地,画下句号。
宫婢慌忙搬来了鸾轿把两人架了上去,御医也随行在侧,云释天得到了心理上的安慰,已经没了再玩下去的心情,他阔步走到赵云谨身前,伸出了一直藏在龙袍里的手,道:“随朕来。”
赵云谨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寄有希翼期盼的眼眸顾盼生辉,她静静深出了手心炙热的玉手,轻轻搭在了云释天的手心,垂眸一笑,嫣然倾城。
刘知容低着头,把自己怨恨的目光投到汉白玉上的红色倒影上,她是太后的侄女,这个掌握天下的男子是她表兄,她带着希翼与渴望在父亲面前请命进宫,为了就是每日守在表兄身旁,而不是每次姑母召见时的匆匆一瞥。可是,现在的情形,让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自己高傲的自尊被践踏到了不堪的地步,不是,表兄是喜欢自己的,是她…刘知容看着地板上那团鲜红的身影,瞳孔骤然紧缩,那双紧紧牵着的手,赵云谨嫣然一笑,都成为了冰冷刺骨的寒芒,她…居然勾搭了自己最敬爱的表兄。不,表兄很定是为了丞相的面子才这样的,等下,他一定会牵着自己的手,一定…她就这么满心欢喜的等着云释天也如此的牵上自己的手,然后自己一定要比赵云谨笑得更迷人,她期盼着,酝酿着,想象着,然而下一刻,当她看着牵手的两人并肩踏出大殿,她蓄积在嘴角的笑就像是无力脱线的风筝,苍白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