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羽青也忍不住开始落泪。
简银河擦掉眼泪,深深地叹了口气,“羽青,你说得对,像溪文这样的男人,恐怕世界上就剩下他一个了。所以,现在我才应该离他越远越好…”
“我知道,因为你爱他。”
简银河轻轻一笑,嘴角是苦的。是的,爱到愿意永远离开的程度。
“我给他打电话。”羽青说完拿出手机,正要拨号,简银河急忙按住她的手,“羽青,你就听我的吧,不要给溪文打电话,不要…”
“不行,这事我绝不能看着不管!”
“我求你了,羽青,别…”
羽青的手指刚刚碰到拨号键,简银河却顺势夺下手机。
羽青带着哭腔,声音都哑了,“银河,你傻呀!你这样真的让人很心疼你知不知道…”
简银河不说话,肩膀一抽一抽,是真的在大哭。羽青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慌忙抱住她,“好,不打电话就不打…”她怀里的简银河像个孩子,她对她的倔强真是又心疼又恨,现在只好暂时对她妥协。她深深知道简银河的倔,简银河选的路,破釜沉舟也好,自生自灭也好,都不需要旁人的怜惜和抚慰。简银河是个太要强的人,她比任何人都坚强无畏。
“羽青…”半晌,简银河抬起头,“不早了,我想休息了,我打算过两天搬家。”
“要这么急吗?也许还有转机呢。”羽青想着钟溪文,现在他还不知道,简银河正陷入怎样的一个泥沼。
“羽青,你只要记得帮我保密就行了。特别是对树峰,千万别让他知道。还有…溪文。”
简银河讲出“溪文”两个字的时候,原本已经平静的双眼又漫起眼泪来。羽青忽然就没了声音。钟溪文跟简银河,也不知谁是谁的死穴。羽青仍旧无法完全理解,简银河这个瘦弱倔强的女人,是怎样一步步背上所有委屈和阴谋,又怎样一步步跳进自我解救、自我麻醉的深坑。这女人始终沉默,连她这个最好的朋友也被隔绝在外。
第二天一早,羽青就拨通了钟溪文的手机,但号码不在服务区。她又拨他的办公室电话,是秘书接的。
“请找一下钟溪文。”
“不好意思,钟先生去了英国,下个月才回。”
“那…怎么样可以联系到他?”
“钟先生在那边的大小事宜由公司总部过去的秘书负责,他会在晚上用电子邮箱收发邮件。不过这次他在英国的行程很紧,我有时候都联系不上他。”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联系到他?电话号码有没有?我有急事,特别急!”
“小姐,真不好意思…”秘书犹豫一下,“要不我把钟先生的邮箱告诉你吧。其他的我真帮不上忙了。不好意思。”
羽青泄了气,“好的,谢谢。”
她火速给钟溪文那个电子邮箱发了一封邮件,只有一句话:简银河出事了,赶快回我电话!
她原本盼着钟溪文能回个电话,但守了一整天、一整夜,也没有钟溪文的电话,她不死心,重复发了好多封,但是仍然没有回复。
羽青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天光已经微亮了。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下意识地赶紧到隔壁房间,先是敲敲门,没有人应,她推门进去就发现简银河不在了——房间里整整齐齐,她带走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羽青脑中一下子闪过两个字:糟了!
她赶紧拨简银河的电话,但是怎么打都没有人接。“糟了糟了!简银河你这个傻女人!你只要跟那个纪南过一个晚上,你就把自己毁了你知不知道!”她情急之下拨通纪南的电话,谁知也是无人接听。又打他们公司电话,秘书说纪总不在公司。羽青一边咒骂着老天爷,一边盼着钟溪文能赶紧回个电话。
而此时的简银河,已经站在了富春路枫林绿都的大门口。她一整夜没有睡,挑了清晨的时候出门,是不想被羽青看见。她为自己选的这条路,已经是眼下她唯一能走的一条。
公寓在清新宁静的市郊,简银河看着那些别墅和复式公寓,心里一阵叹息,该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为了钞票住进一个有钱男人的“金屋”?
拖着大行李箱找到了翠微居十六楼。钥匙****门锁的一刹那,她已经准备好合适的姿态面对屋子里的一切。不知纪南在不在?
如简银河所期望的,屋子里并没有人。她舒了一口气,暂时不用面对他。
客厅里的一切极尽简洁,一派昂贵的朴素,是纪南的风格。沿着书柜后面的楼梯上到第二层,才是卧室。卧室只有两间,灰白风格,死气沉沉。简银河挑了小一点儿的那间客房,把行李放进去。
房间里没有什么摆设。米色、卡其、深棕的墙壁和窗帘,使屋子里有一种温软的舒适,唯一的色彩,来自墙上的一幅油画:深秋金黄色的稻田,远处是一棵形状奇怪的小树。这幅色泽饱满的油画,与整个环境看上去很不搭调,但让人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鲜活感。飘窗很大,窗台上有地毯,旁边书橱里一排一排《欧洲哲学史》《读库》,CD架、音箱一应俱全。唯独整张床是空的,只有一张床笠,没有枕头和被子。简银河打开衣橱,里面空空如也,除了一双棉质拖鞋。
看来纪南只把这里当书房,从没有人在这儿住过。
简银河只好去主卧找枕头和被套。主卧的陈设与客房差不多,只是更大、更空旷一点儿。衣橱里只有几件纪南的衬衣和西装外套,夹带着淡淡古龙水的清香味。他向来是简洁果断的人,衣橱里多是灰白黑色,连领带都是,没有女人的气味和痕迹。床很大,浅褐色的枕头,米色床笠,散发一股干净柔软的男性味道——这是他为她安排的温柔乡?不,应该说是为他自己。
简银河只好下楼买回一套床单枕套铺在客房的床上。尽管她心里清楚得很,纪南要她来,绝不是只让她住客房。
客房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青山与湖面。晚上,从十六楼望出去,视野是半面天地,一片辽阔。郊野山林,环境清幽,居然也能看到星空,简直不像是给现代人住的。太清净,清净得让人有遁世感。
简银河突然觉得,从此一个人在这里清净下去,不承担什么,也不牵挂什么,孤独终老,生无可忧,该多好。无奈的是,这世上有太多的“该多好”,却没有一样是属于你的。一世漂泊,没有多少人能找到一个能永远安营扎寨的地方。
入夜,小区亮灯的窗户却很少。要是以往,简银河会觉得在这种阴气重的地方长久待下去,恐怕真就遁世了。现在却不同,越是孑然,她越感到安全。她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逃避过。
她给纪南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已经搬过来了,他只应了一声“哦”,就挂了电话。
简银河吐出一口气,有莫名的得赦感。
她打开音箱,里面飘出来一曲软绵绵、六神无主的爵士,沉沉的重低音像哀鸣。
简银河有点儿麻木地和衣而卧,闭上眼,脑海里马上开始自动倒带:许多人,许多事。她真是不愿被这些人事纠缠,于是只好起身翻书看。书翻到一半,总算有了一点儿饥饿感。她大半天没有吃东西,到了现在才感觉到有一点儿饿,真的是麻木了。
她穿好外套出门去买吃的,刚走到玄关处,就听到大门锁孔里传来****钥匙的声音。她心里突地一下,还没来得及往回撤,纪南的那身褐色衬衫就已经出现在面前。
简银河的眼光躲避着纪南的,象征性地对纪南点点头,正准备转身,他已经极其自然地把手上的一个大购物袋交到她手上。接过购物袋的时候,她极不情愿地跟他完成一个眼神交换。
“吃过饭了吗?”纪南边换鞋边问。
“还不饿。”她不愿多说一句。
“我也正好没有吃饭。买了点儿寿司,一起吃点儿吧。”他说完就上了楼。
简银河做了个深呼吸,去摆碗筷。打开购物袋,里面是两盒三文鱼寿司,一瓶清酒,一小瓶芥末。寿司这种东西,她真不认为有什么好吃,味道寡淡,配上芥末又变成世上最辛辣的东西。只有效率至上的人,才会经常吃寿司这种不需要烹煮加工的东西。
简银河把碗筷和桌布都整理好,倒好清酒,又在冰箱里找出一盒冰块,连同红酒也一起预备好。如果可能,她真希望自己只是他的女佣。
纪南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居家的V领T恤和长裤。他坐下来,喝了一口酒,转眼看着简银河,“你住在客房?”
那眼光流转的意思是,我根本没叫你住客房。
简银河有点儿发窘,一时无话。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去尽职尽责地完成这桩交易,但依旧没办法足够从容。纪南的眼光从她眉眼之间飘过,变成了笑意。这笑意来得毫无征兆,简银河心里突突跳了两下。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是紧张的。她根本不愿看他的眼睛,只怕跟他多一点儿眼神交流,就会把她心里那些恨意暴露无遗。
“我…其实住哪里都行。”简银河窘迫地扯出一个笑。她恨极了像这样被人操控被人把玩的感觉,身不由己,没有退路。
纪南脸上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消散了,眉眼深了下去,“这里——你还习惯吗?”
“这里挺好的。”简银河违心地说。这场“生意”里,他是甲方,她不得不放低姿态。
“那就好。”纪南一边应着,一边给简银河挑了几个寿司,“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寿司。”
简银河接过盘子,说了声“谢谢”。很奇怪地,纪南一脸轻松,似乎已经完全抹掉了两人之间的那点儿尴尬。
纪南转过头,发现简银河的眼光落在自己脸上,于是笑着问:“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口味?”
“没有。”简银河慌忙应了一声,垂下眼睛,咬一口寿司。三文鱼的腥,立刻撑满整个胸腔,撑得她有点儿想吐。她最怕腥,但今后恐怕得时常与腥为伍。
“要不要来点儿芥末?”纪南体贴地递过来那瓶芥末。
简银河摆摆手,“不用了,谢谢。”她猜想纪南吃寿司的年限一定很长,否则不会吃掉半瓶芥末还面不改色。
纪南了然似的笑了笑,又继续去吃自己那份。
一顿饭吃得相当安静,简银河只听见轻轻的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她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吃完两个寿司,她再也吃不下了,只好说:“我吃饱了。”
“不喜欢吃就别勉强。”纪南转身离开餐桌的时候,留给简银河一个温暖的笑。他今晚很和气,也似乎很绅士,笑容也带着诚意,诚意得出奇。
这样充满诚意的笑容,在简银河看来无疑可能是某种仪式的信号。她心里涌起一阵沉重的密云,心不在焉地收拾着餐桌,不敢想象该怎样度过这第一晚。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应召女郎,只不过是长久****,这个“长久”有多长,不是她可以决定的。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困境里,她说不清自己是恨纪南,还是恨命运。
简银河看着楼梯上那个颀长的背影,重重吐出一口气。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是沐浴更衣,然后投入一个熟悉男人的陌生怀抱。她已经准备好让自己尽可能自然地去做一件令她恶心难受的事。
洗完澡换上睡衣,简银河敲了敲主卧的门。
“进来。”
打开门,她看见纪南坐在落地窗旁的电脑桌前,身上已经换了一件睡袍,没有系腰带,身体的肌肉轮廓毕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沐浴液和古龙水混合的香气,看来他已经洗过澡了,如她所想的,他在等待某个仪式的开始。
简银河来到床边,在沙发里坐下来。她发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她木然坐着,尽量收起自己的满腔不情愿。
“有事吗?”纪南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简银河一怔,她本以为在这样略带情色意味的灯光和气氛里,某个程序会水到渠成地完成。他漫不经心的一问,她倒不知该怎么反应了。
他抬头看一眼她,“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哦。”她突然尴尬起来。她并没把他当作君子,此时他的反应叫她诧异。
他站起来,拢了拢睡袍,在她对面的床上坐下来。这迎面而来的男性的热度和气味,让她有点儿难为情。她朝后缩了缩身子,一抬眼,发现他正认真地盯着自己,眉眼之间一股意味深长。
“你…”
“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纪南微微一笑。
“什么?”
“不早了,你应该也累了吧。”
“我…”是她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轻轻扬起的唇角竟然带着点儿暖意,这是只有****之间才会有的表情。简银河一时间有些混乱。
“也不早了,我还有点儿事。”他出乎意料地对她下逐客令,“你早点儿回房休息吧。”
简银河花了两秒钟反应过来,纪南的温和出乎她的意料。这逐客令对她来讲简直像中头奖,完全是意料之外。她松了口气,“那…晚安。”
“晚安。”
出了房门,一下子落入另一个空间似的,简银河全身紧绷的弦松懈下来。她真有点儿感激纪南,好歹他让这桩交易来得稍微平缓了些,不至于像一场战役那样步步紧逼。
这一晚照常多梦。梦里的人和事像影片一样鲜活,明明悲喜都很深刻,醒来却一样也不记得。简银河是被门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窗帘薄如蝉翼,挡不住初夏炎炎的烈日。
门铃细弱的回声像是响在梦中,睡在这个偌大的牢笼里什么都仿佛在梦中。门铃持续地响,简银河倏地一下弹起来,匆匆忙忙奔下楼去开门。
居然不是纪南,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怀里捧着一束淡粉色的玫瑰。
“请问是纪南先生家吗?”
“是的。”
“纪先生在左岸花坊订了一束玫瑰。”
“他人不在。”
“他说交给女主人就好。”
“哦?”她什么时候成了女主人?
“麻烦您签个字。”
简银河只好收下那束花。她找来一个空的花瓶,草草为那些玫瑰找了个归宿。花束里既没有署名,没有卡片,他也没有一句交代,这看似琐碎多余的一束玫瑰,他究竟在演哪一出?难道他是真心想要留她在此吗?或者说是暂时的真心?
他造了囚牢,玫瑰囚牢,她是他的囚犯。
花香淡淡晕染了屋子里的空气,空间几近沉默。足足五分钟,简银河僵直地坐在沙发上。昨夜杂乱无章的梦境让她筋疲力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醒来,她觉得全身酸胀,玫瑰花香让她更加沉闷头晕。
扯开窗帘,远处是一片空阔的绿地、湖面,湖面尽头是一座山,迎面而来的是属于自然山水的轻风,能闻见泥土和树脂香。山和湖面是这风的源头,却彼此连不成整体,山是山,湖是湖,像拼接了上去。
路过主卧的时候,她看见那扇门开着,床和沙发十分平整,一切井井有条,简直不似有过人气。
简银河打开手机,里面多了几个未接电话,都是羽青打来的。她把心一横,干脆拆下手机电池,暂时让自己消失几天。
她实在需要一点儿时间。
简银河在客厅阳台前坐了半个钟头,连花香都快要散尽,她终于觉得饿了,她怀疑在这里长久住下去,全部感官都要退化到零。起身看看厨房,真没有什么吃的。她只好换了衣服下楼。
楼下有一家台湾快餐厅经营牛肉面和甜点。富态的老板操着一口温软脆嫩的台湾腔,笑着问简银河:“小姐,之前没见过你哦,新搬来的吧?”
“嗯。”简银河扯出一个笑。
“吃点儿什么?”
简银河看了看墙上的招牌,随口说:“牛肉面。”
“好的,稍等啊。”
餐厅里只有一位客人,那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在边喝茶边看报纸。简银河转眼看见他的时候,他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匆忙回应了一个敷衍的笑,而后转回视线。她还不想在这个地方认识任何除纪南外的人。
“小姐,你的牛肉面来了。”
“谢谢。”
老板娘一脸微笑,“这是我们台南的师傅秘制的哦,我们的师傅昨天才回来,你今天可有口福了。”
简银河尝了一口,果然不像是她曾经吃过的味道。这种特别的味道让她感觉陌生,但一点儿也不疏离。好些天疲惫枯乏的味蕾,在此刻全数兴奋起来,她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碗面条,“老板娘,面很好吃。”
老板娘更加得意起来,“我说嘛,吃过我们家面条的客人没有人不爱吃的。我们‘菊丸小厨’的所有东西,都好吃得不得了。你看见没有,坐在那边的那位潘先生,他天天来喝茶吃点心。”
简银河转头看看潘先生,他正好也抬头看向了她,“可以试一下大麦茶,很独特。”
简银河只报以一笑。
老板娘走过邻座的时候,向潘先生说:“你每次来都喝大麦茶,都还没有尝过我们家的青心乌龙,那才叫一绝。”
“我只是不习惯喝别的。”潘先生说。
“你这就过时啦,好东西都是要尝试的嘛。做人可不要太古板。”老板娘又向简银河说,“潘先生每次一来就喝两杯大麦茶,吃一份金瓜酥,看报纸能看一个小时。两个月了,每天如此,风雨无阻。我都没有见过这么枯燥的人,老古董。”
潘先生微微一笑,默认自己是老古董。
简银河朝那位潘先生望了一眼,他手里始终捏着报纸的一角,但已经没有再看,他的眼神轻轻掠过来,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老板娘。她忽然感到尴尬。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是异类,即使旁人不知道她把尊严踩在脚下,但她心里却时时都在提醒自己,因此总有种不安全感。
走出餐厅,外面是广阔的街道,宽得没有生气,车少人更少。再远处是湖面、山坡,郁郁葱葱的林木也初显秋日萧条的景象。没有一寸天地是属于她的。她在门口愣了一会儿,不知往哪儿去。偌大的世界,好像真没了自己的去处。
简银河信步往外走,不知不觉到了湖边。这里的湖不算大,但难得宁静,有风的时候它也淡定如常,只微微泛起些涟漪。湖边有一条人行道,偶尔会有人沿湖跑步,这是富人们的运动方式,自然清净,天人合一,对都市人来说,这样的健康方式真是奢侈。
这么好的风景,是没她份儿的。欣赏好风景,需要的是心情。会有多久的时光,她得跟纪南看同一片风景?她已然变成他玫瑰囚牢里的人质,只有用耐性与青春作抵押。

第九章 对他说不
纪南自从头天晚上回过一次公寓,后面几天都没有露过面。简银河真希望自己被他遗忘。
她决定把自己和外界接通。打开手机,看到数个未接来电,大多数是羽青打来的,还有树峰发来的短信:“姐,过段时间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提前告诉我,否则我不给你准备哈。”
她给树峰拨了个电话,那边熙熙攘攘,半天才听见树峰的声音,“姐!”
“树峰,在忙吗?”
“来了旅游团,全是小朋友,还是金头发的国际友人,不知说的哪国语言…喂,那位小朋友,瓶子不能随便碰的,会碎的…对了,姐,你今年的生日要什么礼物?”
“我的生日还有好久呢。”她记得自己生日是两个月以后。
“未雨绸缪嘛。”
“你想给我惊喜,还是…交了女朋友要带给我看?”
“我有老姐就够了,还要什么女朋友。”树峰又调皮起来,“你在我心里才是第一位…哎,导游小姐,你让他们小心一点儿啊!”
“树峰,你好好照顾店里。我们回头联系。”
“好,回头跟你讲!先挂了啊。姐,你好好照顾自己!”
树峰很好,这是她最放心的。她又给羽青拨过去一个电话,那头立刻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银河,你快急死我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怎么现在才给我回电话啊,我都快急死了!”
“羽青,对不起。”简银河满心抱歉。
“你现在在哪儿?”
“在纪南家。”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叹,羽青一颗心凉了一半。“就知道你要自投罗网,这几天都拼命给你打电话,你就是不开机…简银河,你太傻了…事情又没到飞蛾扑火的那一步,你这是何必呢!”
“羽青,不用劝我。”简银河此时的心静如死水。新生活的沉默、寡淡、恨与悲凉,都会在时间里变成习惯。变成习惯的事物,就不会再有任何剧烈的情绪。
羽青不说话,她深知简银河的个性,简银河的倔强和韧性似乎早就注定了今天这种结局,她又能挽回什么?事到如今,羽青才明白,就算钟溪文回来,也于事无补。
“我挺好的。”简银河说。
“就知道你喜欢硬撑。”羽青的声音微微哽咽,“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一条也不回。反复跟你说,千万别硬撑,实在受不了就不干了,要是觉得委屈,也不干了…”
“羽青,我真的挺好的。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