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会说话,但是好说话是德性,会说话那需要本事。能把人说的心服口服,不怕而敬畏,那需要懂艺术。
沐芝兰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想开口。前世她是个半靠嘴皮子吃饭的人,经常与人打交道,察言观色是必备的能力。
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沐芝兰不说哪里不一样,只让他们自己想。至于如何想,想不想得明白,全靠个人悟性。
沐芝兰目光在四人身上流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叶儿这才心虚地低下头去,却没见丝毫愧疚之色。其他人则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惊了沐芝兰似的,都屏住呼吸,尽量低调。
沐芝兰凝视着叶儿,微微摇头。
三岁看八十,虽说她现在年幼,积习不重,还可以改,可是人的秉性已经定了。只怕她以后不思感恩,反而会处处抱怨别人对她不公。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或许这个要求太大,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可是作为人,首先第一点,你得愿意去反省,愿意去承认错误,才能改正。
强压牛头不喝水,凡是皆先内省,而外入,此乃正道。
室内静不可闻。
好半晌,沐芝兰才微微叹口气道:“谁做了什么,做的如何,大家都清楚。当然,我也清楚,谁心里都有杆子秤。秤杆子是咱们各自认为正确的事理,秤砣是人情。就算有时候你们做的事情,不那么在理,我也想着大家相处一场,终究是缘分一场。又念及你们年岁不大,终究有长大成熟稳重的时候。但须知道,凡事在一二,不可再三四。就说枝儿吧,你遇到这种情况不下七次了吧?一次也没跟我说过,打算包庇下去,是吧?你觉得你宽容大量,可以替我当家做主了是吧?”
枝儿打个激灵,忙磕头认错道:“姑娘,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了?你还打算又下次,你们都打算还有下次是吧?”沐芝兰越说声音越高,眸光如寒刀,只是射得枝儿有话说不出口。
室内一时静不可闻,连叶儿身躯也忍不住发起抖来。
沐芝兰冷冷一笑,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希望这个院子,大家一团和气,上下都有体面。可凡是都得能站住个理儿去。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事儿搁在外人眼里,你和太太房里的红莲换个位置。假如她没经过太太允许,次次都替太太拿主意,来教育你们。你们会怎么想?”
四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也不知道是在思过,还是在担忧。
一个宅子住着,哪个院子出了什么事情,很快就有人知道了。
沐芝兰在屋里训丫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当家主母沐思绮的耳朵里。
说给她听的正是红莲。
另外一个丫鬟绿云则去现场勘探去了。
沐思绮笑望着红莲,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自作主张被那个丫头抓住了把柄的?且说来,我也给你们断断官司。”
“太太,奴婢哪里敢?”红莲偷觑了沐思绮一眼,见她笑盈盈的,并未打算放过她。她才有选择性地说了几件不轻不重,类似小丫鬟不听话,她教训几句的事情。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我一直惶恐不安,确实怕名不正言不顺,给太太抹黑。”
沐思绮半垂着眸子,笑了笑道:“兰儿说得对,不过也不全对。有些事情呢,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你和绿云跟了我这些年,我哪里不知道你们的品行。都是好的,就是有时候啊,心太细了,反而不好。”
红莲忙笑道:“太太教训的是。奴婢记住了。”
沐思绮端了茶盅,目光游移,并不怕红莲知道她在想事情。
红莲看了她好几眼,才轻声问道:“要不要怕个人过去给表姑娘撑撑场子?自三年前出了那事儿,表姑娘就不大爱说话了。本以为是被身边伺候的人寒了心,不愿意搭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今个瞧着,表姑娘是个慈悲人,跟太太一样,都福泽厚的。”
沐思绮面色淡淡,笑了笑道:“还撑什么场子啊?这会儿估计都散了。且看着吧。我们家兰儿啊,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绝对是漂亮的。”
又说了几句沐芝兰小时候的趣事儿,绿云俏脸红红地进来回话。
沐思绮正跟红莲说:“…那时候,她才三岁,陆状元到我们家的第一年。兰儿就问他,君自何处来,欲往何处去…才那么小一个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多聪明啊。后来也不知道怎的,这丫头越长越拙了…”
“太太,奴婢回来了。”绿云笑吟吟地进来,快速地扫了两人一眼,而后向沐思绮讨茶吃。她道:“太太,先上口茶吃吧。我可是又一大箩筐话要说呢。”
“得瑟的你。红莲伺候她,给她搬个锦杌,免得她坐地撒泼去了。”沐思绮见两人坐定了,忙道,“快说,快说,兰儿都说了什么?”
绿云笑道:“太太容秉啊。”
沐思绮骂了她一声:“你个小蹄子,赶紧说,别卖关子。”
绿云简明扼要地说了前序,而后才开始把沐芝兰说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学了出来。
若是沐芝兰在,一定会佩服绿云的强大,甚至连她的表情都学去了七八分呢。
“说到这儿,表姑娘就不说话了,哎呦,把奴婢的心吊得哦,七上八下的。”绿云说得屋子里人都紧张起来。
红莲忙问道:“快说,表姑娘后来又说什么?”
绿云见沐思绮面露不愉,忙道:“就在我正着急,快跺脚的时候,表小姐终于又说话了。她道,‘说轻点你这是好心替我担着事儿,约束屋里的人,说重点你这是奴大欺主。我是傻了,还是是非不分了,需要你这么替我一二三四五六七得顾着。’”
“就是,就是。”红莲忙附和沐芝兰的话,“表姑娘自是聪慧绝伦的,怎么会傻呢?后面呢?”
“后面啊?”绿云一脸茫然道,“后面,我后面没呢啊。”
“你个死蹄子。”红莲见她说半截子话,气鼓鼓地骂了起来,“快说。”
绿云一脸严肃地道:“后来表姑娘就不说话了。”
停了半晌,她才道:“就停了这么长的时间。表姑娘才又开始说了起来。讲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个诸侯姓郑,因为是家中长子,人称郑伯。因为他生产的时候脚踩莲花,让他母亲受了苦,他母亲很不喜欢他,就给他起名叫寤生,就是逆生的意思。后来他母亲又生了一个儿子,是家中幼子,被称为季叔…”
待绿云说完,沐思绮点了点头道:“典故用得尚可,故事讲得勉强。不过已经不错了,才十二岁呢,引经据典的,不容易。几个丫鬟怎么处置的啊?说了一通废话,这个最重要得却给忘记说了,该打。”

009章:爱情
更新时间2012-12-10 10:02:45 字数:3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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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绿云的话,沐思绮犹有些不大相信,又问了一句:“兰儿真是这么说的?”
“可不是。奴婢也觉得有些,有些雷声大雨点小,只怕以后更难约束住人呢。”绿云踌躇地说着话,看了一眼沐思绮,又道,“表姑娘心里慈悲,是不忍罚他们。既然让他们去管事妈妈哪里自己承认错误领罚,那就让管事妈妈给表姑娘撑撑场子,免得让人觉得表姑娘太好说话了。”
按照沐思绮的思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总是要杀鸡儆猴,拿个露头青才是。她没想到,沐芝兰竟然轻飘飘地丢了一句“府里凡事都是有规矩的,自己去管事妈妈那里领罚吧”。
思量半晌,沐思绮抬眸对红莲道:“去跟六合家的说,让她意思意思就成了,年节下的,表姑娘也就那么一说。”
“太太…您怎么不给表姑娘撑腰啊?”绿云有些着急了。
红莲也望着沐思绮,很困惑,怎么公然让自己去告诉管事的给几个人放水呢?不该是狠狠地惩罚一番吗?
沐思绮靠在迎枕上,半眯着眼睛,仿若睡着了似的。好半晌,她才催促道:“还不去?我自有主张。”
她话音刚落,帘子就被人撩开,响起了叶二舅的声音:“什么事儿自有主张啊?”
三人急忙起身,沐思绮整理一下衣服,向叶二舅行礼道:“见过老爷。”
红莲和绿云也跟着行了礼。
叶二舅摆手让两人出去,看着沐思绮的玉面,盯得沐思绮有些不大自在。
等红莲和绿云走了,叶二舅上前一步,携起沐思绮的手,坐在炕上,笑道:“小生来向夫人请罪,还请夫人原谅小生鲁莽,当众给夫人难堪。这些年真是多亏了夫人,辛苦操持着这个家。”
沐思绮抽出手,不着痕迹地与他拉远几分距离,顺手斟了杯热茶递了上去:“老爷这话说得客气了。操持家务本来就是妾身的份内之事,哪里有什么辛苦。喝茶,我这里只有红茶。兰儿说冬天喝红茶暖胃,想着几个孩子平日都来我这里问安,就没让人被绿茶。老爷将就将就吧…”
见她半垂着脑袋,一脸沉静,口气淡然,叶二舅按住她忙碌的玉手,轻声问道:“思绮,这些年都过去了,难道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沐思绮神色微顿,再次抽出手,笑意从嘴角漫开,最终也未能到达眼底。她依旧笑着,如往常一般淡如幽兰,轻声对叶二舅道:“老爷这是哪里话?你我是夫妻,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哎,都过去了,算算一下子都十多年了。”
十多年了,是啊,他们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这么耗下去呢?
叶二舅心里微微抽痛,曾经的妙龄女子也已经到了花信之年。自己比她,想必走得比她早,她有没有孩子傍身,不知道儿子媳妇会不会真心孝顺呢。
叶二舅如此想着,盯着她问道:“卿儿和兰儿的婚事,你看着什么时候方便?”
沐思绮凝滞的目光略又些焦距,微皱眉头道:“老爷怎么想起这事儿来了?卿儿才十五,该是收收性子好好读书的年纪,哪里能这么早就成家呢?再说兰儿也小着呢,才十二啊。我也知道府里传言很多,不过姻缘之事怕是有定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钦天监的于监正给兰儿批过命,说过不过十五不宜谈婚论嫁。你也别说我迷信,当时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谁想到隔天兰儿就出事了。这事儿再看看吧。”
言毕,屋子静默下来,只有空气在流动。
沐思绮抚摸了一下左手腕上玉镯,沉吟片刻道:“不过说起来卿儿也到了说媒的年纪,读书是要的,亲事也得订。不如放出话去,咱们慢慢挑。年头挑到年尾总能挑上个上眼的。今年把文儿的婚事办了,不耽误碧儿主持中馈,准备个一两年给卿儿办喜宴。”
叶二舅横了她一眼道:“说操持家务不辛苦的是你,现在还没娶媳妇呢,就想着一推六二五。你到底怎么想的呢?一点儿准信都没。”
“老爷说的是。”沐思绮笑了笑,很爽快地应承下来。
她总是这样子。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自己说什么她都说是,心里去自有主张。
叶二舅想了就生气,哼道:“是是是,我说的什么都是。我今天要睡在这里。”
沐思绮眉头一挑,斜睨了叶二舅一眼,眉宇间带几分轻蔑,嘴上却笑道:“是老爷。现在就要睡吗?我唤丫鬟来铺床。”
叶二舅立时生气了,一把抓住沐思绮的手腕,将她拉起来,圈在自己怀里,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朱唇。
沐思绮挣扎片刻,就不挣扎了,一时间没了生气,目光冷冷地盯着叶二舅。
叶二舅觉得十分气馁,粗喘一口气,冷静下来,推开沐思绮,整了整衣服,丢下一句:“陆侍郎的事情,你暂时不用去找陆状元,我先打听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沐思绮只觉得羞愧万分,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待叶二舅前脚出了门,她后脚就躺在床上,咬着被角,隐忍地哭了起来。
六合家的按照府中旧例对枝儿、叶儿、红儿、青儿四人的处罚是
——
被各自的爷娘老子领回去好好教育一下,没打没骂也没不发月例。
至于伺候的人,叶家不大不小,找几个伺候沐芝兰的备胎丫鬟,那是绰绰有余。
天快黑的时候,沐芝兰的奶妈才回来,听说了下午的事情,也觉得沐芝兰罚得有些轻了。
她唠叨道:“姑娘就是太心软了。既然罚了就当好生罚上一顿,让那些不经心伺候的都长长记性。各个都觉得姑娘好脾性。”
沐芝兰却自有她的想法。她一开始没立威,突然把威立起来了,不免让身边伺候的人缩手缩脚,反而怕了她。还给人留下一个心机重的印象。这样还不如徐徐图之,温水煮青蛙,反正她也不是着急着嫁出去的,至少还有三年时间呢。足够她好好威风一下得了。
有些事情适可而止,给人留下一线生机,也给彼此一个转换思想的时间。又不是敌人,何必赶尽杀绝,弄得自己刻薄寡恩。她还打算好好培养其中的几个,以后留着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呢。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
事情一步一步来,先礼后兵,总不是为君子之道吧。如今她理也摆清楚了,至于听不听,听多少,那就是个人的事情了。
沐芝兰知道奶妈对她忠心耿耿,不想她太计较这些,挽着她的胳膊,歪着头问道:“妈妈,可是在外面听说什么故剑情深没?”
“我就知道姑娘喜欢听,早就打听清楚。若不是路上遇到熟人,早就回来了。”奶妈知道沐芝兰喜欢听外面的事儿,出去晃悠时听到好玩好笑的事情,都会留心记一下,回来说给沐芝兰听。
虽说她讲故事的能力不如绿云高超,甚至连叶儿都比不上。可是聊胜于无,更何况这是奶妈的一片心意,所以每次都作出一副急于知道或者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皇上和皇后是在寺院认识的。当时皇上病得起不了床,身边也没小厮伺候,大冬天的,差点冻过去。老天爷保佑,保佑咱们的真龙天子啊…”奶妈总是爱歪楼。
沐芝兰笑眯眯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皇后见皇上可怜,就把自己的半个馒头嚼嚼喂给皇上吃了。姑娘你想想,当时没水,天又冷,不嚼根本没法吃啊…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然后呢?”沐芝兰继续问,免得奶妈继续再歪楼。
算起来,宣宗与谢氏不算是成亲,只能说是苟合,或者私奔。因为两人是私相授受,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到宣宗继位以后,宗室确实有人拿此事来诟病谢氏的妇德。可是皇上也还算是强悍,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杀出重围,带着谢氏入了皇宫,而且让谢氏做了中宫之位的。
这次贴告示找木剑和木梳,是因为皇后怀孕了,很想念以前的生活,想要寻旧物感怀一下。谁知道她富贵之后,旧时的东西竟然都没了影踪,所以这才想起曾经被人偷去的木剑和木梳来。
虽说奶妈讲得断断续续,毫无逻辑,但是沐芝兰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位大周宣宗与他的皇后谢氏的爱情,雷同于沐芝兰所知道汉代宣宗与许平君的浪漫。不知道这位谢皇后是否会比许平君幸运几分,得君王怜爱的同时,也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次日一早,沐芝兰被生物钟叫醒,唤了几声枝儿,见进来是备胎玉莲,这才想起昨天的事情。揉了揉太阳穴,沐芝兰做起来,让玉莲给自己穿衣服。
刚吃过早饭,叶少文的丫鬟泼墨和叶少卿的丫鬟叮当就结伴而来了。两人来意一样,就是他们的主子听说沐芝兰被欺负了,要替她教训人。
沐芝兰叹气。
断章取义啊,害死人!
奴大欺主,她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竟然让两人记下来,要上岗上线招待四个小女生呢。

010章:闹腾
更新时间2012-12-10 15:00:54 字数:3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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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爷说了,这府里不管是谁,胆敢再做出奴大欺主这等恶事,有一个算一个,有两个算一双,都给打死了去。”泼墨神色肃穆,眼神凌厉地扫了沐芝兰屋子里下人一眼,见他们个个噤若寒蝉,神色才稍缓。
沐芝兰很想扶额,真心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叶少文居然也能说出这种杀伐严峻之话。难道是为了给自己撑场子?
沐芝兰脾气好,那是因为觉得既然无伤大雅,又没妨害她的切身利益,放之任之。昨天是觉得不能这么混日子了,才打算约束一下下面的人。而叶少文是土生土长的大周人,很早就帮着叶二舅处理外院的事情,能这么快就站稳脚步,自然是有些手段的。只不过内、外院有别,有些事情内院人不大清楚而已。虽说如此,并不妨碍他们认清府中的一些事实。
叶家西府的人几乎知道,他们家老爷就是这府里的住客,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打个饥荒又走了。看起来很当家,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真正管事儿的还是太太和大少爷。内院是太太的天下,外院是大少爷的根据地。今天大少爷派了身边得力的丫鬟来传这话,那就表明大少爷力挺表姑娘到底的。
仿若证明在场人的猜测一般,泼墨又郑重地对沐芝兰道:“我们爷还让奴婢告诉姑娘,莫要把这里当别处,这里就是自己家。下人们不像样子,该骂骂,该打打,就算打死了,还有府中老爷太太呢。别委屈了自己,让那些个没长眼睛的欺负了。”
沐芝兰胡思乱想,冲泼墨笑了笑道:“姑娘,回去秉了你们家爷,说我谢了他心意。我没把这府里当做别处,也没委屈。让他漫不要为此生气,年节下的,折了福气。”
“表姑娘,您就是太好脾气,太好说话了,才让那些没长眼的以为您可以任由他们怠慢的。”闻沐芝兰那般说话,叮当也觉得沐芝兰太好脾气了,立时替自家主子叶少卿力挺沐芝兰,“我们家爷也让奴婢来传话。姑娘看哪个不顺眼,只管卖了去,咱再卖新的。年头换到年尾,定能换几个让姑娘顺心顺意的伺候人。不过是个玩意儿,何必那么投鼠忌器。我这妹子是细瓷,那些玩意儿瓦砾都不是,没必要跟她们长脸子。一个个再给脸不要脸,那就不是打屁股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这两兄弟骨子里和表面上还真是不符呢。叶少文平日里多温和一人,说出来的话火爆十足,倒是唧唧喳喳的叶少卿说得文里文气,跟暴发户似的,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送走了泼墨和叮当,沐芝兰看了屋子里人一眼,瞧他们大气也不敢出,恭恭敬敬地站着。虽然有些叹气,可也没缓下面子,跟他们说几句软和话。既然有人撑场子,给她长面子,她何必让那兄弟两个难堪,让人觉得自己扶不上墙。
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叶家两位小主子抬举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自甘堕落,让身边人觉得自己真是泥捏的,好性子,可以糊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沐芝兰对枝、叶等人的处置,自觉良好。她认为自己依照循序渐进、先礼后兵之君子道来行事的,应该不无不妥,可事实上却…
泼墨和叮当刚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沐芝兰正翻看去年十月份前后的邸抄,想找一下陆贤的简介。一般来说,邸抄上提到官员职位变动时,旁边还会加一行小字是对方简单介绍。刚翻到,就听到外室守门小丫鬟通秉:“姑娘,朱辉家的带着叶儿姑娘和刘平家的带着青儿姑娘来给姑娘磕头,您要不要见?”
沐芝兰正忙着查资料,没心思应付他们,头也没抬,对站在一旁伺候的秋菊道:“你去看看,让他们回去吧。”
秋菊应了声“是”,正准备出去,又被沐芝兰叫住了:“且慢着。”
“是,姑娘还有什么吩咐?”秋菊一脸恭敬地看着沐芝兰,生怕自己出了点滴错。这多事之秋,多事不如少事,少事最好能成无事。
沐芝兰始终没找到写有陆贤的那份邸抄,微皱了一下眉头,放下手中的邸抄,心思回到院子里的事情上。想着刚才丫鬟通秉的话,她心想道,不好好在家反思,来这里干什么?
她接过玉莲递上来的热茶,浅啜了一口,笑道:“玉莲这沏茶的手艺,不错嘛。”
前世她喜欢喝绿茶,来到这里后因为身体不好,肠胃受不得凉就改喝红茶了。茶嘛,除了茶叶质量好,还要沏茶人手艺好,才能双剑合璧,给品茶的人一不一般的口感享受。
玉莲笑吟吟地道:“姑娘喜欢就好。”
沐芝兰偏首凝视她一会儿,目光移到秋菊身上,肃然道:“你去告诉他们,我这段时间很忙,没空见他们。让他们想明白我为什么很忙之后,才来见我。去吧。”
“是。”秋菊应声而去。
沐芝兰品着茶,神思却早跑到天际之外去了,也不知道兴女户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善了。她不喜欢没有把握的事情,可又不想大包大揽,只觉得烦闷。
玉莲见沐芝兰心不在焉的,茶喝得不紧不慢,快见底了,忙笑道:“就算姑娘抬举我这手艺,也不能喝得这么贫。让人瞧去了,该说我没眼色,不给姑娘续杯了呢。”
沐芝兰笑了笑,问她道:“玉莲这沏茶的手艺跟谁学的?”
“跟太太身边的容妈妈学的。”玉莲为沐芝兰续了杯,诚恳地说道,“容妈妈的手艺是跟太太学的。别说咱们阖府上下没人比得上太太的手艺,只怕大周朝也找不出几个来。可惜太太已经封艺好些年了,我这都是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