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室内立时静默起来。叶二舅这话说的也不是全然不对。叶少卿今年十五了,眼瞅着要订婚成家立业了,确实需要有些大人模样。因为他生母去世时,他还十分年幼,大家都怜惜他。又没有叶少文作为长子承继宗族大任的压力,行事不免活泼一些。
叶二舅说完,沉吟片刻,又转向沐思绮。半晌,他眉头舒展,吩咐道:“夫人以后万不要再如此纵容于他。”
沐思绮颇为庄重地回道:“妾身记下了。”
叶二舅转而看向叶少卿,问道:“你可知错了?”
叶少卿“嗯”了一声,不过表情很明显,还是不服气的。
叶二舅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声音忍不住拔高几分,道:“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嗯?这是回答吗?我现在还没死呢,就这么不孝了。来人…”
沐思绮没等他把话说完,忙道:“来人啊,把二少爷带回去,罚他今天不许吃午饭。把《孝经》和《论语》各抄一遍。”
叶二舅瞪了沐思绮一眼,却未再驳斥沐思绮。
见状,红莲忙带了叶少卿出去。
午饭吃得一肚子慌张,都不得舒服,也就草草退了席面。
回去的路上,沐芝兰听枝儿说了他们去之前的事情,才大致明白为何今天叶二舅会发如此大的脾气。

006章:听门
更新时间2012-12-9 12:18:22 字数:3164
雪已经不下了,吃过午饭,喝了汤,身子暖和些许,沐芝兰倒也不觉得冷。出了抄手游廊,沐芝兰就让连翘回去伺候沐思绮,迳自带着枝儿回去了。
见连翘走远了,枝儿才低声道:“太太屋里的香菱,小姐知道吧?她弟弟叫长生,跟二少爷的小厮来旺挺熟的。”
沐思绮当家,把后宅管理得很好。丫鬟、仆妇都比较谨慎,甚少敢公然议论主子的。不过人都是有点窥私癖,私下里在一起还是会交流一下的,言语间多委婉罢了。
枝儿比沐芝兰本人大三岁,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思维方式、生活习惯都与沐芝兰不大一样。起初来的时候,她这样拐着弯说话,沐芝兰还不大习惯,相处久了,摸到了门道,也就习以为常了。
沐芝兰偏首看了枝儿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也是有些奇怪,这叶二舅好端端怎么就恼上叶少卿了。他平素也就那么个样子,也没见叶二舅如此上纲上线的。他话说的虽然很在理,可仔细一想,反而有些蹊跷了。就好比平素跟你关系很好的人,对你的一些喜好并未有任何微词,忽然有一天拿着大理论来说教你,希望你改掉。你心里恐怕多少也是有些恼怒的吧。事情不一样,可理儿也就是这个理儿。
枝儿得了沐芝兰的允许,这才大胆起来,把打听来的一五一十地倒豆子似的给倒了出来。她道:“事儿是年前出的。露水集时,二少爷带着来旺去凑热闹,路上遇到乔老爷的儿子,就发生了口角。说是乔老爷的儿子先开的口,二少爷才回嘴骂过去的。两人还动了手,二少爷就带了来旺一个人,就吃了点亏。初六开市的时候,二少爷带人去市集上堵人,把乔老爷的儿子打了一顿的。本来大家都不知道的,昨天老爷遇到了乔老爷。乔老爷因这事儿给了老爷难堪,老爷自然就知道了,这才一大早就回府了。”
回府后,叶二舅也没说什么事儿,只遣人去唤叶少文和叶少卿兄弟两个到上房来。他话音刚落不久,陆三品就来访了,也就没来得及训斥两个孩子,就出了沐芝兰这档子事儿。
没想到这叶少卿还挺能忍的,露水集是去年年三十了,到了今年初六才伺机报复。没想到平日里狗窝里放不住剩馍的人,竟然能忍一年。
沐芝兰眼睛骨碌一转,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儿。若是因为叶少卿在外面惹事生非恼了叶二舅,叶二舅却没以此事罚他。他那话说得重,可是内容却空洞得很,不过气倒是真的。
沐芝兰抿了抿唇,妙目一转,问枝儿道:“可知道二少爷为什么和那乔少爷起争执不?”
枝儿想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隔墙有耳。”
那就是回去再说了。
沐芝兰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弄得枝儿很尴尬。
枝儿半垂着脑袋,顺手为沐芝兰裹了裹大氅,低声说道:“奴婢可不敢私下议论主子。”
电光石火间,沐芝兰恍悟出什么来。这里的主子应该指得是叶二舅吧。听说叶二舅有个那种朋友,也姓乔。难不成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叶少卿才和乔少爷起得冲突。
沐芝兰还在神游,脚下已经踏入她所居住的兰苑的门口,听着枝儿道出姓陆的来头,也就进了屋。
原是她想错了,这个姓陆的并不是那个陆状元,而是去年上任的户部侍郎。虽然沐芝兰也看邸抄,但是不代表她什么消息都往脑袋里塞。像这户部侍郎陆贤,她就没什么印象。
守门的小丫鬟不在,时高时低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因为隔着帘子,又有一段路程,听不得清楚说什么。不过声音却很熟悉,是另外一个丫环叶儿的的。
把两个小丫鬟叫进去,门户都不顾了。难不成叶儿又充老大,在训人?
沐芝兰眉头微挑,觉得有些好笑。说起来这叶儿也不过比沐芝兰本尊大一岁,才入豆蔻,却比枝儿还老气横秋,说话办事都依着大人的样子来。起初,沐芝兰当她是同行呢,试探了几次,才发觉借尸还魂这事儿不见得那么凑巧,人人都能赶上。还因此有些悻悻然,失落了好一段时间。
陌生的空间,陌生的时间,孑然一身守着这么大一个秘密,真是难为了沐芝兰。那世她可不是这样的人呢。二十出头时也曾是个守不住秘密的小丫头,偶有心得就要与闺蜜分享一番。只是后来遇到些许事情,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她明白,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此后,才谨言慎行起来。
枝儿心思细腻,见守门的丫鬟不在,又听到叶儿训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跟在沐芝兰右侧,略错后两、三步,抬首刚好看到沐芝兰抿着嘴角,似笑非笑,心中不免为叶儿担忧。
她咬咬唇,低声道:“姑娘,这叶儿越来越不像话了,且让奴婢进去瞧瞧。”
她先进去瞧瞧,万一有什么冲撞沐芝兰之处也可以提前有个防备。这位表姑娘自三年前被拐病了一场后,性子就沉闷很多,爱说不大说话。看上去挺温善的,可有些时候不经意间的笑,仿若洞察一切似的,让人不由得心中一紧。
虽说沐芝兰本尊年纪还小,可因有沐思绮叶家这么个厉害的主母从旁指导着,又多读了些书,之前行为做事都算不俗。如今被一个近三十岁的灵魂寄居,闷是闷了些,性子却更沉稳,反而愈发让人看不透了。她又没什么错的,为人处事都能占个理去,就算是孤女寄居于此,谁也不敢小觑了去。
之前也遇到过叶儿自作主张训小丫鬟的事情,沐芝兰当时没说什么,事后也没追究计较。枝儿知道这并不代表沐芝兰好糊弄。
确实如此,沐芝兰冷眼旁观,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暗示一下,是因为想看看身边这几个人的性情如何。
沐芝兰斜睨了枝儿一眼,对她的想法洞若观火,淡笑着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进去通禀,自己自有主张。
枝儿心中忐忑,脚底不免踌躇,慢了一步才轻巧地跟上沐芝兰,打算见机行事。
枝儿年岁大些,这三年做事勤勉,一如既往,除了更懂事之外,反而没什么特别值得诟病的。奶妈忠厚端方,为人少了一份伶俐,却胜在真诚,确是忠仆不二人选。不过叶儿嘛,平日里活泼伶俐,敢说敢做,说不上轻狂不轻狂,毕竟年纪小,只是脾气有些大。
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沐芝兰都忍不住想起晴雯的下场。只有怜惜你的人才会纵容你,出了事情替你揽着。想着叶二舅教育叶少文时候的恨铁不成钢,不管是因何故,他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安顺康健吧。
作如此想,沐芝兰决定想仔细听听,看看情况,等一下少不得替叶儿好好断断官司。有理按有理的来,没理按没理的来,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自己不能改变现实社会的规则,那就不要纵容身边的人脱离现实规则。
合群才能融入,融入才有安全感。
这一点,沐芝兰深有体会。
到了门口,沐芝兰心思一敛,悄声静立,把屋内的话听得分明。
“…听清楚了吧?这叫故剑情深,旧梳意重。”
这是叶儿的声音,三分兴奋,五分得意,还有两分不屑。
“叶儿姐姐,这是真的吗?”其中一个叫青儿的守门丫鬟怯生生地问道。
“这还能有假,外面已经传开了。难道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骗你吗?你有什么可骗的,没见识。”叶儿的兴奋变成了不满,不屑有了六分,恢复了往日的骄纵。
“奴婢,奴婢没有不信。”青儿似乎哭了,哭腔很明显。
“叶儿姐姐,我们不是不信,是还没听够,你再给我们讲讲好不好?”这个丫鬟叫红儿,平日不大说话,今个儿倒是机灵。说完还不怕叶儿不信一般,又加重口气道,“真的!真没听够啊。我…我请你吃桂花糕,是姑娘赏的。”
“谁吃你的口水。不就桂花糕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叶儿口气蛮横。
沐芝兰与枝儿互看一眼,很快错开。枝儿看得分明,她眼角溢满笑意,却未达眼底。
室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少时才又传出叶儿的声音。她道:“看在你们真想听,又没见识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们说道说道。记住了,只此一次,再也不跟你们说了。”
沐芝兰脚跟一转,倚墙而立,神色不明地望着院内的冬景——白雪化水已成冰,碧树枯枝未逢春——空旷而寂寞。
枝儿垂首静立在她身侧,偷觑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身躯微僵,怯意已生,却不能作为。
室内的叶儿却一无所知,得意洋洋地讲着她的见闻:“连姑娘都不知道呢,是今天早上才贴在宫门口的。皇帝让人画了一把木剑和一把梳子的画像,贴在宫门口。知道为什么?因为这是皇上和皇后的定情之物。知道什么是定情之物吗?哎,你们年纪小,还不知道…嘻嘻…”

007章:处罚
更新时间2012-12-9 19:13:52 字数: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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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枝桠发出呜咽声,传耳际立时生凉,只击的人心猛地一收。
枝儿瞧沐芝兰猩猩红锦缎大氅边角翻飞,怕她生了风寒,顾不得甚多,上前一步,轻唤道:“姑娘,进屋吧,外面风大天寒。仔细病了,太太会要奴婢们的命的。”
话音未落,室内的高谈论阔戛然而止。
手炉的火蔫蔫得,风一吹,还真是冷。
沐芝兰没再固执,冲枝儿笑了笑,点了点头。
脚下微顿的片刻功夫,帘子已经被撩开了。
叶儿领着青、红两个小丫鬟出来,见礼。
三人没只看到沐芝兰猩红的后背,没看到表情,瞧见枝儿面如寒霜,心下一凛,全都有了惧意。
叫红儿的丫头最机警,第一个跪了下来,求沐芝兰:“奴婢失职,求姑娘责罚。”
不求开恩,求责罚,这丫头不简单啊。饶是沐芝兰自己,已经近三十岁的人了,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便是如何辩解。
这丫头情商不低嘛!
沐芝兰思忖着,面沉如水地转过身来,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片刻,尤其在红儿和叶儿身上略作停留。
枝儿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忙打帘子让沐芝兰进屋。
沐芝兰脚下微滞,落在叶儿脸上的目光微顿,感受到她的紧张,这才收回目光,不苟言笑地进了屋子。
叶儿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地跟了进去。
沐芝兰回头,冷厉地扫了她一眼,而后掠过枝儿的面庞,一言不发地进了屋子。
叶儿自是不敢再跟进去,青儿和红儿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各自担忧地站在门口,任由风吹着,瑟瑟发抖,不敢声言求饶。
枝儿随沐芝兰进了屋子,在外室伺候她脱掉大氅,换上在火炉上靠着的棉拖鞋。瞧沐芝兰脸色因为室内气温升高变得红润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沐芝兰的表情,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内室。
进了内室,枝儿要扶沐芝兰上炕。沐芝兰摆手,身手矫捷地上去了。
见状,枝儿支着手,边揣度沐芝兰的心思,边组织替三人求情的语言来。
沐芝兰扫了她一眼,并未说如何处罚三人,而是道:“路上,你还有话没说完呢。现在回来了,说吧!”
枝儿瞧她对外面三人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自然不敢触她霉头。可又想替三人求情,且不说她和叶儿姐姐的关系,就说青、红两人,后面也是有管事妈妈照顾着呢。
这叶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丫鬟仆妇也是人,也有小社会。彼此沾亲带故,那是很自然的。枝儿等人都是叶家家生子,仰着主子鼻息,看着他们脸子生活。主子给一分颜面,就多得几分尊重,这是不假,可是要想混得好,府里一些有头有脸的管事也得打得上交道才成。
大家族生活就是这样子,主子们要争、要夺,下人们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注意各方动态,以便为自己的竞争优势加码。
活着不容易,想活出个人样来,那更是不容易。
枝儿对未来定位很明确,二十岁出府嫁人,然后求沐芝兰给个管事妈妈做,想必能得一两分薄面。
叶家西府的人心里都很明白,沐芝兰是出不了叶家门的。大少爷叶少文是指不上了,前任主母在世时,就给他订了闺中蜜友的女儿为妻。不过二少爷还在啊,二少爷叶少卿只比表姑娘沐芝兰大三岁。两人年岁相当,以叶、沐两家的关系,他们两好搭一好,那是好上加好。虽说当家主母没明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以后是要成对的,现在不过是顾及脸面罢了。
就算将来大少奶奶主持中馈,也得等沐思绮发话才成。在沐思绮主持中馈这段时间里,谁得日子最好过,用膝盖想也知道,只有沐芝兰夫妻两个的。不管事儿,不操心,吃穿度用绝对不会少分毫的。
沐芝兰没她这么多弯弯绕绕,今天就是不想理会叶儿三人。她想先将三人晾上一晾,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这身体如今十二了,再过三年就十五,接着就要议婚出嫁了。虽说府里盛传沐思绮有意撮合她和叶少卿,可那也得她愿意才成啊。
旁系三代,直系五代都得注意来,结婚了说不定就生出个畸形儿来。她若是没见过,或许还会有些意动,听天由命得了。她前世见过一对夫妇,两人不知道有血脉关系的,连生三个孩子,都是畸形儿。
一万的不怕,就怕万一。
既然打定主意不在叶家混了,沐芝兰觉得是时候挑选一些身边人,好好走下去了。叶家人对她很好,她有点不思进取了。今日听了叶二舅训斥叶少卿的话,沐芝兰才有些意动,时间催人老啊。她才十二岁,可叶少卿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是的了,她不能这么混日子下去。
还有那兴女户的事情。
日后,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打起精神来应付,去融入这个社会才行。
见枝儿嘴角翕翕,半晌还不着一眼,沐芝兰目光微沉,眼皮子未翻,轻轻“嗯?”了一声,示意枝儿说话。
枝儿忙不迭地回神,说道:“奴婢被他们三个气得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姑娘,外面冷天雪地的,让他们三个在外室跪着反省吧。这大年节下的,罚得不得当了,折了福气可是不好呢。”
沐芝兰目光一凛,若利剑出鞘,寒光一闪扫在枝儿的脸上,似笑非笑地问道:“枝儿,你且说说,若是姑姑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罚?或者说我把他们交给姑姑,姑姑会怎么处置?”
枝儿倒吸一口气,立时跪了下来,哀求道:“姑娘不要啊。”
若是把三人丢给沐思绮处置,自是不打不罚,可是也别想在这府里立足了。她绝对不想沐思绮不知道叶儿的所作所为,也就是看在沐芝兰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交给沐思绮处理,那就是说沐芝兰已经不准备容忍三人了。
一个屋里的丫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三个落不得好,也不见枝儿这个老大姐能落得上什么好来。
枝儿还在做心理斗争,想着如何组织语言,让沐芝兰改变心意,又听沐芝兰开口道:“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我最不耐烦谁动不动就跪了。有事说事。今天老爷罚二少爷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那些话不用我重复,大致意思你也懂得。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是个好脾气的,就可以这么任性胡来?说起来也是我不够严谨。”
枝儿却是不敢起来,一脸慌张地发誓赌咒道:“奴婢,奴婢们绝对没看轻姑娘的意思。他们三个年级毕竟还小,姑娘又是个宽仁的,少不得轻狂上了。求姑娘不要把他们交给夫人处置啊,夫人只是个宽厚的,可他们三个的前程都没了。女儿身本就贱如草芥,如是再不能为家里分忧,那只有死路一条了。前些年伺候姑娘的那几个人的下场,姑娘也很清楚的啊。”
三年前,因为沐芝兰在元宵节被拐,身边伺候的丫鬟仆妇都没落得好去。沐思绮没打他们也没骂他们,情节严重的直接被丢到衙门去了。据说被卖到遥远的东北做苦奴去了。剩下的没赶出府,也没罚他们,就是不给安排活。
曾有个自认为比较有脸面的妈妈去求她,她冷眼一扫,滚茶直接泼了过去,问那妈妈道:“覆水可能收?”
自然是不能。
既然是不能,那就不收了。
几个人就那么被晾着,最后成了府中人人嫌弃,避之不及的怪物。
或投井,或撞墙,或是被强了而后疯疯傻傻不知去向,总之一句话,别惹沐思绮发火。
君子动口不动手,口、手都不动的时候,那就是在动心了。心念一动,杀意顿起,如不见血不落鞘的剑,必有死伤才算了结。
都说为富不仁。我仁慈,你逾规,生死都是你自找的,与我何干。
或许这就是沐思绮的观点吧。
沐芝兰还在思虑,听到外面有了声响,不多时候叶儿推着青、红两人进来。
沐芝兰冷眼看着她。
叶儿看了枝儿跪在地上,很是一怔,而后心中一怕,话到唇边却又咽了回去。
未及深想,她就听沐芝兰开口冷声道:“这事儿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我身边的人,我没加约束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叶儿又一愣,不知道为何沐芝兰不但没责罚他们,还如此说。
青、红两人今年都十岁多点,饶是再机灵,阅历见识毕竟浅,自然不动沐芝兰为何这般。只想这沐芝兰是个宽厚仁慈的,原本突突跳着的心,渐渐减缓了频率,神色微微一松。
可他们瞧见枝儿神色惴惴,一副极端恐惧的模样,心不由得一提,尤其是红儿,吓得连打了好几个激灵。她听娘说,要好好伺候表姑娘,犯了错不要顶嘴,要先承认错误。不怕打不怕罚,但求表姑娘不要赶走她。
008章:郑伯克段
更新时间2012-12-9 23:48:22 字数:3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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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儿的爹爹是叶家家生子,娘亲却是外来户。不过红儿觉得她娘很厉害,不但认识字,还懂很多道理。可惜她娘身体不好,自生了她弟弟,就一直卧床不起,没法进府做事。她爹花钱托人才让她得了给表姑娘看门的职事。她可不想丢了活儿啊。
娘说,要好好伺候表姑娘,犯了错不要顶嘴,要先承认错误。不怕打不怕罚,但求表姑娘不要赶走她。
娘说,别看姑娘性子好,可不是个软泥巴人呢。还说瞧瞧当家主母的行事风格,就知道了这表姑娘的性情多半是继承于她了。宽厚真宽厚,但是恼起来,也是个手段厉害,杀人不见血的。
一想到杀人,红儿忙跪下来,眼泪立马滚了出来,头磕得梆梆响,道:“表姑娘,奴婢有错,奴婢不该偷懒,没守好门户。求姑娘责罚…呜呜,求姑娘责罚,不要赶我走。”
青儿看了看她,又看了枝儿和叶儿,见三个人跪了两个,也跪了下来,学红儿磕头,却没说话,只是干嚎起来。
一时间,沐芝兰头大如鼓,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见她面色不佳,枝儿忙拉叶儿跪下,又去呵斥青儿:“还不闭嘴。大年节下的,在姑娘面前哭,胆子不小。”
红儿先止住哭的,青儿见她不哭了,看了枝儿一眼,也只敢耸肩不敢发出声来。
沐芝兰没什么尊卑观念,不耐烦让他们跪着回话,可是既然要开口行事,总要立个章程来。
良好开头是成功的一半。
纵然是万事开头难,既然打算要开了,那就得开好。
她不想操纵别人的人生,可如今这个社会,由不得她去提倡平等、自由、博爱。
沐芝兰正襟危坐,面沉如铁,正色道:“枝儿说的对,这大年节下的,哭不好,罚也不好。”
有人微微吐口气,沐芝兰看得分明,是叶儿。
这丫头到现在还存着侥幸心理,也怪自己,平日里太纵着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这里是没规矩的。
未及等所有人把心放到肚子里,沐芝兰话锋一转,又道:“但是不罚又说不过去。今日是没事,遇到的是我,事情也不紧急。假如是太太或者其他人,来传话,一个守门的人都不见,院里还乱糟糟的。传出去,我脸上没光,别人只当我年纪小,是个约束不住下面人的。再不济说我没本事管人,可是各位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