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一直念叨着“我要冷静”,可心自有它的决定,只觉得恼怒和着恐惧以及更为复杂的莫名情绪从胸口喷薄而出。
“啊!”沐芝兰抱着脑袋,朝天狂吼。
周遭几里的人都听到了,那声音凄厉哀婉,仿若白日厉鬼的怒吼。
距离她最近的乐无极没想到她会突然一吼,根本没来得及捂住陆之轩的耳朵。沐芝兰的叫声和神情将他吓坏了,他抱着乐无极的脖子,嚎啕出声。
不远处的翠缕等人互相看一眼,却不敢贸然上前。
乐无极此时就算再有能力也无法管控住沐芝兰和陆之轩的哭声,只能唤翠缕等人上前伺候。
翠缕刚上前,还未来得及搀扶沐芝兰,只见她身躯忽然痉挛,瞬间瘫倒在地。
“沐姑娘!”
“沐姑娘,你醒醒!”
三日后。
陆峒背着手在自己的起居室走来走去,不时地扫两眼正在阐述儿子和沐芝兰病情的乐无极。等到乐无极说完,他大致明白了情况。自己的儿子是受到沐芝兰的突然疯癫而惊厥了,本就身弱,这一下子病倒了,所以病情反复,需要悉心照料。而沐芝兰的情况更为糟糕,她之前从那样的地方活命下来已经不容易了。若不是此前昏迷时,由乐无极配的药和着凤鸣山庄的温泉水,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康复,就算醒来也要养上很长一段时间。如今被乐无极三言两句激怒成这样子,病邪入心。是死是活,真难料啊。
“你说你,哎!”陆峒叹口气,微微摇头,极为慎重地道,“你今非昔比,出言当慎之又慎。哪怕白云城再有实力,可你只是一介城主,并非不可替代。”
乐无极微微一笑似乎对他的话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轻叹道:“原本想着她命大,哪里想到心性这么差。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就被打击成这样子。哎!”嘴上如此说,可表情却出卖了他。
陆峒自是晓得他这人最爱口是心非。沉默一会儿,他道:“终究是个女孩子。怎么能经受住几次三番的刺激。想当年家慈去世时,我并比沐姑娘好甚多。她生来命运多舛,多赖叶家人关照。虽不是父母本家,却胜似。也是个极为纯孝的孩子。”
“切!”乐无极对他这番拽好听话很不屑一顾,直接反驳道,“你看上人家就直说,何必来这么多绕绕弯弯呢?没劲。”
陆峒横扫他一眼,很直白地道:“我只把他当做女儿,或者妹妹一样看待。娶她为妻,是迫不得已。”
“好你个迫不得已。”乐无极不干了,觉得他这人他卑鄙了,占了人家便宜还说这话,太可恶了。他叫嚣道,“你若觉得迫不得已,我立时进宫跟陛下和娘娘说,你莫要娶那沐家小娃娃。反正人家也不愿意嫁给你。你都这么老了,快能当她爹了,看着真觉得寒颤人。”
陆峒并不为他的取笑所动,而是一本正经地道:“之前还想着如果叶少文还活着,我上折子求娘娘给她上一个封号,两人一道过下去,也是美事一桩。如今叶少文下落不明,而叶少武的情况也不明朗,她一个弱女子,只是不能看着她无人关顾。无论怎么说,我等得益惜轩先生益处良多。这是他唯一的骨血,如何也得替他保住。”
乐无极叹口气,道:“如今就如同一盘死棋。当年知情之人皆已去世,连你师父冉公为了成就陛下大业也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了。就剩下沐姑娘了,可又是个脑袋有问题的。真是棘手。”
乐无极说的这不光光是那本《山峦堪舆》图的事情,还有一桩是事关白云城百年秘辛——神光使者的下落。据白云城内部消息,白云城有一神秘组织名唤神光使者,并非是之前冉让提到了凌盾部。这个神光使者的存在甚至比白云城更久远,它虽隶属于白云城,但是它的领导者一直都未曾在白云城或者其他地方公开露面过。只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突然传递一些消息到白云城。他们所传递的消息多于借尸还魂之类事情为主,偶有一些佛法传承的事情。
在凤鸣山庄被围困前夕,冉让与宣宗闹得不欢而散后,以身犯险引开荆王等人的视线,这才让景王有了勤王的时机。可惜冉让再功夫了得,终究是双手难敌四拳,死在了别处。故而就算他知道神光使者的事情,却也无从问起了。
乐无极也并不是那么肯定沐芝兰一定知道神光使者的事情,但是他确信神光使者就在沐芝兰身边。这也是为什么他从原本反对沐芝兰嫁给陆峒却转为赞同了。将沐芝兰困在陆峒周围,总比让她嫁给一个陌生的,或者一个不可操控的人来得更好。就算将来他与陆峒情谊全消,他还有陆峒的把柄。无情无义,可论私利!
068章:转机(1)
陆之轩生病的事情虽被陆峒极力隐瞒,却还是被威远侯府的人知道了。威远侯府的侯爷虽是陆峒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他名义上的母亲却是二房夫人田氏。他的身世略微复杂。他出生前,父母已经离缘,是德宗下的旨意。等他十多岁中了状元之后,当时的威远侯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希望他能认祖归宗,便向德宗请旨意。当时德宗已经病入膏肓,是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下旨允他入陆家族谱。老威远侯却以避免因威远侯府出现世子争执的问题,把陆峒过继给二房,也就是陆峒的二叔。而他的母亲如今依旧是孤坟野茔。
作为他嗣母的田氏不能生育,膝下虽是庶子庶女,可也能任凭她拿捏。因为陆二老爷是个惧内的,她性子虽跋扈却真没干什么伤及子嗣的事情,只是把男孩子养成女孩子样,把女孩子养成男孩子。陆峒这个空降嗣子,年龄大了,还有身份有地位,她又没什么抚养之恩,只空挂个名头,心里虚得慌。过继之前,她就提出陆峒必须娶她侄女田家女。
田家女不是不好,只是有点让人无语。陆峒想起去世的妻子,他就满头黑线。比嗣母的跋扈,她更是不着调。与男人为了青楼女子争风吃醋,还自以为是风雅。这也算是他不待见陆之轩的原因之一。
“老夫人的轿子已经停在府外半柱香了。”陆阳偷觑了陆峒一眼,低声道,“扬言要等将军您回来,不然她就不走了。这人来人往的影响不好吧。”
“简直胡闹。”刚有人来报的时候,陆峒就让人去传话,说他没在府中,请田氏回府。没想到田氏竟然拦在府门口不走了。
“…”陆阳也觉得胡闹,可孝字压着,辈份在那里搁着,他总不成让护院将田氏叉回去吧。
“去看乐无极起床了没?他若是起床了,让他去应付吧。”陆峒蹙了蹙眉头,又问了一句,“后门有人没?”
陆阳讪笑道:“有。”
陆峒冷哼一声,起身迈步往书房走。
陆阳去请乐无极起床时,路上碰到陆九,瞧他鬼鬼祟祟的,忙轻咳一声,问道:“你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陆九人长得喜庆,被他陆阳冒不跌地问一声吓成半忧半喜,嘟囔道:“怎么又一个走路不带声的?吓死个人。”
“有话不能好好说,嘟囔个什么劲儿?”陆阳白他一眼,提醒道,“爷要外出,你还不准备?”
陆九忙道:“爷不让跟,说要单独行动。”
陆阳翻了翻眼,转而问道:“刚才你说谁走路不带声的?”
陆九摸摸鼻子道:“刚才我好想看见乐先生在这里走来走去,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他这话音刚落,就见乐无极站在前方不到十步的地方。
乐无极将两人神态收入眼底,举起手中的扇子敲了一下陆九的脑袋,嘲笑道:“榆木疙瘩。”
陆阳冲陆九无奈摇了摇头,将陆峒的意思传达给了乐无极。
乐无极摸了摸鼻子,转着扇子,看着陆阳,问了一句:“你们家主子是想让我色诱,还是?”
陆九指着他正要说什么,被他一瞪,忙收回手指,尴尬一笑。
陆阳早已被乐无极这样无厘头的话练得皮实了,笑道:“这个将军没说,只请乐先生出去应付。”
乐无极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哗打开扇面,边扇边举步往前走,还顺手拉了陆九一把。走了几步,他又回头对陆阳道:“听说唯恩寺有两个和尚还活着。”
陆阳跟着陆峒这些个年头,心眼早已练成了七窍玲珑了。闻得乐无极如此说,他立时有些明白,这是给他指线索呢。唯恩寺的和尚与沐芝兰认识,而与叶家也是旧识。说不定…
想到这里,陆阳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瞬间又舒展开来。若能将他搜遍京城都找不到的人藏起来,那唯恩寺庙却非一般,果真是卧虎藏龙。忽然想起明慧大和尚上次差点没被打死,又经过动乱居然还活着。这这不是一般的命大。
陆峒从外头回来,听说乐无极十分粗暴地命护院将田氏赶走了,一副顶着皇帝名头耀武扬威的嘴脸。这也罢了,最后还是把他卖了,很直白地跟田氏说,陆峒不想见她。
他这话一传出去,田氏确实是走了,而且走了之后近日也没再登门迹象。只是她把陆峒告了,到宗人府告陆峒不孝。罪状足足列了三大页。折子递上去了,宣宗留中未发,态度很暧昧。他既没说宗人府不可任由田氏出入,也没说要法办陆峒,也为在朝堂上作口头训斥。一切如常,可一切又似乎不大一样。个个都长了七窍玲珑心的朝廷命官,如今也只是私下议论一番,哪个也不敢在朝堂上公然诋毁陆峒。纵然只是私下议论,这事儿到底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的。
陆峒也是见过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人,这些个流言碎语本伤不了他。可就是有些好事之人,想暗中挑拨些事体来,便将他与威远侯府的新仇旧怨添油加醋地说一番,还把陆峒生母被休,被逐出族等事情大肆宣扬一番。这样也罢了,更可恶的是,有人居然说他为了入陆家族谱,自甘堕落,抛弃生母,威逼老威远侯让他认田氏为嗣母的。
“这种秘辛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是她还能有谁?”陆峒气得猛地一拍桌子,恨声道,“老妖妇。”
“将军慎言啊。”乐无极故作潇洒地扇着扇子,翘着二郎腿,支着脑袋斜躺在竹席上。
陆峒口中老妖妇指的是太后。田氏纵然知道也不敢散播这种流言,就是敢也是太后给撑着腰呢。前些天,皇后谢氏宣威远侯一干人等进宫说话,尤其跟田氏讲了她小时候的事情。虽没明说恨陆家,但是话里话外也透露着,若不是陆峒入了族谱,绝对不会给陆家人好过的。当年他们母女被逐出家门的情景,谢氏此生难忘。
倾盆大雨,大腹便便的母亲,被人拉出侯府大门。田氏可是将那一纸休书狠狠丢在她娘脸上的。她那时虽小,可记得很牢。
谢氏并没把心中的愤恨表现在脸上,而是和颜悦色地道:“田夫人,你就可怜可怜我这兄弟,命运多舛。他年幼时差点就没了,我母亲那么维护者。如今他大了,再有个好歹,我这做姐姐的该如何向母亲交代呢?”
怎么交代?
自然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谁逼死,哪怕威逼陆峒,让他出一点差池,尤其是陆家人,谢氏绝对不会放过的。
陆家此时还不乖觉,不夹着尾巴做人,还这么耀武扬威,那就是自寻死路。
田氏听了这话,回家立时病了。
陆峒想起这些天受得窝囊气,恨不得杀了外头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谢氏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这样,虽然宣宗表示支持她的任何决定,包括对那些传话的人杀一儆百。可谢氏却摇头,叩首谢过宣宗,安抚陆峒道:“流言止于智者。我等生而不能维护母亲声名,是为大不孝。可是你要想一想,这事情若真是快刀斩乱麻,只怕会更加乱。”
宣宗咳嗽一声,他心里很清楚,谢氏这是在忌惮他的皇位不稳。自从冉让为了诱敌深入而献身后,宣宗更加珍视身边这些年幼相知相伴到如今的人。尤其是谢氏,跟着他这些年,殚精竭虑,九死一生。他自觉愧对她良多。可如今他贵为天子,听着外头流言中伤他的岳母,他却无能为力,宣宗心有戚戚然啊。
“臣知道了。”陆峒虽嘴上应了,可表情还是不那么服气。
谢氏与宣宗担忧他会私下做出什么事情来,便商议一番,打算提前赐婚。
之前本打算等到沐芝兰身体好一些再赐婚的,不然赐婚后沐芝兰没醒过来,那是害陆峒。也是给别人挑拨宣宗与陆峒关系的机会。
谁知道乐无极一番话竟然又弄得沐芝兰出了状况。
想到沐芝兰的身体状况,宣宗皱眉道:“赐婚,我看还是换个人。拿沐家姑娘身体太弱了。裴文膝下只有一子,她如今年岁尚幼,万一有个不好,岂不是耽误裴文家业。”
这时代人的家业,除了物资之外,还包括子嗣。子嗣是无形的财富,可以传承家族精神。好的子孙能光耀门楣,提升家族在社会上的名望。当然不肖子孙自是起反作用。
“妾身觉得陛下思虑周全。之前也只想着她沐先生独女,如今亲人相继而去,无所依靠。可没想到身体这般孱弱,实在难当宗妇一任啊。”谢氏并没有将沐芝兰可能是借尸还魂的事情以及其他一些事情告诉宣宗。一则是觉得此事暂无必要告诉宣宗,二则是他不希望宣宗涉及白云城的事情。她作为皇后,作为政府首脑,站在白云城半对立面,能知道白云城的一些事情,已经是白云城所能容忍的极端了。若是宣宗再晓得,不晓得白云城,还有乐无极那个疯子能干出什么勾当来呢。
谢氏一直觉得陆峒为人诋毁这件事情与乐无极脱不开关系,纵然他也坦白地说:“没那么狭隘,干出这种阴私勾当来。而且他是那么敬重陆峒的母亲啊。听乐无极追忆自己的母亲,谢氏忍不住眼角潮湿,潸然泪下。与某些人有着关于某个人的共同回忆,那个人又是你在意的,你会觉得幸福,会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069章:转机(2)
谢氏的感悟也十分适合沐芝兰,当她再次见到叶少文的时候,嚎啕大哭,弄得乐无极想嘲笑几句也没地儿下嘴,只得悻悻然地被陆峒拉走了。
“大表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说姑姑和舅舅都没了,你也不见了,少卿在白云城。我好害怕。”丫鬟伺候沐芝兰净面后,她重新与叶少文坐好,又哭又笑地道,“这下总算好了。我在这里住的都烦了。很想回家呢。”
一直不言不语的叶少文冷不丁道:“咱们已经没有家了。”
沐芝兰想说些别的话宽慰叶少文,却见他消瘦的眉骨立挺。不过数月未见,竟然这般沧桑。想到诸多变迁,沐芝兰只能与他相对无言。
良久后,叶少文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问沐芝兰道:“外头都在传,陛下要给陆将军赐婚,还说对象就在陆府。莫不是说的就是妹妹?”
沐芝兰抿了抿唇,思量一下,微微颔首,将乐无极的话有选择性地跟叶少文说了。
叶少文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沉声道:“这样也好。我也是担心妹妹若能嫁给陆将军,也是极好的。”
沐芝兰错愕盯着冷颜垂眸的叶少文:“哥,你要去哪里?你要丢下我吗?”
叶少文一直垂着眼睑,极力压抑着情绪:“妹妹莫要多心。陆将军品性极好的。”
沐芝兰猛地站起来,跪在叶少文跟前,双手交叠,放在他膝盖上,恳求道:“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怕吃苦,可我不想在这里,不想嫁给他。”
“妹妹!”叶少文仰头,克制住欲要落下的泪,劝慰道,“我知道你不怕吃苦,但是这比吃苦更难。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是报仇吗?”沐芝兰厉声问道,“是给姑姑和舅舅报仇吗?”
叶少文无言沉默。
沐芝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叶少文道:“哥哥觉得这样是为我好吗?可是你觉得我开心吗?我能安然入睡吗?我连姑姑和舅舅的尸骨都没见到。我坐拥大笔财富,我花天胡地吗?哥,你说话啊。”
叶少文低咆道:“你觉得我愿意这样做吗?可现在又更好的选择吗?”
沐芝兰不容他置疑地道:“我可以嫁给你啊。”
不但叶少文被他的话镇住了,连沐芝兰自己也被自己镇住了。
时间和空气一样如同打了浆糊,凝滞在一起。
静默了良久,叶少文道:“我一直当你是我妹妹。”
沐芝兰讪笑一下,她何尝不是把叶少文当哥哥呢。可现在这种情况,叶少文是她唯二的亲人之一,她能看着他再次离开自己的视线吗?
沐芝兰觉得她做不到。
叶少文起身,如热锅上的蚂蚁,踱着步子道:“你不能这样。我要跟陆将军解释一下。我只把你当做妹妹看。”
“解释什么?凭什么跟他解释?”沐芝兰看着叶少文慌不择言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可悲,愤怒道,“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跟他解释?若不是他出的什么鬼主意,让咱们卷入兴女户中。若不是因为他,咱们家怎么会被忻城公主盯上了。他就是罪魁祸首,他才是真正的刽子手。我不要嫁给他。”
叶少文抓住沐芝兰的肩膀,极为严厉地警告道:“兰儿,你若是想要活命,想要我好好活命的,就嫁给陆将军,听到了没有?”
“我不!”沐芝兰伸手抱住叶少文的腰身,哭啼道,“哥哥,不要丢下我不管。你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以为你心目中的陆将军是什么好人吗?他放着那么多贵女不娶,娶我为什么?还不是贪图钱财?我嫁给你,然后再离休。到时候拿到大笔的财富,想要报仇,就去请杀手。管它天皇老子,谁干的事儿,让谁偿命。”
叶少文掰开沐芝兰的手,她却固执地不放开。无奈何,他只得告诉沐芝兰道:“你先放手,好好听我说。”
沐芝兰摇头道:“你把我带走,我就好好听你说。”
叶少文沉默一会儿,猛地扯开沐芝兰,目光凶狠地道:“你说罪魁祸首是陆将军,你错了。是你,是你和你的父亲!”
沐芝兰被叶少文的话震得傻掉了。
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变了脸色的叶少文,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少文仰头,好半天,才又看着沐芝兰道:“你知道吗?就算没有陆将军来访,忻城公主一样不会放过咱们的。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舅舅,不知道怎么发现了几处富产矿,托用别人的名头,编了一部《山峦堪舆》的。为了换得陛下的平安,他用半部书与太后交换。还剩下半部书,就在你的手中。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很多人不会忘记,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半本书全在你脑子里。现在清楚了吧。自始至终,这些人针对的就是你一个人的,是你,沐芝兰。可是我们叶家却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你知道吗?”
“不,不可能的。”沐芝兰对过往一概不知,听到叶少文揭开这些往事,只觉得精神上承受不了,双腿打颤,不停地往后退。
叶少文却步步紧逼道:“你以为你们叶家的财富是怎么来的?都是喝别人的血得来的?沐芝兰,你想让我娶你,下辈子吧。”
叶少文是怎么离开的,沐芝兰都不知道,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
一直在外面偷听两人谈话的乐无极,用扇柄敲了敲陆峒的肩膀,问道:“你觉得她会不会昏倒?”
陆峒丢给他一个白眼,道:“《山峦堪舆》真的在她手中吗?”
乐无极耸肩道:“这个只有天知道了。不过,以现有的上部来看,我个人并不觉得下本是一部多么了不起的书。”
“哦?”陆峒不解地看着乐无极,等着他发表高见。
乐无极转了转扇子,做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却还是显得滑稽:“从上部来看,并没有明确说什么地方有什么,只算是提供一种探矿的方法。”
陆峒沉默不言。
乐无极继续道:“咱们再假设,如今的沐姑娘没有说谎。她现在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很有可能把那部分也忘记了。”
言下之意就是劝陆峒莫要再追问《山峦堪舆》的下文了。
陆峒凝神静思。
乐无极刮了刮鼻梁:“以沐姑娘现在的财富而已,比找到那本书更实在。至少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矿开出来也非一时两刻之时。你现在就算想问,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这样。”
“怎么样?”陆峒问道。
“耳朵凑过来。”
陆峒看了他一眼道:“你惯用伎俩,先用怀柔政策攻其心,是吧?居然沐姑娘无意于我,我又何必让人瞧不起。”
乐无极暗忖道,你何时这般有自尊心了,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可是从未见过陆峒对嫌弃他的人心慈手软过。
哪怕她是个女人。
叶少文来访的次日,沐芝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唤来丫鬟翠缕问道:“陆将军可在府中?”
翠缕摇头道:“将军从昨日出门,至今未归。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禀报将军的?”
沐芝兰微微颔首道:“我在此借住良久,多有叨扰,给府中带来诸多不便。现在我身体已经康复良多,想回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