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忠敬忠诚两个一向不对付,说起话来不免刻薄。
司徒峻拍了拍他的手,冷笑道:“正合我意。”
林琰握着手里的玉杯,啜了口茶,心里当然明白皇帝这是巴不得他们几家子都拴在一起。这么着,日后清理起来才算痛快。他不知道甄应嘉是怎么想的,年前才报了金陵水涝重灾,朝廷拨了多少银子过去赈灾?这才转过年来,便是进京述职,也当轻装简从,自己来了就算了。他倒好,带了老婆女儿一同上京,丫头婆子仆从杂役,足足坐了两条大船,一路之上好不张扬。
才进京,尚未陛见,他家的夫人便开始了与各府女眷的走动,还带着个女儿。要说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从京里给女儿找人家,那…
司徒岚看了一眼自家大哥,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皇兄,听说那甄家的丫头被贵太妃留在宫里解闷儿了?你可小心着些呐。”
司徒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是嫌自己不够头疼?再看水溶,果然脸上已经有了些不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能不能传上来,啊啊啊啊啊啊…
多谢婉清、玦彦、未眠的地雷
呃,但愿这次不会抽…
林琰发狠
水溶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司徒峻,唇角轻扬,似笑非笑。他生得秀眉凤目,容貌极美,且身上带着股子温润如玉的气质,又肯放□段儿结交文人雅士,故而在那些读书人中名声极好。
不得不说,司徒峻与司徒岚两个不愧为兄弟,便是看人的眼光也极为一致。水溶和林琰,都是那种看上去斯斯文文,书卷气很是浓郁的。可这两个内里,却是迥然不同。
林琰与司徒岚之间,看着他是强势的一方,其实细细体会之下,当两人真正到了一起时候,林琰对司徒岚也是诸多包容。这样的包容或许是他自己都不自知的。
而水溶,出身王府,身份高贵,从小儿到大那真真是被捧在手里长大的。他的母亲北静太妃后宅手段了得,水溶连个庶出的兄弟都没有,比之林琰的经历,算得上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了。就算是后来认识了司徒峻,也是时常要闹上些小性子的。
像是上回,不管司徒峻为了何故去册封贾家的贤德妃,水溶心里不爽,便是跑去了秦可卿的葬礼之上见宝玉,还将那司徒峻所赠的鹡鸰香串珠给了宝玉,惹得宝玉那阵子真是实心实意地往北静王府里跑了。司徒峻为此浸了一缸子醋,却也无可奈何。
这回甄家进京,带着那即将及笄的女孩儿,还被贵太妃留在了宫里,这任是谁看了,都得想想为何了。
司徒峻叹了口气,朝自家兄弟使个眼色,示意他和林琰出去。司徒岚心里不屑,这又是要哄了?却还是很有眼色地起身,顺手拉着林琰出去了。
这边儿司徒峻见人走了,才隔着棋盘握住了水溶的手,笑道:“你别多想,我再没有那些个心思的。”
“那与我何干?”只剩了两个人在屋子里头,水溶也不端着身段儿了,往榻上的锦被上一靠,懒洋洋道,“你也很不必来担心我如何的,横竖都是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你也别往心里去。”
司徒峻听得头皮发麻,这位嘴里说的越是不介意,回来就越是不知道会想出什么主意来整治自己。虽说是无关大局,却可能多少会上了自己这个皇帝的大雅。
凑过去,理了理水溶乌黑的鬓角,调笑道:“怎么能不往心里去?你说说,你给我找了多少窝心事儿了?”
水溶眼眸斜飞,眉端轻。平日里文雅如诗的脸上竟是变作了十分的魅惑。
司徒峻看着他绯色的双唇离自己越发近了,便觉得心里一阵火热,忍不住又向前凑了凑。
水溶面色忽然一变,眼中柔情不再,脸上全是冷冽,冷冷道:“皇上还是回去罢,再待下去,臣可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让万岁糟心的事儿了。”
“又急了不是?我何时说你让我糟心?我说的是窝心,是贴心。”
司徒峻拉了他的手笑道:“如今我不比先前了。几个皇儿也渐渐大了,子嗣是没有问题的。后宫里多个女人少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横竖,我只不去见她们就是了。”
“这么说来,那甄家的丫头你还是有心收进去?”水溶轻道,垂下去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司徒峻大感无奈,长叹了口气,颓然倒在榻上,一手掩住了眼睛,“我收她做什么?这几年宫里除了我潜邸中女人,可有把谁召进了宫里?”
水溶听他语中带着些许疲惫,心里觉得堵得慌, 方才想好了的许多话冲到嘴边却又说不出了,张了张嘴,忽而又觉得无力,也倚在那里不出声。
司徒峻虽是遮着眼睛,耳朵却是时刻注意着水溶这里的动静。知道水溶是个嘴硬心软的,自己这样一副身累心累之态,才能让他暂且压下了醋坛子。
只是过了片刻还不见水溶说话,放下手来一看,见他斜斜地歪在那里,原本温润的眼睛怔怔地瞧着手里握着的玉杯,人前的斯文人后的小性儿都不见了踪影,倒有些让人心疼的落寞。
“你啊…”司徒峻无奈道,和水溶并肩靠着,“听风就是雨呢。不过就是个太妃留她在宫里待了两天,谁还能多说别的?如今那贵太妃也不大得父皇眼了,翻腾不出什么花样儿来。”
水溶翻身与他相对而卧,忽而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说说,人家什么时候说要把女儿给你了?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瞧着他的笑眼,司徒峻气笑不得,只伸出长臂揽过了人来按在榻上,装作恶狠狠道:“还说?是谁先起的头子?”
“这个,大概是顺王爷?”水溶眨眨眼,神态明媚而可爱。
司徒峻深以为然,点头道:“正是老九这小子,最好看个热闹,深恐天下不乱的。”
两个人头挨头叽叽咕咕说了片刻,之前不快烟消云散。
再说司徒岚与林琰两个,因林琰觉得月色十分之好,便不肯坐车,只想着要趁着这月朗风清之时散着步回去。
司徒岚抬头瞧瞧,果然,深蓝色苍穹中嵌着一轮圆月,清辉如水,纤云如缕,此时已是春日,夜风拂过,也并不觉得冷了。虽是这样儿,司徒岚还是命人拿了斗篷来,两个人系好了,慢悠悠走上街头。
这里并不是京城的热闹之所,街上早就不见了行人。司徒岚与林琰两个并肩而行,寂静的街道上只听见薄底儿靴子踏在地上的声音,偶尔掠过两声蟋蟀的鸣叫。
“子非。”司徒岚轻唤一声,裹在斗篷下的手握住了林琰的。
林琰试着挣了一下,发觉司徒岚的手越发紧了些,索性不再挣了,横竖街上也并没有人瞧见。至于后边远处坠着的护卫,林琰已经自动忽略了。
“子非…”
林琰侧过脸看着司徒岚,司徒岚抬着眼睛看月亮,目光中少了平日的七分不驯三分赖皮,倒是多了些孩童般的清澈,“咱们俩认识多久了?”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倒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除了开始在书院的日子,这多年了,咱们都没得这样散淡过了。”
林琰笑了,认识这多年,可也没见过司徒岚这般感慨的。只是细想之下,也确实如此。司徒岚再如何不着调,那也是在司徒峻和林琰跟前而已。别人看来,他依旧是那个放纵不逊的王爷,是刑部那个心应手狠的坐镇者。
司徒岚叹道:“要让我说,什么王爷,什么探花,都不及你我此刻这般来的好。”
林琰手上也用个些力气,反握住了司徒岚的手,淡淡地笑道:“你我都是知道的,这也不过就是个想想罢了。别的不说,你出身皇室,又是皇上最为倚重的兄弟,朝中之事,你能袖手旁观?至于我,你是知道的,我这些年功夫,不过就是为了个不被人低看欺侮。先前年纪小的时候不懂,后来父母兄嫂都没了,我才知道,这人呐,唯有站在高处,成为人上之人,才能过自己想过的。不说别的,你瞧瞧,我带着妹妹和若儿刚进京时候,连去个荣国府,还是让人开了角门进去的。究其缘由,不过就是让人看着无权无势罢了。”
司徒岚也不过随口一说,听他提及荣国府,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说起那家子,我倒要跟你说一声儿,今儿我进宫去,可又撞见了那贤德妃在太后那里奉承。皇兄说了,她这两日满宫里头到处走动,处处儿提着你那妹子呢。”
林琰脚下一停,“嗯?”
贾元春在宫里提起黛玉?林琰漂亮的凤眼眯了起来,“她想干什么?”
司徒岚摇头笑道:“你想不出来?我猜着,不是打你的主意,就是打云宁的主意。这里头,后者多些罢。”
林琰喉间逸出一声极低的冷笑,听得司徒岚有些身上发凉,低头看看林琰,俊脸之上全都是阴厉狠辣之色。司徒岚毫不怀疑,若是贤德妃独自一个在林琰跟前,只怕他能一手掐死了她。
其实司徒岚有时候很纳闷,林琰对荣国府的的成见相当深,这到底是从何而来呢?要知道,那时候他可还未与荣国府打过交道。
“子非,如今皇兄对贤德妃多有关照,平日里时常肯去她那里坐坐。其中缘由不用我说,你自是明白。只不过,若是这样的话,贾家的气焰难免便要因她而高些。你虽是去年的探花,身上又有个爵位,只怕他们也并不放在眼里。若是硬着来咱们自也不怕,你只记着横竖有我。”司徒岚生恐林琰在贾家那边儿吃亏,谆谆叮嘱道。
林琰淡淡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思量着,到底这荣国府,是要做什么。仔细回想前生的认知,荣国府败落是在甄家被抄之后,现下看来还要 等着。不过,若是她们十分想找死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多添上几把火。林琰性子说不上好,但有一样,他护短。尤其是黛玉林若两个,是他带出来的,算计他们两个,那比算计他林琰自己还要让他愤怒。
林琰毫不怀疑,这怕是荣府真的有人要将主意又打到黛玉头上去了。云宁出身高,年前又被皇帝给了个京营节度使的差。这等于就是告诉所有人,这位年轻的安乐侯,乃是皇帝的心腹之人。他无父无母,现下黛玉又怀了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着他的主意呢。
“呵呵,真真不知道那一家子老少女人是怎么长的,把几个正经儿的爷们儿养在内宅,自己倒把着权不放,光想着靠女人裙带发达。她们就算是想找死,也得问问我让不让她们膈应了我妹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RP果然不好么?为么人家都能进来我就是连不上?最后试一次…
三个女人的心思
王夫人最近焦头烂额。
她看着迎春嫁了,三朝回门,女婿虽然瞧着有些不如宝玉灵透,但也不过是说话慢了些,人还是长得很是清秀干净的。况且人家王府中的回门礼足足有三大车,让大房的人赚足了面子。
紧接着又有宝钗一家子搬出了梨香院,没过了两天宝钗便被抬进了忠诚王府。
王夫人这几年处处抬举着宝钗,又有府中日益喧嚣的金玉良缘之说,任是谁都不难明白她的用意。本来,那些个没见识的老婆子小丫头还罢了,但凡有点儿脸面管事儿,也都是很不解二太太的。好好儿的国公府爷们儿,作何非要娶个行商人家的女儿呢?就说是银子钱多点儿,说出来也没有官宦人家的体面小姐体面不是?
谁能想到呢,敢情人薛家,还没看上宝二爷!
贾母自然知道府里头人的议论,初时的愤怒过去之后,便只剩下了对王夫人的嘲弄——只仗着有个贵妃女儿,明里暗里与自己打对台,要是听了自己的话,当初和林家结亲,不说别的,单是论嫁妆,不比薛家差罢?更何况人林家还有今科探花郎的哥哥,日后家业自然兴旺的!
不过这个时候宝黛二女俱是尘埃落定,黛玉更是已结明珠,再如何后悔,也是无益。眼目前儿最是要紧的,是该先替宝玉定下门亲事。
因叫了王夫人到跟前儿,问道:“如今二丫头已经出了阁儿,下一个就得轮着宝玉了。你们这做父母的心里得有个数儿才是。他要是先不定下,后头的三丫头四丫头如何办?”
王夫人面带难色,立在贾母一侧,涩声道:“老太太,媳妇儿也是焦急这件事儿呢。可这也不是着急能定下来的,好歹是终身大事啊。媳妇的意思,是定要给宝玉找个四角俱全的。容貌、家世、品性,都不能差了。您想,宝玉要出仕,总得有岳家帮扶。咱们府里头呢,总得有人能当家理事。凤丫头怀着身子,从二丫头的喜事儿一过,又跟着琏儿走了。珠儿媳妇是个寡妇,也不好出头。这日后不交给宝玉媳妇管,可交给谁呢?况且,宝玉又生的那个样子,媳妇儿的容貌若是差一些 ,怕是不搭呢。”
贾母抚着手里的斗彩盖盅,叹了口气,“原本我瞅着甄家的那孩子还不错,堪配宝玉。谁知道他们如今心也大了,眼睛竟是盯着宫里头呢。”
甄应嘉述职完了,自己带着夫人回了金陵,却将女儿留在了宫里贵太妃处。这才是王夫人现下心里的头一件事儿。听了这话忙道:“正是呢老太太,甄四姑娘长得那般出挑儿,又正是女孩儿家最鲜嫩的时候,这一进了宫…”
贾母摇了摇手,“这话岂是你能说的?”
“我也只在老太太这里念叨一声罢了。娘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然只有想着她好的。她熬油似的在宫里熬了这些年,好容易得了些宠爱,若是那甄姑娘被皇上瞧上了,只怕…”
“行了闭嘴罢。”贾母冷眼看着王夫人,暗道自己当年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别说是皇上,便是寻常男人要纳个妾,你见哪家的正妻说话了?这皇上看上了谁,只要不是那谋反叛逆之家的,便是皇后,也不会说什么的。咱们家娘娘,也断然不许有这样的心思出来!你下回进宫,与娘娘细细说了,要大方着,万不可在脸上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这一个‘妒’字,是最要不得的。”
“可是,老太太…”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宫里头女人,与咱们这些人没什么两样,宠爱固然重要,子嗣才是大计。再有,就是娘家得有硬气的靠山。咱们家娘娘,真细细地算起来,你说能指望着谁?是你娘家的哥哥?还是别人?指着谁,也不如指着自己个儿。可咱们家里爷们儿,大老爷二老爷,也就是这样了。宝玉兰哥儿还小。所以我说,几个孩子的婚事,得长住了眼睛来定下了。”
王夫人眼前一亮,正是如此啊!
贾母续道:“你也别瞅着二丫头的亲事不忿…”
“老太太,媳妇怎么可能…”王夫人听了贾母的话,慌忙自辩,却被贾母止住了。
贾母冷笑道:“你在我跟前这多年了,你的心事我自问也还明白。二丫头虽是大房的,外头听来却都是一家子,难道以后不是宝玉的助力?所以这回她出阁儿,大老爷做的如何,我都应下了。你须得知道,这是为着宝玉呢。与其去瞅着她嫁得好,不如你着紧瞧着宝玉和三丫头的婚事。”
王夫人讪笑,讷讷道:“其实二丫头一直跟三丫头四丫头在媳妇这里养着,跟我自己的女孩儿没什么两样的。”
“嗯,你能这么想,那就是了。”贾母淡淡道,“宝玉那里着紧些,三丫头,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你且先别胡乱应了谁家。”
从贾母那里出来,王夫人几乎掐断了自己的指甲。她在府里经营多年,老太太和死了的大房太太留下的管事儿她换的换,撤的撤,许多地方都安插了自己的心腹。就算是赖大等荣府的老人儿,如今也都肯听从她的。原以为有了这些个,又有了宫里的贵妃,便是碍着孝道自己不能与老太太相提并论,终也不差什么了。可不是么,就是先前自己有意与薛家联姻时候,老太太分明知道,却也从不会明着来反对。没想到,终究是自己轻看了老太太。逮着了机会,那老东西便要将自己一局!借着二丫头的婚事抬了大房起来,又借着宝丫头的事儿降了自己在府里的威信,可真真是做的好啊!
静静地躺在屋子里思索了许久,外头有丫头道:“老爷回来了。”
王夫人忙起身迎了出去,到了门口却是瞧见已经被赵姨娘抢在了前头,正在游廊底下请安问好呢。一件儿桃红色对襟儿鸡心领儿的褙子,也不知是不是诚心的,那衣裳都紧贴着腰了,显得妖妖娆娆的。
“老爷回来了?”王夫人开口道。
贾政点点头,迈开步子上了台阶,赵姨娘忙抢上去两步打起了帘子。王夫人待贾政进去了,才瞧了她一眼。赵姨娘垂了头下去,王夫人瞧着她年过三十却依旧白皙的俏脸儿,眼中忽然闪过了几分亮色,心里有了计较,也不及理会赵姨娘,匆匆跟着贾政进去了。
过了两日因进宫去与元春请安,说及此事,道:“我也是猜测的,谁知道老太太到底什么意思呢?这两年也并没有就往府里头来相看的,老太太说是心里有数儿,我瞅着也做不得准。”
顿了一顿,瞧瞧这殿里只抱琴并两个小宫女,想来也是元春的心腹,便又笑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低低地说了自己思忖了两日的事情。
元春握着一只玉杯,两寸长的指甲缓缓地抚着上头雕刻精美的花纹,半晌方才笑了,轻声道:“太太到底是太太,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的。”
“哎,我不是说了,老太太那里并没有说明白了。只是说,三丫头的亲事她看好了,不许我插手了。可娘娘也想,三丫头虽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自小却是养在我跟前的,我看她和自己亲生的也并无不同。自然,也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呢。”
元春圆润的脸颊上头薄薄地敷了一层胭脂,瞧上去容光焕发,脸上带着浅笑,“本宫也想着三妹妹呢。二妹妹的姻缘说不上好,不过是借着王府的一个名儿罢了。三妹妹到底与我同父,我再没有不想着些的。方才太太说的就很好,回去只管与老太太说了,就说是我的意思。三妹妹乃是庶出,可好歹也是咱们公府中的小姐,若是想做正头娘子,就得低嫁,想来老太太也必是舍不得的。”
王夫人素来就知道,探春养在自己的名下,却始终为着庶出的身份自卑。想来,她也必是羡慕如黛玉迎春风风光光嫁入高门做嫡妻的,可恨那赵姨娘时常仗着自己长得妖媚,勾着老爷的心,如今这个主意若是成了,又可灭灭那赵姨娘的气焰,又可帮衬了府里,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怕万一老太太不是这般想的…”王夫人往元春那边儿侧了侧身子,低声道。
元春将玉杯放在桌子上,“啪”的一声轻响,“母亲与老太太好生分说分说罢,据我看是好的。”
王夫人得了这话,喜笑颜开,点头道:“到底娘娘眼光好。”
“不过娘娘…”王夫人忽然想起一事,“我听说,那林丫头没进侯府前,安乐侯便没有一个侍妾。如今依旧一个也无,这万一人家不愿意…”
“太太多虑了。”元春不在意地笑道,“凭他是谁,但凡是个男人,岂有不爱娇娘的?三妹妹的容貌性情都是不错的,虽不比林妹妹出挑儿,满京城里瞧去,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太上皇那里一向宠爱安乐侯爷,如今林妹妹有了身子,岂有不为他着想的?母亲只管放心,这事儿,我在宫里也想着的。”
母女两个密密地说了一阵子,王夫人才带着志得意满的笑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了荣府后,王夫人不及先去换衣裳,就穿着绛紫色缎面绣花鸟纹样刺绣的对襟大袄并杏红色绣五色牡丹的裙子直奔了贾母那里,说了元春的意思。
贾母听了,并不说话。黛玉有了身孕,她初听之时自然为外孙女高兴,毕竟,只要有了子女傍身,那才算是在侯府立住了脚。复又为黛玉担心。黛玉虽然没有公婆,可那安乐侯爷实打实地乃是皇亲国戚,若是太上皇说句话,府里头再进几个身份不低的女人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到时候,又要让黛玉如何自处?她娘家并无嫡亲的哥哥,那过继来的究竟能不能为她所依靠还两说呢。既然要进人,何不进与黛玉素日相得的呢?
其实,她的首选自然并不想让探春做小。若是可能,她倒是希望探春能嫁到林家去。毕竟,女儿姑爷都不在了,探丫头是个能干的,素日里看着心思也通透,若能联姻,才是两家同好之事。不过,林琰的性子,她可没有把握能成了,因此倒也歇了心思。
长长地叹了口气,挥手叫王夫人出去了,贾母自己出了会子神,才冷笑着对鸳鸯道:“二太太的心思,越发大了。也罢了,三丫头到底是个女孩儿,就算是依了她的意思也无不可。只是宝玉…”
鸳鸯跟着她多年,这个时候可并不敢接了话茬儿,只垂手静听。
“去,叫了赖大家的进来,我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想还是分成两章吧,下一章,或许就后半夜了,我要去看比赛了…霸王了我的妹子们,梅子先说句谢谢哈,后台实在太乱乎,一开就弹出好多信息来。等正常了我再谢谢各位啦!
下一章,林哥哥发威了,宝玉倒霉了…这悲催娃,这回是被没脑子的娘连累了…
第一波出手的
林琰听得司徒岚说了元春的事情,生怕荣府这帮子人没得去恶心了黛玉。不过因是大半夜的,也不好就去云宁那里扰了他们歇着,便想次日亲自去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