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是要接她回去。
陈王氏得了好处,但比起当年陈家,萧家给的到底有限,那些东西层层送下来,中途也不晓得被克扣了多少。
更何况,当年陈家没有求着她的地方。
而现在,萧家需要她帮着养女儿。
这些年陈王氏越想越气不过,于是这些年看萧锦云也越看越不顺眼,从起初的小姐,后来就变成了陈家的下人。
连一个使粗的丫鬟还不如。
而现在萧锦云又跟那姓刘的母女勾结起来,还要害了自己儿子,陈王氏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今日陈德贵不在,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就上城来了。
原本以为对着杜静若恭恭敬敬就能讨得一些好处,哪知那丫鬟却是个不识抬举的主。陈王氏这一番教训,她自以为自己是有这个资格的。
不过是府上的丫鬟,可萧锦云那身打扮却像是个主子。
若那臭丫头真成了这宅子的主子,那她便是这主子娘的长辈,一个丫鬟,怎么敢这样对她讲话?
陈王氏教训完翠儿,原本心里还兀自得意,却不想听到杜静若冷笑一声:“你也晓得我是她的主子,你是哪里来的村妇,我的丫鬟轮得到你来教训?”
陈王氏虽只说了翠儿不懂规矩,却实实在在是在说杜静若管教无方。这些话,主子可以拿来教训下人,可是外人却不能随便乱说。
打过几回交到,萧锦云知道那杜静若也不是好惹的,这些话话虽说得平静,不似陈淑兰那样带着尖利,也不似翠儿那般带着刻薄,却是十足的小姐架子。
陈王氏还未得意完,这冷水一样的话浇下来,就浇得她连脸色都僵硬了。
但也只能忍下这口气,道:“是、是,小姐说的是。”和陈淑兰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杜静若,笑得有些谄媚。
“不过,既然小姐是这府上的人,那我也就直话直说了。”忽然转头指着萧锦云,“那丫头,得叫我一声舅娘,是我的外甥女,可她现在不明不白就住到府上…我们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只是,这事儿还得请府上那管事儿的人出来,给我们个说法吧。”
陈王氏当真会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即使是到了杜静若面前,想的也是怎么捞到好处。
她以为自己说的那些话也算态度诚恳,没有什么错处可挑,却忘了大户人家可比平常百姓更看重脸面。
杜静若气得脸色发白,却又碍于围观的人群,不好发作。翠儿是个机灵的丫头,知道杜静若对沈珩的心思,如今那乡下丫头住进来,本就让小姐脸上无光了,没想到现在这些人还来挑事儿。
这就是存心让她家小姐丢脸。
翠儿瞧着脸色,理了理头发挡在她面前,“你们倒是好意思得很,自己也知道是不明不白住到别人府上的,我家公子哪里欠你们了,好心收留你那外甥女,现在还没脸没皮地来闹事。”
“你要什么交待上衙门要去,少在我家府门外撒泼。还想找管事儿的,你也配!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来挑事儿的。”
翠儿先前被陈淑兰打了,那口气正找不到地方出。陈王氏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她也就不客气。
但陈王氏骂架那功夫,萧锦云和刘奶奶都是见过的,若她真要骂翠儿,别说那些难听的话,单只是声音上,便已经把翠儿压过去了。
可是翠儿身后有杜静若,这又是在杜宅门前,陈王氏到底没能拿出在乡下骂架时的气势。
翠儿骂完出了口气,挑衅地看一眼陈淑兰。
陈淑兰可没受过这样的挑衅,加上年轻气盛,立马就不干了,破口大骂:“小贱人,没见我娘在跟你家主子说话?敢说我们来挑事,你杜家要真是没做那亏心事,就不怕别人挑事儿。”
“那奸夫现在哪儿去了,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躲起来不干见人了?有本事你让他出来啊,今天这事儿不给我们个说法,我跟我娘就在这外面不走了。”
陈淑兰横起来的时候,连自己哥哥都不认,更何况这个小丫头。她是陈王氏一手养大的,骂架的功夫虽不及陈王氏,但那骄纵的性子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七八岁的黄花大闺女,姿色倒是有几分,只是性子泼辣。也不怕人笑话,说着跑到杜家门口坐下来。
萧锦云气得胸口止不住地起伏,这是什么舅娘什么表姐,她们恨不得把她的皮,喝她的血,逼死她才会满意。
说什么脸面,都闹到这种地步了,还要什么脸面?
她上前一步要去抓陈淑兰,但陈王氏却抢在了她前头。这种情况下,陈王氏也考虑得清楚。女儿跟她才是一边的,她不会去拉陈淑兰。
但杜静若和翠儿也不好惹,便看向萧锦云:“小娘蹄子,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没听人家都说了,是你自己贱倒贴上去的。我跟你表姐这是在给你讨回公道。”
说着走过去拉萧锦云:“去,去把那奸夫给我叫出来。”
第43章:疯狗乱咬
萧锦云挣了几次没有挣脱,纵然萧锦云从小干农活,力气比普通的孩子大一些,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
陈淑兰比她大不了一两岁,打起架来不是她的对手,但陈王氏却是个狠手。拽着萧锦云,非要把她往杜府里面推。
翠儿气得脸都冒绿光了,指着陈王氏和萧锦云:“你们也太不要脸了,骂谁是奸夫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送给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还嫌懒得抬眼皮儿。”
转身扶着杜静若:“瞧瞧你们那张嘴脸,怎么跟我家小姐比,我家小姐才是公子的正经未婚妻,一个乡下丫头,身上哪点值得我家公子多看一眼?还口口声声奸夫,我看是你们是讹上我们杜家了是吧。”
陈王氏还在拽萧锦云:“你倒是进去啊!”
翠儿对着站在院内那些下人丫鬟喊:“拦住她们,一个也不许进,谁敢让她们进去,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都知道翠儿是杜静若身边的人,她说的话就代表杜家小姐。更何况现在杜静若就在那了,也没有表示反对。
于是几个下人赶紧守住了大门。
管家也站在那里,他虽然不怕翠儿,但是陈王氏和陈淑兰这么一闹,的确让杜家脸面上十分过不去。
他对萧锦云一直没什么恶意,公子带回府,他便也好生招待着。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果真还是乡下来的,鸡窝里哪儿非得出凤凰来?
陈王氏见那些人都拦在府门口,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刹。萧锦云被她推得跌跌撞撞,几次险些跌到地上,终于找到机会,甩开她的手。
陈王氏被甩得后退了两步,没想到萧锦云敢反抗,站定了脚步看着她:“怎么了,我还碰不得你了?行啊你,住到城里来就忘了本了。我告诉你,以前我打得你,现在照样打得。”
陈王氏到底比陈淑兰想得到办法,知道自己斗不过杜家的人,便把注意力都转到萧锦云身上。
伸手过来揪萧锦云的耳朵,“怎么,你还…”
话没说完,手却落了个空。
萧锦云偏头躲到旁边,一把打开她的手:“闹够了就给我滚,你们什么东西,配得上让我叫一声舅娘和表姐?”
萧锦云紧握着拳头,握得掌心发疼,指甲直往掌心里钻。却尽力抑制着自己的怒气:“既然你们说我欠你们陈家的,那行,我们现在就去衙门,让官老爷明鉴,我们就好好算算这笔账。
你把我拉扯大,你怎么把我拉扯大的自己知道,萧家每年年尾送来的东西,哪样不是你们拿去了?
从小到大我吃的什么,穿的什么,挨了多少打,那都是村里那么多双眼睛看到的。欠你们的是吗,那你们去把舅舅叫来,我们这就上衙门去。”
萧锦云不会骂人,可是也不代表她任人宰割。从前是因为年龄小,又看在舅舅的情分,所以不愿去计较。
可如今到了这一步,她若是再退让,便真的让人当成软柿子给捏了。
陈王氏没料到萧锦云的态度,前后不过几日,这丫头便要造反么?
愣了下,陈王氏索性同陈淑兰一样,也在地上坐下来。旁边的人还不及反应,她已经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天哪,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要让我遭到如此报应。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白眼儿狼啊!大家来给我评评理啊…”
陈王氏的声音大,一叫起来,便有更多的人围到杜府外。
“你们说说,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跟男人私通就算了,丢了我们全家的脸,现在竟还敢住到这奸夫家里来,我还说不得,骂不得了。我从小把她养到大,现在勾搭上奸夫了,就让我滚…”
“还有这杜家,自己做的事情不敢认就算了,还仗势欺人…大家来评评理呀…”
陈王氏越喊越大声,她的嘴里什么话说不出来。
这若是在乡下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是在杜家门口,还有这么多人围着。若真任由她胡说八道,日后沈珩还要如何做人?
陈淑兰也跟着哭:“不要脸的奸夫淫妇,仗势欺人啊…”
萧锦云浑身发抖,一把拽住陈淑兰的领口,“你给我起来,陈淑兰,我就没见过你跟你娘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到底不敢去碰陈王氏。只拽住陈淑兰拉,陈王氏上来帮自己的女儿,一把掐住萧锦云的手。
萧锦云吃痛,一把松开,被陈淑兰推了一下,后退过去,真好撞在杜静若身上。
杜静若也正气得不行,哪里来的乡下刁民,简直没把杜家放在眼见。抬起手就给萧锦云一耳光。
那一耳光打得脆生生的,听得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萧锦云捂着半边脸,懵在那里。
杜静若嫌恶地瞪她一眼:“你们自己那些破事,自己去解决,但凡要点脸的人,也不能去坑害自己的恩人。我表哥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伙同这两个泼妇来这么构陷他的名声。”
“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翠儿也随即附和,“我家公子心好,看你流落街头可怜才收留你,没想到你竟然伙同两个泼妇来陷害他的名声。”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家公子又是什么人,那是天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会看上你,呸!”
说着朝萧锦云啐了一口。
杜静若倒是没再说什么,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虽然方才气急了,但在人前还是要有知书达理的样子。
只回过头对着管家:“日后把宅子给我看好了,不要什么是人不是人的东西都往里放。”
萧锦云的手在身下捏成了拳头。
偏偏翠儿还补充一句:“就是,有的人是人,有的人却牲口都不如,你帮了她,她回头就能乱咬你一口。”
翠儿的头发还乱着,都是刚才被陈淑兰扯的,那个贱人!
似乎说得还不够,翠儿还要继续说,萧锦云却两步走上前,一扬手,眼看就要打下去。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但萧锦云的手却在半途被人截住。
第44章:维护贱人
转过头,萧锦云就看到沈珩那张脸。分明的轮廓,坚毅的下巴,微微拧眉看着她,“你干什么?”
不只是什么莫名的情愫涌上来,萧锦云的眼睛忽然就红了,任由沈珩抓住自己的手,一字一句道:“她骂我!”
沈珩的目光朝翠儿看过去,翠儿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振振有词:“是她先勾结那几个泼妇来诬陷公子和杜府的名声的。”
翠儿在杜静若面前待的时间长了,平日里除了杜静若,上下的丫鬟都敬着她,她便也把自己当主子身边的红人看待了。
往日里,她附和杜静若的话,替杜静若训人,有谁敢说半个“错”字。
可偏偏沈珩那双眼睛,却一动不动的地看着她,轻轻“哦”了一声,问:“她怎么诬陷我和杜府的名声了?”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翠儿却只觉得有一股森冷的气息压下来。
幸好杜静若在旁叫了一声:“表哥。”
走上前,目光始终不经意落在沈珩握住的那只手上。
萧锦云也察觉,想要挣脱。沈珩却忽然拉着她转身,瞧向坐在地上的一对母女。明明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却让陈王氏心头一缩。
陈淑兰也有些怯了,但脸上却不自觉浮出一丝红晕。这个男人那晚她便在萧锦云家见过,原本女儿家是不该抛头露面,今日她也不该来的。
可是听娘说,今日来找他们算账,无论算什么账,今日总归是能见到他的。
陈淑兰只觉得那张脸英气逼人,却又觉得熟悉,那晚她便疑心,像是在哪里见过。
而今日一见他这身打扮,倒是想起来了。那日在她家门外,向她问路的那个男子,不就是他吗?
陈淑兰看得有些痴,原来他竟是这舟山县里的公子哥儿。
只是,却怎么偏偏走眼了看上萧锦云那小蹄子。
这是听陈王氏喊了起来:“怎么着萧锦云,我可是你舅娘。既然奸夫也出来了,还不快把让人把我扶进去休息。”
“奸夫?”
沈珩没有理会陈王氏的话,倒是挑出这个词重复了一遍,嘴角有了一抹弧度:“这个词倒是有趣。”
停了停,忽然冷哼一声:“那日在锦云家里,我不同你们计较,是念及你们是锦云的亲戚,也念你锦云的面子。”
“原本这件事,我也不过想着到官府给锦云讨会个名声便罢了。可你们既然都闹到我府上来了,这么多人听着看着,那这事儿也就不能这么算了。”
男人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温度,并不回答,喊:“管家。”
管家赶紧上前。
沈珩沉着声音,终于看他一眼:“你是这府里的管家,别人都闹到府上来了,你也不拦着?”
管家背心沁出一层冷汗,连连称自己有错。
沈珩也不跟他废话,道:“现在这件事,你来看着处理。”停了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刘奶奶身上。
“那是怎么回事?”
“这…那是…”管家一时回答不出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本该拦着。可是那两个泼妇太泼,而且杜静若又…
管家也急得无所适从。
“先把人扶进客房,派人去请个大夫。”
“表哥!”沈珩话音未落,杜静若便喊了声,“我杜家宅子里,不养不干不净的人。”
这话虽然是说刘奶奶,但分明是冲着萧锦云来的。沈珩也微微眯了眯眸子,问:“什么叫不干不净的人?”
杜静若说不出话来。
翠儿拦在她面前:“是她们自己说的,这个女人在外面有奸夫。她们还想无赖公子,多亏了我家小姐…”
“我就是她们说的那奸夫!”
沈珩忽然打断翠儿的话,语气里喜怒不辨。翠儿和杜静若都愣了下,杜静若更是不敢相信,“表哥,你说什么?”
沈珩并不在意:“这事儿我们已经去衙门立了案,通奸可不是小罪,轻则是要扒了衣服游街,重则要受刑,还有牢狱之灾的。”
“可若是有人蓄意诬陷,那便是要反坐的。这事儿是不是真的,我相信衙门能给我一个公道。”
说着,也不管杜静若,带着萧锦云就往杜宅里走。
“表哥…”
“表妹不用再说,这件事既然还没有定论,锦云的名声便容不得别人胡说”
杜静若脸都气白了,锦云、锦云,不过是个下贱的女人罢了。
她只想维护杜家和表哥的名声,才说那些话,把罪责都往萧锦云头上推。却没想到,表哥会那样维护那个贱人。
翠儿见杜静若的脸色,对着沈珩喊:“小姐也是为了公子…”
“行了!”
杜静若忍者身体的颤抖打断她,“我们回府,这件事我说不得,那就让爹爹来定夺。”
等杜静若带着翠儿上了马车,管家才连忙吩咐下人去搀扶刘奶奶:“快,先把她们扶进去,你去请大夫。”
吩咐完又对着其他人说:“你们,把这两个闹事的人给我送到衙门,该怎么说,该怎么做自己知道吧?”
为首那人站出来,鸡啄米一样点头:“明白,明白。”
陈王氏和陈淑兰见势不妙,起身要走,却被几个下人团团围住。陈王氏还要叫,索性被人塞住嘴巴,拉去了县衙。
沈珩拉着萧锦云回府,都到了院内,他还拉着萧锦云的手。
萧锦云停下来,目光落在自己手腕处。沈珩也放开她,倒也没有尴尬,只道:“唐突了。”
萧锦云看着那张平静地脸,咬咬牙,终于问道:“沈公子是用我来挡杜小姐…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来应这门亲事呢?”
她原本不该多问,却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就问出来了。
本以为沈珩不会回答,却见他慢慢摇了摇头:“很多事既然发生了,肯定有原因的。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萧锦云听出他不愿说,也不再问。两人往内院走,沈珩却忽然转过头看她:“锦云有没有想过去京都?”
萧锦云的脚步停了下,沈珩继续往前走,她也跟上去。
又听沈珩道:“以你的聪明,不该在这种地方待一辈子。”
聪明?
第45章:杜家丫鬟
萧锦云知道沈珩是在夸自己,却不知为何高兴不起来,只摇摇头:“我若是真聪明,就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沈珩停下脚步,看了她片刻,似乎并不赞同,道:“我看到的锦云,虽然没有伶俐的性子,却有聪明的头脑。不够胆大,却勇气十足。没有足够的自信,但十分独立。”
那晚在萧锦云家里,沈珩几乎没有出手帮她,后来要去衙门告状的事,也差不多都是她自己拿的主意。
而沈珩只是在旁边看着,看看这个姑娘,到底值不值得他去下功夫。
可是这样的评价,却是萧锦云从来没有听过的。从小到大,她只知道干活,做得再好也会挨舅娘的大骂。
她不知道什么叫聪明,什么叫勇气,什么叫独立。
倒是沈珩说的,她不够伶俐,不够胆大,不够自信,才是她自己知道的萧锦云。
可是现在沈珩竟给了她如此高的评价,她一时愣在那里,连大脑都是空白的。
但是她又听沈珩的声音传来,淡淡的,却分明像是蛊惑:“有机会,去京都看看吧。”
去京都!
去京都…
沈珩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可对萧锦云而言,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时时在她心里徘徊,却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从前,她也不过是一直怀揣在心里。
可不知为何,那天以后,萧锦云就变得坚定。京都、京都…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去京都见识一番。
那晚萧锦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了沈珩,梦到了京都,梦到了自己的娘亲,还有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和奶奶。
醒来天已大亮,桃枝端着一盆水,脸上仍是笑意盈盈的。
待伺候萧锦云洗漱,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昨日那些话,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杜家小姐脾气不太好,但是人还是不坏的。”
桃枝是杜家的丫鬟,帮着杜家说话是有的。但没有因昨日的事看轻萧锦云,也说明她不是个趋炎附势的丫鬟。
萧锦云只是笑笑:“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况且她们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无家可归,沈公子收留了我。但却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姑娘您也别自责。”桃枝摇头,“公子做事总有他的打算,他既然肯帮您,就证明您是值得他帮的人。”
萧锦云忽然不说话,瞧着桃枝。桃枝被看得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脸,“姑娘这样瞧着我,是我婢脸上有什么吗?”
萧锦云回神,连忙笑:“我是瞧着这杜府上下,怎么人人都生得这样好看。如今虽然承蒙了沈公子的恩德,我也换了身皮囊,但到底不如你们水灵灵的。”
桃枝顺着这话道:“姑娘这可是在说笑了,我们当丫鬟的,左右不过主子那些事儿。虽然事儿多些,但不至于风餐露宿,日晒雨淋的。但若是论起这长相,我敢说,我们这府上可没谁能及得上姑娘。要是您在这府上多住几时,便知…”
说到这儿似乎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没再说下去,只抬手给萧锦云整理了披帛,又帮她把系好的腰带上绾出一个好看的结。
她不过是个丫鬟,留客人多住些日子的话,可不该她来说。
可萧锦云听桃枝的话停下来,越发觉得她是个规矩的姑娘,不仅规矩而且聪颖。就像方才提沈珩的那些话。
她说沈珩做事有自己的打算,这种话可不是一个寻常丫鬟就能说出来的。
便是杜静若,也未必勘得穿。
但萧锦云也不便多问,只夸桃枝打的那个腰结好看,像那院子里满枝头盛开的海棠。
萧锦云忽然想到,沈珩房间外种的也是海棠树。不自觉勾起嘴角,道:“怎么你们都爱海棠?”
乡下人不爱种这些树,觉得华而不实,在萧锦云看来,海棠便是名贵得不得了的花了。
跟沈珩倒也相衬。
桃枝实在聪明,一点就透了,也笑:“姑娘是说公子窗外那株海棠树吧,那树原本这院子里可没有,是公子花了大价钱,找人从京都运过来的。”
“要我说,这一路的养护费便不知要多少银子了。也亏得公子是那爱花人,也有那个雅兴。”
“京都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