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惜用力抹了抹眼中的泪水,说:“一言难尽…对了,青姐姐怎么样了?”
提起青青,梅傲霜的脸上才会稍微解冻,他眼中溢满了温柔:“她在客栈中等我呢,这一阵我们一直住在白头山。那里的温泉和雪参对治疗她的蛊毒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不过天气寒冷,眼看快大雪封山了,我们只得先回到辽阳。我已给她配了足够的药材,估计能支撑到春天,到时我们还会到白头山去。”
“梅医官和青姐姐经历这么多磨难终于能在一起了,看着你们幸福,连我这个畸零人都替你们高兴”谨惜不禁红了眼圈。
梅傲霜凝着眉,面色冷峻的看着谨惜,问道:“快告诉你,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谨惜把梅傲霜离开后所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至于她与萧赫风的那段“交易”却实在说不出口。
梅傲霜听了不禁握紧拳头,眼中的怒意如火。他说:“像蒲知县这样的清官却要落得如此下场,而那些卑鄙小人却能逍遥法外这就是我为何不愿当御医的原因,宫中比官场上更加黑暗复杂,我也实在看不惯。蒲知县就是太过直正不过…连公公再有权势,始终都是淑妃娘娘的走狗,你为何没有把事情禀告四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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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杀机
谨惜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就算告诉四王爷,也搬不倒那阉贼我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只要四王爷肯相信我,才能为父亲沉冤得雪。”
梅傲霜叹了口气,说:“没想到人的际遇真是跌宕起伏,原本还在个官宦小姐,如今却成了丫头。谨惜,你那么不容易才建立的前途都毁于一旦了”
谨惜冷笑道:“那时只是想着过平淡的生活,平安到老。现在虽然辛苦,不过只要努力,没准会得到更多的东西”
“背离了梦想,即便得到的,也不会让你快乐。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的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报仇而背负沉重的包袱。”梅傲霜平静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怜惜。
谨惜心中泛起一丝酸楚,外表那样薄凉的人,其实却是最能温暖人心的。
“梅大哥…”她的声音微哑。
梅傲霜对谨惜微微一笑,说:“我这段时间都会留在辽阳城中,我知道你在王府不容易出来,如果有什么事可以传消息到通辽客栈,我在那里租了半个店面行医。记着,你还有我,还有青青,只要有事,我们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
谨惜用力的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事情,于是问道:“梅大哥,有没有一种病,是经常一把一把的脱发,失眠烦躁,疲劳恶心,身体无力?”
梅傲霜不禁微皱眉头,沉思起来…半晌才道:“除了这些症状还有其他吗?医生开了方子都说什么?因为没有诊脉息,真的不好说是什么病证。”
谨惜道:“看了无数医生,说法很多,药也吃了很多。可一点效果都没有,王妃一天比一天憔悴,头发都快掉光了,现在连下地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我怀疑王妃的病得的蹊跷,为何到了辽东就得这种怪病,还查不出原因…不过我也知道光凭着几种症状真是太为难你了。”
“很多病症都会引起这几种状况,没有诊脉我还真不好说…对了如果我想联系你该怎么办?”
谨惜撮着双手,想了想,说:“王府有个二等采买叫顺德,他是管浆洗的薛妈二儿子。薛妈妈跟我还算相熟,顺德在平虏街上开了个米铺,万一有急事,你可以通过他传消息给我。”
梅傲霜点点头,谨惜又说道:“还有件最重要的事…如果可能的话,把我在辽东的消息告诉映雪,就是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江西。如果父亲获救的话一定会联系她,我想让父亲知道我是安全的。”
梅傲霜沉目想了一下,说:“这件事你别急,我来替你运作。毕竟我现在离不开辽东,只能找个可靠的人替你到江西跑一趟,亲自找到映雪才能把你的消息告诉她。不能写信,万一被连公公发现就危险了。”
谨惜抿着唇点点头,说:“这件事就拜托梅大哥了,再有…梅大哥,这条路真的是通往胡氏金铺最方便的捷径吗?”
梅傲霜面色严肃,眼中满是担忧:“这条路虽然是最快的捷径,可是很少会有人走。因为过去旁边的房子曾发生过灭门惨案,所以这两边都空了好久没人买。辽阳城的百姓也都不走这条小路,而是绕过狮子胡同到胡氏金铺,那样也不多费时间。是谁告诉你走这条‘近路’的?那个人定是居心不良若不是我看到那个男人行为可疑,前面又是个单身女子才跟了进来,你的性命就危险了”
谨惜不想让梅傲霜担心,微笑着说:“是我向一个过路的孩子打听的,也许是那孩子恶作剧吧?如果没有这场意外还遇不到你呢”
梅傲霜淡淡的微笑,看上去虽然还是那样冷傲,可那笑中却已有了几分暖意,看来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果然让人的心境改变不少。
谨惜不禁在心底幽幽一声长叹…那个人,可能到死,心中还是恨她的吧?
看着天色愈加晚,谨惜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 ~对梅傲霜说:“我得回去了”
梅傲霜也有不舍之意,说:“我送你到胡同口,看你走到大街上我才放心”
谨惜点点头,虽然有许多说,可此时却哽在喉咙说不出来…时光荏苒,过去的再也回不来了。她的路该走向何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梅傲霜目送谨惜穿过熙攘的人群,消失在街口…一声轻轻的叹息逸出了嘴边。
谨惜回到天衣绣坊,却看到止淑略带惊讶的目光,她叱责道:“怎么才回来?叫我和夫人好等”
谨惜敏锐的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不由得暗暗冷笑。不过她还是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刚…刚才在胡同里差点被人抢了幸亏遇到好心人救了我,我才逃回性命来。没想到辽阳城里还有如此恶徒,真是吓死人了”
止淑目光恍惚了一下,才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时苏婉琳听到说话声,也从铺子里走了出来。谨惜看了她一眼,那双暗沉沉的眸子却没有给她一丝回应,谨惜的心不由得沉到谷底。
苏婉琳平静的说:“既然没什么事就回府吧,再耽搁一会就下午了”
她把手中的小描金盒子放到谨惜怀中,走向马车。
谨惜知道那是这个月的盈余银票,每次都会装在这个小盒子里带回府中。
马车静静的行驶在路上,车内过于平静显得有丝诡异。谨惜垂着头,感觉到苏婉琳的目光扫过来,她猛的一抬头,正对上苏婉琳略带怨怼的目光。
苏婉琳不由得下意识的避开…谨惜却只是笑笑,把袖中的金钏递过去说道:“刚才遇袭,差点失了夫人的金钏,好在那人没来得急抢走。”
苏婉琳接过来套在手腕上,都没注意那珠子依然没有修好。
回到王府,苏婉琳叫谨惜去把一半的银票送到端木长史那里入账。天色已晚,回来后,苏婉琳却突然说要查点首饰…
翻开账册一样一样核对,竟然发现少了几件嵌宝石的黄金戒指和头饰。掌管嫁妆的雅言吓得忙跪下说:“自从那天核对完再也不曾开箱,怎么会突然少了?”
止淑问道:“当时装箱时何人在跟前?”
雅言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谨惜,说:“是…睿思跟奴婢一起装的。”
止淑不容解释,急喝道:“来人,把这两人的箱笼打开倒要看看有没有私藏”
几个壮实有力的粗使丫头等不得一声,冲进她们的房间,把箱柜妆奁统统翻了个遍。
果然“不出意料”的在谨惜的衣服箱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正是丢失的首饰
空旷的殿内站着执事的三个大丫头,还有几个壮实有力的粗使丫头。灯光映下,苏婉琳的目光更加阴恻。
谨惜的嘴角不由扬了起来,说道:“这就是夫人想要的结果?”
苏婉琳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谨惜,开口道:“事实摆在面前,你偷了东西,就得受到惩罚”
“奴婢想和夫人单独谈谈。”谨惜的眼中闪着嘲讽的光芒,连语调都带着一丝揶揄,完全没有恐惧的样子。
苏婉琳眯起眼睛,挥了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房间内烛光摇曳,两个纤长的身影映在雪白的墙上。
苏婉琳抿紧嘴,那两片娇唇因为愤怒而愈加鲜艳。她拍了一下椅背,说道:“你这个女人居心叵测,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我来当跳板,接近四王爷的,对吧?”
谨惜摇摇头,叹道:“看来悟性这东西,就算再言传身教也是不能令愚蠢的人学会王爷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那个男人不是个普通人,他的雄心和胆略还有志向都是你所不能想象的,所以请别再当绊脚石了”
“你…一个背夫逃婚的jian货还有资格教训我?告诉你,我对四王爷早就死心了我只是不能容忍你这个贱女人借着我的阶梯爬上去”苏婉琳气得站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个狡诈的女人撕碎。
谨惜只是淡定的看着她,说:“我是想向上爬,不过不是爬到王爷的床上,而是登堂入室成为他的谋臣取悦天潢贵胄我凭的不是身体,而是这里…”她纤如葱管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
谨惜的话让苏婉琳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她笑得捂住肚子,说:“我耳朵出毛病了吧?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说要成为王爷的谋臣?难道他的谋臣都死绝了,还是他喜欢听一个贱婢在银安殿上夸夸其谈?”
“凭你的头脑很难理解我所说的话,你可以好好的笑,因为过了今天,我就不再是你的婢女你也没权力妄杀无辜了”谨惜目光中闪着一丝怒意。
她知道自己如果有一天成为四王爷的人,苏婉琳会愤怒,会伤心。她原本想好好跟她解释自己的无奈。可是,当苏婉琳却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置她于死地所以她趁着送账本的机会已向四王爷请求离开苏婉琳,而四王爷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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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跳槽
既然这个女人想把她当成敌人,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她不会再忍让退却,在王府这片战场,她不屑于同女人斗,可如果有哪个人真的侵犯到她的利益,那她也绝对不会客气
苏婉琳听到她的话,说道:“就算只有今天,你也还是我的婢女来人把睿思给我绑起来,她偷了主子的东西,按规矩重责三十大板”
几个壮实的丫头提着木板走了进来,苏婉琳冲那个行刑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她早已安排好了,这场刑就是要把睿思打瘫看她腰折了不能动弹还拿什么到王爷跟前献媚
蠢人用蠢办法,有时却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谨惜不由得看向苏婉琳,看到她毒辣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颤这个女人疯了…
粗使丫头把谨惜按在地上,谨惜拼命挣扎道:“苏婉琳…别用你的前途冒险你知道四王爷是什么人我对他有用…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苏婉琳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谨惜烧成灰烬,她扬起白皙如玉的手,指向谨惜,说:“给我狠狠的打出了事我顶着”
那个丫头高高举起木板,对准谨惜的腰椎…
“住手”一声威喝让所有人都惊住了。这熟悉的声音不是四王爷还是谁?
苏婉琳知道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再也不能致睿思于死地了,她冲那丫头狠狠的使了个眼色。
那丫头没有回头,装作没听到,高高举起木板打向谨惜的脊骨。
只听见一声惨叫,那个又高又壮的婢女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身后露出四王爷冷峻的面孔,还有一把带血的长剑。
“别逼本王在自己的府第杀人”他冷冷的看着苏婉琳,轻轻一甩,长剑上的血如珠线直溅了苏婉琳一脸。
苏婉琳早已忘记尖叫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杀人的场面。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倒在她的面前,鲜血汩汩从尸体下流了出来,溅在她脸上的血还是带着温度的,那个婢女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身体还在抽搐…
这个恐怖的场景只怕会成为她终生的梦魇,每到夜晚一定会被这可怕的场景惊醒
四王爷走到谨惜面前,伸出手,把她拉起来。嘴边带着一丝讽笑,说:“你应该感谢蒙兀人刚刚得到消息,你的‘预言’实现了本王迫不及待的要来询问,却正好救了你一命。”
谨惜长长的松了口气,没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消息了看来,前世的记忆才是她未来最大的筹码
“多谢王爷相救”谨惜轻轻施礼。
四王爷深深的看了一眼苏婉琳,说:“苏家的嫡女真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根本什么都不懂。看来你还得好好学习学习从明天起,苏夫人为乞王妃病愈,到福乐庵吃斋诵经一百天没本王口谕不得回府”
“王爷…”苏婉琳抬起头,眼中溢满了泪水,双唇颤抖着说:“为什么你如此讨厌我?就因为这个贱女人?她来历不明,您千万别中了她的奸计”
四王爷摇了摇头,说:“婉琳,王府就是战场,没有人能保护你一辈子本王需要的是战士而不是累赘。如果你不能快点明白自己的处境,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四王爷转身走向外面,谨惜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没有胜利的炫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的只是冷静智慧的光,让那个袅娜纤瘦的女子竟然散发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力,看上去更加光彩夺目。
王爷竟然因为一个婢女而惩罚苏夫人,命她到福乐庵内清修,这简直堪称王府第一大新闻。从不会因为女人而动摇抑制的四王爷怎么会突然变了?谨惜被迅速“妖魔化”,流言在王府传开。
更可气的是宁世子偏偏又来掺了一脚,向王爷要人,非要谨惜当他的侍女。谨惜顿时成了狐狸精的代名词,连六岁的宁世子都被她迷惑了,这还得了?
谨惜经过的地方,都会有人指指点点,并且用畏惧的目光看着她…反正她也不并在意,适当的敬畏是件好事,她已不是身份普通的婢女了,而是四王爷的女官。
那天晚上,四王爷把谨惜带到了勤政殿,他的书案上铺着辽东地图,还有一些凌乱的书信文稿,最上面放着的就是从黑山卫送来的紧急情报。
四王爷淡淡的看着谨惜说:“你所预测实现了,蒙兀人的确从莫勒河入境偷袭了黑山卫。不过是本王故意把他们放进来的。然后在黑山卫留了一部分粮草,兵士们们没接到通告也没有准备,自然被他们劫掠一空。蒙兀人自以为计成,又向腹里继续推进,正好中了包围,一万多骑兵全部被何禄的手下活捉了。”
谨惜松了口气,她猜何禄可能是王爷手下的一员大将。不过这些蒙兀人的命运会如何呢?她忍不住问道:“王爷准备怎么处置那些蒙兀人?”
四王爷轻描淡写的说:“本来我是真舍不得这一万骑兵,要知道蒙兀骑兵的战斗力比我军强多了,他们的乌珠穆沁马耐寒耐饥、不畏艰苦又善于长途奔跑,正好做补给送输用。不过那些蒙兀人的家人都在鞑靼,怎么可能真心为我所用?所以…”
谨惜的心跟着提了起来,这一万人的性命如果就这样被杀,那她又于心何忍?如果她没有告诉王爷,那四王爷损失的不过是粮草,而如今,蒙兀人却要付出一万条生命虽然蒙兀人是敌人,可是,如果因为她改变历史而多死了一万人,她将如何面对自己良心的谴责?
“王爷”谨惜急切打断他道:“求你…别杀他们”
四王爷挑了挑眉,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笑问道:“为何替蒙兀人求情?”
“王爷可以…可以把他们派去干重活,多了许多不要钱的劳力不是更好吗?如果因为我而死这么多人,我会良心不安。”谨惜捂着胸口垂下头。
“你知道多养一万战俘要多少粮食?还要防止他们暴动、逃跑需要多少人来看管他们?”四王爷双手抱在胸前挑眉望向谨惜。
谨惜迅速思考着办法,抬起头望向四王爷,说:“可以把善于骑射的蒙兀人编到军队中教军士们骑射,每个卫所只留几十人,既利于管理又方便看守。其他一些平庸的就可以送到后方做粗使的杂役,反正在汉人多的地方他们想逃也逃不远,这样既充实了军队,又不用大开杀戒,不是很好吗?”
四王爷不由得大笑起来,说:“看来本王新收的这个女官的确有才智更有口才其实刚才不过是本王故意为难你,本王怎么可能把他们杀了?用这一万蒙兀人可以跟鞑靼部落的首领谈条件,利益比当奴隶更大”
谨惜这才嘘了口气…不过四王爷却突然目光冷峻的看着她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蒙兀人要偷袭的呢?”
“我早就告诉过王爷了,这是预测而我求的也不过是王爷的信任罢了”
谨惜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因为任何人都不能接受她的“重生论”既然如此,还不如把“预言论”进行到底。而且她不会所知道的一切消息都合盘托出,只是在每当有重大事情发生前,她才会提醒四王爷。这样一步一步才能逐渐让四王爷依赖她、倚重她。
四王爷微微合目,说道:“信任…这东西太贵重了,本王给不起。不过如果你真能帮到本王,那本王也会给你应得的报酬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尽量满足你就是了”
“多谢王爷”谨惜躬身施礼。
“你退下吧…”四王爷略为疲惫的挥挥手。
谨惜转身出了大殿,她不禁暗暗腹诽:她很怀疑四王爷这一生有没有真正相信过一个人只怕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相任”,这个世界上他相信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当夜就下了辽东第一场雪,四王爷踏着薄雪打着油纸伞来到金缕殿。此时王妃刚刚服过药,还未休息。听说王爷到了忙要起身。
四王爷早已走进来,止住她道:“身子要紧,别起来了我身上寒气大,等换了衣服再来跟你说话。”
“外面下雪了么?”王妃看着四王爷换了一身厚裘,头上还落着几片雪花,问道。
四王爷点点头,王妃又叫睢女官去准备酒菜给四王爷暖身。
太监宫女们忙拿过在熏笼上烘着的暖衣给王爷换上。
换过衣服,四王爷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徐王妃的手,感觉到原来那双圆润莹泽的手腕只剩下枯瘦的一截骨头,不由得心中一凛。
今日听到郭太医回禀,说王妃的病势愈加沉重,他心中着实放不下,料理完政事便匆匆赶来。
“今日头晕可还好些?听说你又不吃东西…食补胜于药补,你不吃东西病怎么能好呢?”看着徐王妃愈加苍白的脸,四王爷不禁皱起眉头。
183报恩
徐王妃看着王爷凝视的目光,不由得苦笑:“臣妾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最近越发不好,臣妾不怕死,只是心中舍不得王爷和宁儿…”
四王爷的手指轻点她深紫色的唇,小声说:“不要说这话你会没事的…记得小时候父皇和徐帅出征中原,张世友残部偷袭,所有人都被打散了,你母亲带着咱们俩逃出去,在山中你母亲让你和我换衣服,把你打扮成男孩的样子,告诉你,如果被敌人抓住,就说自己是吴王的儿子。 ~为了保护我,你母亲被敌军乱箭射死,你也受了重伤…从那日起,我就发誓,要用一生来报答徐家对我的恩德。那时你伤的差点死掉,不也是活过来了吗?现在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再也不在宫中过兢兢战战的生活,你一定要坚强点宁儿还小,他离不开你我也是…”
四王爷把徐王妃搂在怀中,紧紧的抱着…可他依然敏感的觉查到她的力量在流失,她似乎比前些日子更加衰弱了。
徐王妃也伸出手环住四王爷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那强有力的心跳在耳边回响,心中十分安宁。
她轻轻地说:“臣妾这辈子能在王爷身边,已经知足了。也许是上天太嫉妒臣妾了,所以才不愿臣妾与王爷白首到老…臣妾真的很不想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天下名医无数,我就不相信没有能人异士能看好你的病明日我就张贴告示,也派人给京中送信,让母妃求父皇行文到各省中,求名医来辽东给你看病”四王爷目光坚定的说。
徐王妃强展笑颜,说:“多谢王爷。”
就算知道没有希望,可她也不愿意拂了他的好意。
“咱们之间不许用谢字”四王爷习惯的挑挑眉。
看着她最挚爱的男人,徐慧不禁心中疼楚…她觉得可能是前半辈子太厚爱她了,所以后半辈子才会如此刻薄的对她。
她从小就喜欢穆恪,为这个男人牺牲性命她也会毫无怨言的本来以父亲的战功,皇上是想把她许配给大儿子的。可是她不喜欢穆忱,虽然他是后来的皇太子。
父亲战死,皇上正愁如何安排她,穆恪却向皇上求亲,请求娶她这个孤女为妃。她的父亲已经战死,没有了依靠,只要是个想强大自己势力的皇子都不会跟她结亲。
可是穆恪却主动站了出来,他的举动既全了皇上对死去义弟的恩情,让天下看到皇上的仁爱之心,又给自己加了分,在皇上心中地位更高了一层。虽然她知道穆恪心中真正爱的不是她,可是毕竟他还是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