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还是闭目端坐参禅。
李佑等了一等,好半天也不见动静。
知客僧道:“方丈入定了,施主且先离开罢。”
李佑和知客僧一同走回到正殿前,对知客僧问:“大师何意?”
知客僧却变了嘴脸责怪道:“你这施主好不晓事,迎佛作法不需香火钱么?”
李佑忍气吞声,掏出官铸纹银十两。
知客僧看了一眼银子,又道“这点银子够什么的,念你年少无知,不与你计较,回去换个老成人再来谈罢!”这和尚猜测是县尊差遣李佑来请人的,既然这小人有求于己,言语上便敢仗了势去奚落李佑。也存了欺李佑年轻,故意拿话相激,使他一气之下出大价钱的念头。这事情他真是做熟惯了的,怎么赚出香火钱,乃是他的长处,不然如何做得知客僧。
平白受了奚落的李佑忍不住的怒火中烧,难道小爷我不知道这里门道么,县尊总共才给了一百两,哪够你们这些和尚糟践的。
近期本县衙门里若排开金交椅论座次,李佑占不到前五,也是排到前十的好汉,即使放全县也是有点名头的人物。这点导致他心态普通人面前有点膨胀,哪里肯受得了这鸟气。
“这样贪财的贼秃驴,还是出家人吗!”李佑责骂道。把扇子收到怀里,暴起一个耳光打得知客僧眼冒金花耳边雷鸣。以他这身份,不该自己动手的,怎奈李佑蹿红日短,身边没有得力的使唤人代劳。
知客僧猝不及防挨了李佑的大耳光,晕头晕脑挣扎反抗了几下,又真打不过,被李佑一顿拳脚收拾得狼狈而逃。
李佑怒打知客僧,四周一片香客看的是瞠目结舌,不知所以,有善男信女默念阿弥陀佛佛祖恕罪。
又有人认出了李典史,暗叹果然是名士多古怪疏狂,这李佑半红不黑一个小名士也要如此玩个『性』。大凡别的名士爱找和尚说禅辩经,显出学问高深来,这李佑却偏要佛前施暴,可是想造出意气为先的游侠儿形象么?炒作啊,必然是炒作,显是为了出名无所不用其极。
这边李佑也后悔了,自己亲自动手毕竟有损体面,毕竟现他已经不是衙役了,是个有身份的人,定要想个办法弥补。
转眼一看,有个香客似乎是读书人,带着行囊。便上前行个礼,道:“相公可有笔墨么,下借来一用。”
那书生倒也干脆,拿出笔墨递过来。
李佑挥手正殿门上写了六句:“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是袈裟披贪。生民三百六十日,不及僧家半日钱!”
“妙哉!”忽然身后有人高声喝彩道。
李佑转身看去,原来是西水巡检司的老巡检刘大人,他这起什么哄。

第三十八章 曲曲折折的纠结
第三十八章 曲曲折折的纠结
李佑见了刘巡检暗想,巡检司也是管的到治安的,这里虽不是西水巡检司辖地,但刘巡检喝彩是什么意思?
想的虽多,但行动不敢怠慢,李佑赶紧上前几步作揖道:“不想今日有幸见得刘大人,向来可好。”
刘巡检笑道:“我家孺人和小妾来上香祈愿,吾不耐烦殿里等候,便出来走动,不想却见到了贤侄好身手。”
怎么又成了你贤侄…李佑陪笑道:“那和尚极端无礼,小吏一时气极粗鲁不文,使刘大人见笑了。”
刘巡检点点头道:“年轻人勇气果敢,也不全是坏事。本官一直以为你文弱,没想到你也有强横一面,不过再想到你的家世也就不奇怪了。”
这刘巡检的话,从妙哉到这句赞赏,李佑一直参不透,感觉比那黄师爷的话还要绕弯子。难道巡检司缺人手了,刘巡检想把他拉过去当武夫打手?
此时几个僧人手持棍棒从后院冲了出来,带头的正是那知客僧,看见李佑就要围过来。
“滚!”刘巡检一声厉喝。他当年应募从军剿过匪灭过寇,近十几年身为巡检又负责县境西部一带捕盗、追逃、缉私之类的事情,这几个和尚的阵仗真不放眼里。
知客僧确实因接客接多了,有几分眼力,那刘巡检一身武官袍带,他给认出来了,晓得这人是个官,于是就不敢再过来。
“多谢大人解围,小吏告辞回衙了。”李佑拜别道。
刘巡检却道:“贤侄后会有期。”
刘巡检每句都是话里带着话,貌似十分欣赏他?偏偏也不讲清楚明白,李佑真是懒得猜测。反正小爷和你没什么机会打交道,你一个只负责县域边境缉私捕盗的九品武官也管不到县衙。
打了和尚李佑根本不担心,他看得出来,知县大老爷正统的很,对占田占地却不缴税、不纳粮、不服役的僧道之流根本不待见。一个普通和尚打就打了,知县不去计较,别人又能怎样?上司的看法就是他的作法,别人有意见也是无可奈何。与其费口舌与惯会嘴上功夫的和尚辩论,真不如直接殴打来得解气。
至于求神作法之事,李佑也有了些主意。少了屠户非要吃带『毛』猪?本国各种神仙太多了,门类十分齐全,神力资源丰富得很。
回到县衙,李佑便命令手下两个书吏去找来本县神庙单子,自己要细细思量一番怎么『操』作。这样李典史躲公房暂时轻松了一天。
转眼到七月初四,午后,眼看身边无事,李佑装模作样品了两口茶,准备打个盹混过这一下午。忽然有门子来报:“有人自称是先生家里的小厮,名叫义哥儿,要见先生。”
肯定是家里有急事啊,不然义哥儿不住所等候,竟然跑到县衙来找人,李佑想道。
果然,义哥儿进了公房,叫道:“小少爷!老爷唤你速速回家!”
李佑起身问道:“什么事情?”
义哥答道:“小的具体不清楚,只听老爷说是大喜事。”
大喜事…李佑心里猜测道,我李家如今有子有孙,父母康健,家有恒产,不愁吃穿。除了我这婚事,还能有什么大喜事?
想着李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起来,谁能比本人关心自己的婚事?
到了西水镇家门,李佑停住了脚,平静一下心情做出淡然样子,稳稳迈步走上前堂台阶。屋外朝里面望了一眼,倒是父母都,可是父亲板着脸很严肃,母亲低着头抹眼泪,怎么看也不像是喜事。
李佑狠狠瞪着义哥儿骂道:“你这小贼坯!哪里是大喜事?”
义哥儿委屈道:“真的是老爷亲口所讲…”
“小二进来!”李父唤道。
李佑便放过义哥儿,进了屋拜见父母,礼毕问道:“家中有何事情?”
“关于你的亲事。”李父叹道。
听到亲事二字,李母朱氏又低声呜咽起来,换了条手帕抹眼泪。
果然猜中了,可双亲这是什么行为艺术的表情?
哥哥李佐悄然现身,解说道:“话说前日,本镇那关家又想要提亲,估计是看你越发出『色』了,想再续前缘。”
李佑心头一喜,关家小姐可真是各方面都上品的女人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还有什么不肯的。
“但父亲还记着上次谈亲被拒的耻辱,不肯答应。”
啊?李佑一惊,这一点点怨恨有什么化不开的,过去就过去了,父亲心胸也忒狭窄。做人要厚道,不能揪着过去不放。
“怎奈对方十分诚恳,连连赔礼道歉,而且母亲也实中意关家小娘子,所以父亲就不再作梗了。”李佐继续说道。
李佑心里为父亲喝彩,这样才对,大丈夫当如是也!不能没有胸怀,要放眼未来。
“然而昨日关家又表示,还是不继续谈了,此事就此作罢。”
李佑愣了一愣,完了又愣了一愣,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奇耻大辱!三番两次看我家如儿戏乎,这辈子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骂了几句,李佑忍住怒气安慰父母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儿子现自有本事找好的娘子,父亲和母亲不必意区区关家。”
谁想一听李佑这话,母亲朱氏眼泪掉的快,手帕都换了一条。
李佑真不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哭?不至于这样难受罢,本来就是八字还没成一撇的事情,不成就算了,有什么值得哭的?
李佐再次现身解说道:“不用你自己去找了,今天又有别人相中你,上家里来提亲了。”
“还有?又是谁家?”
进了家门以来,这转折变化也太多了,李佑情绪忽东忽西,忽高忽低,此时竟然隐隐有些头晕了。干脆什么也不想,等结果罢。
李父突然开口,接过话头道:“今天巡检司的刘巡检来提亲了,为他自家的女儿。”又道:“其实昨日也怪不得那关家。似乎刘巡检背后使了力,『逼』迫关家退缩,断了与我家议亲之事,然后刘巡检今天便来提亲。”

第三十九章 非正常的李父
第三十九章 非正常的李父
李佑恍然大悟,难怪刘巡检口口声声贤侄贤侄的叫得亲热,原来对小爷我心怀不轨。早知如此,上次他家应该想方设法看看他女儿什么模样的。至于关家,虽然情有可原,但李佑不会就此原谅的。
先不想关家了,李佑心里盘算起刘家来,刘巡检是官阶里低的九品官,虽然是个不能过问政事的武职,但也是入了流的正式命官。手下一二百的人马,乃是本县太湖水面到陆上沿岸一带的唯一合法武力。
这样的老丈人…以他这县衙小吏身份,真算是好人家了。要知道,全县一共才七个入流的有品官员。
从这个角度看还不错,李佑后总结道,就是不知道他家女儿什么样子,能不能忍受得了。
但李母这时突然放声大哭,“凭什么他家女儿嫁不出去就来找我家小二…”
李佑心里咯噔一下,听这话刘家女儿有些『毛』病。心里有些发急,今天家里这些人一个个都吞吞吐吐,有上句没下句的,谁也说不完整怎么回事,听得堵心死了。也不管尊卑上下,揪住哥哥李佐道:“你给说明白了!”
李佐吓道:“那刘家的小姐是个望门寡,坊间传言她形貌奇异,而且前年不知为何忽然又变成哑巴了。这般种种不是,所以母亲很不满意,觉得太委屈你,但父亲却要同意。争吵了好一会了。”
李父听朱氏哭得烦心,不禁吼道:“『妇』道人家有什么见识!小二娶了刘家女儿,县内多了大仗势,岂不好事一桩。你哭闹个什么!”
朱氏也吵道:“我不管这些,我家小二才貌双全,年纪轻轻作了典史,县里几个比得?何愁寻不到般配好娘子,非要娶那歪瓜裂枣,屈死小二一辈子么!”
李佑刚想打岔纠正一下母亲,才貌双全是形容女人的。就听李父又道:“你这点眼界就看小二稀罕,没见县里秀才相公一大把,年轻俊彦多得是。比起来这刘家稀罕,县里谁还能给小二攀上官亲!这样好事寻都没处寻去!”
朱氏怒斥丈夫道:“小二已经是典史了,攀上刘家有什么好处?刘家又不是皇亲国戚,能给小二官做么?没他刘家,小二当得典史,有了他刘家,小二还是典史,有什么分别?你那点心思谁都看得出来,就是你这老匹夫想攀上刘家罢!”
李父胡子气的直翘,“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我这般年纪了还图什么,不也是为的子孙而想!小二这典史没有世袭的说法,但巡检这武官可是有朝廷制度能代代世袭的!与他家结亲能沾到两三代光,你这瞎老婆子眼光真是看不远!”
朱氏又骂起来:“你这老贼!别以为我真糊涂,你干的那些没天良的事情当我一丝也不知道么,那刘家名声也不是良善人家,跟你真是臭味相投。你们都不积阴德让小二遭了报应如何是好!”
李父这时却卡了壳,直瞪瞪的闭口不说话。
李佐悄声对李佑道:“小弟你不常西水,本地民间刘巡检名声确实不是很好,凶残霸道得很。”他又怕李佑不能深刻的理解,举了个例子道:“跟父亲县城做捕头时的名声差不多。”
李佑回想了一下,见了几次感觉那刘巡检不是什么凶狠样子啊,莫非是他这眼力没有修炼成么?还是刘巡检太过于会伪装?
砰的一声,李父猛然以拳捶桌,几近癫狂的喊道:“你们都懂个屁!你们知道刘家女儿为何是望门寡么!知道他家订婚女婿当年是怎么死的么!虽然没证据,但传言是婚前忤逆了刘巡检,被沉了太湖淹死!”
好劲暴的消息!屋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们敢拒绝么!你们敢拒绝么!”李父继续捶桌大喊,十分狂暴了。
李佑脑子嗡嗡『乱』响,这样的老丈人还是不要有的比较好吧。
李佐惊完了目送一丝同情给李佑,小弟,你惨了…
本来这传闻知道的人不多,李父当年身为县衙大捕头,消息灵通,还是隐约晓得一些。知道了刘巡检的手段,势力又比自家大,提出的要求李父哪敢拒绝。但家里别人不清楚,李父一直独自承担着莫名的压力,后导致神态失常。
话说回来,这也是李父自己吓自己了,事情本没有这么严重。关键是李父他这辈子阴狠事情也干得不少,心里这样的事情装的越多,了解的越深,对此越是敏感,也越是害怕遭遇到自己身上。今天总是疑神疑鬼的担心这是自己不积阴德报应来了,结果终于被朱氏说的“报应”两个字引得发作了。
一句话,心里越有鬼的人越是怕鬼。二句话,有了亏心事,才怕鬼敲门。
李佐小声说:“这个,只要让刘巡检自己打消主意就行了吧?”
李父气极而笑:“怎么打消?砍掉小二一条腿?还是剁掉一只手?那刘家自然就打消了念头。”
李佑吓得一哆嗦道,我怎么说也是县衙典史,不至于被如此对待吧。今天父亲情绪有点莫名其妙的失常,说出的话真不能全听。家里人都太激动了,商量不出什么,还是自己回去想想法子。
想到这里,李佑说:“这两日县衙事多,儿子忙碌得很,暂且回县里了,至于这亲事,儿子自己想办法罢。”又安慰母亲说:“父亲危言耸听,母亲请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事情。”
一路上,李佑渐渐冷静下来。心里思考此事,其实哥哥说的也没错,只要让刘巡检自己打消主意就好了,别的暂时不用担心。
说实话,那刘家小姐李佑打心眼里不想娶!是寡『妇』,这很好,心理够刺激;是望门寡,好,还能是个处;她爹是个官员,好上加好,名声差点就差点,这不奇怪。但形貌奇异又是个哑巴,娶了这样的妻子,他这风流名士的面子往哪里放,说出去让人笑死,只会让人家指指点点说这李典史为了攀结官员脸都不要了。难道一辈子就守着这么个人?
何况母亲说的没错,没有刘家他李佑是个典史,有了刘家他李佑还是典史,委屈自己图的什么?当主管某项政务的典史,手里实惠未必比巡检差了多少。
其他倒也不过于害怕,巡检是受知县辖制的,一县之主虽然任命不了世袭巡检,但却有有权力上奏要求免掉本县巡检。这个后甲申时代,文官当国的体制下,有陈大老爷罩着,再加他薄有名声,刘巡检应该不会『乱』来。
想通了这点,李佑真是觉得父亲今天忒反常,看来就算是父亲这样的一代强人,内心也是有很隐秘的脆弱点,发泄发泄也好,对心理健康有益。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
不知这刘巡检看上本人什么了?要坚决改正之。得想法子推掉这门婚事啊。

第四十章 古人不可法也!
第四十章 古人不可法也!
回到县里住所,见小竹不知从哪弄了身衣服,上身是浅红带暗纹的窄袖对襟扣身纱衫,下面百褶绣花白底绢裙,一身鲜艳夺目配上小腰身,真是杜牧写的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啊。
“老爷,这样好看吗?”小竹满怀期待的问。
李佑围着小竹转了一圈,语重心长道:“看这料子都是上好纱绢,一身起码二三两罢?你攒的月钱就全花这里了?你才十三岁,小小年纪当以勤俭为荣,不可如此奢侈。老爷我都没穿过这样贵的!”
真没意思,为什么外头都说老爷是风流有趣的人呢,小竹扁嘴低头委屈道:“奴家没『乱』花月钱…”
李佑吃惊道:“难道你把老爷给你的菜金拿去挪用了?看来咱们不能住这里了,左邻右舍都是公门中人,近墨者黑啊,净学这些不好的。”
金宝儿正屋里小睡,听到外面李佑声音,起身出来正好碰到这一句,便代为回答道:“老爷!不要训小竹了,这是奴家不穿了送给她的。”
李佑看看金宝儿,又看看小竹,个头果然差不离,衣服还真能换着穿。想起自己的心事,便放了小竹对金宝儿说:“正好和你说个事,嗯,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我这里了。”
金宝儿闻言脸『色』慌『乱』,不由得捂住心口颤声道:“老爷想怎样?”
“你不要想差了!我的意思是给你定个妾室的名分,这两天我要大摆宴席,庆祝一下此事。回头再禀报父母,一定准许的。”李佑看金宝儿要误会,可别吓出『毛』病,赶紧继续说。
不过她能有情绪了似乎也是好事啊…要这会儿还是平平静静无动于衷,李佑就真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金宝儿脸『色』渐缓道:“记得午前你家小厮来这里找你,道是有老爷你的喜事,该是谈婚论嫁的事情罢,老爷这时候为奴家定名分似乎不妥当?”
“妥!自然妥的很!”李佑点头道,又唤过小竹吩咐:“以后不要『乱』叫了,要称金姨娘!”
金宝儿横了李佑一眼,对小竹说:“你我都是可怜的人,仍以姐妹相称即可。”她这个妾其实也仅仅是个名分而已,本质上金宝儿还是小竹一样的,卖身契都李老爷手里,法律意义上都视为奴婢一类。
便有二十一世纪的看官问了,李佑太没人『性』了罢,人家许多别的主角都是大方豪气的撕掉卖身契,讨得美人感动涕零,哪有李佑这样死捏着卖身契藏好不放的,没有一点从来自现代穿越人的大气度。
可要说的是,一来客观上,以本朝制度,真撕了卖身契就成黑户人口了,金宝儿和小竹纷纷表示当黑户压力很大;二来主观上,都是花了钱的,凭什么要李佑当白纸撕了?放那看着玩不成啊?
话再说回来,李佑为何要大张旗鼓的纳妾?
路上李佑就想好了,不能硬和刘巡检顶对。若直接拒绝,无异于打刘家的脸,毕竟刘巡检是个九品命官,还是有杀婿前科的官…不要这样的好。但自污名声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能叫刘巡检主动放弃。上次那关家议亲不就是被李佑的名声吓退了吗?
李佑两辈子也是读过几本史书的,若论自污出名的二位是秦国王翦和汉代萧何。为效法古人,李佑很是追忆了一番先贤事迹,追忆完就愤而曰:“古人不足法也!”
这二位先贤的自污手段无非就是求田问舍、收人钱财而已,此类行为放如今这年头也算是自污?李佑对此唏嘘不已,古代果然民风淳朴,可惜世变则时移,往昔不可追矣。
感慨完后左思右想,刘巡检不是想招婿么,若他好『色』如命风流浪『荡』,那刘家还敢嫁女过来受罪?不过也先不用那样夸张,自污过了头教大家都当了真怎么办,以后再找好娘子就麻烦了。不如先纳个小妾试探一下刘家,又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家里就有一个现成的金宝儿。
这事要大张旗鼓的宣扬,起码要让刘家人知道这是正式的纳妾,不是故意骗他们的。同时也是一种隐含拒绝的表态,刘家人明白了自然知难而退。反正此时也该给金宝儿一个名分了,一举多得。
李佑觉得自己真是聪明。
晚上李佑吃过饭,便看小竹和金宝儿打叶子牌。这游戏小竹本是不会,金宝儿来了后教给她的,导致小竹抛下李佑给买的《千字文》,荒废学业『迷』起打牌来。现反而金宝儿常常赢不过小竹了,今晚便输了一百多文钱。还听说小竹和邻里家娘子打牌也是赢多输少,结算起来赚回好几百文零花钱。
听到有人叩门。小竹放下牌去看了,回来道:“还是孙相公,老爷见不见?”
“请进来罢。”
金宝儿避入内室,小竹去端茶倒水。
孙及一堂屋,脸上无悲无喜,立刻恭恭敬敬躬身行礼,口中道:“拜见李先生。下深感前日孟浪,特来赔罪。之前曾奉上折扇一柄,小竹姑娘收下了。”
看孙及前所未有的执礼甚恭,惊得李佑下了座,迎到孙及身前道:“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大礼!照例往常即可。”
孙及平静的说:“那晚以来,下左思右想,的确过于孟浪了。君已非往日之君,吾还是往日之吾。焉能似过去一般不分尊卑。”
你脑子进水了?今天怎么都不正常了!李佑极不自的心里骂道。不过,他真是不敢嘴上骂了,再骂几句鬼知道这孙帮闲又会抽什么风,上次骂他两句,今天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当年互相骂来骂去的也没什么啊,但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孙帮闲总爱激动,动辄赌气,跟中老年『妇』女到了年期似的,打不得骂不得。李佑颇自恋的怀疑自己这点小小成就把一事无成的孙帮闲心里狠狠刺激到了。
“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孙兄万万不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