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未免管的…”
“未免什么未免”我一闪身,站在他和翩翩中间,也不理他,只是扭过来看着翩翩,美女果真是美女,近处一看,更具的娇艳异常,我也禁不住花心大动,伸手想摸她脸一把,被翩翩躲开。我回过神来,赶紧说道:“怎么,你不是唱完了嘛?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翩翩一愣,立刻会意,赶紧离开。
“诶”郑允立刻伸手要抓他,我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这位兄台,想听曲子,想看美人也要人家愿意才行,你这般粗鲁,难怪翩翩姑娘不喜欢”
见翩翩已经走到后台,我立刻松开手。郑允皱着眉看着我,刚才的轻佻已经完全不见,眼眸深邃地仿佛看不见底。这个郑允果真不简单,我正想着,突然他冲我一笑,我立刻打了个激灵,身子不自在地颤了颤。
翩翩已经离开,我也没必要和他再做计较,冲他双手一抱拳,说道:“多有得罪,告辞了”
“你放走了我的佳人,一句得罪就够了吗?”他握住了我的手腕。
“那你要怎么样?”这里人多,相信郑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郑允哈哈一笑:“不怎么样,既然没有了美人,那公子就要陪我喝上几杯。”
“我要不喝呢?”
“呵呵,不喝也罢,只不过…”他凑近我:“我这个人很记仇的,今日没得到的,我必定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我冲他冷笑一声:“喝就喝”说着,冲堂倌招收:“拿杯子来”
郑允立刻伸手挡住,说了声:“拿坛子来”
我皱了皱眉,看到一旁摆放的酒坛子,手心有些出汗。堂倌送上来一坛酒。
郑允看着我,脸上尽是轻佻:“你若是能将这坛酒喝了,我便让你走”
“笑话,我想走就走,还用得着你让”说着,我咬牙抱起了酒坛子,掂掂分量,心里有些抽筋,虽然已经冒冷汗了,但还是故作潇洒地说道:“我喝了这坛酒,你便不能再找这位姑娘的麻烦”
“好”郑允看着我的眼神更复杂了,疑惑、惊奇甚至还有喜悦…我懒得分辨,咬咬牙,拔开塞子,使劲一个深呼吸,心说死活就它了,对着坛边儿“咚咚”大口喝下。
前几口喝的急,没尝出滋味,半坛下去,我发觉这酒怎么比水浓不到哪去啊心头一亮,肯定是有人暗中助我,这下底气足了,喝的也畅快起来。连喝带撒,我终于将一坛酒喝完,双手一扔,酒坛子应声而碎。
“告辞了”我一扬手,跳下台子,十分潇洒地走了出去。
“公子如何称呼?”郑允在我身后叫道。
“在下姓倪,叫大爷”
“倪…大…爷…”
“哈哈”身后是哄堂大笑。我得意洋洋地往回走,越走头越晕,路在我眼前也摇晃起来。我拍拍脑袋,心说虽然他们在酒里兑了水,但好歹那是一坛子呢
好容易走回客栈,看见喜妹,囔囔地问了句:“王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
“哦”
“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呕…”

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睡到床上的,总之第二天起来,我发现自己和衣而睡,完全想不起回来之后的事情。捂着微微发胀的头,我从房间里走出来,楼下,没见赵彦玥的身影。我心中奇怪,他从来都是按时起床吃饭的,今日怎么不一样了
走到赵彦玥的房门前,我敲了敲门,里面很安静,无人应声。我有些担心,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赶紧又使劲敲了几下,喊道:“王爷,王爷,你在里面吗?”
终于脚步声从屋内传过来,我赶紧后退一步站好,下意识伸手整了整衣服。
门“吱扭”一声打开,我抬眼一看,刚浮上的笑容生生僵在脸上,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怎…怎么…是你?”
门里站着的是正是人比花娇的翩翩她此时云鬓凌乱、衣衫不整,也正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猛然一惊,赶紧低下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实在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我赶紧扭头跑下了楼。
“柳姑娘,你今天怎么起得这样早?”一个侍卫发现我的异常。
“是啊,是啊”我胡乱应了几句,只顾低着头往外走。赵彦玥、翩翩,他们竟然…原来赵彦玥竟然存的是这心思亏我昨晚还自以为英雄救美,一个人喝了一坛酒我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姑娘姑娘”正想着,似乎听见有人叫我。我四下看看,不远处一个担着担子的老者,一边冲我跑来,一边呼哧带喘地喊着我。
“你是说我吗?”我有些奇怪。
“是…是…啊”他放下担子,抚着胸口喘气。
“我…我们认识?”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老者缓过来了,笑眯眯看着我:“您忘啦,去年冬天…腊月里…”老者连说带比划地启发我。
“怎么了?”我还是没有丝毫印象。
“哎呀你看”说着,他将担子上挑着的箱子打开,里面顿时红红绿绿一片。
“啊面人儿”我惊奇地叫道。
“是啊”老者高兴地说:“自从去年腊月姑娘您买了我两个面人后,我就按着您给我说的样子捏,生意好了不好呢”说着他递给我两个面人,一男一女,女的笑盈盈的一看就是我,另一个看起来又瘦又高,剑眉星目、面如润玉十分潇洒英俊。
我拿在手里仔细看着,觉得好像有些熟悉,但又丝毫没有印象,可奇怪的就是舍不得放下。
“这两个多少钱?”我问道。
“送给您啦”老者呵呵笑着,说着,他挑起担子冲我拜拜手走了。我翻来覆去看着这两个面人,拿起其中那个男的,情不自禁地说道:“我们认识吗?你是谁啊?”
我把面人拿在手上,继续往前走,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身后似乎有人跟着,我心说不好,会不会是郑允?他昨天被我折了面子,肯定不能轻易作罢。坏了,王爷昨晚特地交代不能暴露,我现在万万不能回客栈了,可不回客栈又能去哪儿呢?现在时辰还早,酒楼舞肆都没开张,街上人也不多,对这里的地形我也不熟悉,真是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正想着,旁边一条巷子,我立刻拐了进去,打眼一看,巷子里有几户人家,都开着门,房上烟囱冒着青烟,我立刻闪身进了一个门,看到一户家中门开着,想也不想躲了进去。
屋子很安安静静,我四下一看陈设十分简陋,正屋的一张桌子和房内的一张床,什么也没有,根本藏不了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一撩门帘走了进来,我来不及躲闪,和他对个正着。
“你是…”
“嘘”我上前一步紧贴着他,示意噤声。那人瞪大了眼睛,一副惊恐的表情。正在这时,屋外巷子里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我心中着急,不管不顾地将头上绢巾一扯,满头青丝顿时落下。
“你是个…女子?”那人虽然惊恐,但神情已缓和不少。
我向外望了望,一脸恳求地看向眼前的男子说道:“帮帮我”
“好”
…不过眨眼间,一群人就冲进了院子。
“唉,你们找谁”
“滚开”只听一声闷响,我一个激灵心中缩成一团。
“你们凭什么打人不能进去…”
门帘“呼”的掀起,一阵凉风窜进屋内,我咬了咬牙,强作镇定,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五六个精壮的男子已经冲进屋来,收留我的男子捂着脸,鼻子流血,跌跌撞撞也跑了进来。那些壮汉都直直打量着我,我心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咬咬牙,从破被子里伸出手,我对着男子颤声唤道:“相公…相公…这是…怎么了?”
那男子猛然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踉跄地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蹲在床边,闪身挡住了我的脸:“没事儿,没事儿,你别急”
“你的脸…”我心中内疚,下意识地给他擦了擦鼻血。
“没事儿。”那男子神情一滞,脸微微红了。
“起来”一个精壮男子一把将他拉开,眼神直瞪瞪地看着我,开口问向男子:“这是你母亲子?”
“是…”男子答道。
看着我的男人还在看我,我有些慌乱,只能做出很惊恐的样子,伸出手,冲着救我的男子喊道:“相公,我怕…”
“别怕,别怕”听我如此可怜,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我的身边,抓住我的手,将我搂在怀里。
瞪着我的男人见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凶着说道:“刚才你可有看见一个男子经过?”
“什么男子?我没看见。”他搂着我的手不住发抖,我x在他怀里,尽量把头低下。
“如此,那就打扰了”说着,那男子转身离去。我长舒口气,可还不等我意识过来,他又突然回转过来,猛不提防间,他已经抽出跨刀,一阵白光,在我眼前闪过。
“啊”的两声惊呼,我连呼吸都停止了
身上发凉,我抖入筛糠,转眼望去,搂着我的男子也一脸煞白。我低头看去,身前盖的被子已然被男人的刀挑起。
我立时大呼一声,搂着我的男子也低了低眼,看到这场景,脸立时红了,下意识就要转身,我一把搂着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怀里,哭着说:“相公相公”
听我这样叫他,他也猛然一惊,赶紧脱下破烂不堪的外套,给我胡乱裹住。然后“嗖”地站起来:“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居然敢私闯民宅,还如此戏弄我的妻子”说着上去就要抓那男人的衣服。
“哼”那男人猛然将他一推,和其他人说了句“走”,转身离开。
“你别走我要你给我娘子道歉”他还追了出去,追到院子,他抄起木棍就要打,我心里慌乱,这人怎么还真入戏了。
从窗户看着那些人走远,我站了起来。救我的男子拖着木棍回到院子,想起什么,赶紧冲了进来。我披着他的衣服站在屋内,他看见我,十分不好意思,赶紧扭过身去,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我…我也没什么体面衣服,你先穿着这件吧。”
我看他那呆笨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突然脑中一个熟悉的场景瞬间划过,仿佛我也曾这样面对一个瘦高的男子衣衫不整地站着,那人也是这般紧张慌乱又呆笨地让我穿好衣服…可是所有一切都想灵光乍现般消失了踪影,我顾不上扑捉,赶紧穿好衣服,上前拍了拍他。
“多谢你了”
他依旧不敢看我,仓皇地说道:“没事…没事…。”
“你是不是又挨打了?”我看他眼眶有些发青,叹了口气:“你追出去干什么?又不是人家的对手”
“姑娘被他侮辱,我…我怎能袖手旁观。”
我“噗嗤”一笑:“什么侮辱,我不是穿着中衣呢吗。”
“那也…不妥。”他越发窘迫。我笑了笑,问道:“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他仿佛一愣,抬头看向我,又赶紧撇开,低低说一句:“不敢,在下项青山。”
“项大哥。”我恭恭敬敬冲他作个了揖。这时,巷子里的脚步声渐远,只听得一个人喊道:“给我把这里围起来,我就不相信那小子插翅能飞”
“姑娘…”项大哥有些迟疑地想要开口问我。
我冲他笑笑,说道:“我叫…柳儿。我昨晚见他家主人调戏一个唱曲的姑娘,心中气不过,骂了两句,所以才招了这祸端。”
“原来如此。”
我走到门前,想起刚才他们说要把这里围了,心中慌乱起来。找不到我,赵彦玥会怎么做?突然想到翩翩,我冷笑一声,怕是他现在还醉卧鸳鸯锦呢吧。如此想着,心里放松下来。项青山在身后低声说道:“我还是给姑娘找件衣服吧。”
第三卷 飘飘花谢落谁家 第七十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七十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项青山翻箱倒柜地才给我找出一件布裙。他十分不好意思地递给我:“这…这还是我大姐出嫁前穿的衣服呢,姑娘凑合穿着吧。”
我接过来,很感激地看着他:“真对不起了。”
“没什么。”说着他走了出去。我穿好衣服,拢了拢头发,也走出了院子。
“他们真的把巷子围了?”我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刚才出去看了眼,的确在东西巷口站着几个身份不明的人。”项青山担心地看着我:“柳姑娘,你要是这样出去,我怕会有危险。”
我点点头,只能又回到屋里坐下。
“项大哥,刚才真是要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还是姑娘足智多谋。”他嘿嘿笑了笑:“要不是你几次拉住我,我估计真的要说错话了,还有你怎么知道要把衣服脱了让我烧掉。”
“嘿嘿,这没什么,盯梢挂外线我是行家”
“什么?”项青山没听明白,我也陡然一愣,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没什么,没什么。不过项大哥你配合得也很不错啊”我笑着说道:“谢谢你出手相救。
他害羞地摇摇头。突然,一个念头冒出脑子,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心说我和他素不相识,他为何敢冒着危险救我?可是看样子,这个人老实巴交,实在不想坏人…我皱了皱眉头,故意不动神色地问道:“项大哥真是侠义之士,咱们素不相识,都能拔刀相助,不计生死。”
项青山抬头看了看我,似乎猜到了我的话外之音。他苦笑着说道:“我不过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以强欺弱罢了。你一个女子,纵然有天大的不是,也不该这么多人,摆出这么大阵势来找你啊”
“那万一我是江洋大盗呢?”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明白…不明白…”
“不明白我为何如此信任你是吗?”
我不好意思地看向他,他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见义不为,无勇也。而今官府不仁,欺上瞒下,剥削百姓。我虽是个书生,但也能分辨善恶是非,那些人满脸横肉,一身匪气,一看就是官府爪牙,万一姑娘落到他们手里,定然惨遭毒手,我岂能袖手旁观。不过姑娘要是信不过我,那么就此离开,我也绝不拦着。”
项青山说的大义凌然,一脸恳切。我听了只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他要害我,当时把我交出来就行,何必冒着危险帮我呢。
我万分羞愧,真诚地说道:“项大哥,你别怪我多心。我前一阵子受了伤,所有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有时候我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明白…。”
“没关系”项青山转过头看着我:“你一个女孩子,多些警惕还是好的。”
我冲他真诚地笑了笑,他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项大哥,怎么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嫂子呢?”看他年纪和赵彦玥差不多,应该早就娶妻生子了。
“我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那个女儿家愿意跟我。”他苦笑一声。
“可你是个读书人,可以考取功名啊”
“那又有什么用?我屡试屡败,没有钱没有关系,怎么考的中”
“科举是皇上开的,但凡天下读书人都可以考取功名,项大哥何出此言呢?”
“唉…姑娘定是出来江南,肯定没听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
“天下才俊出江南,江南才俊出煦园。”
“煦园?”
“是啊,煦园便是郑府,是当朝郑洵大人的府邸。”
“郑洵”我心中一想,又是姓郑的。
“郑大人不仅网罗江南才俊,还控制着州府县衙书院,谁要是想中科举,就要先到郑府请拜。只有看到郑府批得票子,文阁才有可能让你考中。”
“这么黑暗,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啊”
“知道又如何?郑洵管着吏户,朝中尽是他一手提拔的官员,而且隆宠日盛的郑贵妃又是他的女儿,唉…怎么说,人家都是一家人。”
我叹了口气,莫不是赵彦玥不肯尽快回京,在此盘横的原因是要摸一摸江南郑洵的底子?
“难道江南这么多官吏,全都成了郑洵的走狗?”
“哼”项青山鄙夷地说道:“要说例外,倒是也有。听说前几个月江宁谢府抱病在家的谢天齐大人看不惯江宁知县欺上瞒下,谎报祥瑞,参奏了一本,可是本子还没递上去,就被郑洵扣住,马上贬了官。”
“谢天齐…”我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
“听过又如何一个谢天齐也斗不过郑洵啊。唉…治国者不可以伪,伪则祸啊”项青山无比黯然地感叹。
日头渐渐升起又落下,已经傍晚时分了,巷口的人还不见散去。难道他们铁心要抓住我?我越来越坐不住,担心赵彦玥能不能找到我。项青山见我着急,也几次出去打探,可是还没走到巷就被堵了回来。
“姑娘,你别着急,一会儿天黑了,我再去帮你看看。对了,你住哪儿,是否有朋友亲人,如果我能出去,也好帮你带给话。”
“我…”我如果将赵彦玥的行踪暴露,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转念一想,他是王爷,耳目众多,如果见我此时还不回去,肯定会来找我,想了想,还是冲项青山摇摇头:“算了,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那就委屈姑娘了。”他说着端出一碗粥,有些尴尬又有些窘迫地说道:“粗茶淡饭,姑娘不要嫌弃。”
我赶紧接过来,冲着他灿烂地笑着:“什么委屈不委屈,是我打扰了才是”我抱着碗喝了一大口,见项青山还站着,说道:“项大哥,你怎么不吃?”
他神情躲闪:“我…我已经吃了。”
我不相信,跑到厨房一看,锅里已经空空的了,米缸面缸也是粒米没有。
“项大哥,你没吃饭对不对?”我看着他,心中发酸,伸手拿出一个碗,将粥分成两份,递给他一份,说道:“给你,咱们分着吃。”
“不,不…”他更窘迫了,慌忙摆手:“我真…我真吃过了。”
“那好,你不吃,我也不吃”
听我这么说,他才犹犹豫豫将碗端起来。我冲他笑笑,正要喝,听见旁边传来孩子的啼哭,一声比一声大,仿佛撒了泼一样。项大哥皱皱眉,一脸心疼。
“怎么了?”我问道。
“隔壁的王大嫂,刚生了孩子。可是饭都吃不上,哪里来的奶水。这孩子吃不饱,所以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哭一阵子…”
我听得心如刀割,慌忙站起来:“项大哥,我想把这在粥送给王大嫂。”
项青山愣了愣,放下碗,拿起一口小锅,将我们的粥都倒进锅里,站起身说了句:“我和你一起去。”
王家大哥见是我们,愣了片刻,看着我们手里拿的锅,有些不好意思:“青山兄弟,你都已经接济我们这么多了,还…”
“没事,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王家大哥也是面如菜色,他将我们请进屋去。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半靠着床坐着,怀里抱着一个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我心疼极了,赶紧走过去。
“这位姑娘是…”
“大嫂,我是柳儿,是项大哥的朋友。”
“哦,那柳儿姑娘快请坐了。”王大嫂说着就要站起来,我赶紧扶住她:“你别动,哄孩子吧”
“哄有什么用,”王大嫂一边说一边流泪:“孩子是饿的,是我不争气,没有奶…”
我眼泪哗哗流了下来,这时,王家大哥端着一碗粥进来:“他娘,喝了吧,喝了才能有奶啊”
我赶紧伸手抱过孩子,冲着项大哥喊道:“王大哥,您在给我一些,我来喂孩子。”
一碗清粥,稀的不能再稀,我尽量将几粒可怜的米碾碎,小口小口喂给婴儿吃,那婴儿明显饿极了,嘬住勺子就不松口。我心里闷闷地疼着,一时之间升腾起强烈的罪恶感。不说以前,只是从自己失忆醒来,每日每天无不是三盘五盏,有米有肉,而我却从不知足,总以为旁人都和我一样吃得好穿的暖。此刻我才知道,原来身边的百姓竟然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面对怀中的婴儿,我羞愧万分。
孩子终于不哭闹,轻轻睡着了。我将孩子递给王大嫂,走出了屋子。项青山已经在院子里等我了,他见我眼圈红红,神情也不好看:“唉,接济了一时,接济不了一世,这江南马上就要饿殍遍野了。”
“为什么?”
“老天无眼啊今春恶寒下了冰雹,田里都颗粒无收了”
“朝廷不会救济吗?”
“朝廷?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员瞒住不报,还天降祥瑞,据说今年农赋还要涨三分呢”
“又是郑洵”我握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去江宁吧。”王大哥从屋里走出来:“我听说江宁谢府已经开始放粮佘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