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弘历一面令僧众继续搜山寻找傅恒下落,哈其生留守,一面安排马车亲自照顾荣儿回宫。南山寺外,弘历抱着面色憔悴的荣儿上车躺下,“可还舒服么,我吩咐他们多铺了几层被子,担心路上颠簸,牵动到伤口。”荣儿胸口虽疼,心中听此却很是温暖,微微颔首,“六年了,我们上次同乘一辆马车外出是十四岁时的事了,那个时候,你还不是王爷,没有那么多的政务要忙,我,你,傅恒,常约在一处聊天,玩耍,如今···我这副样子,傅恒又下落不明···”弘历:“不论傅恒能否回来,我都会像从前一样照顾你,对你好,我早已将你与傅恒看做一家人了。”荣儿眼中顿时有了神采,“一家人,真的吗?”
“是,傻姑娘,当时那样危急的关头,你怎么会想也不想便替我挡下刺客。”荣儿:“我也不知道,也许···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谁会眼睁睁见着家人受伤,而无动于衷呢,咳咳···”弘历:“你先躺一会,等到驿站了我再叫你。”“嗯。”
浩荡的皇家车驾一路沿着官道而行,并带武僧开路,经此一役,弘历更加谨慎小心起来,今时今日,他再也不想见到身边任何一人受到伤害;亦不想再如从前般避开宫中的权利倾轧,只有自己先强势起来才不会有机会让敌人玩弄于毂掌之中,回宫之后,一切将会是新的开始。
第二十二章 初闻婚事
满院书香的和亲王府,弘昼躺在廊下乘凉,银镯放在额间,“别样幽芬,更无浓艳开处,。凌波欲去,且为东风住。忒煞萧疏,怎耐秋如许?还留取,冷香半缕,第一···湘江雨···”乍闻得脚步声,便问道:“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纳兰总管呈上一份名册,“王爷,宫中名字带“沪”字的宫女已经全部收录在册了。”弘昼眉间一皱,“怎么竟有四十三人,若是单查东六宫中人呢?”纳兰总管:“景仁宫中两名,承乾宫中一名,延禧宫中一名,另阅是楼,毓庆宫中也有。主子,别怪奴才多嘴,娘娘如今仍被禁足,您如此公然在宫中寻找一个连姓名都不知的小宫女,若是传到皇上耳里,恐是不妥啊,。”高举的银镯,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光,“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本王只想做个花前月下的闲散宗室,皇阿玛并无立我为储之意,又何必强求。”
小沪一路跑回承乾宫,还未站定便气喘吁吁道:“主子,宝亲王回宫了!”手中的茶盏落地,“啪”的一声,“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荣姐姐跟傅恒也平安回来了吗?”小沪听到雨棠后半句,将头微微别向一边:“宝亲王一切安好,只是···听说富察大姑受伤了,傅大人也···失踪了。”雨棠倏地起身,如遭雷击一般,“什么?怎么会···是我,都是我害了他们,荣姐姐现在在哪,我要去看她!”小沪:“大姑一进宫,就被熹贵妃娘娘安置在自己宫中了,说是交给谁都不放心。”
熹妃将荣儿安置在离自己最近的淳熙殿内,亲自喂药照看,“娘娘这样,让荣儿如何受得。”熹妃帮她擦了擦嘴角道:“如何受不得,你救了我儿一命,本宫早说了,你是咱们娘俩命中的福星。”荣儿强支起身子,“娘娘这样,让荣儿受宠若惊,说句不知羞的话,荣儿救王爷,完全出自本能,心里···是见不得他受一丝伤害的。”熹妃轻抚着她的鬓角,“傻孩子,你能如此,本宫与皇上高兴还来不及了,哪里算是不知羞了,打小皇上便有有意将你指婚给弘历,只是从前弘历并无爵位,怕委屈了你。若非如此,依咱们满人家的规矩,十八的女儿家还不出嫁,就是老姑娘了,你阿玛又如何肯留你在闺中直到今日呢!”荣儿听此不由红着脸低下头来。
雨棠匆忙赶来,担心扰到荣儿休养,并未命宫人通报,及至殿外,竟听到熹贵妃与荣儿说的话,心内立时百感交集,只觉胸口气闷难受至极,伸出手去想敲门,却又不自觉地缩回,心下思量,自己就这样进去能否掩饰住情绪,他们是那样般配的一对,不能让荣姐姐瞧出自己的心思···
思量再三,欲转身离开,却瞧见身着便装,风尘仆仆而来的他···
第二十三章 恩情两难
她只立在原处,看着平安归来的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弘历见到分别半月之久的雨棠,大步走近,关切道“你还好么?”雨棠眼角已泛红,“这句话当是我问你的,有没有哪里受伤?”弘历苦笑着欲答言,殿内熹贵妃的声音传来,“弘历,雨棠,怎么来了尽在门外说话,外头暑气大,进来吧!”
雨棠进内阁依礼向熹贵妃请了安,荣儿伸出手示意她过去,二人双手交握,“傻妹妹,怎的一过来眼圈便红红的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说罢扬起手欲动给她看,雨棠急忙拦住,打趣道:“快别动了,小心牵动伤口,你想让我自责死么?”
熹妃招弘历坐到一边,“你看看这两个丫头,亲的跟什么似的。”荣儿笑道:“她呀这乖巧的性子,谁都想疼她呢。”熹贵妃陪笑着眼睛瞟向雨棠,“是了,我前儿个还跟她姑姑唠嗑来着,等年底办完了你跟弘历的婚事,就给她指个好人家,。”荣儿瞧了瞧弘历,低眉淡首,面色微红,弘历闻此即色变,“额娘,这婚事是何时定下的,我怎么不知道!”
“瞧你这孩子浮躁的,我跟你皇阿玛早就定下了,等荣儿伤势大好了,便到富察府宣旨去,咱们爱新觉罗家娶媳妇可不能含糊。”弘历眼见雨棠面色不济,熹妃似也看出了端倪,又道:“两个小女儿家说话,弘历,你还是跟额娘到正殿去,额娘有话同你说。”
前脚方踏进正殿,弘历便耐不住问,“额娘,这是儿子的婚姻大事,为何儿子自己都毫不知情!”熹妃恍若无事般坐定,“寻常人家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遑论帝王家,你的婚事不是家事,而是国事,是为咱们大清选择未来的国母,岂容你胡来。”弘历气急,“呵,这么说,您早就知道我已有意中人了,却仍一意孤行,替儿子作主!”熹妃立时起身,行至弘历身旁,“额娘不仅知道,还知道是瓜尔佳·雨棠,你们幼时便认识了,还将额娘送你的平安镯送给了她,正因如此,额娘才急着要将你与荣儿的婚事办了。”弘历:“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大清的国母除却品貌德行,最重要的便是福泽,瓜尔佳氏早已败落,谦嫔孱弱,雨棠的命格从冒犯年妃起便已是不详,无论如何,本宫都不会接受一个这样的女子做媳妇,更遑论一国之母!”弘历冷笑道,“真是荒谬,雨棠的父母为我大清而死,立下汗马功劳,留下她孤身一人本就艰难,您竟还认为她不详,我这就去向皇阿玛请旨,我会娶她,我要娶她。”熹妃怒道:“你与她才重逢多久,为了区区一名女子,你竟这样同额娘说话!”弘历依然故我地走出殿外,熹妃无法,道:“荣儿待你以命相救,傅恒为你护你周全至今下落不明,若你此时拒婚,如何对得起富察家一门?”
弘历听此一怔,顿住了脚步,脑海中不断回旋着那日白头庵傅恒舍命相救的情景,荣儿对他恩情并重的目光,及那年寒冬,寂静甬道中的那份温暖······
第二十四章 怪医陆茗
微弱的火光伴随着刺骨的疼痛,傅恒缓缓睁开眼,发觉自己置身于一间小茅屋内,草堆旁有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猎户模样的人在煎药,。稍一用力,便觉得右腿钻心地疼,怪人闻声,“别乱动,要是再动坏了筋骨,我可没把握能再帮你接回来。”
“这位先生,多谢!”那怪人恍若未闻般随手抽出一根草芥剔牙挖耳,待收拾完自己的七孔后,方用自己发黑的手将药顺着自己的拇指倒出,把碗递向他,傅恒犹豫了片刻,那怪人十分不耐烦道:“怎么,嫌脏啊,诶,嫌脏我可就倒了啊!”傅恒忙伸手接过陶碗,一饮而尽,“敢问先生高姓大名,来日必当相报!”
怪人咧嘴笑了笑,“山野粗人,哪来什么名姓,看你衣着不凡,也是个世家公子,他日若有让你想报之时,我自会登门,。”傅恒双手抱拳,恭敬言道:“小弟京城人士,兄台若有交待,命人拿此玉佩到富察大学士府吩咐一声便是!”怪人并不推诿,随手接过玉佩塞进怀中,“救你我可花了大心思,这就当报酬了,世人皆熹以貌取人,我看你小子倒也是个侠义之辈,你的腿不消三日必会痊愈,我看这几天附近常有官兵搜山,不知于你是凶是吉,你自己小心点。”
“谢兄台!”那怪人最后看了他一眼,“后会有期!”说罢背起他的破包袱和酒壶便离去了。
傅恒遥想着被刺客逼向崖边的情形,就觉得右腿疼痛更甚。当时自己退至崖边,瞥见那山崖与别处不同,沟壑不平,心想着或许有一线生机,便翻身跳下,以手中之剑减慢下落速度,最后被树枝划伤而晕厥,路遇此贵人,实属万幸。喝过汤药后,腿上痛处渐渐减轻,便勉强着下地试着行走,恨不能顷刻间便能恢复如初,“也不知姐姐与弘历现在如何了。”一袭白衣的翩翩佳公子此刻正手持酒壶在窗外暗笑,全然不似方才蓬头垢面的猎户模样。
第二日,腿脚稍稍好些,傅恒便拿起剑一路摸索着下山,步履蹒跚。白衣公子隐匿在周围替他开路,直到五台山脚,那白衣公子方停住了脚步,把玩着傅恒赠他的玉佩,“也得亏是我怪医陆茗,换了别人,谁会有这番心思医治病人还搞全包服务,诶···总算也对得起这份厚礼了。”言罢哼着酒歌一路向山林中去。
今晚的承乾宫注定难以入眠,谦嫔的期望在顷刻间崩塌,皇上即将为富察大姑与宝亲王赐婚,自己的棠儿终究还是没有这个福份,外甥女将头倚在她膝间,“棠儿,告诉姑姑,假若宝亲王想纳你为侧室,你可愿意么?”雨棠摇了摇头,“不,阿玛终其一生只有额娘一人,这世间本就应当如此,雨棠觉得若一位男子当真爱重一名女子,就当夫妻同心,将天下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还来不及,哪里还容得下旁的人呢。”谦嫔虽年长许多,乍然听了雨棠的话,竟有醍醐灌顶之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想的竟这样通透。”
第二十五章 娥皇女英
屋外下着零星小雨,雨棠怀抱着经卷,小沪撑着油纸伞一路小跑至南熏殿,。
半月未来,掀开沁心雅斋的门帘,屋内竟已沉积了不少灰尘,小沪掸了掸椅面让雨棠坐下,“主子,这下雨天的,在宫中抄经便是了,怎么还要巴巴的来这儿呢?”
“许久没来了,也不知日后可还有机会来这儿,能多留一刻便是一刻了。再说,此处不比内宫喧闹,我也能静下心来为傅恒抄经祈福,不然心里总觉着亏欠了些什么。”小沪听后心知不便提起宝亲王之事了,“嗯,那奴婢来磨墨。”
回京已有五日,傅恒依旧音讯全无,宝亲王的轿辇一路自王府入宫,弘历这几日细细思量下来,感慨良多,救命之恩重似千金,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良久,他握紧双拳吩咐到:“向西边去吧,先到寿康宫,。”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兼得,可他偏只信人定胜天。
穿过落满紫藤花的长廊,小轩窗内的佳人神态清冷,专心致志地疾书着。小沪远远的瞧见,弘历示意她噤声,轻轻走至雨棠身边,“是给傅恒祈福用的么?”雨棠笔锋一顿,搁下狼毫,心中莫名生出分惊喜,”你···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自你回来,这南熏殿便成了我每日进宫最想来的地方!”雨棠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可是,你我如今的身份,王爷来此,恐多有不便。”弘历挥手示意旁人退下,一拽过她的手腕:“看着我,你我如今非要这样相对吗?”“你松手,你与荣姐姐已有婚约,却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弘历:“你明明知道,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雨棠:“可是荣姐姐怎么办,你能违逆皇上的旨意吗?”
弘历眼中骤冷,缓缓放开她的手,几日来辗转反侧之事终究还是要面对,明知自己此刻心中的决定对雨棠不公平,却仍抱有一丝希望,“雨棠,你听过一代贤君尧帝嫁女的故事吗? ”雨棠听此一连后退去两步,无奈道:“我从没想过,你竟会对我说出这样的事,娥皇女英,你心中便是如此想的么?”弘历近前,“雨棠,我是皇子,从我大清入关以来,便从没有哪个皇子只娶一位女子,更何况皇阿玛有意立我为储,即便如今没有荣儿,日后也会例行选妃。可你明白,我心中真正的妻子只有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宝亲王,谢谢你今日点醒了我,雨棠毕生所求,唯一个一心一意的伴而已,王爷厚爱,恕雨棠承受不起!你我虽相识近十年,未曾想彼此的心思竟相差甚远,我此刻要去钦安殿祈福,王爷请回吧!”弘历对雨棠的个性十分了解,心知此刻再纠葛下去只会使她更加生气,“那好,我改日再来看你。”
小沪见宝亲王离去,急忙进来,瞧见自家主子已然哭成了个泪人,雨棠抱着她低泣,“小沪,我终究还是错了,天潢贵胄,本就是我招惹不起的人···”
第二十六章 御旨赐婚
满蒙亲贵所居的东大街,庄严祥和的富察府邸,大学士与庄福晋携阖府中人伏跪在门前,静候着大清当权者赐予的殊荣,。
结彩鎏金的五色车驾在府前停下,传奏事首领太监贾进禄亲自服侍富察荣儿下车,“荣主子慢着点儿,当心玉体。”荣儿仍未习惯待嫁王妃的身份,甚是腼腆道,“多谢贾公公。”待下车站定后,庄福晋伸手上前握住自己女儿的手,自五台山离京后母女俩半月未见,庄福晋十分惦记,此举却忽然遭到李荣保喝止:“女儿如今身为待嫁皇妃,一切皆应遵循礼制!”言罢拉过庄福晋欲行礼。
荣儿扶住双亲,“阿玛与额娘这样,是要折煞女儿么?”李荣保推开她的手,待礼毕后方道:“先有国后有家,先君臣后孝义,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臣李荣保身受皇恩,又岂敢僭越,。”贾公公见此,亦点头赞道,“富察公不愧为当朝学士,此举当为众臣表率,好啊,时候不早了,请富察公接旨吧!”
阖府之人谦恭至极,彷如圣上亲临般,贾公公大步踏向府门前,行至众人上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富察李荣保之女端慧淑德,秉性纯孝,堪为闺阁典范,兹尔特指婚于宝亲王为嫡妻,三月后完婚,钦此。”李荣保将双手高举置于额前,“臣李荣保领旨谢恩!”贾公公着意吩咐道,“预备大典之期,大姑便在府中暂住,贵妃娘娘不日便会吩咐教引嬷嬷及宫女前来伺候,日头不早了,杂家便先行回宫复命。”李荣保“公公好走!”
庄福晋扶着荣儿进府,“额娘已命人将你的闺房仔细打扫了一番,等一会儿回房了咱娘俩好好说会儿话。”李荣保无奈道:“圣旨以下,自今日起,小姐的院子如无吩咐,不得随意进入,进出需按礼制先行通报,你等可听明白了?”府中家丁纷纷颔首,面面相觑。荣儿不满,撒娇道:“额娘,你瞧阿玛,越发严肃起来了。此处既无外人,做给谁看呐!”庄福晋沉下脸道:“你这死老头,在外边让你威风够了,回到家里收不来风了是不是?”李荣保忙和颜悦色地讨好着,“夫人,哪儿的话啊,府中之事一切全凭夫人做主,为夫哪敢多言半句!”
谁能想到平日在朝堂上颇有威信,言辞犀利,正气十足的富察公私下里会是个妻管严呢,也难怪富察家兄妹继承乃父之风,在宫中端的是大家风范,平日却是一副甚是可爱的模样。
此刻的傅恒早已翻过自家院落,默默回到自己房中梳洗更衣,扫去一身污垢了,想他堂堂富察家嫡子怎能以不堪的样貌出现在人前,更何况之前传言他为护驾失踪日久,已是十分影响他数年来累积的英明神武形象,若此刻再不收拾体面些,又如何稳坐全京城闺阁女子春闺梦里人的宝座!
第二十七章 因果报应(上)
傅恒收拾满意后,便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宝亲王府,从后墙一跃而入,。弘历此刻正在院中,听到动静,夜色中看不清来人长相,便上前交手。
几个回合下来,难分高下,傅恒初初痊愈,体力有些不支,“是我!你今儿火气怎么这么大,谁招你了?”弘历惊诧道,“你小子,总算回来了!”拳头抵了抵他的左肩,“好兄弟!诶,你的伤怎么样了?”
傅恒笑了笑:“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弘历眸光黯淡拿起石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赐婚的事你知道了?”傅恒也拿起一壶,“府上锣鼓喧天,大概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我明白你心里怎么想的,咱们兄弟一场,好好对我姐!”弘历苦笑,“嗯,干!今日不提此事,只谈兄弟情分,!此次遇刺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想如何做?”
酒壶“啪”的一声落地,弘历沉下脸起身道:“她加诸在咱们身上的伤痛,我定要她十倍奉还!明日我入宫面圣,你到雨棠处取过指环便即刻去乾清宫等我。”傅恒似有所悟,“你和她···好,我去取便是。”
为着三月后的皇子大婚,东西六宫妃嫔日渐忙碌起来,有的是为了寻到奇珍异宝向未来国母示好,有的则是在宫中寂寂无望多年,想沾得几分喜气。承乾宫亦不外如是,宫中侍婢在谦嫔的吩咐下皆三缄其口,就连预备裁剪喜字的红纸皆都藏着,每每私下议论,见着了雨棠,便装作无事一般。雨棠心内郁结难解,连平日最离不得手的焦琴也奏得心不在焉。
远在承乾宫外,傅恒便听到了这七零八落的琴声,“格格当真好琴艺,愣生生将一曲鸥鹭忘机弹成了梧叶舞秋风,委实精湛!”雨棠乍听到傅恒之声,及至见着真人方敢肯定,心下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亦喜亦嗔道:“傅大人方一回来,便特来承乾宫讥讽雨棠琴艺,当真兴致盎然。”傅恒欣然一笑,“好了好了,今日我便让你几句,我今儿可是为正事来的,上回小沪拾到的那枚指环此刻即可派上用场了。”
雨棠一面吩咐小沪去取,一面问着,“皇上如今要处置耿贵妃了么?”傅恒:“弘历已将那日行刺他的妇人押解进京,如今只消这枚指环一到,耿佳贵妃谋刺皇子罪名坐实,依皇上的性子必是难逃一死了。”雨棠听后身子怔了一下,“后宫人命真如蝼蚁···那指环收藏的谨慎,也不知小沪可否找的到,我进去瞧瞧。”
片刻后,小沪与雨棠将装有指环的锦盒交与傅恒,“玉器易碎,一路小心!”傅恒接过锦盒,未有半分怀疑,便向乾清宫去。
小沪:“主子,这样做好吗?”雨棠抚了抚焦琴,“说我私心也罢,心软也好,总归我不能将一个好端端的人送上黄泉路去。”
第二十八章 因果报应(下)
熹妃如往日般送参汤至乾清宫,瞧见怀揣锦盒的傅恒,“拿着什么宝贝是要献给皇上吗?让本宫瞧瞧,。”傅恒初初有些遮掩,耐不住熹妃盘问便将事情原委告知。
“与本宫一样的指环?我看看。”熹妃打开锦盒时,傅恒见锦盒内只余一堆碎片,全然看不出指环的原来模样,“这···”熹妃问道:“这枚指环经过何人之手?”傅恒回想着雨棠将锦盒交给他时的神情,当时并未在意,故意拍了拍自己的头,“哦,一直在我这儿,八成是方才来时的马车上弄碎了吧,真是糊涂!”熹妃半信半疑,“若无这指环,单凭那犯妇之言,并无十分的把握将耿佳氏治罪。”言罢对身旁的满儿耳语了几句,差她回永寿宫了,“你小子暂且先在这儿等着,本宫自有安排。”
乾清宫内,雍帝高高在上审视着堂下的犯妇,“你好大的胆子,行刺皇子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一介妇人,是受谁指使?”那妇人诚恳恭谨地拜下:“回皇上,指使民妇的,正是民妇的表哥,他三年前加入了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此次奉命刺杀宝亲王,他同民妇说,此次下令的是宫里的人,来头很大,若不帮他,他就没有活路了。”雍帝眉头紧皱,叹了口气,似早已料到一般,“哦?那么,你又为什么如此轻易的招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