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雨棠见此刻的情状,十分不安。
弘历也一把拂开荣儿的手,“没什么可是!傅恒说的对,这是男人之间的事,就该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傅恒,老规矩,校场定输赢,!”
两个男人于殿前互相睨视一眼,深更半夜,就要向校场去。荣儿与雨棠相视一眼道:“此刻天色晦暗,不若等日头起来再行比试吧!雨棠也受了伤,先传太医包扎要紧。”傅恒闻言折返搂住娇妻,弘历见此也只得应允,向大殿吼道:“赶紧给朕传太医来!”
医女为雨棠包扎完,因天气燥热,伤口处难受的紧,荣儿为其擦汗,更是牵动地伤口灼痛,雨棠不禁吃痛出声。傅恒急忙接过帕子,“阿姐,我来吧,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日头才出,你回去歇息吧。”
弘历看着他此举甚是碍眼,不由道:“若早这般体贴入微,从一而终,何至于今日发生这等事。”傅恒方才见妻子被轻薄,本就难抑火气,此刻就要一并迸发,却被雨棠按住臂膀,向他摇头。荣儿见殿中情形尴尬,便拉着自家夫君步出殿外,“皇上还是回宫歇息歇息吧,明儿比试过后,还有早朝,可耽误不得。”
傅恒将妻子搂入怀中,两人静静依偎在大殿内,雨棠双手环过他的腰际,靠在夫君肩头道:“我们去殿外看星星好不好?在这里好无聊啊。”他垂眸一笑,一抬手便将妻子横抱起,一步步缓缓走向殿外廊亭,雨棠勾着他的肩,巧笑道:“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多好。”
“只要夫人愿意,为夫很乐意效劳。”
雨棠捶向他的胸口,“快放我下来吧,累坏了,明天可怎么赢得了比试!”
“既然夫人希望我赢,我就一定会赢。”傅恒自顾自坐在廊边,仍不肯放下妻子,所以此刻的情形是,脖子上缠着厚厚纱布的雨棠端端然坐在他的腿上,时不时还挪动挪动,闹得他极不舒服。
“我说夫人,你这样在我腿上动来动去,稍稍有些不太雅观啊,要知道为夫也是个正常男子,你这样,叫人怎么好···”
雨棠面上一红,“你想什么呢,谁让你不放我下来的!”
两相闹了一会儿,脸颊便不自觉渐渐靠近,对方鼻底唇间的气息都清晰可闻,双唇就要碰触时,雨棠蓦地弹开,“对了,!咱们儿子还没取名字呢,你都回来好些天了,也不好好想想!”
傅恒只觉甚是扫兴,叹了声,“夫人这回可真错怪为夫了,孩儿的名字不仅想好了,还想了很多个,都延袭族谱中的安字,以后咱们的儿子,一人用一个,这个长子嘛,便叫褔容安。”雨棠重复着念道:“褔···容···安,褔容安,好名字,就你促狭,现在才告诉我!”
他抓着妻子的手,一片深情道:“棠儿,待明日比试结束了,咱们便回府去,再生十个八个安儿,好不好?”雨棠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正经事,如此一听,一双明眸睨着他喊道:“傅恒!”
馨瞳就被关押在偏殿内,小夫妻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声声入耳,她不觉苦笑,自己才是世上最最多余的人,她爱过的男人都没有爱过她,甚至都恨她入骨,想想自己过去因追逐权势而葬送的爱情,不禁唏嘘,“爱?我真的遇到过吗?”
快乐的时光总是弹指而过,次日天光微凉,雨棠在大殿中醒来时,已不见傅恒,她慌忙地冲去殿外,“傅恒!傅恒,你在哪里?”转了片刻方想到昨日校场决斗之事,正当她要离去时,偏殿却传出叫唤之声,“瓜尔佳雨棠!”
她隔着殿门问道,“你是谁?”
“你可真健忘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我是能救你夫君的人。”
雨棠此时方反应过来,隔着窗户,眼前的女子青丝披散,妆容凌乱,全然看不出是昔日华美风光的馨贵妃,“是你,你为什么要陷害傅恒?”
她抚着小腹,“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爱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恨他呢?”
“你休要胡说!”
馨瞳张狂地笑着,“怎么,恼羞成怒了?不管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皇上最终还是信了不是吗?现在只有我说出实情,推翻之前的供词,才能救你心爱的夫君,还不找人来放我出去?”
雨棠有些心动,只是转念一想,有些不对,“你不会这么好心,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蠢嘛,你要知道,我若说出实情,左右也是一个死字,我不求别的,只要你能保证,保住我腹中的孩儿,并将他抚养成人,我便与你一同前往校场阻止这场决斗。毕竟两个都是我爱过的男人,我也不想看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受伤,我至今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自保而已。你,意下如何啊?”
“好!我答应!”
此刻校场的战旗飘扬,出征伊犁的将士们还未回京,场面格外萧索。傅恒与弘历各自站在一旁,皆身着戎装,长矛相对。弘历久未上阵,不禁唏嘘道:“想想你我前一次于校场比武,已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你我皆因雨棠的故去而悲伤不已,练武发泄心中不快。朕从没想过,手中的长枪有一日会对着自己的兄弟!”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最后较量( 下)
傅恒将长矛负于身后,“隐瞒与馨贵妃相识之事,臣有罪,罪在欺君,可贵妃入宫后,臣从未与她单独会面过,苟合之事,恕臣无法认罪。皇上是君,臣必当誓死效忠,只是轻薄臣下妻子,也非君王所为,今日臣厚颜以皇上故友的身份同皇上较量,若臣侥幸得胜,一切罪过皆由臣一人承担,皇上不得迁怒降罪于我氏族!”
弘历也颇为硬气自傲,“好!倘若你当真得胜,朕保证,富察氏依旧是我朝望族!倘若你败了,朕依旧既往不咎,只是棠福晋便于今日病逝,以陆庄二小姐的身份入宫为妃!”
两人皆处冲动之时,被言语一激,立时便动起手来,长枪长矛于场中挥舞地曳曳生风,豪情万丈,每一招都是刚劲无比,。
长枪刺向傅恒时,弘历脑中忽而闪现出五台山遇袭的情景,对自己舍命相救的兄弟就在眼前,手中不禁卸去了半分力道,兵刃自傅恒胸膛前呼啸而过,只割破了皮肉。与此同时,傅恒的长矛已抵在了他的喉间半寸处,丝毫没有伤他之意,两人正如此对峙着,不远的牌楼处雨棠与馨瞳的身影渐近。
“快停手!”雨棠极力呼喊着奔至场中,抓住两人臂膀,“馨瞳愿意说出真相了,你们听完再决定要不要再战好吗?”
两人手中兵器未放,一同睨向一袭白衣,披散着乌发的女子。馨瞳看着自己爱过的两个男人都是卓绝之姿,当世英雄。不由想到,自己腹中的骨肉,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属于弘历,她也一定要保住。退上万步,若孩子当真与弘历无缘,也会在傅恒这样的养父膝下快乐的长大,自己此生已无憾了。
盈盈一拜,语意清幽,似变换了一个人般恬静,“臣妾拜见吾皇万岁,臣妾有罪。之前臣妾被鬼魅之影吓得说了错话,做了错事,以致冤枉了傅中堂,请皇上恕罪。”
弘历被她冷艳的姿态迷眼片刻,随之恢复了清明,冷意凛然道:“冤枉,如今证据确凿,又岂容你随意翻供!”馨瞳又是一拜,“一切事出有因,请皇上容禀。臣妾本是孤女,于江南得傅大人相救收容,后寄居中堂府,报恩心切,常伴大人左右,是故府中之人皆认得臣妾,难免惹得非议,此事棠福晋尽皆知晓。”言罢目光澄澈地望向雨棠。
雨棠亦微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贵妃娘娘所言分毫不差。”
馨瞳见天子仍无动于衷,心中甚是平静地跪下,恭敬一叩首,“是臣妾一人有负皇上厚爱,只因臣妾妄想攀得圣宠,日日使用催情药物,日子长久了,皇上久不至,那夜臣妾难忍深宫寂寥,便把持不住与海方犯下大错,事后臣妾后悔万分,因不想失去圣宠,才设计杀害了嘉常在与海方,意在扰乱人心,让人误解成一桩风化情杀,。
臣妾但凭皇上处置,只是求皇上,无论如何让臣妾生下腹中孩儿,若他是您的骨肉,你可忍心吗?”
弘历抽回长枪,直抵着馨瞳下巴,怒不可遏道:“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自身都难保了,还敢乞求朕留下孽种!”言罢长枪就要刺下,雨棠身形矫捷地护在她身前,“你不能杀她!她虽有错,可腹中孩儿是无辜的!这孩子只要有半分希望是皇上的血脉,你就不该杀他,诛杀自己的骨血,是泯灭人性的作为!”
“你让开!你竟敢说朕泯灭人性!傅恒!你看看,这就是你视若瑰宝的妻子!”
傅恒闻此,只是硬着头皮蹲身护着妻子,“皇上,您说的对,正因为她是臣的妻子,不管她做什么样的事,臣都会全力支持她。今日皇上若想大开杀戒,便拿臣等三人祭枪吧!”
弘历见此,满腔怒意无处发泄,大步离开校场,行至牌楼时,终难狠心决绝。碍于面子,背对三人道:“今日之事,只朕与你等三人知晓,苏完尼馨瞳迁居冷宫,六个月后再行判决,能不能平安产子,就看你的造化了。你们夫妻俩速速回府去,不必在此碍朕的眼了!”
小俩口相视一笑,原本风雨欲来的情势因当朝天子的人情味迎刃而解。两人将馨瞳送至冷宫,亦化解了江南之行的一段孽情。临行之时,馨瞳附在她耳边道:“棠姐姐,其实书房的那天晚上,傅大哥睡的极沉,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不过这件事只你知道便好,不必告诉他,他欠我一份情,我不想就这样便宜这些男人。”
雨棠握住她的手,释然一笑,“我明白。”
“谢谢你,棠福晋。”
回府的马车上,雨棠想到方才的情景,不禁轻笑出声,傅恒一头雾水道:“夫人在笑什么?”
“咳咳,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小沪与和亲王,此刻如何了,。”表面甚是镇定,心中则暗喜,傅恒,我要让你因书房中那一夜,对我愧疚一辈子,这一生独独只爱我一人,千万别怪我,谁让女人都是自私的呢。
而此刻初初破晓的中堂府中,和亲王枯坐于房外,面对着关和地一丝缝也未留的围房,焦心不已。陆茗打着哈欠,一脸困倦地走近,叹气道:“这丫头还真倔,我说王爷,你不会当真就在这儿等了一宿吧?”
弘昼点点头,陆茗心内暗笑,真是个实心眼的木头,女子之心最是柔软的,只消稍稍用计便能攻破心防,“额,那要不要本大夫帮帮你呢?”
“陆大夫有何良策,就请快说吧,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小沪她,就是不肯见我。”
陆茗撸起袖口,十分镇定道:“此话当真?一会儿王爷可得挺住啊!”弘昼正是万分踌躇之时,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几乎是同时,陆茗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支细细的银簪,眼明手快地刺进了他的胸膛,手段十分狠辣。
弘昼毫无防备下吃痛出声,围房之门立时便被屋内佳人拉开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十 得子康安(4000字)
小沪上前扶住弘昼道:“陆大夫,你为何下此狠手!”
陆茗拍了拍弘昼的肩,十分得瑟,“你看,她不是乖乖出来了。”
小沪怒从心生,上前便推了陆茗一把,“枉你是一代名医!竟做出这种伤人性命之事!”弘昼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一把抓住小沪的手腕,“你别怪他,你不肯见我,我只能让陆大夫帮我了。”
“你是傻子吗?你伤到的可是性命攸关之处,命都没了,还要见我干什么,!”
弘昼依然笑着,“只要你肯见我,同我说话,就算死了也值了。”眼见面色越发苍白,陆茗上前在其肩上重重一击,他便晕厥过去。小沪急的就要同他拼命,陆茗拍了拍衣袍,以折扇抵着她的肩道:“看你精神不错啊,想是蛊毒就要发作,回光返照了吧!”
“你!”
陆茗:“不要着急,本大夫话还没说完呢。谁说这小子是伤到性命攸关之处了,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啊?我不过是将簪子插进了他心脏右侧,血管最少之处,他顶多是受点皮肉之苦,做个苦肉计引你出来罢了,看你紧张的。”
末了,他极轻松地将银簪拔出,往弘昼嘴里塞了粒丹药,便要走人。小沪着急道:“陆···陆大夫!他还没醒呢!”陆茗止住步子回头,眼中难掩笑意,故意叹道:“哎,将他救醒了,过几日你们还是要生离死别,何苦来。不若趁此机会让他去了,你们也好有个团圆。”
“陆大夫,求求你!”
“哦,救人可以,我得先救你,我怪医陆茗可是很讲公道的,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小沪不住点头,眼神期盼恳切,“我愿意接受医治,求求陆大夫先救弘昼!”陆茗极俏皮地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白白让本大夫费了一番功夫,王爷,此时药效也该起作用了,赶紧起来吧!再不起来小心晚上跪搓板!”
小夫妻回府见此情状,不由欣慰,傅恒:“陆兄还真是有高招!”雨棠哼了句,“那是,他可是我哥哥。”
瞧她神气的样子,傅恒有些不满,阴阳怪气道:“哦,哥哥,是哪门子哥哥?”雨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就你小气,快过去吧,一会儿若是小沪恼了,下重手将和亲王打出什么事来,怎么跟皇上交待,而今咱们头上本就顶着个天雷呢,!”
小沪知和王骗她,正要动手,被雨棠适时拦下,“好啦好啦,你也别费力气了,等你好了,有的是时候罚他,到时随你是让跪搓衣板儿还是滴蜡,我绝不拦着!”
陆茗听此,浑身一颤,同傅恒耳语道:“妹夫,你可得当心了,这芸儿,口味甚重,甚重啊,还好···”剩下的半句还好自己当初没一时冲动向她表白就此咽了回去,险些穿帮。傅恒却不以为然,“陆兄未免有些多虑了吧,棠儿平日里,还是乖巧的时候较多,个中滋味,陆兄是不会懂的。”
转眼即是六个月后,和亲王府张灯结彩,连府门前的两座石狮也换上了彩衣新装。自依照陆茗的医嘱用了以毒攻毒之法后,小沪体内的毒性很快被压了下去,奇迹般地没有出现任何后遗症,耳聪目明,功夫更甚从前,连性子也比从前开朗了许多,不过对弘昼欺骗自己的行为仍是十分介怀,独个儿住在柳树胡同内休养生息。
可和亲王又岂是等闲之辈,想方设法地讨好逢迎,甚至请教傅恒,用上了翻墙的法子,终于在四个月前博得了小沪的原谅,两人终日腻歪在一处。
直到近日近四个月的身孕日渐显怀,只怕憋不住了,小沪才无奈答应嫁与弘昼为妻,圣上的册封旨意上虽是和亲王侧福晋,但弘昼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娶妻,所以实质上小沪与嫡福晋无异,成为了王府的当家女主人。
昔日绣坊的一帮姐妹每每入府,都格外地趾高气扬,过往态度嚣张的纳兰总管,如今也只能伏低做小,谁让侧福晋腹中已怀上了王府的小主子呢,吃亏些便吃亏些吧!
中堂夫妇抱着麟儿早早来到王府,想要为宝贝儿子讨个彩头。辅一进门,弘昼便急急将傅恒拉去讨教婚礼细节与布局之事,雨棠自抱着儿子穿堂至后厢,向新娘子要红包彩头,临进门还不忘叮嘱小家伙,“安儿,一会儿见了姨姨可得乖些,姨姨才会给你封个大红包,存起来将来娶媳妇儿!”
小容安依依呀呀地出声,小眼珠提溜直转,雨棠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一听到娶媳妇儿就乐得跟什么似的,将来没出息,小曦儿可看不上你,!”
后厢新院修葺得富丽非常,就连门窗之上的雕花也是鎏金玉刻,雨棠不禁咂舌,“和亲王出手可真阔绰,这手笔简直可与天家相较了。”新房中,小沪正对镜描眉,面上却有几分懊恼,小容安进门便“咿咿,咿咿”地叫着,喜得小沪摘下凤冠就要来抱他。
雨棠:“小家伙倒真机灵,你如今身子也不便利,还是别抱孩子了,若有个闪失,恐怕和亲王爷要将房顶都掀了去呢。”小沪垂首,娇羞一笑,吩咐身旁的侍女取了封厚厚的红包塞进小容安的怀中道:“安儿,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额娘!”转而同雨棠抱怨,“从前只知姐姐怀着宝宝,模样幸福,却未想到是这样磨人的,闹得厉害时连一口饭都吃不下!”
两人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挺着肚子,侍女便搬来了小椅伺候两人安稳坐下聊天。
“可见是那小家伙长的壮实才闹你的。”雨棠轻握着她的手腕把脉片刻,未觉察出何异样,方安下心,“最近你可有何不适?切记,只要哪里稍有不适便要尽早同我说,我好修书哥哥,商量对策。”
小沪回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姐姐,我哪哪都很好,其实我能无病无痛活到今日,已是上天的莫大恩赐了,就连陆大夫也说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如今我只期望上天再给我多些时日,让我诞下腹中这个孩子,那样纵使日后我有何不测,好歹弘昼也不至于孤孤单单地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总也有个念想。”
只说着,便有些伤感起来,雨棠啐道:“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方才见你描眉竟描得恼了,我来帮你拾掇妆面吧,不论如何,要做个漂亮的新娘子,不然一会儿让人笑话乌扎库大叔和大婶养了个丑女儿呢!”
她有些含羞,“这几个月皆是弘昼为我描眉,今日自己描画,有些手生了。”
眼角眉梢,皆是恩爱的意味,羡煞旁人,。
雨棠作为娘家人,为她戴上凤冠霞帔,将熟透的苹果放在她手中,“小沪,这个苹果可要握紧,千万不能落下,以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之意。
小沪笑言,“知道了,主子姐姐,听说生过孩子的女人啰嗦,今日见了姐姐,可算领教了。”
“你这促狭丫头,胆儿越发大了,竟打趣起我来了···”
满殿的鼓乐声起,新娘又喜娘搀着缓缓步入殿中,与当日交泰殿甚为相似的场景,却因成婚人心思的不同而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极端,彼时血染大殿,今日满堂高贺,可见,强扭的瓜不甜。
新人方拜完堂,宫中便有传旨太监寻来,直唬得众人屏气凝息,生怕好不容易盼来的喜宴突发变故。贾进禄高呼,“纯懿福晋瓜尔佳氏何在?”
众人此时方松下一口气,继续歌舞作乐,恭贺新人。只中堂夫妇俩随着贾进禄避至殿外一角听旨,雨棠焦急道:“贾公公,到底是何事,如此隐秘?”
“回福晋,是冷宫里的那位要临盆了,皇上没个准话,皇后娘娘心中也有芥蒂,不知要以何种规格安排,奴才昔日也算受过贵妃娘娘的恩惠,便向皇上请了旨,来请福晋入宫一趟。”
雨棠霎时捏紧了手中帕子,“上回进宫去瞧她时,她便同我说,胎动得厉害,怕是快生了,我近日一忙,竟给忘了,公公请前面带路,咱们速速进宫!”
因未得帝后旨意,馨瞳连间产房也未盼得,只皇后遣来的几名宫女伺候在冷宫内,都是没有经验的年轻丫头,见馨瞳在榻上吃痛挣扎,皆帮不上忙。雨棠来时见此情景,不觉眼眶微红,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去鬼门关逛一趟般艰险,这样凄凉的情状,无疑是对产妇最大的打击与欺侮。
她厉声吩咐在侧的宫女烧水,预备工具,自己快步走上前握住馨瞳双手,“不要怕,我学过医术,我会帮你的,!”
馨瞳因疼痛多度,虚弱地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一双眼睛凄楚地盯着雨棠,似在求救。
雨棠不住点头,只为令她安心,“我一定帮你,听我的,深呼吸,用力!”她的腹部因冷宫中的不足营养显得比旁人更小些,雨棠心中没有丝毫把握,只是红着眼,不住鼓励她,“就快成了,再用些力!”
产妇的喘息一声声小下去,胎儿的头还没出来,雨棠只恨自己不能帮她使劲,“馨瞳,为了孩子,千万不要放弃,你说过,他是你这半年来活下来的动力!只剩这最后一步了,不要放弃!”
馨瞳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似鼓足了全身的气力作最后一搏,婴孩的头终于出来,可与此同时,她也没有了气息。雨棠抹了把泪,将心一横,“拿剪子来!”
素银剪子划破肌肤的声音细微,却极是刺耳,雨棠将带血的婴孩取出,将幼小的脑袋贴向自己的脸颊,低泣出声,“孩子,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母亲。”
她抱着孩子起身,颤抖着双手为馨瞳阖上双目,“馨瞳,你安心去吧,我会像爱惜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好照顾他的,我知道,你这一生太累了,现在,安心地睡去吧,来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好好地用真心爱一个人吧。”
养心殿中的帝王屏退了左右,独自坐于龙榻之上,抚额深思,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将他不住拉扯,南熏殿外的初见至今历历在目,他心中很清楚,对她的奇怪感情,并不全是因为对雨棠的移情,还有,几分真挚的欢喜。
只是为什么她要犯下这等,令任何男人都无法原谅的过错,让自己恨她入骨,就连此刻分娩,他也不知该不该去,不知该怎样面对她所生下的孩子。
殿门吱呀一声被内侍监拉开,雨棠抱着幼小的婴孩一步步走至殿中,他甚至都不愿看一眼那襁褓中的孩子,。直到孩子的哭泣声中,雨棠冷然言道:“馨瞳她···已经走了。”座上天子方觉心中似有什么东西霎时消失不见。
雨棠抱着孩子走上殿台,立在他的身侧,“皇上,她至死都没能见你最后一面,你难道对她所生的孩子也要这样无情,连瞧上一眼也不愿意吗?是个男孩,长的跟你很像。”
弘历别过头,双手几欲将案上朱笔捏断,歇斯底里道:“把他抱走!不然朕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主意杀了这个孽种!”雨棠静静退下殿台,“既然皇上已然决定不要他,那么他从今以后便是我的儿子,你不要后悔。”
故意的刺激,使得天子主动放弃了抚养权,雨棠心想,这应当是馨瞳乐得见到的结果吧,她的儿子能在中堂府中快乐地长大,远离宫中的阴谋陷害。走出大殿时,冬日的日头竟出奇地亮堂,雨棠对着襁褓中的婴孩道:“儿子,我的福康安,我们回家了。”
车驾行至神武门处蓦地停下,只闻声道:“奴婢给棠福晋请安!”
雨棠不由抱紧了怀中孩子,闻声下车,有些惊讶道:“卞护卫,是···荣姐姐有什么吩咐吗?”卞湘儿莞尔一笑,自袖中取出一只银镯递向她,“是奴婢自己的事想要麻烦福晋,这只银镯是奴婢家传之物,原是一对,还有一只在奴婢妹妹手中。听闻和亲王今日成亲,想劳烦娘娘将这镯子作为贺礼赠与新娘子,她看后,自会明白。
“嗯,卞护卫放心,我一定转达!”迎着光,雨棠瞧见银镯内嵌着一个湘字,立时便了然,这对小沪来说,应当是最好的结婚贺礼了。
雨棠回望着身后巍峨气派的紫禁城,不由一笑,自己从前竟未发觉,这座骄傲的宫殿竟隐隐透着几分温情,不知今后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在这座古老的殿宇中陆续上演···
(完)
番外 1愉 愉妃
今天你笑了吗?
馨贵妃苏完尼氏逝世后,天子为堵住宫中悠悠众口,下令将其进宫至今的一切记档,衣服书册,都烧了个干干净净,从此大清后妃起居注中再无苏完尼馨瞳此人,连带着为其造假的哈其生也官降三品。
哈夫人一度于长春宫外苦苦哀求半日,因其素日的德行,皇后对她也未多搭理,只悠悠道:“夫人自今日起已非诰命夫人了,日后也无进宫之便,若夫人还留恋宫中景色,当趁今日走动走动,再多看几眼为是。”
自此风波后,天子显少驾临后宫,即使来了,也只于皇后宫中过夜,面对众多新妃花样百出的讨喜,也总是意兴阑珊,一度令宫中暗起非议,说是这位少年天子换上了断袖之癖,终日只与太监作乐。
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样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皇上与小允子耳中,弘历并未如意料中的雷霆大怒,反而异常淡定。小允子则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直憋着满腹的牢骚,焦躁地想着对策,世人所说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大概便正应了此刻的景象。
弘历瞧着他的滑稽模样,不由好笑,“小允子,莫非传言你与朕关系密切,你还吃亏了不成,朕都未急,你倒就要上房揭瓦似的。”
小允子嗫嚅道:“奴才这么多年了,都是孑然一生,本还想找个机会求皇上赐奴才个宫女儿做对食,如此一来,还有哪个姑娘愿同奴才在一处啊,!”
座上君王奏折遮面,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如今连小允子这个小太监也有了心尖尖上的人,他堂堂大清皇帝,怎么就遇不到个可心之人呢?荣儿见没了危机,便一心扑在一双儿女身上,对他也是不冷不热,自己是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了。念及此,他不由沉声开恩道:“咳咳,小允子,不必介怀,朕今日便许了你这个愿望,若有了可心的宫女,朕便为你做主!不过,可不能以你总管的身份强迫人家,知道了吗?”
“诶!奴才谢主子恩典!”
长夜漫漫,弘历摇了摇头,“今日殿中怎的这样闷人,朕要出去走走,你们都别跟着碍眼了。”
从前但凡自己散步,最终皆会不自觉走去南熏殿,自从出了馨瞳那桩事,从前的冷宫一到夜里比皇后宫中还要热闹,总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妃嫔在殿外蹲点,假扮宫女,期盼与他来一场意料中的偶遇,从此一跃龙门,万人之上。
弘历想想便觉后怕,加之如今雨棠又怀上了傅恒的骨肉,自己想想便觉闹心,一径向素来冷清的西六宫而来。只闻得空旷的甬道边有细碎的啃食之声。
弘历立时便觉背后汗毛倒竖,甚是谨慎地贴着甬道边靠近声处,却见角门出忽然跑出一名小宫女,一把抢过包袱状的物件,朝黑影道:“小主,您怎么大半夜的又偷吃东西呢!这半个月旁的小主都在抓紧减肥,以求楚腰纤细,拢得圣心,您这样,奴婢这几日来的功夫又白费了,您瞧瞧您这圆润的腰身,让奴婢如何有盼头啊!”
听语音便知那黑影十分地谦卑懦弱,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好了好了,我保证再不偷吃就是了,你千万别对我失望,你想想,宫中那样多营养不良的瘦娘娘,指不定皇上哪天就看厌了,反觉我这样的才可爱呢!”
弘历贴在墙角,忍俊不禁,看了看角门上的匾额,心下便有了底,。
当晚圣驾就寝长春宫,荣儿却以和曦闹夜为由,与其分房而睡。弘历心中愤愤不满,心中便生出一招激将法,世人常说,当身边有情敌出现时,你的情人才能以一百分的态度对你。他清了清嗓子,假作无意地问道:“皇后,如今后宫内的嫔妃大多居于东六宫,如此一来,西六宫岂不冷清,你身为中宫,当两相权衡啊,钦天监不是常说太极生两仪么,这两仪不稳,恐会影响咱们大清国祚啊!”
荣儿手中仍是不停为和曦挑选次日要穿的衣裙,应声道:“启祥宫里头如今住着榆常在呢,皇上既如此说了,臣妾明日再下旨迁几名小主过去便是。西六宫毕竟出过些怪事,只有心眼实在,不敢吱声的小主住那儿,臣妾的耳根才会能清静。”
“榆常在?”弘历玩味地唤道,转念又问,“怎会只她一人如今住在西六宫呢?”
“皇上何时对咱们女人的事儿这般上心了,这榆常在也是贵族珂里叶特氏的出身,生的美倒是美,只是年纪小些,心眼又太过实在,妃嫔们私下封了她榆木疙瘩的称号,日前同原宫室的主位陈贵人起了口角,臣妾方将她拨去了西六宫,也让她得个清净,长了年纪自便好了。”
弘历点了点头,枯坐无趣,便悻悻回自个儿的乾清宫去了。
次日一早,册封圣旨便传遍了东西六宫,天子钦点珂里叶特氏子榆侍奉圣驾,并册其为嫔,封号“愉”,圣旨中还着意言明,非榆木之榆,而是愉悦之愉,愉悦君心,朕心甚慰。
此谕一出,最为气恼的当属陈贵人,素日里,她最最看不惯的榆木疙瘩,今朝摇身一变,平白比自己高出了一个等级,成为了六嫔之一,自己日后见了她,还得恭敬地称一声娘娘。圣旨中的维护之意昭然若揭,难道这小蹄子将自己戏弄她之事告诉了皇上?陈贵人咬牙切齿地一头钻进榻中,“没脸见人了,今天谁来都说我生病了,不见客!”
皇帝此举丝毫未与中宫商议,这样破格的册封令荣儿一早起来便陡生危机,生怕第二个苏完尼馨瞳又横空出世,早早便将公主一应事宜交与曲如打理,。自己则对镜梳妆,细心装扮起来,一面命随身侍女至小厨房熬制甜点,“快着点!一会儿本宫还要给皇上送去!”
看来位列中宫的女子,是一刻也懈怠不得啊。
养心殿中欢声笑语,子榆憨态可掬的模样甚得弘历欢心,原本的激将之举,此刻帝王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子榆不解:“皇上,您为什么突然对子榆这样好呢,臣妾初次伺候圣驾时,皇上您看了眼臣妾就走了,让臣妾好生丢人!”
弘历捏着她婴儿般细腻的脸颊,“因为朕今日想换换口味了,宫中尽是些营养不良的瘦娘娘,朕就喜欢爱妃这张肉嘟嘟的小脸了。”
子榆甚是羞怯地低下头,心中暗想,遭了,皇上怎么会知道自己私下说的话,这下可糗大了。
注:愉妃珂里叶特氏,荣宠一时,后为乾隆皇帝诞下第五子永琪(这个不用容若多说,大家都比我熟悉了吧),乾隆五十一年薨,享年七十九岁。
番外谁 2 谁的康安
若干年后的一天,和亲王妃带着自己五岁大的女儿至中堂府做客。
适逢二少褔康安独自一人在小亭边掏着石子,小嘴噘得老高。小格格芙婉嘚嘚地跑上前问道:“康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啊,我额娘带了好多好吃的来,有一品居的糕点,还有···”说了一大串子话,康安依旧神色郁郁,小格格眨巴着眼看向自己的额娘,似在求救。
小沪微笑着上前,拉起小康安的手,轻轻拭去泥印,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松子糖,“是谁欺负咱们二爷了,说与姨姨听,姨姨给你做主!”
小康安一听这话,立时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哇哇大哭道:“昨日去皇后娘娘宫里玩,永曦说我不是阿玛和额娘的孩子,只跟大哥玩,不理我!回到家里,额娘只抱着妹妹玩乐,我闹了闹,她就罚我被唐诗三百首,还说,背不出来就不许玩儿,姨姨,你说,我到底是不是额娘亲生的?”
小沪脸色一黯,随即便笑开来,“傻小子,你额娘生你时不知多辛苦,这样的话若是叫她听见,可要伤心了!”
正所谓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刚说到雨棠,身边的小丫鬟便禀报道:“福晋福晋,棠福晋向这边来了。”
小康安不知是仍心怀芥蒂,还是方才听了小沪的话,闻言即刻便跑向自个儿园中跑去,小芙婉也是屁颠屁颠地跟着跑了去,“康哥哥,你等等我呀!”
两位大清朝的一品夫人于亭中小叙,小沪自是对她说了康安之事,雨棠有些恼,“这个永曦,皇后姐姐可真把她宠坏了,自小便这样饶舌是非,日后如何能当得媳妇儿,。也怪我疏忽,总想着过去了这些年,总没人会提起这件事了。”
小沪摇摇头,“外头的风言风语还是有的,那些臣子们的家眷在家闲极无聊,又能干什么呢,左不过要说点传奇的事罢了。尤其如今康儿越发大了,你瞧瞧他的眉眼,同咱们皇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翻版,饶是谁见了,也要疑心。加之你过去同皇上确有一份情在,左右编排编排,这故事自然便要传开了。”
见自家姐妹都如此说了,雨棠也不由深思,“如此下去,难保康儿不会知道他的身世。简直岂有此理,将我闹的不太平,他阿玛还优哉游哉地享着齐人之福,前些日还添了五阿哥,不行,我得让他也恼恼,想出个周全的法子来!”
棠福晋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皇室贵族的春围狩猎上,中堂夫妻俩只带了次子褔康安前往,小康安一路坐在傅恒腿上,一会亲亲阿玛,一会亲亲额娘,高兴的不得了。
一家人一道进大帐向皇帝请安,仍旧乐意融融,只是座上帝后的面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弘历看着一脸幸福的康安,总觉浑身不自在,在座的亲贵也都窃窃私语,场面一下便冷了下来。多亏得皇后贤德,起身打了圆场,“既来了,便快快入座吧,康儿,到帐外找你永璜哥哥玩去吧!”
待坐定了,荣儿方小声道:“我说雨棠,今日大好的日子,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棠福晋啜了口茶,气定神闲地瞟了座上天子一眼,“荣姐姐,这孩子可怜见的,今日头回出席这样的大场面,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荣儿面露忧色,“我不管,一会儿你可得把他看好了,千万别让他同皇上在一处亲近,一来二去,难免皇上不动恻隐之心!”
乾隆八年的春狩,在一声响亮浑厚的号角中拉开了帷幕,趁着雨棠为其穿上戎装时,傅恒冷不丁在妻子脸颊上一吻,惊得妻子小脸发红,“这么多人在呢,都做阿玛的人了,还这样轻浮!”
“你我成亲多年,夫人还是这样害羞,让为夫不得不疼,。”又瞟了眼周遭似火的目光,同她耳语道:“就让他们瞧瞧,傅恒此生得棠儿为妻,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我会为你,为咱们的孩子,再赢一分荣耀回来!”言罢翻身上马,雨棠瞧着阳光下的自家夫君,心中不禁感念,不论多少年过去,他还是那么丰神俊朗,引得自己心生向往···
大人们狩猎,小孩子在一处耍玩小箭,大阿哥与褔康安坐在看台边上,跃跃欲试。永璜一双小眼珠滴溜溜直转,小声道:“康康,你想不想去打猎,我们偷偷去吧!”两人一拍即合,仗着身量小,身份又极特殊,很容易便自围场边上钻了进去,背上绑着厚重的箭筒,也没有马匹,直追着林中的兔子跑,玩得不亦乐乎。
林中忽而传来一声嘶吼,寻猎的马队悉数赶了过去,一只硕大的黑熊似被贵胄子弟所射出的箭惊到,发出怒吼。
弘历与傅恒赶到时,呼延佐正要发箭制服黑熊,恍惚间却见黑熊身前的草丛中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呼延佐惊呼:“不好!是大阿哥和褔二爷!”众人闻之皆是心惊,两个不足七岁的孩童与黑熊相距咫尺,随时有性命之忧。傅恒立时下马,褪去身上重物,只拿着一柄短刀,尽量轻地向草丛中摸索而去。
永璜回首看见硕大的黑熊,吓得直往大队伍这边跑,“皇阿玛,皇阿玛!救救儿臣啊!”立时便惊动了黑熊,向他一掌扑去。傅恒翻身一掷,将短刀刺进了黑熊掌心,那黑熊吃痛地将手掌缩回,只过了片刻,便更加愤怒地攻来。
褔康安眼见大阿哥要受伤,将永璜一推,自己拦在他身前,挡住了黑熊大掌,愤怒中的黑熊将他一掌呼向了树桩,褔康安被震得几乎晕厥,嘴角溢出血来。呼延佐一箭射向了黑熊双目,使得它怒吼着逃向林中,羽林军趁势追赶而去。
傅恒惊呼地赶过去:“康儿!康儿,你不要吓阿玛,阿玛这就带你回去,不会有事的!”弘历也不由自主地翻身下马,赶上前推开傅恒,亲自将小康安抱上马,带回了营帐。
帐中太医正为小康安诊治时,天子回想着方才小家伙不顾性命,勇救他人的义举,不禁动容,。心内焦急难安,假如他真是自己的儿子,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只知道自己绝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终熬到太医回禀病情,孩子背部受伤,只是伤及肺部,并无性命之危。天子方大步赶至帐中,正闻得雨棠握着小家伙的手,万分心疼道:“傻小子,是谁教的你小小年纪,便舍己救人的!”小康安摸着雨棠眼角的泪,有些委屈道:“是额娘,额娘同我说司马光砸缸救人的故事时,夸他是好孩子。康儿也想做额娘的好孩子,做额娘的骄傲,额娘你不要哭了,你一哭,康儿背后就更疼了。”
雨棠红着眼,抽泣道:“额娘不哭,康儿不疼,额娘帮康儿呼呼。”
母子情深的场景,令弘历万分自责,雨棠与这孩子不仅无半分血缘关系,更可以说是仇人之子,尚能这般用心相待。自己极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这些年却对这样一个好孩子置若罔闻,自己真的错过太多了。
雨棠闻得脚步声,回头看他,眼神满是嘲讽。两人退至帐外,弘历方下定决心道:“朕想认回康儿。”
雨棠似听到了极可乐的笑话,“认回康儿,当初我将他抱走时便问过皇上你,你连看都不愿意看他,现在一句想认回他,他就能变成你的儿子吗?皇上未免太霸道了!”弘历软下语意,“从前是朕太过决绝,如今想起来,孩子毕竟无辜,让他做回皇子,他依然会孝顺你,不会忘记你的养育之情。”
“我视如己出的孩子,是绝不会拱手相让的。更何况,皇上要以什么样的名义认他?他的母亲已被皇上从宫中抹去,你愿意他这样小,就背负着上一辈的过错,在宫中苟延生活吗?”
弘历坚定道:“朕会好好保护他,亲自教养他成人,绝不让他受半点欺负,这样你可同意了?”雨棠还未分辨,傅恒便至帐侧走近,“皇上,莫说雨棠不同意,就连臣,也无法将康儿还给皇上,康儿在府中多年,臣看着他长大,早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别人家再奢华尊贵,都不比自己家来的简单温馨,。”
夫妻俩双手交握,态度极其强硬,雨棠:“皇上若真为了康儿好,便该放手,还他一个安稳人生,下令杜绝宫中那些细碎流言,或许这样,你才能以皇帝的身份同康儿相处,弥补过去错失的一切。否则,不仅会搅得皇宫不得安宁,恐怕还会令帝后失和,动摇国祚万年。”
弘历屏气凝息,内心挣扎万分,十分艰难地开口道:“朕可以答应福晋的要求,只是雨棠,你也要答应朕,回宫之后,将康儿以中堂次子的身份送入宫,由朕亲自教养,陪伴朕左右!”
夫妻俩对望了一眼,才极不情愿地点头答应。
乾隆十年,天子便降旨册封中堂次子福康安为固山贝子,亲自教养于乾清宫,荣宠更胜皇子,加之富察氏一族的保驾护航,自此这位年幼的贝子便一路位极人臣,成为了满清外戚中的古今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