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福晋一手搂着小公主,一面望向自家媳妇,“那可真是喜上加喜啊,棠儿的身孕,已快有四个月了吧?”雨棠面上有些局促,颔首道:“是,小曦儿满月后便差不多了。”荣儿接茬,“那正好只比咱们小曦儿小半岁,你肚里这位呀,不吃亏!”
庄福晋见着满座欢欣,适时问着,“雨棠啊,你在宫中也休养了些时日,如今月份大了,傅恒也回来了,不如趁着这个光景,跟额娘回去,在府里啊好好安胎,额娘也好照看着!”雨棠仍有些犹豫,再回府中,先时的一切是否会扑面而来,她不知道是否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荣儿见状也抱着小公主去后边与奶娘喂养,临走时悄悄拍了拍她的后肩。


第二百三十二章 结盟邀宠


见左右屏退,庄福晋方放下架子在她身旁坐下,“雨棠,你一直是额娘的好媳妇,更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额娘承认,在万馨瞳的事情上,做的有些欠妥当,让你受委屈了,你怪额娘也是应该的。”
雨棠闻言,平日里堆积在心中的委屈霎时一并涌出,眼圈通红,“额娘,棠儿并没有怪额娘,也知道额娘所做的皆是为了大局着想,只是,我是瓜尔佳氏的女儿,清清白白地嫁入富察家,自问从未做过伤风败俗之事,却连带我腹中的骨肉也遭人构陷,我不愿回去,并非为了自己,只是不想我的孩儿一生下来便遭人诟病怀疑,。”
庄福晋同为女人,媳妇的一番声泪俱下,她感同身受,正要出言宽慰,傅恒却一脸怒意地闯进来,瞧见雨棠的委屈模样,便自觉自己前些日子那般待妻子的行径简直猪狗不如,又是懊恼又是心疼地扶起妻子,“棠儿,是我让你和孩子受委屈了,今后的日子,让我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当着庄福晋的面,雨棠又急又羞,一把拂开他的手,“额娘在这里,你说什么浑话!”庄福晋亦走近,拉住儿子与媳妇的手,“你们俩和和美美的,我这个当额娘的求还求不来呢,亲近些又有什么!今儿我在这,同媳妇做个见证,傅恒日后若是再负你,额娘第一个不饶他!府里那些嘴碎的奴才,全数换了,留着迟早要坏事儿!”
傅恒面色极是凝重,向雨棠立指起誓:“我傅恒,终生将只娶瓜尔佳雨棠一位妻子,若有违此誓言,必遭五马分尸!”
雨棠急忙捂住他的嘴,“呸呸!说什么混账话,你若有个闪失,这一大家子人要怎么办!”庄福晋向傅恒使了个眼色,他得寸进尺道:“那,既是一家人,用完膳自是要一起回家了。”“你!”此刻雨棠方晓得自己中了这母女俩的计,只得努力说服自己尽弃前嫌,“好吧,听你的便是。”
次日正午,艳阳高照,苏完尼馨瞳乔装成小宫女的模样,由纳喇嬷嬷带至慈宁宫谒见。她仔细留意着周遭的草木陈设,除却宫门边的一簇花圃中有彩蝶萦绕,慈宁宫内可以说是萧索寂寥极了。
殿内的装饰摆设又极简约,就连珍宝架上也甚是零星,莫说宫中旁的主位宫室,此地比之秀女所住的钟粹宫都有所不及。馨瞳冷眼观之,有些后悔来此。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太后方由宫女扶着缓步而出。
观其步态便知仪态万方,馨瞳恭敬地低垂着头,眸光落在太后暗黄而枯槁的指尖,光溜溜的一只护甲也无。温柔和蔼的声线在耳畔响起:“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馨瞳遵循着大家礼节,微微扬起头,眼神却盯着她的指尖,不敢僭越。太后瞧见她一张脸孔,心中许久无法平静,有多久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眸了,。
当年自己苦心孤诣想要除掉同样拥有这样一双清澈眼眸的女子,却功败垂成,换来了将近三年的禁足。今日再见,莫非是风水轮流转,天意使然?
“峨眉淡扫,粉面含春,果真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好孩子,起来回话吧。”馨瞳由宫女搀扶着起身,此刻方敢直视这位传说中宠冠六宫的美人。与之相视的一刻,她只觉岁月蹉跎,端坐上首的太后四十出头的年纪,容颜却早已老去,双鬓斑白,若非她高华的气度仍在,馨瞳必会以为只是名深宫老嬷而已。
太后看出了她眼中的惊色,毕竟初入宫闱,任她心机多深,也掩不住人性中既定的自然反应,她抚了抚自己枯槁的脸,“哀家,吓到你了吗?”馨瞳蓦地跪下:“太后娘娘恕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馨瞳第一次觐见宫中主位,因紧张而失态,望太后恕罪!”
“罢了,这样害怕做什么,哀家还会吃了你不成?只是哀家有一事不解,你因何要求见哀家,一个独居深宫的老妇又能帮到你什么呢?”
馨瞳伏跪在地,心下反而愈发清明,默了默道:“太后曾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子,又怎会是独居深宫的老妇而已。聪慧无双如您,今日着意未御珠翠,衣着朴素,只是意在试探馨瞳的诚意罢了。”
她这番回答,立时便令太后起了兴致,“哦?你是如何知晓,本宫今日是刻意摈弃珠翠呢?”馨瞳极具诚意地又是一拜,“回太后,是您的手指出卖了您。宫中主位向来有佩戴护甲的习惯,长年累月下来,便会留下除之不去的痕迹。您的一双手,指尖较之指节,明显白皙许多,指节处还留有红痕,可见是才褪下护甲不久,所以馨瞳如是大胆猜测。”
太后此刻方欣然点头,亲自伸手,扶起馨瞳,“纳喇的眼光果然不错,你没有让哀家失望,你如今是以何位份进宫?”
“馨瞳是以正六品贵人的身份入宫,贾公公说,后日一早便要至长春宫向皇后娘娘请安了,。”太后笑了笑,“能以贵人身份入宫,以你的家世,内务府那帮狗奴才又让你喂饱了吧。”馨瞳颔首道:“太后所料不差,确实废了些心思打点,不过馨瞳却觉得,这钱花的值!”
太后:“嗯,眼光够长远,是可造之材。如今当务之急,便是长春宫的谒见,你万不可去。”她虽不解太后是何意,却仍乖觉遵从:“那馨瞳便称病避居。”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中宫皇后再如何贤德,终归也是女人。是女人便不会容许太过强劲的对手存在,而你,便是那个能与之相较的对手。”太后这番说辞,不禁令满儿想起了自家主子当年入雍邸时的情景,与此时一无二致。
原来高墙内的争斗,也多是一脉相承,缘法互通。


第二百三十三章 情债难偿


咸褔宫的常在久病,宫中伺候的奴婢见复宠无望,皆捡新入宫妃嫔的高枝飞去了,。
偌大的宫中只余下一两名心眼实在的粗使宫女。嘉常在瞧见窗外莺啼鸟语,便勉力起身,由婢女陪着,步履蹒跚地踏出宫门散步,身上所穿的,皆是过了季的款式,绸衣色泽暗淡,了无生气。
她缠绵病榻前,每日最爱做的事便是登上紫禁城中最高的城楼,放眼望向宫外,她最为惦念的那座府邸。今日也是一样,穿出西六宫,便直奔太和殿大前门,从前她得宠时,当今圣上曾特许她自有出入前朝殿宇,这道口谕直到她失宠,也有幸未被撤回。
艳阳当空,绿翘踩着花盆底越走越快,沁得满头汗水,气喘吁吁,。将至太和殿时,她终究坚持不住,扶着宫墙喘气了粗气。正逢海家父子下朝,海方不觉感叹:“真是我见尤怜,病成这样,出行连个轿辇都没有。”
海望向他使了个眼色,“咳咳,别忘了正事。”馨瞳私下传信与海方,托他带些服食后会短暂过敏出疹的药物进宫。“阿玛不必担心,儿子知道分寸,您先回吧!”
海方上前关切地问:“嘉常在,您没事吧?要不要传太医?怎么不见随侍的宫女!”绿翘摆摆手,“多谢海大人关怀,只是走的急了些,有些气喘。”身后的粗使宫女此时方赶来,“主子,您慢些,您还在病中,实在不宜劳累啊!”
“区区小病,何故如此大惊小怪!”被她一斥,粗使宫女也不敢言语,只立在原地不作声。观其衣着打扮,海方便知并不是妃嫔贴身宫女的装扮,心下便明白了这位嘉常在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复又想起自己亲手送入宫中的馨瞳,随即心生一计。
“在此遇见嘉常在,真是赶巧。素日便闻常在宽以待人,是个热心肠的人。下官这里有一物,乃是哈大人托下官传与其堂妹馨贵人的,只是下官若出入后宫,规矩繁琐···”还未待他说完,绿翘便了然其意,“若是大人放心,尽管将物件交与我代为转达便是。”
海方即刻作了一揖,“如此便有劳常在了,日后若有何事,常在吩咐一声,海方决不推辞。”绿翘只淡淡点了点头,便自顾自上了城楼。
绿翘是舞娘出身,身姿本就婀娜,又经一病,一抹背影如弱柳扶风,看的久经风月的海方都两眼发直,只可惜是皇帝的女人,半点也沾不得。
自古冤家路窄,太和门巍峨的城楼之上,挽月正拉着弘昼指向西北方,“你瞧,那里就是我家乡的方向,你从没去过草原吧,那是大清版图上最自由的一块地方。我保证,你去过之后,一定会爱上那的!”弘昼心不在焉,“是么?挽月,嫁给我之后,你便要永远地留在京城了,你后不后悔?”
挽月坚定地摇摇头,眼底虽有一丝失落,却闪着星芒,“不,我阿玛曾跟我说过,有自己心爱之人在的地方才是家,而挽月现在的家,就在你这里,。”她食指按向弘昼心口,“所以,你一定要对我好!”
“你一个孤独的小辣椒,为了我背井离乡,我怎么会不对你好呢?”
挽月听着他的情话,似被灌了迷汤,娇羞道:“要是你敢对我不好,我就···”话方出口,她便被城楼转角处的身影吸引,“是哪个奴才鬼鬼祟祟躲在那,给本郡主滚出来!”
绿翘面上一讪,缓步行至二人面前,“叨扰了王爷与郡主的雅兴,真是嫔妾的罪过。”挽月瞧她身量妩媚,衣衫薄如丝缕,一双眼眸生的极是勾魂,眼见便来气,正要发作,一双手却被弘昼拉住,“月儿,不许冲动行事,在宫中要讲规矩,她是皇兄的常在,不得无礼。”
“不过区区一名常在,不在后宫行走,却跑来此处偷听人家说话,真是不知所谓!”
弘昼对绿翘本就心中有愧,自是不忍她受到羞辱,喝止道:“够了挽月,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你怎么还是这样任性!嘉常在有皇兄特许,可以自由出入前殿,不过是一场偶遇,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挽月闻言更是来气,“我!我咄咄逼人,弘昼,这些天我为你改变了多少,你难道都看不到吗,你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居然吼我!简直欺人太甚!你和斯文人说话吧,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她负气而走,绿翘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我,让王爷与郡主生了隔阂,真是过意不去,绿翘告退了。”
“常在的病,可好些了?”弘昼的一问,又牵动了绿翘软肋,他竟然还关心的吗?本想说句无事,却又想到自己如今尴尬的身份皆是拜他所赐,便决绝道:“我的病,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如今我只是颗毫无用处的棋子罢了,主人没有落井下石,已是仁慈。不过你可以放心,过往种种,我已忘却干净,不会威胁到你半分,所以,主人也不必惺惺作态了,。”
弘昼心知她恨自己入骨,为了金銮殿中的宝座,他将一名无辜女子推入深宫,自此万劫不复。如今自己手上又有了新的筹码与细作,便弃她如敝履,他无疑是对不起她的。所以面对她的指责与怨怼,自己没有资格辩驳,“绿儿,对不起!”
自己年轻鲜活的人生,如今换来的只有自己心爱之人的一句抱歉,当真是可怜至极了吧。不过自己亲眼目睹过这一切也好,以后在宫中的漫漫长夜,便不必自欺欺人了。
馨瞳被册为贵人,自请搬入了清冷的西六宫之一,启祥宫。入住前早已打听清楚,偌大的西宫内,只有咸褔宫中住了位因病失宠的常在,换言之,这里从今日起,便是她苏完尼馨瞳一人之天下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两颗棋子


绿翘回到咸褔宫时,适逢启祥宫中之婢女前来送伴手礼,以示馨瞳作为贵人新晋入宫的彩头,“奴婢给嘉常在请安,主子说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有空常走动走动才好,!”
“我一个久病的人,贵人竟都顾全地如此周到,实在令我过意不去,我便亲自同你走一遭,前去还礼!”
馨瞳本是礼貌上的寒暄,一来是在向她立威,表明自己的品级比她高,二来也是笼络西六宫中的低阶宫嫔,显示自己的宽宏大度。听闻通报,万未想到一个病恹恹的常在竟会真来与她相见还礼,眼中十分不屑。卞湘儿大开中门之际,馨瞳的眸中已尽是单纯美好之意。
“难怪今日檐上的喜鹊闹个不停,原来是常在姐姐来了,快请进屋喝杯茶吧,!”绿翘见着她时也是一愣,霎时便明白了自己成为弃子的原因,太像了。“贵人唤我绿翘便是,贵人身份尊贵,叫我这样的人姐姐,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馨瞳上前挽住她,“绿翘姐姐,切莫妄自菲薄,姐姐的事,馨瞳也听过一些,不过是时运不济,若将身子调理好了,必能重得圣宠!”绿翘摇摇头,心想这姑娘简直是新来的雏儿,想法单纯,自己便也开门见山道:“谢贵人吉言,其实绿翘此来,是受人之托,这包东西,是海大人托我送来的,想必贵人有用。”
她接过包袱,半开来瞧了一眼,确是自己所需的药物,“如此,多谢姐姐了,湘儿,去箱子里将那对明月珰取来,绿翘姐姐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戴上肯定好看!来,姐姐喝茶!”
一想到这样单纯姣好的女子,同自己一样身为棋子,受人利用,绿翘便心生不忍,“贵人进宫,必是历尽千难万险的,明日雀屏初见,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贵人何故要用这些药物来逃避呢?”馨瞳倒茶的手蓦地一滞,“姐姐对药理,倒是颇为了解啊。”
“贵人不必惊慌,其实我同贵人一样,是怀揣着同样的目的入宫,在这个地方日子久了,有些东西自是无师自通的。您有没有想过,天下美貌女子何其多,他们又为何挑选了您作为棋子?”
听到棋子二字,馨瞳明显有些生气,“那依姐姐之见,这是为何呢?”绿翘啜了口茶,轻声道:“您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生有这样一副容貌,是福,也是祸。这副皮囊能讨皇上喜欢,可皇后娘娘却是断断容不下的,因为,贵人你,长的极像昔日宫中的一位格格。”
馨瞳脑海中蓦地浮现出瓜尔佳雨棠的面容,回想起那夜南熏殿外与她纠缠的明黄身影,想必就是当今圣上无疑了。一时心中无比恼恨,没想到自己历经波折入宫,还是未能逃脱瓜尔佳给她带来的耻辱。
长久以来,雨棠的存在就如一片阴云,时刻笼罩在馨瞳的周围,令她倍感窒息,。在绿翘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好强颜欢笑道:“这个,馨瞳早有耳闻,对我来说,这是件好事不是吗?既然皇上喜欢我这张脸,那它便是我成功得宠的契机,既做了棋子,便要有作为棋子的觉悟。”
眼前看似单纯无暇的姑娘,心中所想竟能这样果决无畏,一心争权夺位,看来此次,和亲王一党倒是对她训练有素,“贵人说的极是,既然东西已经带到了,那绿翘便先行告退了。”行至门口,馨瞳忽地叫住她,“姐姐,一会儿我便让湘儿亲自将礼物送去!”
绿翘回眸一笑,不知是因身为棋子同病相怜,还是她果决的性子,令绿翘不忍见她行差踏错,错过最美年华里应当珍惜的东西,“贵人,好自为之。”
她前脚方走,后脚馨瞳便命人关上了启祥宫大门。一怒之下将案上茶具掀翻,摔了个粉碎,一时宫内人人自危。“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像冤魂一样缠着我不放,你已经拥有了那么多!还不够吗?”她似疯了般在殿内慌忙乱撞,宫中有机灵的侍婢急忙至库房去寻卞湘儿。
她赶到的时候,馨瞳已将殿中的摆设摔毁了大半,“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卞湘儿吩咐宫中婢女悉数退出殿外,合上中门。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了馨瞳喉间,卞湘儿冷然道:“既然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你也生无可恋,那我便帮你一把,解决了你,如何?”
冰冷的匕首抵在喉头,馨瞳只觉得刺骨的寒意袭来,第一次这样安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跳着美妙旋律。卞湘儿瞧见了她眼中惧色,“当初主公到园中挑选配饰入宫的暗卫,是我主动要跟的你。在园中偶然见过你几回,当时你眼中生机盎然,通身透着不服输的决心与意志,可是此刻,你看看镜中的自己,她,轻而易举地就把你打败了!”
馨瞳看着镜中的容貌,蓦地将铜镜扔的老远,却遭到卞湘儿的讥笑,“你瞧,你连看都不敢看她,还要拿什么同她斗!若我是你,拥有这样一副容貌,那必会成为我的利器,令她一败涂地。两者既然不能共存,那么下场的只能是她,!”
她眼神怨毒地看向卞湘儿,“说的轻巧,你拿什么同她斗,金钱,名份,地位,她处处都占尽了先机!”
“她的位份,呵,不过是个福晋,你如今比她差吗?金钱,有主公做你的后盾,你又担心什么?男人,此一刻是她的,下一刻为什么不能是你的?谁是谁的影子,自古强者说了算!”
馨瞳如被人当头棒喝,“我,真的可以吗?”卞湘儿收起匕首,将她扶起,“主子,您应当像奴婢相信您一样,相信自己!”
她眼神坚定,馨瞳第一次被这样希冀的目光凝望,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蜷缩在地上的双足渐渐放开,捧起绿翘送来的那包药粉便往嘴里送。

第两百三十五章 雀屏斡旋


她因服用得太急而干咳出声,卞湘儿慌忙取过一只幸存的完好杯盏,倒上一杯清茶呈上,。馨瞳牢牢握住她的手,坚定道:“这次我绝不会再让她抢走我的任何东西,绝不!”
四月初八,是新入宫嫔向皇后问安的日子,称为雀屏之会。先一批入宫的几名小主也分坐于皇后下首的两边。加之本次入选的,一共十二位,经贾进禄把关,皆是家世上佳,贤惠知礼的女子。
十一位姿容婉约的姑娘分列三排,向中宫之主行三跪三拜的大礼,。荣儿见之,皆十分满意,“都起来吧,打今儿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一定要同心同德,伺候好皇上,令后宫安稳祥和。”“是,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荣儿睨向下座,却见最后一排少了一人,“怎么,今儿有哪位小主缺席了么,怎么没人同本宫告假?”贾进禄有些惶恐地上前,“回主子,是启祥宫的馨贵人,昨儿夜里突发红疹,问诊的太医说宜静养,不可惊风,一早倒是有宫女过来知会过奴才,只是奴才一时忘了。”
“当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将她的画像拿过来与本宫瞧瞧,模样如何。”荣儿素来知道这个奴才有贪财的小毛病,只防着他作怪。
专事嬷嬷呈上画卷时,贾进禄心中蓦地一惊,心悬到了嗓子眼。赤金点翠的护甲拨开画卷的一刻,荣儿忧虑的神色霎时转为平和,画卷上的女子肤色黯淡,眸中无光,泯然众人矣。“这位馨贵人也真是可怜见的,眼见承沐皇恩在即,却病下了。贾公公,命人多送些补品过去,让她好好调养,好早日侍奉圣驾!”
贾进禄对此结果,自是喜闻乐见,心中默想着自己忽略了的事,竟因新晋小主的嫉妒,致使画师从中作梗,而化险为夷,实乃造化。皇后心中牵挂着小公主,只闲话了几句便命众人散去,新人侍寝之事全数交由内务府安排,以此刻意放权让他们捞些油水,得些甜头。
当一众新人为侍寝机会各出奇招时,乐得清闲的馨瞳却在慈宁宫中取经。面上的红疹也因过了药效而渐渐退去,她殷勤地向太后展现自己的茶艺,博得欢心,眼中的期盼之色显而易见。
太后品茗着,悠悠道:“哀家的儿子,哀家比谁都了解。宫中那些主动送上门的女子,他必是食之无味的。这孩子虽身为帝王,心中却极为羡慕寻常人家的小儿女情感,所以,投其所好方是正道。”
馨瞳得此要领,即刻心领神会。一时斟茶的动作都虚浮起来,太后见其心不在焉,也未多留,便说乏了,避入内殿。果不其然,馨瞳同身边的宫女交待了一声,便着急忙慌地离去了,。满儿在屏风后叹了句:“贵人的心,太过急躁了。”太后却不然,“十几岁的姑娘,若都没有冲劲,难道要像咱们这样垂垂老矣,才来着急么。”
而这厢雨棠回府后,阖府中人对其皆是呵护有加,不敢有半分懈怠。傅恒更将自己的书房与竹息馆命人皆改建成了海棠花圃,广登告令,寻找天下间的各类海棠品种,以供妻子观赏。是以坊间传言当今宰辅傅恒的闺中妻子乃海棠花仙转世,更有童谣传唱:“若问缟仙何处是,西府海棠第一枝。”
霁月将这滑稽的童谣传唱与自家主子听,雨棠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凭他怎样殷勤,我又何曾说过,我喜欢海棠花了?”霁月更促狭道:“莫非少爷这回,是用错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