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她越糊涂,好奇心便越强,“嬷嬷说的她是谁?为何会有那么多敌人呢?”“那位格格与咱们当今圣上,当年可是一对苦命鸳鸯,硬生生被当今太后给拆散了,皇上因此还将太后安置在偏远的宫室,显少前去看望。这桩秘辛宫里头的人大都知道,却都不敢宣之于口,依我看,今日贾进禄选你入围,便正是想借你的容貌讨好皇上,。”
馨瞳听得心内暗喜,自己又多了一分俘获圣心的胜算,实乃天助我也。嬷嬷所说的熹贵妃,从前在民间也有所耳闻,这个女人在虽未做过皇后,但她在宫中的权势远远胜过先帝雍正爷的原配皇后,在宫中沉浮多年,必是个极聪慧世故之人,若能得她指点,或许自己便可以借此契机攀附圣宠,从此平步青云。
“嬷嬷,我不怕,只要能在宫中出人头地,哪怕被人利用也在所不惜。只是我需要您的帮助!我想求见当今太后!”
纳喇嬷嬷沉思了片刻,心中也为昔日旧主可惜,此次确实可以算得上一个大好的机会,若这名秀女真能化险为夷,争得盛宠,那么旧主或许便有出头之日了,“小主莫急,此事还要容老奴请示过太后娘娘的意思,再与你答复。”馨瞳高兴地拢住嬷嬷一双手,“嬷嬷大恩,馨瞳没齿难忘,日后定不会亏待嬷嬷的!”
同时一片星夜,雨棠却不知危机来临,三个多月的身子,小腹已微微有些起伏,妊娠反应近日格外重些,闻不得半点油腥。旁的女子怀孕皆爱食酸,她反倒一反常态,每日没有川味的菜进不了饭食,这日傍晚,她只觉气闷不顺,便顺着承乾宫旁的甬道独自外出散步,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昔日的南熏殿。
雨棠原以为满院的紫藤尽已枯萎,推门一看,一丛丛却依旧生机盎然地趴在廊上,似在乘凉。廊中有些开败了的小花静静躺在路径上,十分招人疼爱。雨棠蹲下身用帕子将其拢起来,想将它们扔到花廊角落里去,免得让人践踏,只是待拢好后,踩着花盆底的脚竟有些使不上劲,腰上却又不敢用力。
“福晋有孕在身,怎的深夜还出来,当心着了风寒,起来吧。”雨棠顺声抬眸,弘历正将手伸给她,欲扶她起身。雨棠谨记着彼此的身份,不敢僭越,又不想显得生份,便取下襟前俺的帕子握在手中,与他的手隔开,两相携着站起来,“谢皇上,晚上宫里头有些气闷,我便出来散散心。”她余光瞧见殿中大堂内微微烛光,已知弘历必是从那儿出来,因此言语越发谨慎,生怕触动了早已尘封的情份,。
弘历故地重游,又遇见故人,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妄念,“所以,你便来此了,你还是忘不了这里吗?”雨棠闻言心内一惊,“并非如此,皇上误会了。雨棠来此,只是无意之举。”他不死心地看着她,“昔日情景,历历在目,朕到如今都无法忘怀,我并不在意过去你对我的利用与欺骗,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维持原状。难道你来到这里,就没有一丝丝的怀念与触动吗?”
“不要说了,皇上,永曦有夜啼的习惯,皇上若得闲,还是去长春宫陪公主吧!天色不早了,雨棠告退!”弘历追上前,“朕送你!”她慌忙转身脚步急促,“不必了!”方一出言,脚下便不知被什么绊住,险些摔倒,被弘历趁势扶住,四目相对,她慌忙避开,相触的那一刻,雨棠脑中浮现出傅恒的面孔,负罪感侵袭全身,落荒而逃。
弘历回殿中取了灯笼疾步跟上,一个仓皇离去,一个紧紧追随。相持之下的情形正被回院的馨瞳远远瞧见,雨棠的模样她深刻心中,一眼便看出是她之身影,遂避向墙角,冷眼旁观。
“雨棠,你慢些,我不送你便是了,小心身子!”弘历在后焦急道,生怕她有何闪失。雨棠气喘吁吁地扶在墙边,额上沁出了细密汗珠。弘历追上前,“灯笼给你,好好拿着,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了。”雨棠接过灯笼,略一福身,“多谢,雨棠告退!”
闻其言语甚是紧张,馨瞳便暗自揣测起来,那夜你设计构陷于我,却原来我所料不差,奸夫竟藏身宫中,真是斗胆包天。待她回过神想要看清那男人模样时,四下早已空无一人,“那男子对她的身子这般紧张,想来瓜尔佳雨棠腹中的,果然不是傅恒的骨肉,我且看你的丑事如何败露,哼!”
或许有些人天生便惯会猜想旁人的坏处,想的极尽龌龊之能事,实则骨子里却是对自己的否定,对自己当下境遇的不满宣泄,以转嫁旁人来取乐,何其悲哀。
肩上忽地被人一拍,馨瞳被惊出声:“是谁!”
第二百二十九 结娃娃亲
“你是哪个宫的,深更半夜,为何躲在此地鬼祟游走?”侍卫将其团团围住,盘问道,。馨瞳闻言,方落下一颗心转身,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看着面前的侍卫,“我···我是钟粹宫的秀女,一时贪恋宫中美景,不想竟迷了路,这位大人,你可以带我回去吗?”
那侍卫看她柔弱,前襟上又挂着绿牌,不像险恶之辈,便软下了语气,“苏完尼馨瞳,倒是与咱们哈大人同宗。”“大人认识我堂兄么?”侍卫:“你是哈其生大人的妹妹?”馨瞳有些羞怯地点了点头,“只是同宗的堂兄,族中女儿甚多,我认得他,他却不一定记得我。”那侍卫笑笑,“那便是自己人了,咱们送小主回宫。”
馨瞳一路热络地与其闲聊,为自己培养宫中人脉,“那日后馨瞳在宫中有何不懂的,便可以问匡大哥喽!”匡远低头喏道:“小主客气了,您是自己人,只要吩咐一声,咱们即刻就到!”“呵呵,匡大哥真是好人!”
固伦和曦公主贵为皇长女,即将满月,少天天子下令大办,宫中一时忙的人仰马翻。素来爱清净的雨棠近日也至长春宫帮忙。因为熟络,曲如一见她来了便露出笑颜,将一卷红纸及素银剪刀递给她,“宫里头人手不够,这喜气的窗花旁人剪奴婢是不放心的,正好您来了,也搭把手,让咱们小公主沾些喜气儿,将来啊,同福晋一样有福气,嫁个如意郎君!”
“我怎么每次就赶上了呢,也罢,荣姐姐在哪,我去同她唠唠嗑,也剪的快些!”曲如向里间一指,“主子在里边梳头发,方才还在抱怨,生了小公主,头发掉的越发厉害了!”雨棠笑笑,捧着一摞东西轻声走进里间。
菱花镜里映出帘门处的人影,荣儿笑道,“这又是曲如托你做的吧!她倒一点也不见外,老烦着你。”雨棠将红纸搁在案上,也不描纸样子,便开始绞起来,“也不是为别人做,小曦儿生的玉雪可爱,我乐得为她剪吉祥样子。”荣儿听上了心,梳子还未放就转头道:“你既觉着小曦儿好,便与我结个亲家如何?”
“结个亲家?”雨棠不解,。荣了睨了眼她的小腹,“可不是嘛,你肚里那个,若是男孩,便要给咱们小曦儿当额驸,若是个女孩啊,便给咱们永璜做福晋,如何?”“皇后娘娘都说了,这样大的恩典,咱们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啊,亲上加亲,何乐而不为呢!”
荣儿来了劲,翻出了压箱底的一对老坑翡翠玉坠子,取出一只塞进雨棠手里,“这呀,就是我下的礼金了,你日后若想反悔,必得拿比这个贵重许多倍的补偿我!”雨棠看她的滑稽样子,不由乐了,“这一看便是上等的成色,比它还好的,哪里寻去!皇后娘娘这不是成心坑我么,不知是谁方才还说曲姑姑来着。”“反正将来你也不吃亏是不是,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说的正是这个理!”
她似想到了什么,向外头招呼道:“快把今早院里挖出来的那坛玫瑰露坛子开开,盛两大碗子来!”“没想到阿姐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朕的份啊?”荣儿忙不失地迎上前,“咱们万岁爷日理万机,今儿一来便想分好东西,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弘历轻轻拢住她的手将她扶起,“皇后生了曦儿之后,对朕越发小气了。”大清第一尊贵的夫妇在暖阁中卿卿我我,雨棠只得低垂着眼眸,想起昨夜南熏殿之事,有些尴尬道:“皇上万福!”
帝后相携入了座,弘历方道:“有了身子的人,就不必多礼了,坐吧!”荣儿为他斟了杯刚摊凉的茶递上,“看皇上今儿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吗?”弘历拍了拍前额,“朕差点忘了,方才盛京传来消息,蒙古世子已在佟家庄园内举行了大婚典礼,佟图礼当即已宣布将铁帽子王的爵位传给佟博尔了,以后这蒙古王妃便是咱们宫中的自己人了。”
皇后:“这倒真是天大的好事,自此盛京以北的关外之地,便可安稳无虞了!既然信使都到了,那傅恒回京也该就在这几日了吧!”一面问,一面向雨棠使眼色。弘历:“嗯,八成就是这几日了。”
雨棠手中一滞,一副合和二仙硬生生被绞掉了一半。荣儿捧过道:“真是可惜,剪了这么半天,就这样毁了。”“没事,我再剪一幅便是。”雨棠又取过一张红裱纸,心不在焉地剪起来,他就要回来了,半个月不见,不知他瘦了还是胖了,再见面,要怎样相处才好,眼见着肚子一天天显怀,孩子总不能没有阿玛疼爱,。
想到此,她便越发有些闷闷的,荣儿递上玫瑰露,“想什么呢,快吃吧亲家!”弘历好奇道:“亲家?你们俩背着我商量什么坏事了?”荣儿抿嘴一笑,拉着雨棠道:“我跟弟妹都定好了,她现在怀着的这位,可是逃不出咱们爱新觉罗家的手掌心了!”弘历闻之也是配合一笑,“两好合一好,嗯,不错。”
三个主位在一处用了午膳,夫妻俩耳鬓厮磨,雨棠极识趣地寻了个由头告退。正逢霁月捧着扇子与绢帕来接她,“主子小心着点,奴婢瞧您脸色不好。”“我没事,方才同荣姐姐用膳,闻了些荤腥,所以胃里有些不适。”
霁月搀着她转自甬道,雨棠迎风一吹,一时热气有些攻心,按捺不住胸腔中的恶心之感,倚向不远处的墙边作呕起来,霁月焦急地拍着背,“主子,要不咱们还是搬回府里去吧,好歹请个大夫还能自由些,不必顾忌许多。”
忽有一人上前扶住她,身上戎装未褪,面上显而易见的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第二百三十章 归心似箭
只因想早些见到她,他参加完婚礼后便日夜兼程地往回赶,本该比捷报早到,只是途中马儿因疲累过度而猝死,将他摔下了马,才耽搁下几天,。
平素在京中高床软枕,俊逸潇洒的傅恒,此刻胡渣未除,眼眶泛红,关切地看着她,“哪儿不舒服,怎么脸色白成这样。”他的掌中被缰绳勒出了茧,握在雨棠的手腕处有些刮人,却是无比的温暖与感动。
霁月自是乐得见到这样恩爱的场面,“主子这半个月害喜害得厉害,宫里的太医也没法子,开了些半温不火的药,只说养养就好,可主子食欲越发不好了,。”雨棠闲她话多,出言制止,“可不就是被你天天念叨的。”傅恒看了眼她的小腹,已略略显怀,扬手就想摸去,被雨棠避开,口中仍道:“中堂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怎么不先回府梳洗一番,便急急过来求见圣驾了?”
她这明知故问,令霁月听着也不由着急,这主儿还在赌着气呢,这都什么时候了。傅恒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些,雨棠却大力挣扎着推开,若在往日,她那分弹棉花的力道万不可能动得了他分毫,可今日傅恒却被推得后退了半步,脚下重心不稳地晃了晃。
雨棠有些疑惑,转过身来问道:“你···你怎么了?”傅恒将身子站正了些,强自镇定,“我什么事也没有,在马上久了,还没缓过来。”言罢又走了两步。
“不对。”雨棠总觉得他今日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便假意捂住肚子,蹲向墙角,“好疼···”傅恒与霁月一起赶上前,雨棠偷眼瞧见他匆忙之下左脚有些不稳。“棠儿你怎么了,别吓我!”傅恒搂住她双肩,关切地问。
雨棠蓦地搂住他的脖子,倚在他颈间故意刁难道:“肚子里这个不听话,闹腾得好难过,走不动了。”夫妻想聚将近一年的时日里,她从未这样温柔地撒过娇,傅恒闻言不觉心跳加速,“我抱你回去!”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横抱起,身上重量压得双腿一瘸一拐,霁月在身后惊呼:“少爷!你的腿!”
傅恒不理会她,继续前行。雨棠却瞪着他,“你的腿受伤了?还不放我下来!”他自顾自笑着,“夫人难得主动要求,为夫自然要做到最好。”雨棠心里担心他腿上的伤,嘴上却不饶人,挥起拳头就要打向小腹,威胁道:“谁要你抱了,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我就打他!”
“你敢!”
雨棠斜睨着他,当真砸向肚子,唬得傅恒立即便将她放了下来,“你可真狠得下心!”
“你的腿,怎么受的伤?”
傅恒语气平淡,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马跑的急了点,一时不慎蹭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雨棠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就蹭破了点皮吗?”他别过头道:“嗯!”雨棠见她不说实话,瞪了他一眼,再不理会他,转身就走,霁月也不敢出声,一路跟上去。
直到承乾宫前,傅恒才耐不住冷战,上前攥过她的手,“棠儿,我再不骗你了,只是小伤,一点不碍事,你看我刚才还能抱你。”雨棠这才看了他的腿一眼,攥着他的衣袖将他拉进寝殿,“月儿,把药箱拿过来!”
锋利的银剪子划开他的左边裤腿,腿上长长的一道伤口触目惊心,两边的皮肉绽开,因未及时处理已化了脓,雨棠看得心疼不已,为他打水清洗了伤口,上药时的手颤颤发抖,不忍直视那道深痕。傅恒牢牢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过是些皮外伤,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恩?”
她甩开他的手,“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这伤口再不好好处理,你这条腿就要废了!”他也不急,“我一点都不担心,别忘了,我夫人可是怪医陆茗的高徒。”
雨棠眼神一黯,耐着性子为他包扎完,就要起身离去,“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哪里又记得我是你的妻子了。”傅恒反手拉住她,将她反扣在怀中紧紧搂住,“棠儿,那件事,是我错了,可是我喝的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你不知道,就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吗?傅恒,那天晚上的事,我没有办法忘记!”
未及她说完,傅恒就将她一双手反剪在身后,扣住后颈将半点樱唇含在口中,补偿着长久的相思之苦。“唔···你放手!躲开!”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压向软榻,又担心伤到孩子,“棠儿,你别乱动,小心孩子。”
“你无赖!”雨棠挥拳打着他的后背,他拢住她的一双手,“别闹了,我不碰你,就安静地躺一会儿,好不好?三天没阖眼,好累。”他近在咫尺的面容疲惫不堪,带着恳求的话语柔软了雨棠的一颗心,她只好逼自己努力不去想那夜书房中的事,任由他静静抱着,不动,不说话。
霁月奉茶进来,瞧见金黄纱帐内的自家主子与少爷,嘴角一扬,低头轻笑着退回去,十分体贴地将门带上,。
待他熟熟睡去,雨棠方抽出双手,轻抚着他孩子般酣睡的面容,“你这样有分寸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出那么件糊涂事呢?傅恒,你知不知道,我不愿生你的气,我爱你。嫁给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若是没有她的出现,我们会一直很幸福。”她靠在他的怀中,身影两相交叠,帐中无比静谧美好。
四月初日,入选秀女集于钟粹宫大殿,本应由中宫皇后主持的分封大典,因和曦公主的满月将至,中宫无暇分身,便依旧由贾进禄主持。按家世品行,与大笔的银子,苏完尼馨瞳当殿即被册封为正六品贵人,定于三日后的一早至长春宫向皇后请安。
第二百三十一章 慈宁花园
紫禁城独僻出的一处宫室,拥有完全属于主位的花园,说的好听一些,是僻静,若直白一些,便是孤独,。住在此华丽院中的,正是当朝太后,昔日的熹贵妃。
宫人常说太后着意于佛道,深居简出,而其中真正的原因,只有当今皇上登基前,昔日永寿宫的宫人知晓。当年才色无双的棠格格出嫁第二日,宝亲王便与熹贵妃大肆争吵了一回,还摔落了佛堂的牌位。直到后来少年天子登基至今,皆显少来此院落,慈宁宫外侍卫轮班守卫,这位太后也形同软禁,。
临近宫门处的花圃里,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正拿着铜剪修剪花枝,布满纹络的沧桑双眼不时望向慈宁宫外,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只是每每等来的,只有无尽的失落。恐怕此刻任是谁望之那道身影,也万万想不到,她,便是昔日在大清后宫叱咤风云的熹贵妃钮钴禄氏了。
满姑姑将清茶摆上桌,小步至圃中开解这位太后,“主子,您先歇一歇吧,清早起来,都站了大半天了。”连说了两回,太后才缓缓回神,“一弄起那些花花草草的,就忘了时辰,走,咱们去那歇歇。这腿啊也不像以前了,才站了多少会就麻得很。”满儿扶着她坐下,轻捶着自个儿主子的双腿,“奴婢替您松快松快!”
她瞧着满儿的鬓角,目光甚是温和,“你打在雍邸的时候,跟着哀家到今天,不知不觉地,都有白头发了。”满儿抚了抚鬓角,“年纪日渐大了,谁还能没点白发呢,从前宫里头的人叫奴婢姑姑,现在啊,都是做嬷嬷的人了。”主仆俩在园中唠着嗑,就像在说着极平常的家长里短,在这难得的午后闲暇时光,本该惬意非常,可钮钴禄氏心里的那道坎儿,却始终跨不过去。
内务府的纳喇氏受馨瞳所托,寻了个为慈宁宫裁制新衣的由头跑了来,先是同往日交好的满儿通了气,有了她的默许方敢觐见太后。
趁着为太后量身的机会,纳喇嬷嬷试探道:“主子,和曦公主就要做满月了,奴婢啊一会儿叮嘱内务府的人选些喜庆祥和的花色,赶在公主满月庆典前给您做出来!”太后闻言大喜,“和曦公主,那是咱们的大格儿吧,怎么没有人来告诉我,她长的像弘历,还是像荣儿?他们俩生得都好,咱们大格儿肯定出落的水灵。”
“奴婢有幸见过一眼,大格格一看啊就是添加气派,额发生的高,是极有福气的!”纳喇氏本想哄着主子开心,太后听了却不禁红了眼圈,摇摇头,“哀家这辈子,只怕都难出这座慈宁宫了,想见见孙子孙女,也是奢望罢了。”
纳喇氏顿了顿,满儿向她点头示意,她方开口,“主子,今年内务府奉皇后娘娘之命选秀,奴婢瞧着,有位秀女资质和才貌皆属上佳,她有意求见太后您,若您助她一臂之力,或许能令皇上改变心意,。”太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荣儿那样贤惠聪颖的一个人,都无法改变弘历,区区一个秀女,又有何把握。”
“娘娘,那名秀女有一样,饶是皇后娘娘也是无可比拟的。她的容貌上与棠福晋甚为相似!”太后身形蓦地一愣,由满儿扶着靠向软榻,眼中有一丝恨意一闪而过,“哦?还有这等奇事。那名秀女是哪家的?”纳喇氏闻言便知事成了大半,“是苏完尼氏,皇上的亲信哈其生统领的族中堂妹。”
太后玩味道:“哈其生?就是当年在五台山拼死保护皇帝的勇士,这些年,他爬的还真快啊!她的妹妹想靠拢哀家,有意思。”
“既然太后有意,那奴婢这就去安排那名秀女觐见太后娘娘!”“嗯,去吧!”
睡到晌午,傅恒方自承乾宫暖阁中醒来,温香软玉的佳人已不在,身旁还留有她昨夜躺过的余香。掀开被褥,左腿上的伤处已换过新药,触感冰凉,全无昨日的灼痛之感。正要下床时,霁月端着一铜盆水进来,放在离床榻极远的地方,不甚恭敬道:“少爷,您醒啦,快请洗漱吧!”傅恒捂着嘴咳了几声,“福晋呢?”
霁月悄悄白了他一眼,“少爷问的是福晋呢,还是少福晋呢,两位主子都去长春宫用午膳了,主子吩咐说,不用叫醒您,这么重的伤都忍了,不在乎饿个一顿两顿的。”
“你这小丫头片子,必是你又添油加醋,说的这些话!叫几个内侍进来伺候我更衣,额娘来了我又岂能安生在此。”霁月口中念念有词,不情不愿地出了暖阁传话,“摆什么谱呀,小心我在主子那再告上几状,保管你有得受的!”
见母亲一来,荣儿便抱着永曦献宝似的与庄福晋瞧,“额娘,您瞧,她一看见您来了一点都不闹腾,可安静了呢。”庄福晋做着鬼脸逗道:“咱们的小公主,小曦儿,认识外祖母是不是?真乖,!”荣儿逗弄着永曦胸前的玉坠子,“额娘不知道,我同雨棠,已经定下娃娃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