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仔细端详着画卷,手指落在雨棠娇容处,蓦地想起了在弘历书房中所见的丹青。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雨棠,准确地说,是初次见到雨棠的画像,打那一眼起,他便对这个谜一样的姑娘有了莫名的好感。直到茨榆坨镇真正的初见,她清雅的身影便留在了心中挥之不去。
而今日画卷上的雨棠较之那时少了些傲气,多了分温婉贤良,且隐带愁丝。抚摸着她画卷上的脸庞,仿若有温热的暖意流入心底,其实最好的已经在身边了。自己最初的心愿是那样纯粹简单,只想默默地在一旁关心她,反观如今,她已成为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可以将她拢在手心,搂在怀中,宠溺得无法无天,又何必再计较许多。
如此想着,“陆兄果然丹青妙手,画作惟妙惟肖。不知可否将这副画赠与小弟?”陆茗托着下巴,有些不愿意,好生生的人在你身边,非要和我抢这个念想,又知他不好打发,于是灵机一动,“这个,妹夫啊,这画在我手里还没握热呐,不如让我自个儿观摩一宿再给你,如何?”
“这个自然,陆兄但看无妨。”
陆茗见他毕恭毕敬,总算心中还有他这个大哥,便摆出了兴师问罪的架势,为自家小妹抱不平。

第一百九十章 梦呓心结
“咳咳,妹夫,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
傅恒知他性格如此,硬着头皮道:“陆兄请讲,若是我力所能及的,责无旁贷,。”陆茗小模小样地卷起了画轴,面色变的凝重,“知你重情义,对画卷尚且如此,为何对身边人却能冷淡如斯?”
“是雨棠同你说的?”
陆茗有些恼了,“这种事情,何需她跟我说,这些日子以来,你对她的态度,但凡是个有眼色的人,便可看出端倪。你不该给我这个做大哥的一个解释吗?”傅恒自知理亏,心中却也留存着男人的不甘,“我承认,这些日子我对雨棠,确实疏于照顾,态度欠佳。不过···”话到嘴边,出于男人的自尊,又咽了回去。
“不过什么?难道真如府里所传的,你与万姑娘确有其事?移情别恋,所以冷淡芸儿?”
傅恒被此言语一激,按耐不住,“我与馨瞳,断无可能,!”一古脑将雨棠梦呓之事说出,陆茗闻之,一口茶水不上不下,呛的不轻,“竟还有这一段?这个弘历,岂不就是当今的乾隆皇帝?”“正是,多年来,雨棠心中朝思暮念,难以忘怀的便是与她青梅竹马的当今圣上了。”
“慢着!容我想想,依芸儿的性子,若她心中无你,断然不会为你而神伤。当初你二人在此地重逢,她也断不会再同你返京了,这其中必定有些误会。”傅恒有些不可置信,“她,当真也曾为我而伤心吗?”
陆茗顺了口气,“身在福中不知福便是你这等人,难道便因芸儿的一句梦呓之言,你便断章取义,要放弃了?若你还是个男人,便该拿出男人的担当来,收拾眼下的烂摊子,想办法安置了那个万姑娘!”
傅恒仍有些犹豫,“馨瞳于我有恩,此举有如过河拆桥,绝非君子所为。况且,棠儿与她相处甚欢,应是无妨。”“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妹夫,你可长点心吧!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馨瞳一时调皮,躲过了丫头的催促,轻手轻脚想来一观陆茗画技,却不巧听到二人的一番谈话,见陆茗出来,即刻躲向转角回廊,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牵动了伤处,这个陆茗,一肚子坏水,竟帮着他的妹妹挑拨傅大哥将我扫地出门,不行,我用性命换来的机会,一番心血决不能就此付之东流,一定,一定不能坐以待毙!
撑着疼痛的身体疯也似的跑回房,苍白的面色几乎吓坏了门外的丫头,“你···你,让你回来吃药吧,你不听,这下难受了吧!”馨瞳一把推开她,“本姑娘的事,用不着你一个下人来管!”丫头气不过,甩下手中的活计,“我,要不是看在二小姐和姑爷的份上,谁愿意照顾你这个坏女人!我到后园洗衣服去,也不想对着你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以退为进
馨瞳倚在门边,心中暗自窃喜,终于支开了这个碍眼的傻子,可以顺利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一封辞别信字字感人,充满了不舍,她孤身前来,本就身无常物,只将与雨棠换戴的珠花取下,置于信封上。着意将因伤口撕裂而染血的里衣塞在枕下留出一角,披了件暗色披风,趁夜故意在雨棠院外绕了几圈,方自角门出去,找了临近的客栈住下,静心留意着陆庄的动静。
满院鸟语的清晨,傅恒折了一支海棠藏在身后,满面春风地走入绣楼。霁月在井边打了水,正伸着懒腰,很是惊讶道:“少爷!您,您这么早就来啦!”“怎么,不欢迎吗?”霁月傻笑,“欢迎欢迎,福晋正在梳头呢,少爷请!”见到少爷终于来了,她心中立时落下了一块大石,福晋不会再闷闷不乐了,。
苏州特产的刨花油,粘在桃木梳与发丝间,泛着隐隐薄荷香,雨棠不喜欢那些夹杂着花香的头油,反而钟爱薄荷的清新之气,这样的习惯早在天涯行医时便已养成,若有若无的香气能使人一天都有极好的精神。
手拈着螺子黛正欲描眉,镜中傅恒的身影渐近,雨棠一度以为出现了幻像,揉了揉鬓角,人影仍清晰可见。镜中的他面带微笑,“眉黛无需张敞画,天教入鬓长,怪道世人常说,懂得看美人的人,必晨起而观之。”雨棠抚了抚脸颊,明明未上胭脂,却颜色极好,“你今日是怎么了,来的这样早,还取笑我。”傅恒轻轻拢住她的双肩,将藏在身后的海棠簪入发髻,“这样就极好了,你不施粉黛珠翠,一样好看。棠儿···”
绵延的情话正欲出口,院外便闹腾起来,家丁侍女,叽叽喳喳乱作一团。临窗而望,丫头行色匆匆,发髻因奔走而蓬松,“二小姐!姑爷!万姑娘不见了!”傅恒闻声即刻奔下绣楼,难掩的焦虑之色,“怎么回事,馨瞳怎会突然不见的!”“奴,奴婢也不知道,昨天奴婢与万姑娘有些争执,今早起来去瞧,她就不在房里了,奴婢让护院将园子里里外外都找了,还是没见她,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明知她有伤在身,为何要与她争执?她在苏州无亲无故,能去哪里!”被傅恒一吼,丫头吓得直掉眼泪,“奴婢知错了,姑爷息怒。”雨棠随之而至,挡在丫头身前,“她本就胆小,又并非有心,就别责怪她了。找到馨瞳要紧。”
雨棠将庄内仆从集于一堂,由夫婿问话。“你们昨夜到今早可有见过馨瞳姑娘?”初时众人皆不敢言语,经雨棠细言开导,方有人出声,“回二小姐,姑爷,昨儿是小的打更,约莫二更之时,小的在园里见过万姑娘,她穿着深色的斗篷,走的很快,还撞了小的一下。”“这样一说,小的也见过穿着斗篷的女子,当时···当时也是二更,小的看见她从二小姐院里出来,捂着脸跑的极快。”

第一百九十二章 馨瞳溺水
一时间院中人的目光皆投向雨棠,有明目张胆的,也有唯唯诺诺径自猜想的,。就连傅恒眼中,也是不解之色,“棠儿,昨夜你与馨瞳见过面?”
呵,他是在怀疑她么,竟当众如此问,真真是难堪,“我没有!”雨棠语中带着怒气,全然失了素日的冷静,想起方才绣楼之上的片刻温馨,顿觉自己愚不可及。幸而陆茗收到风,此刻及时来救场,否则这倔强的小两口还不知会闹出怎样的事来,“人不见了去找便是,何苦在这里耽搁时辰呢!”
傅恒一挥手,便带着庄内护院出府搜寻。陆茗轻扶着雨棠双肩,“芸儿,先别动气,咱们进屋去,我有事要同你说。”
雨棠恹恹,“哥哥有事且快说吧,我心情不好,!”陆茗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一会,“方才妹夫问的委实唐突,不过一细想,便不能怪他。那位万姑娘冷不丁的失踪,还在你院外出现,着实可疑啊。”“哥哥的意思是,馨瞳此举颇有深意?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觉得,她年纪尚小,性子单纯,应该不会···”
陆茗摇头,“我同你说实话,昨日我曾向傅恒提议,万姑娘伤势已日见好转,让他将万姑娘另行安置,可巧的是,她昨晚就失踪了,换作是你,会如何想?”雨棠思虑片刻,也觉馨瞳举止并不寻常,未等她理清思绪,那荒唐哥哥便又问道:“我说芸儿啊,昨日我向妹夫问起你二人在京中的恩爱日子,妹夫同我说,你爱说梦话。”
“梦,梦话?哥哥怎么同他说起了这个,他有没有说,我都说了些什么?”问起这些闺房之事,雨棠有些羞怯。陆茗卖着关子,半是试探,“他说,你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弘历。”雨棠闻之,心内一颤,立时便想起了那个梦境,也明白了傅恒为何在那夜之后,对她那般冷遇,原来,他是在怀疑自己,仍心有他属。委屈出声,“原来如此,他终究还是不相信我,那一晚,我梦见围场之上,他与弘历哥哥不知为何剑拔弩张地打斗起来,那一剑险些刺入傅恒的胸膛。我当时好害怕,喊着弘历哥哥的名字,想让他停手,不要伤害傅恒。呵,谁知竟被他人误会,心中还对我诸多揣测。”
陆茗折扇一扬,敲了敲自己的后脑,“为兄只是想为你与傅恒化解误会,没想到反令妹妹伤感,真是不该!”
馨瞳远远瞧见护院出府,队伍将到大街时,她便故意拢住披风,在街角虚晃一圈,向苏州河畔跑去。有眼尖的家丁叫道:“万姑娘向那边去了!昨晚她就是穿着那件披风!”傅恒一声令下,队伍便齐齐向河畔开进。
待赶到时,馨瞳假作躲闪不及,回头望了他一眼,眼中尽是不舍的盈盈泪光,随即闭眼,纵身跳入河中。傅恒惊呼,“馨瞳,不要!”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死而后生
初春的河水仍旧冰凉,馨瞳溺在水中,努力不让自己挣扎半分,任由身子下沉,遍体的寒意,。意志渐渐薄弱之时,她感到自己陷入了温暖的臂弯,身体蓦地离开了河水,傅恒拖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一声声喊着,“馨瞳,馨瞳,快醒醒!”
“傅大哥,好冷,我好冷···”
傅恒将她抱紧,“别怕,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馨瞳被傅恒再次抱入陆府,雨棠看在眼里,自那一刻,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有所不同了。陆茗环抱着双臂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位万姑娘,赌注下的还真大。妹妹,遇到这样的对手,你可要小心了。”“我有心同她争,她才算得上是我的对手,若我无心,任她如何也是无用。”
她醒来后,缩在床角,不言不语,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令人心疼不已。丫头端着药碗在床侧,“姑娘,喝点姜汤吧,也好去去寒气。”馨瞳不住摇头,“我不要,不要去寒气。”傅恒换过衣装,片刻都未耽误便赶来,“馨瞳,别胡闹,快趁热喝了它,不然身子怎么会好,。”她害怕得瞧了他一眼,“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傅大哥,你为什么要救我回来,让我自生自灭岂不好。”
“说什么傻话!在府中好好的,为什么去做傻事?”
馨瞳只是摇头,“打扰了傅大哥和雨棠姐姐这么久,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傅恒瞧她的神态似有难言之隐,“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她神色慌张,吱唔道:“没有,没有任何人为难我,只是馨瞳自知自己的身份,只是偌大陆府中的一个过客,没有理由久留的。”
傅恒不禁想起晨间家丁所说的话,“我听家丁说,你昨夜到过棠儿的住处?”“不!我没有,是,肯定是他们看错了!”看她举止甚是慌乱,心中的疑虑渐生。
陆茗身为大夫,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携雨棠一同来看望馨瞳。床榻上的精明女子余光一瞟,“雨棠姐姐对我很好,明知我有伤在身,断不会深夜约见的。”此言令雨棠身形一顿,一听便知是傅恒以为馨瞳出走,是她的主意,心下很是难过,转身便走。
傅恒抬眼也瞧见了她翩翩而走的衣袂,馨瞳,“糟了,姐姐肯定是听到了,未免姐姐疑心,傅大哥,你还是让馨瞳走吧!”言罢便要下床。“躺好,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让你走。”“可是···”
“没什么可是。”
陆茗在旁见着,扬眉一笑,颇有深意,“是啊,万姑娘,有我妹夫在,谁又敢怠慢你呢!让在下为姑娘把把脉吧。”“陆大夫客气了。”
“万姑娘的脉象平稳,应该只是偶感风寒,没有大碍,待我开个方子调理些日子便可痊愈。若无旁的事,我便去开药了。”陆茗面对这样机心叵测的女子,只觉恶心,片刻也不愿多留,以免沾染了浊气。

第一百九十四章 霁月蒙冤
“傅大哥,陆大夫他,好像对馨瞳有成见似的,。”
“你安心住着,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在。”
雨棠回到绣楼,心下闷闷的,转念一想,自己方才是否太过冲动了,过门而不入,难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月儿,你送些水果去西厢给万姑娘,就说我身体不适,就不亲自过去了。”
霁月有些不情愿,“主子,自从有了那个万姑娘,少爷对您就不一样了,咱们干嘛还要去讨好她!”雨棠软语劝慰,“咱们这不是讨好,是尽主人家的本份,她如何是她的事,咱们若不闻不问就是失了礼数,好姑娘,你若不替我去,那我只好自己去喽。”霁月垂头丧气,“好啦好啦,我去走一遭便是!”
去时正逢丫头扶着馨瞳起身,霁月将果盘往桌上一放,转身便要走。“慢着。”
霁月不耐,却仍恭敬一揖,“姑娘还有何吩咐?”馨瞳:“丫头,你去帮我把姜汤热一热,。”待四下无人,她方走近霁月,“你平时在府上,都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主子一向宽待下人,许多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奴婢所做无非端茶递水,陪主子解闷罢了。”
馨瞳暗笑,“哦?好啊,我此刻正好脚乏,你帮我打个水洗脚吧!”霁月本就看她不惯,此刻见了这副轻狂样,更是嫌恶,“霁月在府中乃是近身侍婢,而不是粗使丫头,饶是主子,也未曾这般对待,还请万姑娘找别人吧。”
“哼,一个小小奴婢,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他日我随傅大哥回京,你还不是一样要这般伺候!”霁月再难抑心中不忿,“堂堂中堂府,又是闲杂人等想进便进的,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可离间我家少爷与夫人,且别说你这来历不明的卑微身份,就是宫里头的正牌格格,在少爷心里也比不上夫人!”馨瞳在其耳边道:“姑娘,你可经过男人?你可知男人的心思?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男人都是贪新鲜的,傅大哥之所以不喜欢格格而选了雨棠姐姐,便是这个道理了。而如今,他自然喜欢我这般善解人意,以他为天的女人了,呵呵。”
一番话直令霁月作呕,一把推开她,“你这个恶心的女人,满口污言秽语,少爷是不会喜欢你的!”馨瞳顺势向床沿撞去,背部一阵剧痛,“你!你为什么要推我,月姑娘,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也请你看在傅大哥的份上,放过我吧!”
丫头闻声入内,只见馨瞳被推倒在地,背后已然渗血,便惊恐得大声呼救,“来人啊!快来人!万姑娘受伤了!”
一盏茶的功夫下来,陆茗等已齐聚西厢,霁月遭人构陷,立在一旁噙着泪。雨棠一得到消息便知不好,于是一进西厢,便斥责霁月,“你明知馨瞳姑娘身子弱,何故顶撞?还同她动手!这些年在府上的规矩都白学了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夫妻失和
雨棠一招先声夺人,训诫霁月,令众人无话,。馨瞳见势不利,伏在榻上轻哼出声,“傅大哥,好疼,我好疼···”
傅恒见状,心中的疑虑更深,难忍怒意道:“霁月,你在府中多年,深得额娘的喜爱,平日比旁的奴婢娇气些,我并未责怪你,不过此次你以下犯上,心也太毒辣了!”霁月蓦地跪下,“少爷,对不起,是奴婢做错了事。可是,可是她说的那些话···”为免雨棠听后伤心,霁月止住声,宁可被冤枉也不愿伤害自家福晋。馨瞳抓着傅恒双臂,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傅恒叹了声,“你既知错,便要认罚。自今日起,你便在此照顾馨瞳,直到她痊愈,原谅你方可离去。”此举犹如当众打了雨棠一巴掌,雨棠心知此次事件乃馨瞳嫁祸,若将霁月留下,必会受尽屈辱,便出言制止,“不可,霁月是我身边的人,若要责罚,也该是我份内的事,!”
“雨棠,你如此岂不是明摆着护短,难道她犯下大错,不该责罚?”面对他的质问,雨棠只觉透心的凉,“就算是护短,我也是依照家规祖训,额娘说过,各房的奴才犯错,该由各房主位处罚,旁人无权干涉!”
傅恒因近日的冷遇本对她心怀愧疚,见她态度强硬,不由也硬声道:“你这样偏袒于她,是否她所做的事,是经过你首肯的不成?”雨棠气急:“你说什么,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尚且不如一个你在路上偶遇的姑娘?既是如此,我们主仆俩便也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你想如何便如何,霁月!跟我回房,咱们收拾细软,即刻回京!”“主子?”
此举正中馨瞳下怀,她柔声道:“傅大哥,你别为了我同雨棠姐姐争执了,都是我不好,我走便是。”言罢欲起身,被傅恒制止,“此事本就委屈了你,你不必走。”雨棠冷哼一声,“很好,该走的自然不是她了,霁月,走!”直到西厢院外,傅恒也未出声阻拦。
半路与兄长陆茗相遇,她恍若未闻,自顾自向绣楼去。陆茗在身后边追边问,“怎么了这是?”霁月小声道:“都是因为我,主子和少爷,他们俩吵架了,主子闹着要回京城去。”陆茗追至雨棠身前,“芸儿,你一回京,岂不是将妹夫拱手相让,长她人志气了!你应该留下,跟她斗到底!”
雨棠一双眼里都是水雾,“是我的,别人又岂能轻易抢走,若他终归不是我的,拱手相让又何妨,纵使是这福晋的位份,他若要回去,我也没有阻拦的道理。”“你在京中数月,怎的人都变傻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悬壶济世的陆芸哪里去了?”
“呵,陆芸,我好希望我真的是她,只是这江南之地陆氏药庄的二小姐,便不会有这样多的烦恼,琐事了。”陆茗心中藏了许久的话在此刻脱口而出,“既然京城的生活并不快乐,何不就留在江南,做真正的陆芸。”

第一百九十六章 陆茗心事
雨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陆茗笑言,“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若真想回京,哥哥陪你,。”如沐春风的笑容,方才因疼惜她将心事脱口而出,又想起自己背负的诅咒,硬生生将后半句咽回,芸儿,既然京城的那些回忆让你不快乐,那么就留在我身边,永远做我的芸儿,我必穷尽一生,让你快乐。
若是那句话说出口,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不敢想下去,仿佛继续就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启程的时候,傅恒还是没有来,霁月借口小解,想要偷偷溜去西厢,此举雨棠一眼便看穿,“出门前你才去过,这会儿就别瞎跑了,人家若是有心,早就来了。”
她只好悻悻而回,整个车驾轻装简行,陆茗不知从哪弄来个斗笠遮在头上,赶车的手法有模有样,雨棠将车帘卷起,三人窝在一处,初春的暖阳清风下,如同踏青,很是惬意,。
傅恒看着馨瞳喝完药,赶到府门前时,妻子的车驾已起行。与她的争执并非本意,当时自己因馨瞳的伤势气极而口不择言,再者,他也有些顺水推舟的意思,支开了雨棠,便可毫无挂碍地专心调查堤坝崩塌一案,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只是雨棠的态度也令他有些失望,初识她时,她嘴上虽不饶人,却是极为良善。近几日的事不约而同地指向她,加之今日公然纵容霁月欺凌孤女,眼中那果决的神色,似变了一个人。“大人,是否需要调兵?”在他身边多年,这点觉悟呼延佐还是有的。傅恒:“将暗卫抽出一半,务必安全送福晋回京!”“是!”
得偿所愿的馨瞳心情大好,在她看来,假以时日,莫说是傅恒的妾室,就是正妻之位,也唾手可得。当下最要紧的,便是让傅恒心甘情愿带她回京,而最为名正言顺的法子,莫过于将生米煮成熟饭了。
傅恒命呼延佐悄悄传信王之孝,子时在一处隐蔽的乌篷船上约见,共商堤坝之事。夜色渐浓,二人换了暗色衣袍,正欲出门。“傅大哥,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正好,丫头煮了甜汤,我们一起吃啊!”呼延佐见状,低首道:“大人,若无事,属下先告退了。”“慢着,你先到外堂稍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