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子,我…来不及,看到小小主子出…出世了…真希望…能加…回到故…园…”管仲的手慢慢的,从我手心滑落。
青儿冲过来,抱住管仲,大哭出声。
我伸手,慢慢的,为管仲覆上双眸,将那落在一侧的金算盘放在他手心:“小管哥哥,会的,我会带着你,回往故园。”
寺门被推开,小沙弥匆匆跑来:“方丈,方丈,外面来了很多人,挡不住…”
帝姑·第四卷:漠北星陨局 第十五章:皑皑君子
随着小沙弥话音堪落,只听得轻微的断线声,方丈手中佛珠如玲珑骰子滚落一地,大殿内余音空自旋绕。
方丈道:“老二,青儿,你二人速速带了小主子走暗道离开此处。”
“我不能走!”我缓缓起身,看向方丈,平声道:“这里终究是乾昭王土,我在这里,可保一寺平安。何况,所来之人不外乎是为凤钺老皇帝刺杀一事而来。只要他们寻不到小管哥哥,自是不敢拿伽蓝寺如何。霍二叔,请你带了青儿,还有小管哥的骨灰去往江南,找江南知府沈不负。他是青猿寨沈老爷子的孙子。”
我叹口气:“现如今,可容我夜氏族人之地,也唯有那方江南故土了。”
霍二面色犹豫,我沉下脸色:“若当我是主子,就找我说的去做,赶快。”
方丈叹口气,朝霍二点头,返身,转开金殿暗门,霍二将管仲抱起,与青儿再看我一眼,闪身入暗门内。
我回身,从袖中取出那枚绝世玉佩,递给方丈:“请方丈速派人持此玉佩去找边城守关将领沈将军。”
当暗门再一次开了又闭,我抬眸,看了眼头顶金雕佛像,旋身,对方丈笑道:“方丈,这是我第二次来此地了。”
方丈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仰首瞻仰佛像,平和道:“天佑苍生,佛佑小主。”
我回望佛龛,袅袅香烟,檀香迷绕,虔诚道:“佛祖若是听得见、看得见,我夜婉宁,只求佛祖一佑我夜氏族人无灾无难,二佑他平安无虞。”
身后,传来方丈的声音:“小主,放心吧,少爷一身绝世武功,尽得主子真传,这世上,能奈他者,放眼望去,无几人。”
我不语,他唤莫寻“少爷”,是旧时江南地,族人对师兄的称呼。
方丈便是再诵一声佛号,道:“小主聪慧过人,想来,经当日寒潭疗伤,心下便是有数了。”我还是不语,只听方丈又道:“当年,少爷蒙世外高僧相救,高僧耗尽一生内力,得以保得少爷一命…”
我这才道:“他在我身边那么多年,刻意敛去一身夜氏绝学,又选择以面具覆颜…我一直以为,一个人再变,他的气息,总是无法抹去…但是,我在他的身上,嗅不到往日江南岸边熟悉的芬芳气息。”
方丈道:“小主想来听过的,上古药典所记,剔骨换肤。”
我难以置信地回头,久久看向方丈。
方丈道:“那位世外高僧,不是旁人,正是本寺圆寂的前任主持。师父圆寂前,将一切告知于我,原来,师父心如明镜,一开始便是知我来伽蓝寺意图,正因此,师父信任我,选我为寺庙新任主持。师父说,伽蓝寺为天下苍生祈福不假,但更是唯夜氏是从,伽蓝寺历任方丈须得谨记。”
“师父说,少爷剔骨换肤后,便是失了踪迹。我亦是无缘得见。”
“直到,那日小主第一次来寺里,少爷来见我,一招得先师亲传的拈花佛指,我才确信,那覆面之人正是少爷。”
“少爷不想让小主承担夜氏一切,只深信,只要小主此生永在深宫,方可保得一世安宁。”
“少爷只想小主平安,少爷说,夜氏的仇,有他来报即可。”
“而我们,并不这么认为,毕竟,小主是夜氏所有活着人的心中的魂…”方丈叹口气,“…后来,少爷再来漠北时,只说,他必须尽快除去凤钺皇帝…他说,小主心中恨意太深,深至恨不得颠覆整个凤钺皇朝,血洗凤钺…少爷他不愿您双手沾满鲜血,少爷说,臣民无辜,天下苍生亦是无辜…”
“小主,那个瞬间,我从少爷身上看到的,是您的父亲,我的主子,我瞻仰了此生、崇拜了此生的天地至尊男子。”方丈眼中浮上一层追思,“少爷行事风范,真是与主子太过神似。”
我恍惚应声:“是的,这就是师兄…我的师兄夜朝歌…”我的师兄,纵然经历过往种种,亦是保全了父亲所言的夜氏当权者该有的一颗宽怀仁义济世之心。
是的,我一直深信不疑,我的师兄,是这世上最真最真的真君子。
方丈看向我,眸光灼灼:“小主,主子在天有灵,亦会深感宽慰,您与少爷有情人终成眷属,定能携手百年,于这九州大地,再现夜氏曾有的繁华。”
听殿门外嘈杂声愈来愈近,我笑一笑,道:“不管如何,总得将现下摆平了才是。”
我转身朝殿门外走去,方丈紧随我身后,朝几位守在殿门内的寺内武僧道:“开殿门。”
殿门大开时,我与方丈立于高阶之上,狂风卷起白茫茫的鹅毛般的大雪,大雪尽处,是被打退的寺僧,方丈念了声佛号,平声道:“众弟子且退下。”
众寺僧应声退回,分列高阶两侧。
数道人影掠来,齐齐立于高阶之下空地上。
为首之人,还是那穷追不放的五个人。只是,他们的身后,凭空多了不少云楼鬼兵与黑衣蒙面男子,足有百人余。其中黑衣蒙面男子占了大半,无声地站在两位凤钺朝臣身后,自是凤钺便衣卫士。
方丈踏前一步,站在我身侧,口诵佛号,平声道:“诸位施主劳师动众,来我伽蓝寺,不知所为何事,还望赐教——”
方丈堪堪说完,四长老先自惊呼出声:“夜婉宁,是你!?”
这一喊,自是引得原是持鞭警惕寺僧的晏紫格格注目,抬眸朝我看来,亦是惊讶不小。
我笑了笑:“二长老,四长老,晏紫格格,别来无恙。”
晏紫格格赤红了美眸,恨意浓烈地看我,咬牙切齿道:“夜婉宁,本格格在此,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有些迷糊,若是只因着我原是嫁给云裔,后又没嫁,反而与莫寻在一起之事,何须如此咬牙切齿,不共戴天?
二长老怒目圆睁,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夜婉宁,交出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姘夫来。”
四长老亦是道:“贱妇,交出你那姘夫来,否则,休怪我等血洗伽蓝寺。”
我总算是听出眉目来,他们如此劳师动众跑来,是来寻仇不假,不是寻我之仇,而是寻莫寻之仇。
我的眼皮便是跳了跳,问道:“可否请二位长老将话说开了来?”
晏紫格格怒斥:“夜婉宁,你装什么蒜?我爷爷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横竖不过是看你不顺眼,阻挠你嫁给云哥哥…”
我眼皮跳得更是厉害,问:“大长老怎么了?”
我记得,莫寻带我离开前,确实对云裔提及过大长老。后来,莫寻亦是向我解释过此事,原是莫寻入云楼时,在密林外见大长老与一群蒙面黑衣人打斗,大长老毕竟是古来稀之龄,眼见着处了下风,莫寻亦是出于好心顺手解了大长老之围,不想大长老反戈一击,阻莫寻入云楼寸步。莫寻不得已,以掌风逼退大长老,才得以先自入云楼来找我。
晏紫格格红了眼睛,恨声道:“夜婉宁,你少来装,不是你这心机狠毒的荡妇毒害了我爷爷,我爷爷怎会撒手西归?”
大长老死了!?
我尚未来得及消化这突来的变故。
晏紫格格是将所有恨意归于我身上,而四长老与二长老却是归于莫寻身上,只听二长老道:“定是你这贱人先是让你那姘夫制住了大长老,你再行毒害之事…夜婉宁,你别妄想否认,当初边城外,你以檀香使毒,害我云楼折损百十精兵,我云楼人至今记忆犹新。”
四长老上前一步:“夜婉宁,少主可被你蛊惑,我云楼人却是饶饶不得你。快交出你那姘夫…”
我冷笑:“抓贼抓赃,凡事总得有个铁证。”
二长老道:“这容易,你,还有你那姘夫,随我们回云楼,于少主面前将事情说清楚。”
我嗤笑:“若是我执意不肯去,便是我心里有鬼,是不是这个道理?”
晏紫格格软鞭卷起纷纷白雪,朝我疾扫而来,道:“抓了你,自是不愁莫寻不会寻来。”
方丈欺身而来,拂尘一扫,白雪纷纷洒落于地。
晏紫格格喝道:“老秃驴,这里没你什么事,识相的,赶紧闪开。”
那原是不曾开口的凤钺朝臣却是挡剑隔开了晏紫格格再一次卷雪而来的攻势,冷声道:“晏紫格格,凡事得有个先后,必须先解决了我朝圣上被无辜刺杀一事。”
“你…”晏紫格格,娇脸赤红,欲要再挥鞭子与凤钺朝臣开打,被四长老挡开,劝道:“横竖这贱女人是躲不开,先了了他们的事,也好脱了我云楼的嫌疑。”
凤钺朝臣便是手一挥,他身后的黑衣人便是如无声蝙蝠一般,铺天盖地地扑入寺庙各处,看来是要寻人。
那庙里寺僧如何肯让步,不待方丈出声,已是蜂拥而出,再一次与那些黑衣人交锋起来,好在云楼鬼兵不曾参战。
方丈平声道:“佛门清净地,诸位这般蛮横无理,不怕惊扰了佛祖?”
凤钺朝臣狂妄异常,仰天大笑三声:“我等眼里只有我朝帝王,休说佛祖,天皇老子又能奈我何?”
“诸位若要硬闯,老衲虽说是佛门之人,向来不杀生,现今为保我寺庙祥和,也不得不枉开杀戒了。”方丈跃身而起时,两位凤钺朝臣与二位长老竟然全然不顾以多欺少,竟然同时出手围攻方丈。
我正要出声驳斥之时,脖颈处一凉,晏紫格格已是再一次拿弯刀架在了我脖子上,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云楼鬼兵已是将我团团围住。
方丈现如今已知自己犯了大错,只可惜自身被那四位给围住,回身乏术。这不,方丈只是回头分身于我的空当,肩背已是挨了四长老一剑。
我忙高声道:“方丈,别顾虑我,放心,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晏紫格格一听,冷笑:“是么?”脖颈处便是一凉,初时真是不曾感受到任何疼痛,只觉有湿湿的液体溢了出来,待我感觉到疼痛时,方丈亦是因着不顾一切纵身跃回来救我,背后被连刺数剑。
我惊呼出声:“方丈——”
凤钺朝臣顺势以剑抵住方丈,问:“老和尚,我朝帝王在这边城被刺杀,是你主使?”
我看着方丈浑身浴血,眼前恍惚重现的是当年的父亲。
若是父亲还在,是否,忍心看着这些人,只为我夜氏,而一个个地丧命?先是小管哥哥,再就是方丈,这伽蓝寺无辜僧人。
不,不会的。
父亲不会忍心,师兄亦是不会忍心。
我迎视凤钺朝臣,一字一句道:“放开方丈,放了这寺庙僧人,他们原是无辜,不过是善良僧人,你们在佛门之地大开杀戒,即便不怕佛祖神明,亦该想到,这终究是乾昭王土,你们若是灭了伽蓝寺,相信我,乾昭皇帝会将之看作你凤钺朝开战的宣言。你们深信,这是你凤钺皇朝愿意要的结果?”
方丈亦道:“你们或许不知道吧,你们的太子已经登基称帝,且派了特使来我帝都言和,且你们新皇为求诚心,将自己王妹送于我朝帝王。”
这些事,我亦是不知。
那凤钺朝臣彼此对视一眼,我见他们已然心动,再道:“你们放了这僧人,将我带出寺外,我来告诉你们,凤钺老皇帝之死,究竟与谁有关。”
“夜婉宁,你别耍诈。”晏紫格格说着,那弯刀又是紧了紧。
我只盯住那犹豫的凤钺朝臣,一字一句道:“看来,你二人在凤钺亦非朝中重臣,又或者,是你二人太过愚笨,否则,但凡提及我这夜姓,你们应该猜个大概来。”
我又笑:“你二人可要想好了,我若是就此一命呜呼于晏紫格格弯刀下,你二人便是什么都不会知道,而你凤钺老皇帝之死,将从此成为悬而未决的疑案,你二人亦是无法回朝复命,只得以死谢罪。”
最后一句话说中凤钺朝臣心思,那凤钺朝臣便是吹了一声哨,那一群黑衣人随着哨声,退了开来,凤钺朝臣移开方丈肩头利剑时,迅捷地点了方丈定穴。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寺门外雪地上脚步声急促,紧接着,便是见沈老将军带了乾昭守关将士入内。
沈老将军看见我,扑通一声跪地:“老臣就大长公主来迟,惊了大长公主…”
我无奈笑道:“来了就好,先别顾及本宫,军医可有来,请务必医好方丈。”
我话音堪落,毕竟是沈老将军训练出来的三千儿郎,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是将方丈带离了危险之地。自然,那凤钺朝臣与二位长老在见沈老将军朝我跪地请罪时,便知有我在手,堪比数万个方丈,便是将我当作了筹码,也不管方丈与寺僧了。
晏紫格格更是趁机又将弯刀紧了紧,脖颈的痛感已趋于麻木,只听晏紫格格道:“谁敢进半步,休怪本格格手抖。”
果然,沈老将军不敢近前半步,只道:“此乃我乾昭王土,诸位若有纠纷误会,可摆在桌面上谈,何至于拿一个弱女子来说事?”
“弱女子?”四长老冷嗤,“闻名乾昭的帝姑,心狠手辣,心如蛇蝎,惯用心计,会是弱女子?”
“放肆!”沈老将军怒喝,气势威严,“诸位若是好说好商量,事情尚有余地。若我朝大长公主有个好歹,凤钺与云楼必将付出沉重代价。”
凤钺朝臣道:“我朝帝王命丧你乾昭境内,难道,我等身为臣子,不能讨个说法?”
“不错,你们应该讨个公正说法。”熟悉的嗓音从天际传来,只见寺门处晃过一条人影,锗青色朝服,面如冠玉,明眸潺澈通透,是玉树临风之秀雅身姿,正是当朝丞相慕容凝。
第四卷:漠北星陨局 第十六章:碧落黄泉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慕容凝抬眸看我,还是那如清风明月一般的眸光,还是那温文尔雅的浅笑。
慕容凝道:“臣,见过公主千岁。”
这声有礼的招呼,这招呼声里平平仄仄的语气,一如旧时。
在他这眸光这浅笑这招呼声里,好似,什么都不曾变。
我亦是心生淡淡安定,淡笑看他,唤他:“慕容相——”
此时此刻,他能来,且一身朝服而来,自是代表乾昭皇朝而来,且成竹在胸,于我,纵然最终免不得重入乾昭深宫,亦是好过落入对我有刻骨仇怨的晏紫格格等人手中。只要我不落入晏紫格格或是凤铖朝臣手中,莫寻便是不会为救我,而入虎狼之地。
慕容凝的乍然而至,对于一筹莫展的沈老将军而言,犹如寻到了主心骨,只当慕容凝是天大的救星,大喜迎过去:“丞相大人,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您来得正是适时得紧,这下子可好了,大胆贼子竟敢挟持公主千岁,是可忍孰不可忍?…”
慕容凝的清雅眸光缓缓自我颊上滑下,在我护住腹部的双手处微不可察的闪了闪,笑了笑,道:“看来,公主千岁一向都好。”
不待我应话,回眸看沈老将军,又看了看沈老将军亲率而来的三千儿郎,温声道:“沈老将军,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三千儿郎怔然,沈老将军怔然,我亦是几多怔愣。
就是那云楼人与凤铖人亦是讶然相视。
片刻后,所有目光复又汇集于那抹锗青色朝服上。
沈老将军颊上喜悦尚未全然褪去,僵了僵,倒也稳住了惊讶之色,只抱拳,沉声问:“臣不知,请丞相大人示下。”
“沈老将军,本相且问你,身为边关重镇之守关将领,首要职责是什么?”
沈老将军朗声道:“坚守门户,抵御外敌,若无帝王亲谕,将不出大帐,兵不出哨卡。擅离职守者,立斩不赦!”
“那么,这伽蓝寺,是我军守关大帐,嗯?”淡雅嗓音中,已然含了几抹愠怒,“若此时,关外游牧民族趁势攻我城门,将不在大帐,三千精英之兵不在哨卡,游牧族叩我边关之门,如囊中取物,入无人之境,沈老将军,其时,你纵万死亦难辞其咎。”
慕容凝字字句句,在情在理。
是啊,慕容凝此人,原就是一颗忠贞之心向朝堂。
只是,终究是,听着本朝丞相这番慷而慨之言语,免不得有丝丝拨凉随了朔风,随了颈间弯刀划出的血口子吹入了心肺。
我叹口气,在沈老将军开口前,道:“慕容相,不怨沈老将军的,是本宫一时疏忽大意,只顾及个人安危,却是忘了国之大义…”
沈老将军打断我的话,道:“丞相大人教训得是,但是,此事不怨公主千岁。”自袖中取出那枚绝世玉佩,双手奉着至慕容凝眼前,“请丞相大人看此龙凤玉佩,见玉佩,如见帝王亲临,持此玉佩者,可调集我乾昭圣朝三军兵马,况乎我边城守关将领?而公主千岁,正是持此玉佩之人。”
慕容凝垂眸,取过玉佩,似在细细打量。
沈老将军又直了直身子骨,恭然看我一眼,续朗声道:“老臣身为臣子,自是食君之禄,担君之事。公主千岁有难,若臣与这三千帝王之兵不来救,才是愧对圣上,此生再无颜面踏入帝都半步。”
“吾等,定不辱圣上亲谕,誓死效忠圣上,誓死效命帝姑。”三千儿郎铿锵之言,瞬间之言,瞬间响彻漠北天地,惊落枝头积雪。
晏紫格格嗤笑,风凉满口的道:“啧啧,古来奇观呐奇观。夜婉宁,你那皇帝侄儿竟连这象征江上帝位的绝世玉佩都给了你,还有什么不能给的?夜婉宁,真是佩服佩服呐,你当真是好手段啊。竟是调教出这般深情不渝,情深似海的皇帝侄儿来,直将你这姑姑心尖予般的疼着护着——”
四长老凑口道:“可不是,你那皇帝侄儿后位玄虚,这不是等着哪一日的,你那姘夫进了棺材,他好补了空儿,其实,你夜婉宁可就是这九州大地最最风光招摇的女人了,若封了后,他日皇陵记一笔,是得称你夜婉宁帝姑篱落呢,还是帝后篱落…”
“啧啧,这听着,可真够惊世骇人。”凤铖朝臣亦是适时得笑了两声,对慕容凝道:“丞相大人,其时,纵我凤铖与漠北云楼不犯你乾昭领土,你乾昭子民怕是要先自反了吧?毕竟,谁也不愿,他们尊敬的帝王,会是个连纲常伦理都可以不顾的疯子吧。”
“放肆…”沈老将军哪里受得,当下,拔剑在手,欲要翻身而来,那三千儿郎亦是剑拔弩张。
“沈老将军,退下!”慕容凝蓦地抬眸,平仄语气,却是隐含威仪。
沈老将军气道:“丞相大人,他们这般辱没圣上,您竟可受得?”
慕容凝竟是手持那绝世玉佩,淡声道:“沈将军听旨——”
我愣住,沈将军亦是愣住。
谁都知道的,这玉佩,原该是为我夜婉宁所保管之物。而慕容凝现今这一出,又算什么?
慕容凝眉目不抬,只道:“见此玉佩,如见圣上,沈将军请听旨——”
沈将军终是不得不垂眉敛身:“臣接旨。”
“这沈将军,速速撤兵,回归大帐,坚守门户,不得有误。”
我听着,忽然便是有些想笑。
沈老将军一时无法接旨,急道:“丞相大人,你这是矫传圣旨,臣万万不能领旨。”
晏紫格格又是笑了起来,对二位长老道:“二爷爷,四爷爷,用他们汉人的话说,他们这算不算狗咬狗,一嘴毛?”就在不久前,我内心里,可是这般讥讽他们来着,想不到,这么快便是被晏紫格格给讽刺了回来。
我头有些晕,看着雪地上僵持下去的二人,心里思量着,相较于此时拿着刀子逼我的一伙人,慕容凝不是外人,他这般做定是有所用意,横竖,不会害了我。
当下,便是笑着道:“沈老将军,你护本宫之心,本宫心里感念便是,这会儿,还是接旨吧。”顿了顿,迎视沈老将军错愕的目光,轻笑道:“自是在朝为官,朝堂规矩还是要守的,玉佩在丞相之手,自是丞相说什么便是什么。快快领旨,带了三千儿郎回大帐去。本宫只托沈老将军一事——”
沈老将军恭声道:“公主千岁请吩咐,老臣万死亦不辞。”
我笑:“沈老将军言重了,本宫将方丈托付于您,万望沈老将军体恤方丈之伤势。”
奄奄一息的方丈被人扶持着,闻言,颤眸看我,启了启唇,终究是只口诵一声佛号,道:“苍天,请开开眼吧。”
我对方丈道,“方丈,记得本宫的佛前二愿么?放心吧,苍天定会开眼的。”只要方丈离开此地,便是会想方设法阻止了莫寻来冒险。只要莫寻不来,一切,万好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