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看到的文字在脑海中显现…
"…桑玛!又在走神了?!"
桑玛睁大了眼,还是无法置信地瞪着平静的河水。"花园口?黄河第一险工??"
十三阿哥一愣,第一险工?哪里?"你说花园口是什么?"
桑玛眨了眨眼睛,却怎么也想不出两百多年前的花园口是什么个样子。
"黄河经常在决水啊!"
"是!也因此,皇阿玛每回南巡,一是看民情,二是看水情。"
"涨河落关系皇冠顶戴…"桑玛轻轻哼道,脸上却是一个怪异的笑容,手也在怪异地挥动着:"这投下去多少钱、多少人力,就这样决开…"
"喂!别犯傻了,你又不是河道总督。还是去铁犀镇河庙吧。"
十三阿哥做的事,都是可以向皇帝禀告的,既是交差、也是资本。他曾祭过泰山,一间河神庙自然难不倒。
而桑玛可不管那么多,她还沉浸在黄河决堤,几十万人死去的惨剧中。直到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那头有着镇河之神力的玄铁犀牛时才回过味来。
"那上头是什么字?"桑玛当然不识篆体,只得小声地问。因为旁边有不少不相干的人,不大好大声嚷嚷"十三阿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十三阿哥看了看她讨好的脸色,摇头,最终还是将铭文念了出来:
"百炼玄金 溶为金流 变幻灵犀 雄威赫奕 填御堤防 波涛永息 安若泰山 固若磐石 水怪潜形 冯夷敛迹 城府坚完 民无垫溺 雨顺风调 男耕女织 四时循序 百神效职 亿万闾阎 施之衽席 惟天之俯 惟帝之力 尔亦有庸 传之无极"
有几句不是很明白,但多数意思是懂的。波涛永息、安若泰山,雨顺风调、男耕女织。好一副和平安乐的景象啊!桑玛正绕着铁犀牛转悠,就听见有几名年轻的文士在议论着。
"嵇兄,下次春闱,你可得好好准备啊!我们既非富贵人等,又非那旗人,没得偏门左道可走,靠的只有真学与实才!"
"不错,这还得有了功名,才能为这受苦遭难的黎民出一分力哪!"
"哼!三代及至汉晋,人材辈出,无所谓之考试,无所谓之正途,无所谓之文武,无所谓之科目,上马杀贼、下马草檄,哪个不是一世的豪杰!现在呢?考试有弊场,贵人有祖荫,这大字不识几个的也能当上大员!真是…"
"嵇兄!"
"贤弟!"
几个声音同时制止他。
"好!好!今天不说科考,就讲这天上来之黄河!…武陟地势平旷,河首滚动无常,极易泛滥成灾。又,沁河在此入河…若修筑一条从钉船帮到詹店的大堤,可利用急流涮深河床,此处的大堤又背水,则泥沙淤积形成高滩,花园口从此就是花园之入口了。"[5]
"好大的口气!"听完一大堆"高见"又出得大殿,十三阿哥冷冷道。
"就是!一落第的秀才也敢这样夸口治河之道,真正荒谬!这样的人要真考上了,才是文人之耻!"这是一拍马的。
桑玛对科举本就没有半分好感,也根本不记得什么堤啊坝的到底怎么修,但,这里确确实实应该有一道挡住滔滔天河水的重要大坝呀!于是,她才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冲口而出:"这里是应该筑堤,不然今天淹这里、明天淹那里,河道变来变去的,倒霉的是千万的老百姓啊!"
"…你可知,筑这样一道堤坝有多大的风险?!"
"可如果一直两年一决口、几十年一改道,这黄河不成了死人河了!难道十三阿哥喜欢整天在烂泥地里跑来跑去的赈灾,还有掩埋路边腐烂的尸体吗?!"
这回可是冒犯了!
十三阿哥脸色难看至极,旁边的随行人等全吓得冷汗直冒。桑玛可不怕,她怕的是再经历一回不小心踩在腐尸上的恐怖!
两相角力,最后低下头的是桑玛。她看了会宽广的河面、急骤的转弯角度,还有黄浊的水流。"这堤坝要修起来…可比扒开要难得多哪!"
一路往西安的路上,大家都没有话讲。桑玛是若有所思,年轻的十三阿哥是在下属面前拉不下脸--她讲的不是没道理,可惜方式不对,等于是把他的面子揭下又放在脚底踩,但又恼她不得…唉,不是个升官的料!当然喽,她本来就不可能当官。
好不容易到了,却见唐时之故都、百万之长安,如今再也找不到那种帝王的风采;有的,只是后人如她的神伤…
皇帝羁留几天之后即将开拔去潼关,城中一片混乱。而桑玛刚慌慌张张地吃了半只有名的葫芦鸡,复又得骑马赶路赶回热河去整理帐册清单,顺便安排贝勒和阿哥的下榻和办公地--她能写字也就算了,既然算术不赖,那就能者多劳去吧!
呜…她的赏赐在哪?!就那五十两银子?是不是寒碜了点!她好想念十六阿哥的粉嫩脸蛋、他宫里的春卷和香喷喷的宫女姐妹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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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此处的地理、灾情只部分相符,但时间段本来是不一样的,只是为了情节而放在一处。请别当真。至于细节,纯粹胡扯。
[2] 清朝前期,银两已成为最主要的流通货币,大体可分为四种,大元宝重五十两,中锭重十两,馒头形的小锞重一二两到三五两,散碎的银子称滴珠等,重一两以下。偶这里是杜撰。不过当时一品大员的正式"工资"也不过一百八--仅仅是正式的那种,其他的火耗或补贴孝敬等等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他们的"招待费"按规定是不能报销的。如果谁要当个清官,确实可以做到很穷、很穷。
[3] 从可怜的作者所能找到的1820年的清疆域图上看,清代黄河下游的方向与现在不同,一路经过郑州、开封、商丘、徐州,从山东/江苏(嘉庆的时候)入海。那么,山东灾区沿黄河去陕西(四十二年康熙去过太原、西安、潼关等地,开始建热河行宫…并且对陕西山西的吏治非常不满),应该经过花园口吧…
[4] 花园口炸堤的文字描述。
[5] 这一年,雍正的治河名臣嵇曾筠大概三十四岁。不过这里的情节纯属杜撰。


第二部分

8 折之馨(1)

从莫名地跑来这古年代开始,桑玛就没穿过女装。她说不喜欢旗装,纯粹是觉得自己没有宫中女子的那种婉约风姿,讲白了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她的时代里那些漂亮的旗袍和皮鞋,这边又没得做;即使是首饰也不得她的意,少了白皙的肌肤和繁华的聚宴,什么都谈不上,戴了也只是给个别人瞧,太浪费!
可这些曾让十六阿哥彻彻底底地相信她不爱女装--天地良心啊!有时难得见到精美的耳坠子,结果他就随手送人…当然,她没穿耳洞,也不用太难受就是了。
眼下,在广阔的草地上,仿照蒙古的草原与满人关外风情,近旁还有数座喇嘛庙堂;若往回走,则是江南的水曲深幽与婉转雅致,模仿皇城的太和宝殿这里也在开始动工--整个是一道集大成的…杂烩汤!
在难得的闲暇中,桑玛去庙堂中观瞻到了足以招待大喇嘛的辉煌,又过了把江南小姐才有的闲情雅兴,然后快快乐乐地和一批蒙古来的姑娘们混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贝勒的赏了吧?
事实上这儿根本就没有堆积如山的公文等着她--想也是,她不过是随从,哪能碰那些文书呢!她拼命告诉自己临行前的大堆文件不是整她、而是考验她用的…
穿着蒙古族的漂亮衣服和软帽--花了一根普通银簪的代价,而且那簪子好象是哪位格格给的--过过年轻女孩子被人捧着、奉承着的瘾,啃着滋滋流油的烤肉串,大口喝着上佳的奶酒。
庞大的行宫中,大人们不在家,这些小家伙们乐得自寻快乐。南来北往供御驾使用的物资当然有损毁的、陈旧的、替换的,又兼需要招待早早就到了的皇帝的客人,供应自然充足。于是白白便宜了一群白吃白拿的人,如桑玛。
"瞧瞧,这吃得满嘴油光的是哪个啊?"
放眼整个行宫,没有哪个女子腰上别一把狭长而略弯的倭刀的,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那个麻烦鬼龙,不是龙佳氏·桑玛。
桑玛三下五除二地将烤肉毁尸灭迹,擦干净手和脸才转过身。喝!好多熟人!既然穿了蒙古袍,就来个蒙古礼。因为她对女子式的各种见礼真的不大熟,跟她的满语一样乱七八糟。"桑玛见过八贝勒、九阿哥、十四阿哥。"那么十三阿哥他们也应该到了吧?她是不是该私底下去做回小丑、赔个不是?
周围的即使不认识,见相处了两日的"桑玛"那样恭敬,也纷纷矮下身子。
"恩,穿上这身衣服还不赖。"九阿哥上下来回打量她三圈,这深刻的五官配上金红色高领右襟的蒙古袍和同色的尖顶小帽,还有拉展出健美腰身的稠带,还真是…人模人样的!
"谢谢九阿哥的真诚赞美!"
桑玛的灿烂一笑,倒把九阿哥堵得无话可说。
"桑玛,你的头发长出来了?"十四阿哥倒不一定是恶意,但即使本意是关心,或只是随口找个话题,也足以让桑玛气急败坏。
"没有。自从上次九阿哥赐了药到现在,基本上没长多长的头发。"
九阿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是一个字也无法反驳。他哪知道有这种怪事啊!一甩袖子,他去行宫里猎艳去也!桑玛这半朵花儿,他还看不上眼呢!
气跑一个,又不敢把矛头对上笑吟吟的八贝勒--咦,这一位现在的笑容又是真春风--说话不长眼的十四爷儿,就你了!
"十四阿哥,今天天气那么好,蓝天白云那么漂亮,要不要活动活动筋骨呀?"
四名被"漂亮姑娘"弄来的蒙古勇士轮番前来挑战,十四阿哥为了面子、不得不跟他们摔得昏天黑地,一口怨气又出不来,只得喝闷酒。
倒是始作俑者继续顶着一张精致脸蛋子吃遍各族。
这时她正微笑着接受一名年轻人的赞美。
"…谢谢!你虽然不好看,也很强壮…这把小刀你还是送给你未来的妻子吧…啊,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
有人拍拍她的肩,桑玛甜甜的回过头,甜甜地打招呼,"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你们也来看篝火群舞吗?"见礼就免了,索性装出一副小姑娘的样子--她可不老,还能装装小!
"别到处卖弄风骚!"十四阿哥沉着一张脸,好欠揍的丫头,要是他女儿,早给拎回家禁足了!
"一个姑娘家的…"很显然,十三阿哥也不赞同,但语气比较客气,态度颇为诚恳。
桑玛正愁没办法打发走一堆的仰慕者,干脆借机走人。
对着几名近日颇谈得来的年轻姑娘们说了几句刚学会的、磕磕巴巴的蒙古语,还顺手牵羊地捞走三壶奶酒。嘿,一人一壶,老少无欺。
"哎呀!谢谢两位阿哥解围,不然给灌酒就不好了。不过,他们都很热情呢!"
那头的俩皇子,大概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女子…那干脆让她自己一个人去掰吧!
* * *
往地上倒了白色新酿的马奶酒、冠冕堂皇的韶乐演完之后,蒙古各部落为欢迎皇帝而进行的热情歌舞才正式开始。
男人们跳着马刀舞、筷子舞,女人们则忙着拍手尖叫打气;女人们跳起盅碗舞时,所有人一同打拍子助兴。
抛开京城中的道貌岸然,被儒家礼教束缚了的游牧民族的狂野天性,被激越节奏所释放。不少的满族武士甚至年轻贵族们都被拖进各个不同的舞蹈圈子里,不一会就融入了这片宽广的天地中。
桑玛并非顶尖的舞者,但简单的错步、提腕、甩摆臂、后背双击等等动作还是难不倒她的。也因此在匆匆忙忙中她也加入了群舞--要不是平时的体能与灵活性的训练足够,真会当场出丑。
不过她算是最受欢迎的舞者之一,偶然对着中原人糊弄两句蒙古语,还真没人认出她来!
几个年轻的姑娘--估计出身不错,和她混一起算是低就了--很喜欢桑玛教的诺苏族舞步。[1]
她们围着点燃的篝火,手拉着手,腿脚使力,靴子跟和腕子上的铃铛在地上敲出规律而吸引人的节奏。
抬脚、一跺脚,松脚、跺脚、三跺脚,移动、旋转…
有时太过复杂了、会动作不一致,漏了拍子的、多停了一拍的,少女们不以为然地咯咯娇笑着、嬉闹着,到后来干脆成了女孩子们的玩闹。
行宫里外,女子极少。看多了男人间流汗的比赛与雄浑的手足挥动,这群女子不做作的笑声显得尤其珍贵。周围的节目全都停了下来,男人们,不管地位高低,全都盯着那一个艳丽的火堆--干瞪眼。

篝火终有熄灭的时候!
桑玛双眼晶晶亮地回住处。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吃得开心、玩得尽兴,人生快意不过于此。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谁!"
绮丽的心情瞬间被警觉取代。自己的住处有人?
手中的蒙古小刀--忘了是哪个爱慕者送的--出鞘,整个人也成了把出鞘的刀。
"不错,没有玩乐丧志。"
清冷的月光下、小院中,不正坐着两位大爷吗?
"桑玛见过四贝勒、十三阿哥!"习惯性的就是一个侍卫礼。
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刚刚的草原妩媚如今荡然无存。
夜色中是一声、两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桑玛笔直挺立着,等待命令,不,是等待示下。
"现在没事儿,桑玛。我和四哥不过是在这里喝几杯、聊聊天。你先去休息吧。"十三阿哥见兄长一声不吭地盯着地面,只得自己出头。
扫一眼四周,桑玛问道,"贝勒和阿哥是住在这进堂屋里吗?"
"不错。"
"请容桑玛先去四周察看。"万一半夜被人抹了脖子,岂不倒霉到极点?
十三阿哥扑哧一声笑开,"桑玛,你进门前见着守卫了吗?"
"有。有两名。"眼熟的,说明是四贝勒的自己人。却没有十三阿哥的人。
"右厢房里还有俩。整个行宫里外有上千名带刀侍卫。你觉得还不够?"
"…桑玛告退。"
"先下去吧!"四贝勒从头到尾就说了这淡淡的最后一句,却最是有用。
桑玛躬身倒退了离开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这大清朝,自己是越呆越熟练了。
从大清早天未亮开始,院落里就桑玛和一名太监两人留守着。昨日的欢快像是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似的。不过桑玛还是比较喜欢行宫,因为这里的气氛不算压抑--没有太多要见礼的人最得她的意。那就继续赖在这里,直到头头们赶人为止吧!
抓张纸,磨好墨,提笔写:
"三国成一家,日寇是父王。此理至明显,世人皆知详。谁说汪不知,那又怎么讲?卖国贼三字,头衔最适当。"[2]
唉…怎么随手就是这个,烧了!两百多年后的事情,没必要让"古人"们焦心。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恩,不对,问号不符这份古意,涂成个黑漆漆一块的墨团。
门口来了人,不管他!继续写…又回去满江红!桑玛沮丧地将笔往水杯里放。自己是怎么也放不下另一个世界的苦难、而一个人专心在这里享受和平安稳的生活。
"怎不写了?"进门来的人问道。
虽不想理会,但桑玛还是一本正经地请安。"十四阿哥!"
"免了!看你勉强的样儿。"这手字还是写得刚劲有力、一丝不苟,按照八哥的话就是,若为男子必是应争取了来为己效力的。"今儿是来找你切磋刀法的。"
"请您稍等。桑玛去换个衣服。"桑玛并未在意他是何用意,但很高兴有乐子可以找--将挥刀当成乐子的女孩子,大概全天下找不出几个来了吧?
一到十四阿哥的地盘上,迎面是十阿哥的怪眼…咦,他也来了吗?昨天怎么没见到?呃,算了,昨天没看见的人多了,她只顾着玩、根本没去在意。
"九哥说,昨天晚上你是个美人。怎今天又成假小子了?"
看来这伙人结交不得!桑玛假笑着道:"九阿哥,昨天瑟勒格日乐格格好像还请您跳舞,怎么,您最后还是拂了姑娘的意?是嫌人家不够漂亮?"
腾地,年轻的九阿哥脸红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呵呵,没关系的,听格格说,她想请您有空的时候去骑马…还是您先去约?"
"八哥,十四弟,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赶跑了一个,待桑玛拔出倭刀、面对十四阿哥时,周围的空气一窒。
"十四阿哥,仅仅是切磋,请手下留情…特别是请放过桑玛唯一可以见人的脸。"桑玛努力缓了缓这股肃杀之气,但也只能是越描越黑罢了。
耳边传来讨厌的笑声,大概是最近似乎很闲的八贝勒。
现在要对付十四阿哥是越来越困难了。刀体相交时,桑玛只觉得手臂发麻,只能放弃直接交锋,采用马刀中很少见的斜挑与劈的姿势,还间杂着刺刀的招式,两厢也战了个不相上下。
最后是八贝勒喊的停,让两人喘口气。因为他发现桑玛可不像一般的女子那样体力不支:她可是支得很!看来是平时极重视训练的。
两名随从捧上大盘子,点心茶水一应俱全。
这些"尊贵"的人,对她也太客气了吧?恐怕这茶点不好享用…桑玛豪迈地一口干掉上好的茶,看得一名随从直皱眉头。
"对了,昨晚十四阿哥怎么也不肯跳舞?拉也拉不进来,姑娘们都好失望呢!"
"扑--"十四阿哥一口茶喷到桌面上,顿时一片狼籍。
桑玛是真的觉得奇怪,"不跳舞,怎么去追求漂亮的小姐呢?"
"咳,桑玛,追求漂亮的小姐不需要跳舞。"八贝勒温和道。
唉,又成了假春风了!桑玛幽怨地看了八贝勒一眼,好好的一张年轻端正的脸,若是真心开怀,不知会吸引多少姑娘的痴心!
当然,那一位被看得更加莫名其妙:难道他欠了什么风流债不成?…要欠也不会欠她龙佳·桑玛的啊!
"咳,咱们不再说笑了。"十四阿哥不再呛咳,开始转动着手上的茶盏。
他们想说什么?桑玛可猜不出,于是开始研究手上的茶杯。
"这景泰蓝很特别呢!像蓝水晶般剔透。花纹也特别。"
八贝勒垂下眼,掩饰住猜疑的目光,"这掐丝珐琅器是大元传下来的东西。"[3]
"哦…肯定很值钱。"桑玛无限敬畏、小心翼翼地放下茶杯。
"放心,桑玛,摔坏了不会找你赔钱。"你也赔不起!
"真的?"
"真的!"八贝勒再次确认。
而桑玛也信了。"八贝勒、十四阿哥,以桑玛的身份没有资格与您二位同坐。所以,请问有什么麻烦的事?"
她看一眼两名随从。八贝勒摇头,"都是自己人,不必避开。"
桑玛眨了眨眼,就见那两人的眼中露出感动的目光来。
"桑玛。"
"有!"
"你对生苗的寨子可熟悉?我见你昨天晚上跳的舞与苗民的颇有相似之处。"
桑玛笑开,"那是诺苏一族的舞蹈。不过,请问什么是生苗?苗族我是知道的,生苗是另一族吗?他们住在哪里?"
"湖南。"
"凤凰城?"
两名皇子互相看了一眼。
"你知道红苗凤凰寨?"十四阿哥脱口而出。
"凤凰有好多寨子。可,为何叫生苗、红苗?"
"那些苗民尚未开化,生性剽悍不驯,故称为生苗。"
八贝勒平静地解说着,桑玛却能感到其中的不屑与厌恶。
"因为朝廷没有去宣教,不让苗民的孩子上学,不把他们当大清的子民看待?"桑玛忍不住反问一句。
没人回答。过了会,八贝勒轻轻道,"如今湖南苗人作乱,附近汉人县镇遭劫难,数百人被杀,十几处村庄被洗劫。今年,朝廷派军两千有余,其中四百余人、在两天之内丧命于崇岭中的苗寨。"
桑玛困难地吞咽着,"…他们用的什么旗子?"
"旗子?"什么意思?
"如果使用三角形的那种小旗子,那就是战旗、令旗。只要旗张在,苗族的勇士便在,所有村寨里能挥刀射箭的男人,都会跟着首领去战斗。"
八贝勒沉吟了会,"郭琇的折子上好象有提到。"
"八哥,是否保郭琇…"十四阿哥轻轻问道。
"先不忙这个郭琇。桑玛,你可知,如果应对苗寨?"
桑玛想的是老爹的一名同期军校同学,在与部族叛军交手时的悲惨遭遇。一整个团被打得七零八落,白白葬送在险恶山水间,连尸骨都难收!
"一个寨子还可以收拾,若是一百个寨子一同呼应,大清的军人…五千、六千的根本不够。"
十四阿哥倒吸一口冷气。"就不信比噶尔丹还难打!"
桑玛还是听了不少这个蒙古部落王的故事,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每个寨子都是个堡垒、易守难攻,而外地的士卒又不熟悉地形,刚开始时当然要吃亏。若是重金找来当地向导,各个击破、尤其是领头的寨子,那要平起来不难。难的是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