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百两。”她伸出五指。“不过这可是两名十五年的织工整整做了半年才成,摹的是南唐徐熙的层染工笔牡丹图,更何况题词是十四贝子的亲笔。要是用来传家,几百年后可是价值连城的!”
“…”
坑人啊!她不是普通的奸商,而是奸到极点、贪到极点的奸商!
不过,他喜欢就是了。
“温泉水滑洗凝脂”
春寒料峭的季节,桑玛却在开开心心地泡温泉。半山间并排的三间浴房,半封闭的游廊连着简朴却十分舒适的两进屋子--屋子里的壁炉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劲解说,才让工匠做成的,不过样式真有些像灶头,也没有漂亮的花岗岩装饰,烟囱却似砖窑…
这眼温泉纯粹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杰作。本来她以开个地窖为名、想挖掘一个秘密地道,结果打了没多深,工匠说有热汤!于是一路挖到百米深处,果然汩汩涌出了温热的泉水!
她不是没见过温泉,可这里的水不烫人、也很清,没有刺鼻的气味,尝起来甚至有微微的甜,可以用来洗眼睛洗面孔洗身体…
这庄子的土地出产不多,田赋不多,但有了这温泉也能抵消不少钱粮吧?还能每天送一车泉水去孝敬圆明园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姨太太们…
或者把她的绣坊大本营搬到这儿,再雇佣无事可干的女子们纺织、减少布商的盘剥…
嗯,这半山还可以建个玫瑰园子…做了花香浓郁的玫瑰露玫瑰水玫瑰香脂,让某人去皇城时都带着股惹人侧目的玫瑰香味…嘻嘻,这主意好!
他让她当这处小庄子的管事,也就是把这块地全交她管理,还让她能收多少就收多少:“不必在租赋上勉强”。
不必勉强?意思就是尽量争取!上位的人,讲的跟做的向来是两码事。所以,她不但要想法子每年送足额的银子去,还得将他“伺候”得好好的…
呼--
身上泡得软软的、热热的、滑滑的。用这泉水洗浴就是跟一般的井水河水大不一样!以后若得了闲,她可以常偷着来,反正这水不能浪费了,是不是?
对了,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情人?
不错的说法,很罗曼蒂克!
嗯,她还可以在“临幸”他之前送去一车的泉水,来代替香喷喷的短笺…
“你在想什么?笑得如此…”邪恶?
不自觉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桑玛反射地抓起一柄定制的尺长弯刀。
空气顿时凝结。
胤禛瞪着她手中形状特别的刀:刀锋闪着寒光,弯弯的刀背上是可怕的倒钩--正好用来划破人的喉管。
桑玛也瞪着一身藏青夹袍、正站在门口的他,然后--收刀。
即使曾经有过一点点旖旎的气氛,也全部被这柄致命的刀给划破。
“你总是这样警觉?”
他突然柔下心情。她的武力不容质疑,才干也是引人侧目:短短几个月内就理清庄子的人口田地,还建起一处朴素却精致的温泉院落--不逾制、不张扬,却又符合亲王的等级。别说女子,连男子中也找不大到这样的人才。
“没办法,习惯了。不然哪一天会阴沟里翻船也说不准。”桑玛摇头,一边努力将自己缩进水中。他就不能去另外的浴房吗?这样子说话…很…
“呵呵--”阴沟里翻船?这个比方新鲜有意思!
笑过之后,人也轻松了许多。冷冷的天气里见到一池子温热的泉水,任谁都想跳进去。何况还有比热汤更吸引人的在水里。
踩在用多层粗布和厚厚的草木灰做成的大型吸湿软垫子上,不远处烧着暖洋洋的火炉子、却无任何烟味,火上还烧着…茶砖?他摇摇头,怎么想得出来的?房间虽小而简陋,但构思精巧、极之舒适。而且这些是连普通人家也能做到的,只是想不到而已。
“这炉子真是好!”
“这叫壁炉。”桑玛想对着他说话,但一见到他的结实胸膛,又撇开头。他…会不会想在这里…呃…
耳边传来轻轻的水声。
“你在池子里用的石头哪里来的?又圆又滑。”高低不等,正好坐着。总之,这房间的安排一切都以舒适、便宜为准。连水都是温温的,而非他想象中的热烫,泡着倒更为惬意。
“山上的小溪边上抬来的。”长年被冲刷而非常光滑。
“我怎么还看见有村民在家门口立牌位。”看到自己的“长生牌子”,真的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情。
“哦,有个工匠本来是教书的,造完房子我就以雍亲王的名义让他在一间空房子里教小孩子们念书、一年就收五十文的笔墨钱。也不知怎么,那些村民高兴得不得了。”
其实她是理解的:要么念书、要么打仗流血,否则,普通的穷人永远不可能真正地出人头地。所以她自掏腰包资助办学--其实也掏不了几吊钱啦,那些师生很能为她省钱:书都是抄的、字都是蘸了水在桌子上写的,害她有些不好意思添新衣服。
他将她拥进胸怀,在她的肩上叹息:真是不一样啊!要是男子,他一定要封个一品大员…不,她还是当女人的比较好,否则哪能将滑腻的身子抱在腿上、臂弯中呢?
渐渐的,他觉得她的紧张僵硬很是有趣,也兴起了罕有的戏噱心情。
“冷天里泡温泉是件舒服的事,你做什么僵得跟个石块似的。”恩,他和她有段日子没见了,他也有段日子没去找妻妻妾妾的了…光想就开始发热…不,是水,因为水是热的。
“知道我刚才在笑什么吗?”躲着他无处不在的亲吻。桑玛说这话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们怎么老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时间、地点…嘻,不过她不讨厌就是了。
“什么?”
这话题似乎也不大合时宜,不过她脑袋已经开始发晕,想不了太多。
“我在想啊,如果以后想见见你的话,也不用写纸条香笺的,就直接送一车的泉水来,让你洗澡用--唔…”
送洗澡水?亏她想得出!
他又气又好笑地狠狠堵住她的嘴。那些希奇古怪的话以后有闲的时候再听也无妨,现在就让他们将水加加热吧!
温泉水滑,洗出来的确实都是凝脂…不过,那不是重点,是不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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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佟家出了俩皇后,一是康熙的生母孝康章后,一是他的第二任皇后孝懿仁后(满姓佟佳氏,本文番外中的皇贵妃,也是佟国维的女儿,大概是隆科多的堂姐),而后者是胤禛的养母。
[2] 应该是有这回事,但时间不对--此处杜撰了年代。
[3] 马尔浑、景熙、吴尔占都是安郡王岳乐的儿子,八福晋的舅舅。景熙告发托合齐不守马尔浑丧期的规矩合情合理;但他扯上老二,又永远脱不了跟老八的关系,即使好心也不会有好报就是…
年羹尧根本无法真的投向八爷党,也是因为这脱不掉的姻亲干系--年氏不论是年家的亲生女儿还是养女、都是侧福晋,代表皇四子与这个汉军镶黄旗家族的正式联合;可不是庶福晋、甚至“格格”(如乾隆的生母)。因为前清的婚姻仍然以家族联合为首要目的。
[4] 这是我军在朝鲜战争中的一种战术,即有组织的狙击--"冷枪冷炮运动",在像五圣山的战斗中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尤其能起震撼作用。
[5] 泡温泉时还是不要有比较大的动作为好,请大家不要模仿。
16 可芳可菲(1)

桑玛不懂农耕,亦不明白税收。她只晓得书上读过的“苛捐杂税”一词, 以及“苛政猛于虎”的痛斥。老师们都说:希望能有个关爱普通农民的政府,也有提出早日平均地权、消除贫困的,也有反对太早搞低层次的平均主义的。总之从来没个定论,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但她很明白一点,就是这儿的普通穷人,也只有在一般的丰年才能不饿肚子!大丰谷贱,灾年又饥寒。何况又没有别的工作可以做,除了当奴仆或是种地,就真的没什么出路了--也所以她见过的仆役,对上位者都是诚惶诚恐、生怕被辞了、撵了。
那种无法选择的贫贱哪…
“一两!”
趾高气昂的牙婆子咬死了价钱不放。眼前的一家交不起税的农人正围着一个六七岁的消瘦女孩儿讨价还价。而一边差役打扮的人只站着看戏:他们是奉命收欠税的,可不是菩萨![1]
“您看她长得小模小样的,过几年就出落得跟她娘一样漂亮了,哪里只值一两银子呢!”
苍老得看不出真实年纪的中年男子道。一两?只够他跟儿子交两年的税啊!他可是养女儿养了好几年,这也太便宜了些。
“哼!要是长得太丑,送我也不要!可这要过个五六年的才能接客,我花的饭钱可也不少呀!一两是便宜你了!”
“至少二两!”干瘦的年轻人也叫着,“不然我怎么娶媳妇、生儿子啊!”
“…”
桑玛是歇脚的时候才看到这一幕的。而围观的一群人毫无疑问,都是议论着小姑娘接客价码的无聊人等。却没一人愿意伸手,免得逼良为娼的惨剧活生生地出现。
本来她想走的,这种事情即使在她出生的年代也多得是:为了生儿子、养儿子甚至还有因为儿子嫖赌,就把女儿卖进妓院、或者让年纪很小的女儿开门迎客、家人在一边收钱的。
可那小姑娘的眼神让她止住了脚步。
怎么形容呢?
像是石壁后静静端着枪、等待射击时机和命令的战士…恩,不是认命,也不是憎恨,是等待、不放弃。
“四两。你在卖身契上按个印就成。”桑玛强行将一张可以任意买卖人口的纸从牙婆手里取过,换上小小的一粒碎银。
牙婆一愣,刚想发作,却见桑玛冷冷的一眼扫去,顿时没了声音。四两!出四两买个小姑娘的漂亮年轻人…呃,算了,一张契纸换来两钱银子算是天大的便宜了。
“卖…卖几年哪?”女孩的哥哥不死心。
“四两还要问几年?你发了疯病不成!”
桑玛一身袍子、马靴,手里牵了匹马,眼光又锐利如刀锋。那架势当然不是一般的农人市井能比,立即让对方矮了一截,连连作揖。
她看了眼女孩残破的衣服,比套了个麻布袋还不如!“去给你妹妹拿两套衣服来。”
“啊?”
“聋了吗?拿两套衣服,不管男孩的还是女孩的,让她可以上路见人。这锭五两的银子就归你!”
“五、五两?!”嘿!赚到了!赚到了!早知道生女儿能赚那么多,就该多生几个!
“别发愣,你去拿衣服,你来按手印!”
在统共不过一刻的时间里,桑玛买下了个小丫头。
然后她就开始疑惑…花那么一笔钱买了来干吗?
小姑娘很安静,一双大大的眼总是静静地瞅着她,不害怕也不谄媚。只有疑惑,疑惑走之前那些人眼里和笑容里令人作呕的暧昧从何而来--她毕竟太小。
桑玛也看明白了:因为小东西虽然眼睛都在流口水,但还是没敢桌子上的吃食。她干脆脱下帽子,一甩黑亮、完整的大辫子。“你可以叫我姑姑。”
“…姑姑。”小姑娘慢慢地绽开一抹纯真笑容。
真的挺漂亮的!一个贫困愚昧的农人也能生出这样清秀可人的女儿?怪哉!
桑玛名义上去进货,实质是了解旗人耕地的典当实情、以便她家上司大人上奏折时引用:某人相当喜欢看她条理清楚、数据详尽的报告,尤其是要呈给皇父时必须有虚有实、既好看又能用--当然虚的、好看部分由他自己解决,她只负责实、用。
这次身边虽然多了个小孩,却也没带来多大的麻烦。一则是小姑娘特别聪明、特别听话;二来即使在马上啃干粮颠簸了大半天也不会抱怨一声,只是在下马时四肢僵直、走不了路。
桑玛开始有了“照顾”小孩子的怜悯心肠,虽然她在十岁以前曾经跟着滇西赶马人走缅甸走了大半年,不过这孩子没吃过这样的苦吧?
“你今年几岁?”她随口问着,边帮她揉腿、布菜--今天晚上有三菜一汤,是半个月以来最丰盛的一顿热食了。
“九岁。”
九岁?怎么看上去不过六岁!“看来以后要多给喂你肉,才能快快长个子。对了,你叫什么?”
“方…不,是陈亦珊。”
不是阿大阿二或是阿花阿珠?桑玛一愣,“哪个亦?哪个珊?”
小家伙手指头蘸了粗茶水,在肮脏的小店桌面上写下“亦”、“珊”二字。
桑玛彻底呆住。她会写字?!瞧那一撇一捺的架势,可不是仅仅会写而已,而是写得相当不错!
“那个猥琐的家伙不是你亲生父亲吧?”
低头,不语。
“你原来姓方?”
轻轻点头,但幅度很小。
“你的生父名讳是什么?”
“…方道希。爷爷是…是方舟!”小小的姑娘对出身其实非常计较。[2]
方舟?不认识。但因为是有点地位吧?不然小东西不会以这样骄傲的神情说的。估计方家出了事才落得这样的田地。
“那又怎么会跟那姓陈的--”
“叔父…在牢里,爹爹去世了,娘没有儿子…要养我…所以改嫁…娘去世后…又卖我…”
小姑娘虽低着头,但桑玛可以看到两串溪水掉下…还有两串鼻涕。默然地递上一块已经不特别干净的布手绢。
“好了,别哭,以后还是叫你方亦珊!哪,”她掏出卖身契,一扯为二。九岁的孩子,因为有些懂事了吧?“这契约一人一半。你好好长大,好好做事,好好学习,过几年若是你有了意中人我再把这另一半交给你。”
方亦珊怔了片刻,呆呆地接过半份文书。
“对,不过存着。要不然那个姓陈的会把你要回去再卖一次。”
“谢谢姑姑…”
唉!又哭得淅沥哗啦了!真是又花钱又找麻烦!不过,能救下个文人后裔,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快吃完的时候,门口一阵骚动,几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踏进门,唬得掌柜马上亲自迎客。
“几位爷--”
“门外的马你找人上草料;再上几份现成的热菜,要快,油和盐少放些,这茶叶你拿了去泡…”
桑玛歪头托腮斜眼地看热闹,看几位大爷将伙计掌柜的指派得团团转。
然后,她的眼对上中间被簇拥着的、却一脸无奈好笑的英俊少年人,绽出一个甜美得不行的笑容。
“给十六阿哥请安!”
“桑玛!”
那个英俊少年正是十六阿哥,他本来已经很不耐了,一见到她的明丽笑脸,立刻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赶了过来。其余的人却马上沉了脸,很是不悦。
桑玛冷眼见那些人的表情,与十六阿哥明显是两个季节啊!于是她很干脆地将“服侍”的差使轻松抢了来。
“掌柜的,拿一槲子开水跟一套茶壶茶杯来。”
掌柜的刚想开口,被她一记冰剑逼回去。
同时被冻着的还有原先的几个咋咋呼呼的家伙。其中一个正没大没小的要往十六阿哥身旁的位子坐下、隔开站在桌旁的她,也一样被瞪走--
“您是那位主子?”桑玛好有礼得问道。
“他是八阿哥派来帮我看新住处工程的三等侍卫佛保。”十六阿哥讲得很明白。
“哦?不是哪位贝勒贝子爷?居然能跟十六阿哥坐一张桌子?!”
她话里夹枪带棍的,吓得那个佛保一蹦多高,慌慌张张地去了另一张桌子。
桑玛摇头,一边招来方亦珊,“珊珊,过来,学着点。”
她又不是没呆过皇宫王府的,要临时摆摆气派也是可以的,那冲茶布菜的事情做起来颇具皇家气势,当然试毒之类的事情就交给佛保去做。
“您的新园子在哪呢?”
“哎,什么园子的。我又没封爵,不过是在畅春园边上找块山坡地造一个四合院。皇阿玛赏了二十万两银子和东西。”
“怪不得啊…出个门都这么穷讲究。”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跟十六阿哥如此说话!”佛保果然跳了起来。
桑玛冷笑,“我是说你哪!我问你,这茶叶多少银子一斤?谁经手买的?”
“这…这是宫里的…”
“你再狡辩就拿了这盒茶叶,把你绑了去八贝勒府上对质去!几时阿哥所的茶叶用这锡盒装了,你又从中分了多少!”
“你!你--”佛保咬紧牙关。自己怎么就栽在一个盒子上了?!
“哼!看在贝勒爷的分上,我不把你捅出去,要是别的人,我早就把你弄进刑部的老监房里!”
十六阿哥有趣地看着桑玛替他布置打点兼发威。
“桑玛嬷嬷,消消气,别跟年轻人计较了。”
桑玛挑挑眉,半气恼半开玩笑道:“我的十六爷儿呀,桑玛有那么老吗?”
“啊…说错了,说错了!桑玛年轻又漂亮。”十六阿哥漂亮的眼儿弯弯,此时看来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而非老成的皇子。
方亦珊也学着桑玛的手势动作,温了另一个杯子,倒出一杯温热的二泡香茶…好香啊!桑玛瞅了一眼碧绿的茶汤--绿得真是赏心悦目!这佛保,其实挺会买好东西的!
“你叫珊珊?”十六阿哥温和问道。
“是。”方亦珊低头敛眉,恭谨而无令人讨厌的畏缩或是粗鄙,跟她泡的茶一样舒服。
“你也给桑玛姑姑泡一杯。”那“姑姑”二字,是他无法亲自叫的,就让这小丫头代他叫吧!
“是!…姑姑请用茶。”
小姑娘毕竟小,高兴的心情一览无余,那甜甜柔柔的娇嫩笑容让看的人心中一动。
“谢谢!”桑玛“吧唧”地一声亲了那粉色脸蛋一口--幸好珊珊的脸洗干净了。
“怎么,这是认的干女儿不成?”
“哎呀!是呀!”桑玛笑呵呵地眯弯了一双眉眼。
“那小丫头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十六阿哥如是说。
“是呀。她说她的祖父是方舟。”他是从小念书的皇子,会不会知道?
“哦?方苞之兄?”
“方苞是谁啊?”兄弟俩应该都是蛮有名的人吧!
“戴名世一案受了牵连。但连皇阿玛都赞赏他,说要入了旗再用,但又不给官位…”
十六阿哥皱起好看的浓眉,好让人不舍啊!“那收留珊珊--”
“没事。不,应该说很好。听说入旗的文书已经到了内务府,那么方氏不久就会起了。”
“拿她跟着我就不怎么合适了罢?”
“…桑玛!你习惯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是吧?”十六阿哥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那小姑娘却是水灵又聪明…
“那,放在您身边,总比八贝勒派来的人值得信任吧?!”
“…”
此后,她的事情又多了一项,就是像个内务大总管似的严厉清查支出费用和装修用品,包括佛保在内、赶跑了三个有点来头的家伙,又将五个胆敢贪主子钱财的仆人总进宗人府。
她的名气立刻大增。
“龙佳·桑玛!你自己那么会捞银子,怎么专干断人财路的事情!”
这回讨伐她的是十四贝子。他当初为了建个象样的府,可是欠下不少借款。要不是八贝勒伸手相救,就得自己去乾清宫说明白为什么要借国库那么多银子了。早知道就让她来帮忙,又省钱又划算!听说十六那小子的别墅虽然不大,可依山傍水、花团锦簇的,连内城里的宅子也弄得跟苏州园子似的相当精巧--可赏的例银还有剩下的!可见那些工匠和办事的人们有好大的油水可拿!
“好让我自己一手揽过呀!”桑玛眼皮子也不眨一下。“连十六阿哥都叫我一声嬷嬷,那佛保居然指着我的鼻子叫嚣,也太不长眼睛了!这样一位,可是会闯祸的!”
何况,十六阿哥因为骑射、火枪、数学和工程方面都很出色,因而很受皇帝父亲的欣赏,分府之前就让他去了工部--嘻嘻,他不是也说了:“能受拔擢,桑玛居功颇伟。”--连复立的太子也只能守着刑部的大印,那么放其他人的眼线在身边,绝对不是好事。既然如此,她就以办事不力的名义清除掉别的朋党的人…连雍亲王的人也不行!因为不这样“公正”的话,就会被怀疑了,是不是?
说的人很轻巧,听的人可傻眼。
“你的意思是好处你一个人得?”
“呵呵,这话不能这样说。”
“那我也找你办事如何?”十阿哥敦郡王在一旁冷冷道。
“好!只要价钱商量好了,什么事都成!”桑玛拍胸脯,不忘再加一句:“--只要别让我掉脑袋。”
“哼!”让她这个奸商去干没有风险的事?我呸!
“不过,我保证不会漫天要价,更不会颠倒黑白。做买卖讲究信用,我今天开了某个价,那就肯定值那个钱,若是做的跟说的不一样,就会退钱!”因为她其实并不怎么关心到底赚多少,所以特别“诚实”。
“哼!你说佛保没规没矩。你现在呢?!”敦郡王冷不丁戳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