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春这一耳光那叫挨的冤啊,他也听出了隆科多的声音,脑子里正在琢磨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就先挨了胤祯一记狠的,他顿时也反应过来,立马冲了上去,管他是谁,打了再说。
海锋和其他五个护卫见胤祯都上了,哪里还敢有半点犹豫,登时就冲向了那几个仆从。
门口那主子也不是善茬,见胤祯和达春冲过来,叫了声,“来的好。”便迎了上去。
胤祯一开口,隆科多就认出了是十四阿哥,听海善不知道死活的乱骂,心里头那个痛快啊,不过一看胤祯冲了上去,他就反应了过来,事情闹大发了对自己没一点好处,康熙本就不待见自己了,这事一闹大必定牵扯到自己,他这时也顾不上偷着乐了,忙喊道:“海善,你个,那是十四爷。叶*子悠*悠”
达春虽然是后起步,好在他脚快,再说,今天要是让胤祯伤着了,他这护卫当到头了不说,以后在这四九城,只怕脑袋都抬不起来,因此他也不讲究什么打法,纵身一扑就将海善死死抱住,两人一起滚落在地。
胤祯随后赶上,就是一顿没头没脑的拳打脚踢。
海善是何人?他是和硕恭亲王常宁的第三子,多罗僖敏贝勒,闲散宗室,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主,成天不是打架斗殴就是斗鸡玩狗,宗室子弟中出了名的愣头青。
隆科多喊的那声十四爷,海善可是听清楚了,能让隆科多喊十四爷的除了胤祯还有谁?刚才自己骂他什么来着?好象是骂他妈是婊子,骂他是杂种。一反应过来,他一身的酒意瞬间就化成了冷汗,不说其他的,光是一个诽谤君父的罪名,自己这个贝勒可是完了。
海善也不敢还手,只是低声提醒道:“十四弟,是我,海善啊。”
隆科多这时也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他也不拉扯胤祯,他知道不让胤祯把这口气出顺,铁定不会罢手,反正挨打的又不是自己,眼见胤祯的手脚慢了下来,他才请安,“奴才隆科多请十四爷金安。”
见隆科多请安,胤祯才顺势住了手,直起身四处望了望,见大街上已经没了人,不过在暗处肯定有人瞧热闹,此处还真不是问话的地方,当下便一指宅子,“都给我进去,隆科多,去安排个清静的地方。 ~”说着带头进了宅子。
进了宅子,胤祯才发觉这宅子不小,穿过一个厅堂,看到戏台子,他才明白这应该是个私人叫堂会的地方。
隆科多对这地方好象挺熟,一边赶人一边带着胤祯穿过一个回廊进了一间厅房,仆从护卫都守在门外,隆科多将灯都燃了起来,倒也亮堂。
胤祯自在上位坐了,看了看隆科多和海善,心里暗自发笑,这两人都一般的鼻青脸肿,身上前后上下都是脚印,强忍住笑意,他唬着脸望向海善,沉声道:“僖敏贝勒,不知道皇阿玛听到你骂我的那句话,会怎么看你。”
海善被胤祯和达春一顿乱打,浑身都似散了架一样,正自心想你气也出了,打我也白挨了,你还想怎样?一听胤祯这句话,竟似要抓住这件事不放手,登时就软了,贝勒的爵位可不是大白菜,那是一年上万的银子,更不用说身份了,他苦巴着脸道:“十四弟,我那是黄汤喝多了,没看清楚是你,你就高抬贵手,放哥哥一马,啊?”
胤祯却不接话,话头一转,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一个贝勒,一个正二品大员,当街厮打,朝廷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隆科多和海善心里都在鄙视,当街大打出手的是你胤祯好不?怎么都赖到我们头上了,可眼下形式比人强,他两也不敢顶撞,隆科多自是不肯说,海善却是想胤祯把骂他的事一笔勾销,扭捏了下才将原因说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两人都好男风,平日里经常一起厮混,今儿是酒喝高了,为了争一个娈童大打出手。
看着眼前两个武大三粗的汉子,胤祯不知道说什么好,沉吟了下,他才道:“我十四的脸面今天也被你们丢尽了,有那不知道真象的,怕是以为我十四也和你们一样,你们俩人说读书阁,这事怎么处理?”
隆科多和海善心里都暗自嘀咕,这事还怎么处理,哪里来的哪里去罢。不料胤祯一句话将两人冷汗都吓出来了。
“三哥,你把今天骂我的话写下来读书阁。隆科多做旁证,也在上面签个名字。”
海善连骂娘的心都有了,他结结巴巴的道:“十四弟,不…不用这么狠读书阁。”
“行,不写也可以。”胤祯轻松的道:“我这就写折子送给皇阿玛,皇阿玛最近的心情比较好,不计较你,也是说不定的事。”
皇上心情好?没被你们几兄弟气死就不错了,海善现在悔的连肠子都绿了,祸从口出啊,走也不敢走,写读书阁,这可是把柄啊,以后还不得任他老十四揉捏?真他妈是无妄之灾,他狠狠的瞪了隆科多一眼。
隆科多毫不示弱的瞪了回来,“你瞪我做什么?不是你口无遮拦,我怎会被牵扯进来?”
眼见海善半晌没动静,胤祯含笑站起身来,“哎,不早了,我还是回去写折子。”
“写,我写。”海善一把扯住胤祯,把柄就把柄读书阁,总比这时候捅到康熙那里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刷刷几笔写了之后,海善落了手印,胤祯笑吟吟的接过了过来,“我也不难为三哥,今天这事你的想办法封口,要是有风声传了出去,可就不要怪十四弟不客气了。”
“十四弟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海善说完,扬长而去。
隆科多也准备跟着开溜,却被胤祯一把扯住,“舅舅先等等。”
隆科多哭丧着脸道:“好十四,皇上本就不待见我,你就放过我读书阁。”
胤祯笑道:“那可不成。”说着,却是一把扯过隆科多,低声道,“过来。”
一脸疑惑的隆科多不知道胤祯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今天可算是见识过十四的手段了,芝麻大的事,竟然被他生生弄成了天大的事,想想海善,回去只怕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隆科多,你是不是觉的自己很委屈?”胤祯突然很严肃的问道。
隆科多登时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皇上让他问的?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见隆科多一脸的惊疑,胤祯压低了声音,“不要瞎想,不要多问,我告诉你,皇上是个念旧的人,你跟他出生入死,他怎么会忘记?你记住我的话,一,修身养性,洁身自好。二,不要攀结阿哥,也包括我。三,跟家里的关系维持现状。做到这三点,我保证你三、五年内大用。”
隆科多这几年完全是倍受煎熬,皇上不待见,父亲也不待见,要银子没银子,虽空有个一等侍卫的身份,却没一点实职,在四九城,他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他干脆也就破罐子当做烂罐子摔,浑诨噩噩的混日子,猛然听到十四的话,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处于呆滞之中,皇上不会忘记我?自己真的还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等他回过神来,屋里已是空空如也,胤祯早就走了。
第17都是聪明人
隆科多患得患失的回到家中,心里既兴奋,又觉的不太真实,也着实琢磨不透胤祯为什么会特意提点自己?见到父亲书房的灯还亮着,他便走了进去。 ~
佟国维正在房间,见隆科多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进来,心头顿时火起,轻哼了一声,才揶揄道:“怎么,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隆科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听的父亲的讥讽,忙道:“不是阿玛想的那样。”
“哼,那是哪样?”佟国维对这个儿子深为失望,丝毫不假以颜色的道:“你别以为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阿玛不知道,懒的计较你而已。”
隆科多也知道父亲不待见自己,也不分辨,直接就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佟国维越听脸色越凝重,待隆科多说完,他神色肃然的道:“你把海善走了之后的情形再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再次说完,隆科多忍不住问道:“阿玛,孩儿有两点想不透,一,十四为什么告诉孩儿这些?二,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佟国维的脸色已是柔和起来,沉吟良久才道:“胤祯大婚后都一直住在宫中,皇上要是不喜欢他,早就让他分府了,不过,这些话,不可能是皇上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他对你说的三点,实际上就是一点,不攀结阿哥,为父是一直力挺八阿哥的,他让你跟家里保持距离也就是这个意思,胤祯对你没有恶意,提点你也无非是结个善缘,伏个暗子,你就照他的话去做,到帐上去支一千两银子,不要露出异常,跟平时一样就好,另外今天这事给我烂在肚子里。 ~”
“是,孩儿知道分寸。”隆科多心里大为振奋,看来,自己的春天已经不远了。
隆科多出去后,佟国维却是陷入了沉思,平日里还真没留意这个老十四,从今晚发生的事来看,他的手段,心机毫不逊色老八。
老十四绝对不会无的放失无缘无顾的提点隆科多,难道他揣摩透了皇上的心思?不攀结阿哥,连他也在内,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皇上并不看好太子,还是皇上对所有的阿哥都不看好?三、五年内大用,是不是意味着三、五年内有大变?想到这里,他不由悚然而惊。
进入九月,京城就一天天的冷了起来。
九月初二,郑世昌带着自己的幺儿郑清远和银票的样票再次进入恂贝子府。( )
见礼之后,郑世昌就介绍道:“这是犬子郑清远,自小顽劣,缠闹着要来开开眼界,让十四爷见笑了。”
胤祯心里明镜似的,开什么眼界,这是想投入自己门下谋个出身,打量了下郑清远,这小子长的甚为清秀,双眼明亮,浑身都透着股机灵劲儿,身子也壮实,比他老子强远了,微微点了下头,开门问道:“多大了?可曾读书?”
郑清远不待他老子开口,便跪了下来,“回十四爷,小的今年二十六,二十二岁考中了秀才。”
胤祯蛮喜欢他这股机灵劲,再说还指着郑世昌给自己卖力,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便笑道:“不错,有股子机灵劲,过来给爷当亲卫读书阁。”
“谢十四爷恩典。”父子两一起跪下谢恩。
“起来读书阁。”胤祯将手一抬,朝外喊道:“达春。”
“奴才在。”
胤祯一指郑清远道:“带他下去,补入爷的亲卫队,和亲卫队一起训练。”
待两人退下,胤祯才看向郑世昌,“日子定下来了?”
“回十四爷,定在九月初九重阳开张。”说着将银票的样票双手呈了上去,“这是最终定下来的样票,托十四爷鸿福,水印已经印上去了,之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等这水印师傅。”
“好,有水印就好。”胤祯大为高兴,有了水印,短时间别人就无法伪造抄袭,接过样票迎光一照,竟然有两个五角星水印,细细摩挲,翻看一番,胤祯颇为满意,这样票的设计他虽未参与,但详细指点过,大小有后世的红太阳两个大,纸张为一等桑皮纸,厚而白,摸起来有点粗糙,图案复杂精美,文字不仅有满文、汉文还有蒙文,大大的足银一百两很是醒目,两边和下面另有密押数字和编号,上面已经盖了两方印。
“水印有一个就可以了,印在空白处,方便验证。”胤祯随口吩咐道:“银票数额以十、二十、五十、一百、二百、五百、一千、二千、五千、一万为准,以十、百为主,千、万的备用,所有的银票都必须盖我的指印才能生效。”
停顿了一下,胤祯又接着道:“另外九月初六前印出两千张一两数额的银票来,散发给京城的各个衙门,官员府邸,大商号,客栈,脚马店、码头,出宫的太监也要人人有份。”
郑世昌大为不解,忍不住问道:“这两千两银子就这么送出去,不是打了水漂?”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也要我教你?”胤祯白了他一眼,“用银子换银票的,成色不足的另收火耗,成色十足的收五分的费用。三百万银票你要收多少银子?”
十五万两!光是发行银票就有那么厚的利,郑世昌眼睛都瞪圆了,以至于出了恂贝子府,他才想到胤祯说的话,‘所有的银票会票都必须盖我的指印才能生效。’
这是什么意思?他只要数盖了多少印就清清楚楚‘四大恒’有多少利润,无语问苍天啊,天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亏他还大言不惭的说‘四大恒‘的生意,他不插手,也不安插人手,这还用的着插手?用的着安插人手?老夫和‘四大恒’现在就是一长工。
突然,郑世昌想到了一个漏洞,回收的银票怎么监管?
分号遍布全国各地,若无有效的监管,这银票进进出出,所的利润都只能是便宜了各分号的掌柜。想到这巨大的漏洞,郑世昌转身又折回贝子府。
回收的银票怎么监管?胤祯听了也是一楞,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要知道发行银票、会票的利润主要就是手续费,如果反复使用,那还有什么利可图?这可是个新问题,他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于是一脚又将球踢了回去,“郑掌柜,这些东西你也来问我?你当的是甩手掌柜不成?”
第18章 发行银票
郑世昌双眼一翻,差点没被气死,我是给你打长工,你才是甩手掌柜,气归气,这话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讲,他只得苦着脸皱着眉头道:“十四爷,我虽然经营银号多年,可发行银票却也是头一回,再说,前朝虽然也有发行银票,可那都是官府发行的,根本就不考虑回收的问题,没有任何的经验可以借鉴。”
“借鉴借鉴,就只知道借鉴?难道自己就不能够创新?”胤祯没好气的埋怨道。
郑世昌不敢做声,心里却是暗自嘀咕,创新,说的轻巧,你倒是创个新看看。
搜肠刮肚冥思苦想了半天,胤祯也没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可发行银票势在必行,长叹了口气,他才道:“郑掌柜,这个问题我暂时也没有妥善的办法,只能从制度上着手。”
“制度?”郑世昌听的一楞。
“就是店规,一,规定所有银票不能跨省汇兑。二,回收的银票、会票必须掌柜、帐房、库管三方盖章方可兑付银子。三,以上三方人员,定期打散轮换。四,定期不定期查帐,清点库银。五,凡‘四大恒’的伙计,杂役都可随时举报,属实的重奖。我现在就想到这五条,你经营银号这么多年总有点经验读书阁,其它的你去完善读书阁。”
郑世昌听的直点头,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十四爷了,这五条虽然没什么新意,但就是银号的积年老手,仓促间也不能说到点子上,更不可能这么全面、周密。 ~特别是银票不能跨省汇兑这一条,不仅保证了票号的利润,也大大加强了监管力度。
九月初六午时,‘四大恒’的银票就在京城传了开来。
官员、小吏,门房、太监,商人都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一张张银票,每个人心里都挺好奇,就凭这张小纸片能到‘四大恒’换银子?
随着银票越发越多,整个京城都轰动了起来,所有的酒肆茶馆,青楼,商号,闹市,码头,街头巷尾,只要是人群集中的地方,都在议论‘四大恒’的银票。
“这纸片真能到‘四大恒’换银子?”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不跟天上掉银子一样吗?”
“不知道别乱说,‘四大恒’那可是金字招牌,哪有自个砸自个招牌的道理?”
“我说你们争个什么劲?去‘四大恒’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没听说啊,要后天,也就是九月初九才能换。( )”
“哎,快照照,听说纸里面还有个五角星。”
随着初七、初八两天大量的银票撒放出来,整个北京城都疯了。
整整三天时间,整个京城唯一的话题就是‘四大恒’的银票。
在所有的议论中,郑世昌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就连他穿开裆裤玩泥巴的事都被吹的神乎其神,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人说他疯了。
不过真正快疯了的是京城的哪些银号掌柜,将‘四大恒’的银票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半天,一个个都沮丧万分,密押,他们可以抄袭,可里面的水印,却一时半会捣鼓不出来,不说发行银票,就是搞会票,只怕也已经晚了。
‘四大恒’本来在京城就是一家独大,现在会票、银票一起上,以后,哪里还有他们银号的立身之地。
九月初九,重阳节,上午,‘四大恒’在京城的五家分号一齐开张,前来用银票兑换银子的人都排成了长龙。
不管是总号还是分号,店铺里显眼的地方都张贴有不同数额的银票、会票式样,而更令人震撼的则是,排列的密密麻麻的开在全国各地的分号。
前来道贺的各家银号的掌柜,虽然料到‘四大恒’会开通会票业务,但一看到那两排密密麻麻的分号地名,都是为之色变。
这‘四大恒’好大的手笔,竟然是遍地开花,一举就抢占了东南整个富庶之地,一众掌柜哪里还有心思逗留,客套了几句,纷纷拔脚就走,时不我待啊,赶紧的去抢地盘。
看到‘四大恒‘的分号遍布如此之广,前来观望的众多客户们在惊叹’四大恒‘雄厚资金的同时,也对‘四大恒’产生了极度的信任。本是抱着观望态度的他们,纷纷谴人回去拿银子,开始试探性的兑换银票。
老百姓们对银票不感兴趣,觉的还是揣着铜钱和白花花的银子更塌实,可官吏和商人可就觉的银票好啊,几千几万的揣在身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交易方便,打赏方便,行贿受贿都方便。
不过几天时间,银票就成了京城最时尚的东西,不管是官吏还是商人,特别是爱讲究身份面子的,身上要没揣有几张银票,根本就不敢出门。
京城的各个酒馆茶馆,青楼戏院,大小商号刚开始几天还跑去兑换,换了几次就发觉亏大发了,银子换银票是要手续费的,几天后,‘四大恒’就只见换银票出去,很少能回收银票了。
不过几天时间,就换出去了一百多万的银票,把郑世昌乐的睡觉都在偷笑。
眼见京城的银票发行顺利,胤祯也不由松了口气,立马让郑世昌派人前往天津、旅顺、保定等周边地方小量发行银票,慢慢向外扩展蔓延。
九月十七,康熙回到了热河,同日,发上谕,年羹尧巡抚四川。
这条上谕发出,老四胤禛、年羹尧是欢欣,老九老十是郁闷,还夹杂一点对胤祯的佩服,而老八胤禩则是极度的震惊,这五个月来,他是一直随侍在康熙的身旁,五个月时间里,康熙上谕频发,对大员的任免调动完全是圣心独裁,老十四是凭什么在半年前就敢肯定年羹尧会出任四川巡抚?
胤禩是百思不得其解,象这种一品二品大员的调动任命,康熙不可能在半年前就露出风声,老十四究竟是如何得知的?是揣摩上意?还是窥破了皇阿玛用人的方略?
胤祯也没料到,康熙是在热河发出对年羹尧的任命,他也感觉有点头疼,万一兄弟们追问起来,还真有点难以自圆其说。
九月二十三康熙回到了京城。
二十四日,朝会之后,胤祯就被康熙指名留了下来。
见过礼之后,康熙劈头就问道:“你的推荐票呢?都扔哪里去了?塞外流云也挺辛苦的,那么多天才得了五票!你于心何忍?”
第19 忽悠康熙
乾清宫西暖阁。 首.发
胤祯请过安之后,康熙也没叫起。
跪在地上的胤祯心里感觉有点不妙,原以为留下自己是为去江宁的事,看这样子,不太象啊,难道是为自己这段时间在京城的事?莫非是打海善的事被捅到他跟前了?
正自猜疑,康熙已经开口了,“朕听说你在宣武门附近办了所希望义学,还聘了些西洋传教士任教,你是怎么想的?”
见是问这件事,胤祯不由松了口气,“回皇阿玛,儿臣心想,既然是办义学,就得办个有特色的,免的坠了宗室的名头。”
“有特色的?”康熙嘴角一牵,想笑又忍住了,“少给我捡好听的说,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是。”见不能轻易蒙混过关,胤祯只好打起精神,“儿臣其实是心有所感,才创办的这所义学,儿臣觉的西洋传教士在天文地理,数学物理、机械、仪器制造,地勘测绘等方面比我们要强,所以想向他们学习。
皇阿玛让传教士测量绘制全国地图这件事,让儿臣感触颇深,有了全国地图之后,各行省各州府的详细地图,特别是西北的精确地图,自然是也要绘制的,咱们泱泱天朝不能总是请传教士帮忙测量绘制地图读书阁。( )”
听到这里,康熙微微露出笑容,暗赞十四看的远。
说到这里,胤祯却是停了下来,看了康熙一眼,低声道:“儿臣还有些妄自揣测的,不敢说,怕皇阿玛忧心。”
“恩,即是怕朕担忧,那就不要说了。”康熙心中高兴,语气也轻松不少。
“是。”胤祯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也就闭口不言。
康熙诧异的瞅了他一眼,这家伙,不过半年没见,竟然沉的住气了?康熙也不叫起,自取了一本奏折翻看起来。
胤祯跪在地上,心里那个郁闷啊,不带这么玩的啊,这不纯粹的罚跪吗?可怜我一片孝心,还准备给你送银子的呢。不过,他很快就静下心来,他不仅自己主持审讯过很多次,也被别人审讯过很多次,心理素质绝对是没说的。
父子俩,一个坐着悠闲的看折子,一个波澜不惊的跪立着,两人都默不做声。
这情形让垂手肃立在一旁的李德全暗叫古怪,这父子两这是唱的哪一出?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康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十四爷也是奇怪,这分荣辱不惊的气度跟那几个上书房的大臣都有的一比了。( )
过了两刻钟之后,康熙瞟了一眼胤祯,这小子还是一副不急不燥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下康熙有些好奇了,这小子这大半年来怎么变化那么大?好象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沉稳,而且眼界开阔,虑事深远。
合上手中的折子,康熙含笑吩咐道:“李德全,赐座,赏茶。”
“谢皇阿玛。”胤祯没事人一样的起身,大方的坐了下来。
康熙似笑非笑的道:“怎么着,想继续跟朕打擂台?朕没时间,赶紧的给朕说。”
胤祯嘴角一抿,微笑道:“那儿臣就斗胆直言了。西洋人在我大清不论是传教士还是商人都尚能尊纪守法,称的上是友善,不过在其他地方,他们就是强盗,烧杀掠夺无恶不作,远的且不说,就说距离我们近的莫卧儿帝国、马六甲以及我大清的藩属国暹罗、缅甸、南掌、苏禄等都遭到西洋人不同程度的入侵,台湾府以前不同样被他们侵占过?
由此可知,西洋人都是侵略成性,我大清富庶繁华,他们岂无觊觎之心?之所以现在不敢对我大清宣诸武力,无非是因我大清国富民强,国力强盛,我大清疆域辽阔,沿海地带也就是西洋人称的海岸线也长,不仅是当之无愧的陆地大国,也是当之无愧的海洋大国,然则,在陆上,我八旗子弟兵可称霸,海洋上,儿臣实不忍言。”
海洋大国,海洋也算疆域?康熙微微一怔,想到水师的状况,不由暗叹了口气。
“纵观西洋人的入侵,尽皆由海而来,依仗者,船坚炮利,儿臣着实担忧前明倭寇袭扰沿海一带的惨剧在我大清重演,两江之地,可是国之根本。”
康熙自幼便饱读史书,倭寇荼毒江南的事他可是知之甚详,想到西洋战船在海上来去自如,却无钳制之法,不由眉头深锁。
见康熙面沉如水,眉头紧皱,胤祯心里暗乐,你有危机感就对了,“儿臣更为忧虑的是,西洋诸国身处蛮夷之地,其文明与我华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近百年来,他们奋起直追,在很多方面已经开始超越,尤为可怖的是在火器和造船、航海方面。以前侵占我台湾府的荷兰,在西洋号称‘海上的马车夫’战船数量庞大,在海洋上无人可敌,但是他们早在几十年前就被英国打败了,据说英国的战斗船,有上下三层甲板,火炮九十门,士兵七百多,所使用的火铳射程可达百步(一步1.5米多)开外。”
一艘战船就有九十门火炮?射程可达百步的火铳?康熙一生仅是御驾亲征就有三次,对兵事极为熟捻,这两个数据着实让他感到震惊。
“皇阿玛一生征战无数,地图在军事上的作用儿臣就不再复述,儿臣之所以办希望义学,请西洋传教士执教,就是希望能培养出我大清自己的西学人才,有些事,不能永远假手于人。”
见胤祯慷慨激昂的结束了奏对,康熙不由哑然失笑,指点着胤祯道:“好你个十四,你这是隐谏啊,不过,朕还没昏聩,测量绘制地图的传教士都有兵士保护,朕早有旨意,不允许片言只字外泄。”
“皇阿玛高瞻远瞩,洞烛万里,儿臣惭愧。”
“你也不用往朕脸上贴金了,这些年来,东南沿海一带海清河晏,朕也怠倦了,浑然不觉竟有偌大的隐患,忘战必危啊,这个醒提的好。”说到这里,康熙话头一转,“恂贝子胤祯,用心国事,着赏双俸。”
“谢皇阿玛隆恩。”胤祯暗笑康熙死要面子,既想要西学人才,又怕被人诟病,赏个双俸,也算是每年拨给希望义学的经费。
见胤祯谢恩完毕,康熙正欲叫他跪安,却见他从袖中又取出一本折子,心里微觉奇怪,这小子又有什么新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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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 送礼也要讲策略
胤祯双手将折子呈上,“皇阿玛,这是儿臣的一份孝心。 ~”
康熙打开一看,却是一份转让文书,京城‘四大恒’银号的四成股权转让文书,一应手续俱全,只要签下名字即可生效。
‘四大恒’是京城最大的银号,最近发行的银票更是风靡京城,康熙岂能不知道?他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四大恒’是你的产业?”
“确切的说,三月前儿臣才拿到‘四大恒’的八成股份。”
“哼,巧取豪夺而来的不义之财,你还敢献与朕,是想朕与你同流合污,还是想败坏朕的名声?”康熙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问道。
李德全见康熙大怒,吓的全身发软,顺势就跪了下去,并杀鸡抹脖子的向胤祯使眼色。胤祯也没料到康熙会如此爆怒,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沉声道:“皇阿玛,这股份虽然是儿臣的孝心,可这钱不是给您的,是给所有旗民的福利补贴。其次,‘四大恒’资产上百万,儿臣若是巧取豪夺,只怕弹劾儿臣的奏章早就摆在皇阿玛的案头了。‘四大恒’儿臣投了二十万两和会票、银票技术,还帮着经营策划,让它这么一个小银号在三个月时间内汇通天下,分号遍布大清,一跃成为大清首屈一指的大票号,说起来,他还占足了便宜。”